回复：Bai°✤YongHyun✤140208【文文】背向的距离

张贤胜放下手来，轻哼了一声，习惯性地口是心非，“是你说哪怕见一面也好我才来的！”
没有必要帮你擦汗，也还是单纯想要做那样亲昵的举动。
没有由来又没有道理。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总爱做这些又傻又无意义的事。
张贤胜手上还捏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脸来直率地告诉龙俊亨，“刚刚来的路上，泫雅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龙俊亨觉得好笑，暗想自己好像还没对他的私生活管制到这种程度，“她打个电话给你也这么乖乖跟我汇报干嘛？”
张贤胜斜了他一眼鄙视他的自作多情，“不是啊，重点不是这个，她一开口就问我在哪里，我就回答在排练音乐剧。”
“嗯，然后呢。”
“然后她说心情很不好，问我能不能去她那里，还说自己在狎鸥亭。当时我正好在那里啊……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不是发现了我们什么或者跟踪我出来了。”张贤胜顿了顿，无语地撇了撇嘴，摊手，“结果竟然是她在上节目，找我做突击电话连线！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要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好险呐……”
俊亨想忍住不去笑他的单纯和在这种事上的直线思维，但还是控制不了笑意从嘴角泻了出来，还故作严肃地吓唬他，“以你这么好骗的情商，我们迟早要暴露的。”
张贤胜转了转眼珠，也没有恼，仿佛无意地自然就接上他的话。
“那……怎么办呢？”
龙俊亨怔住。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暴露了，该怎么办呢？”
音乐剧排练加上马上就要CB，张贤胜在忙碌的日程中奔走的期间似乎又瘦了很多，原本的婴儿肥几乎都已经快看不到了，下巴也变得越来越尖。
龙俊亨伸手想去捏他脸上的肉，却再也掐不到原本软软的一团。
他只能顺势把他耳鬓的碎发顺到耳后，拉好帽沿。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的话……
“张贤胜你是热昏头了还是饿昏了？突然问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他轻松地笑着，最终没有正面回答。

“龙俊亨你……”
“现在几点了？”龙俊亨状似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唉？啊……对了！”张贤胜猛地翻过手机看时间，然后着急地蹙起眉，“休息时间快过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
“加油啊兰扎特。”眼睛微微眯起，帅气的少年唇角的笑容染上了阳光的温度，却是比阳光更耀眼的存在，“排练结束了再给我打电话，我昨天答应会给你买汉堡吃的，就一定做到。”
当具荷拉一个月之内第四次以探班为名义又出现在Beast集体工作场所时，龙俊亨终于再也不能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画报拍摄进行到一半，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一边看效果图一边补妆的时候，具荷拉又是事先没有跟龙俊亨联系就不请自来，手上还拎着两大袋外卖，才刚到拍摄现场就亲切又自来熟地跟工作人员们一一问候，然后顺其自然地又把外卖的冷面分发给大家。
Beast的几个人注意到因为具荷拉的到来而引起的骚动的同时立刻都看向龙俊亨。
尹斗俊拿手肘轻捅了龙俊亨一下，“又是你叫她来的？”
龙俊亨紧抿着唇，略一闭眼，懒得多做解释，他觉得自己并不算愉快的表情已经含义不能更明显地回答了斗俊的问题。
张贤胜默不作声地用视线在具荷拉和龙俊亨之间来回扫了一遍，然后侧过头跟身边的Cody说了些什么，就在具荷拉过来打招呼之前离开现场去了休息室。
龙俊亨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余光瞥到另一个方向的具荷拉已经带着明朗的笑意朝他轻快地走了过来。
其他几个人并不了解龙俊亨和具荷拉关系的内情，最近又因为她的屡次探班而经常见到面，每次来她也都很贴心地会带来一些慰问品，所以见到具荷拉也不觉得太过惊讶或者尴尬，都熟络地打了招呼。
龙俊亨本来想忍到拍摄结束之后再说的，当着大家的面，就也站在片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具荷拉说着闲话，偶尔笑一笑，像是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旁边的摄影师听到两人的说笑，就在查看照片的空档抬起头来调侃了龙俊亨一句，“俊亨你是有福气呀，事业爱情两不误？做着艺人这么让人羡慕的工作，现在还有个同样是艺人的漂亮的女朋友啊。”
休息时间临近结束了，张贤胜已经从休息室回到了片场边，站的位置离他们不近不远，视线只盯着前方的拍摄现场，似乎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看正进行着个人拍摄的斗俊，龙俊亨却敏感地捕捉到他朝他们的方向微微偏了下头的小动作。

具荷拉微笑着半俯下身去跟坐在摄像机前的摄影师套近乎，“是金哲秀先生对吧？一直听说您的名字呐，下次也来帮我们Kara拍画报吧？您既然一直都那么照顾俊亨，那以后也请多关照一下身为他女朋友的我啊～”撒娇的语气和奉承的程度都恰到好处。
龙俊亨轻蹙了一下眉心，终于觉得不能再继续放任她这样下去，于是拉住她的手就往摄影棚外走。
绕了几条过道一直到来往的工作人员比较少的道具仓库门口，龙俊亨才放开她，回过身去，直截了当地开口。
“你最近老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到底想干嘛？”
具荷拉毫不在意地偏了偏头，“唔。作为你的女朋友，来探班不行么？”
“就算是真的女朋友，你来的频率也算是影响到我工作了。”龙俊亨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不、是、吗？”
具荷拉似乎对这样的对话早有预料，还是轻松的模样，“我不急啊，我们不是说好慢慢相处的么？也许还是有可能发展到真的那么亲密的吧？”
“难道电视剧里假戏真做骗15岁高中生的那一套你还信？”龙俊亨轻笑了一下，好像有些意外，“你真有那么单纯么具荷拉？”
“我说我有你也不会信。”具荷拉微微耸了一下肩，笑得无奈，“干嘛自从上次提到你喜欢的人之后你就这么对我充满敌意啊？”
俊亨不想再多说，言简意赅，“最迟九月之前。分手。”
具荷拉的脸色终于黯了下去，轻咬了一下下唇，暗自收紧了交握在身后的双手。
“当初是没有办法，现在一年多了，我们都还年轻，又是艺人，用工作很忙没法见面这样的理由分手外界也会觉得很正常。”龙俊亨的视线触到她明显是伤了自尊的眼神，还是放软了口气，“慢慢相处什么的……时间再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是折磨，荷拉，就到此为止吧。”
具荷拉依旧一言不发，娇小的脸别向旁边，微微抬高着下颌，像是自尊心很强的倔强的模样。
龙俊亨面对着她站了一会儿，考虑到也许她现在需要一点安静的个人空间，就也不再言语，兀自转身打算先回摄影棚。
“俊亨。”具荷拉在他迈开脚步的瞬间叫住他。
龙俊亨顿住脚步回过身的同时，具荷拉已经把手机的屏幕翻转了过去举到他面前。
不是很清楚的一张照片，似乎是天色偏暗的时候照的，但那一头红发却耀眼到无法忽视，照片里的那个人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样，以及他身旁，仿佛照镜子一般的，穿着和今天同样衣服的自己。
脉搏因为心慌而骤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龙俊亨沉默了片刻，把目光的落点从手机屏幕转向具荷拉的脸。
“我不是没有暗示过你。俊亨。”

龙俊亨很快镇定下来，略一勾唇角，“你拿这张照片，想说明什么？我和张贤胜一起出去玩，有什么问题么？”
手机在具荷拉手中转了个圈，她一言不发地又三下五除二打开另一张照片，重新端正地摆到龙俊亨面前。
仅凭周围拍到的几样景物，龙俊亨判断出地点是在春川，因为去的是比较偏僻的一家只有Beast的几个人知道的炒鸡排店，他和张贤胜那天都没有在服装上多下掩饰的功夫，所以就连眉目都清晰可见，两个人在小路上，他牵着张贤胜的右手，偏过头凑近在他耳边，像是在轻轻吻他的脸。这样显而易见的只属于恋人之间的亲昵动作，已经无法用简单的友情关系来推脱。
“一定要逼我这样直接地跟你挑明么？”具荷拉的眼里有嘲讽的笑意，把手机收回去，又状似不经意地随便翻着相册，“还要看么？我这里好像还有好几张呢。”
像有只手揪紧了心脏，一时间涌入脑海关于所有可能的后果的可怕假设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的目光在直直地望进具荷拉重新找回胜利者姿态的眼神里时，思绪竟然混乱到全部失踪，只剩下一片空白。
身侧的手一次次握紧成拳，又慢慢松开。
——原来被人抓住了最想保护的软肋，就是这样的感觉。
龙俊亨艰难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你现在……是在用这些照片来威胁我？”
突然觉得好笑，“交往也是这招，分手也是这招，具荷拉你到底和多少娱记有合作关系？”
具荷拉一挑眉，“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会信么？”
“你到底想怎样？”龙俊亨终于怒上心头，一步上前狠狠抓住具荷拉的手腕，“是不是要我不和你分手？不然就公开我和他的事？！你知不知道你会毁掉张贤胜？！”
具荷拉冷笑一声，口气也毫不示弱，“龙俊亨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这么下作了？！拜托你清醒一点！你只关心会不会毁掉张贤胜？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在毁掉张贤胜的同时还会毁掉你和Beast吗？！”
那样一句话让理智回到了龙俊亨的脑海，他手上的力道也微微一松，具荷拉猛地挣开了。
“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留住你而选择毁掉你。”具荷拉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手腕，叹气，“龙俊亨，虽然一开始我承认我是耍了一些手段，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假的。我不会选择伤害你，就像你现在也不想让那个人受到伤害的心情一样。”
龙俊亨逐渐冷静了下来，垂下眼帘，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听她说下去。
“你该感谢我才对。”具荷拉抱着双臂，斜倚到身边的墙上，“这些照片都是我在Beast某个Anti Fan开的网站上找到的，她跟了你们大概快半年，比普通的娱记都要厉害多了，她手上的照片，足够毁掉你和张贤胜。”
“幸好她的网站才刚开不久，几乎没有什么访问量，所以我马上就用我的方式替你解决了。这个Anti Fan之前所有的照片存储记忆卡都卖给了我，网站也已经关掉了。”

但是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他所有的光芒都会被尽数毁灭。
具荷拉是对的。
他是最不想他为这段关系付出代价，受到伤害的人，但是他本身，却又是会毁掉他的所有隐患的源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具荷拉苦涩地笑了一下，像在嘲讽他，又在嘲讽自己，“俊亨，这次你还是没有选择，最好的选择，只有我。”
心像撞上冰山的航船，不断下沉，龙俊亨捏紧了身侧对的右手，再次转过身去背对她。
“把照片都删掉。”简短的命令句里有强硬的语气。
具荷拉轻扬起眉梢，静候下文。
“如你所愿。我们不分手。”喉口被什么不明的东西哽住了，龙俊亨停顿了许久，才再次开口，“以后你这个女朋友……可以再做得合格一点。”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暴露了，该怎么办呢？”
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和张贤胜之间……”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
“会由我来结束的。”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
——我的所有决定。
——一切以你为先。

夹子？

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梨泰院的行人都明显减少了许多，许多不经营夜间生意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白天热闹的地区突然冷清了下来。
张贤胜只感到站着腿都麻了，而手机还是被握在手心，呈现出安静的状态，丝毫没有任何来电的迹象。
他解锁了屏幕，拨号的手指按下去之前，想了想，还是按了取消。
龙俊亨从没有迟到过这么久却不来一个电话，除非大概是真的碰到了很麻烦的事，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好像不太好，更何况他之前斩钉截铁地答应过的约会也从不会轻易食言。
张贤胜在原地绕了几圈，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继续等着。
龙俊亨站在离张贤胜还有20米开外距离的街角，靠在交叉的道口形成的斜角阴影里已经看着他两个小时，而被观察者却意外的坚定，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真是死心眼。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转身又走出几十步，离张贤胜更远一点，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连等待的忙音都没听到，电话立刻就被接了起来。
“龙俊亨你到底在干嘛啊？！”果然他还没开口，就先是张贤胜略带怒气的质问。
那熟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入耳中的瞬间，龙俊亨就控制不住地抬头向那个白色的身影看过去。
红发，白色卫衣，单薄的身材。
距离离得有点远了，远得龙俊亨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脑海里却在瞬间清晰描摹出他此时应该有的表情里所有的细节。
轻蹙眉心，抿唇，鼻子很可爱地微微地皱起，像是生气的模样，但其实只是因为等得不耐烦而耍的小性子，在他眼中反倒更像是撒娇。
张贤胜从来都不知道，他所有的表情中，最让龙俊亨无法拒绝无法抵抗的就是这个。
想说出的话早就在心里排练了许久，连语气都反复拿捏了多次，他却在那个瞬间走了神，想起了记忆里很琐碎的小事。

在龙俊亨印象里，他们认识以来每次张贤胜的生日或是情人节时，好像总因为有不合时宜的工作而无法好好庆祝。今年的情人节也是因为世界巡回演唱会都忙得不可开交，甚至龙俊亨都没有时间给他准备像样的礼物。在情人节快要结束的前一个小时之内，才终于临时赶制了一份，因为太过寒酸又不像样，龙俊亨觉得简直拿不出手，只能半夜在宿舍楼下打电话把张贤胜单独叫了出来。
从一大早看到龙俊亨面对他时慌张又焦虑的样子时张贤胜就知道他是对情人节毫无准备，也就没有对礼物还抱有希望，加上早上才坐飞机从德国飞回来，又忙了一天为下一场在中国的演唱会做准备，所以被龙俊亨叫到楼下的时候，免不了为了负面情绪跟他赌气。
张贤胜那时一边揉着充血酸涩的眼睛一边打哈欠，不耐烦地催促在自己面前突然变得扭捏的龙俊亨，“大半夜的你还折腾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没事的话我上去了啊！”
龙俊亨被他催得没办法，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纸袋拿出来，半是害羞半是傲娇地往他手里一塞。
张贤胜看看他又看看手上的纸袋，狐疑地小心拆开来看了。
满满一袋都是papabubble五颜六色的手工糖，每颗糖侧面的圆面上有小小的手绘人脸，或是笑脸或是哭泣或是发怒，精致绚烂得让他眼花。
张贤胜这才想起来去年12月去巴西开家族演唱会的时候，他们两个去当地的手工艺市场逛街，当时他被街边卖手工糖的一个摊位吸引得舍不得离开，盯着铺满整张桌子的五彩的糖果，伸手去拽龙俊亨的衣袖，让他买给自己。
去巴西的日程太过紧张仓促，龙俊亨身上没有准备太多雷亚尔（巴西货币），因为是纯手工制作的糖果，价格并不便宜，龙俊亨摸遍了全身，加上张贤胜手上的钱，也还是不够买一包糖果，结果最后张贤胜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悻悻离开。
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龙俊亨记得那么久，张贤胜盯着整袋的糖果出了神，心下有奇异的暖意缓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龙俊亨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讨好地补上一句：“虽然大部分不是我做的……但我真的有亲手也做了几个……而且……这个礼物还有惊喜。”
“惊喜？”张贤胜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惊喜？”
“秘。密。”龙俊亨故意吊了他的胃口，笑着答，“以后慢慢吃完了你就知道。”
张贤胜怔了许久才撇了撇嘴，明明感动得不行喜欢得不行，也依旧一如往常傲娇地口是心非，“嘁……什么呀……你当我是女孩子么？送什么糖果，肉麻死了。”手却违背了嘴硬朝袋子里伸进去，摸出一颗颗水果味的糖开始吃。
龙俊亨知晓他所有表情代表的心情变化，好笑地揉他的头，“嘴硬什么，那你别吃啊！”
张贤胜抬头瞪了他一眼，轻蹙眉心，抿唇，鼻子很可爱地微微地皱起，像是生气的模样，“明明是临时准备的吧！你得意什么呀！”
龙俊亨最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伸手去轻捏他鼻子，“喂！我明明是深思熟虑过才准备的！虽然时间是赶了一些……不过……哎！你这什么表情！皱什么鼻子，这算个人技？”
张贤胜拍开他的手，瞪圆了眼，“喂！我这明明是生气的表情！”

唉？是吗？我觉得像撒娇啊～其实有时候你比耀燮还会撒娇。”
“龙俊亨！我的个人魅力设定是Sexy好不好！”
同样的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无比契合，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彼此之间隔着的距离却不是当初的面对面了。
龙俊亨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立刻挂断电话朝他走过去，像以前那时一样去捏他的鼻子，质问他“你是不是又在撒娇”。
手机被紧紧握在手里，因为长时间保持通话状态而热得有些发烫，他也终于渐渐用理智把那些回忆带来的感性全部压制下去。
那头的张贤胜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而开始着急，追问了一句，“龙俊亨……？你在干吗？现在在哪里？”
龙俊亨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整理好情绪，开口回答，“嗯……在江南。”
“哈啊？你那边还有工作没结束？半个月之前你就答应请我吃汉堡的啊你一直拖到现在！”张贤胜在那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继续碎碎念地抱怨，“不是没时间就是有工作就是要去见别的朋友……你借口用完了没有啊！”
龙俊亨听他把所有的不满意都抱怨完，才慢慢地接上，“我今天……也不能去。”咬下最后音节时，把抱歉的话语给硬生生截住了。
——对不起。
张贤胜在电话那端安静了下去，然后有些牵强地笑起来，“又是工作？”
“不是。”龙俊亨略略转过视线，不想再看他的表情，微微闭上眼，简短而飞速地答，“要陪荷拉。”
这次话音落地后是更长久的沉默。龙俊亨只能透过手机听到那边他轻微的呼吸声，像是穿过花树顶端的风。
这是第一次。
和具荷拉公开之后，她一直是他们之间无法忽视的如同刺一般的存在，但龙俊亨从来没有因为具荷拉而拒绝过他，这是他第一次以具荷拉为借口。

不是没有注意到过龙俊亨最近态度的不对经和口气的转变。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地早就猜到了原因，才刻意选择忽视。
张贤胜立在原地举着手机，街对面巨大而明亮的便利店招牌闪着刺目的光，照得他眼花，他调转开视线，张了张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啊……是……没办法的事对吧？”
——是没办法的对吧？
——是被迫的对吧？
——并不是你有意要选择她而抛下我的吧？
心里还存着这样的侥幸。
“不是，是我自己确实答应过她的。”
有什么被种在了空气里，又像藤蔓一样迅速地生长了起来，紧紧缠绕住心脏，几乎让人透不过起来。
“这样啊……”张贤胜垂下目光，盯着地面，除了这样的干涩的回答，再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
“还有……”龙俊亨顿了顿，把手机握得更紧，“今年你生日也……”
“没法一起过么？”张贤胜仿佛笑着打断他，“哎，没关系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明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却不想承认。
“不是……张贤胜，”龙俊亨暗暗提了一口气，“那个，我想过了……我们……”
“生日不能一起过也没关系！”张贤胜又一次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截断他的话，声音里有慌张，像在害怕什么。
“不是生日……那个……”
“你不是还有事吗？”依旧是急忙的插话，张贤胜的手都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忙音的同时，龙俊亨立刻转身朝几十米开外的张贤胜看过去。
依旧是红发，白色卫衣，单薄的身材。唯一与通话开始时不一样的，只是垂着脑袋。
他避之不及地挂断电话，表明他很清楚自己要说的话是什么。他是心思那么细腻又敏感的人，所以他早早地就察觉到了这件事，龙俊亨并不奇怪。

可是即使心思那么通透，也还是选择在面临时落荒而逃。
——笨蛋。
他看到张贤胜抓着手机慢慢地蹲下身去，抱着膝盖，一动不动，整个人缩成一团，单薄的身影背后有霓虹灯明亮的色彩。
显得特别孤单。
龙俊亨落寞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心脏边，血管里，那个人的身影就像种下了荆棘，挑痛着他的神经。
没想到自己终究有一天还是被现实禁锢了本来向他义无反顾走去的脚步，只能选择妥协。
——明明已经明白我想说说什么。
——明明已经猜到我要选怎么样的结局。
——却为什么都已经到了选择面前，你还要逃避。

9月中旬的时候首尔的天气还是闷热，像是梅雨季时一样，始终阴阴的，有些潮湿，少见到明朗的阳光。
张贤胜熬夜练习得太晚，最后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时干脆就睡在了练习室里。早上是因为是被还是闷热的天气给热醒的，他摸了摸额头和脖子，全都汗津津的，腻得让人难受。
处女座的洁癖让他受不了自己这样的状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中午要开始准备去的通告还早，应该还来得及回宿舍洗个澡。
张贤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的时候瞥了一眼手机，还是拿了起来，点开了kakao。
联系人“龙俊亨”的聊天室里，只有自己单方面的问话而始终没有对方头像下的回复，昨晚最新发送的一条消息左下角未读的标记已经消失，表示他分明已经是看到了，却还是没有回复。
龙俊亨在躲着自己。张贤胜并不是不知道。
因为他一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所以龙俊亨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将他逼到死角。
一周七天几乎有五天都是外宿，除了必要的行程和工作之外几乎不与自己出现在同一场合，只要是他打过去的电话全都不接，kakao消息也始终只显示阅读却不回复。
张贤胜生日那天六个人好不容易都有空，于是耀燮和斗俊拖着所有人去了以前六个人经常一起去的店给他办了party，龙俊亨被斗俊强拖着去露了个面合了影，却马上又推脱还有别的约会而早早离开。
没有祝贺没有礼物，甚至连只是留在那里为他庆祝生日的时间也不肯给他。
这些所有暗示的含义已经再明显不过。
张贤胜清楚所有的拖延只是自己单方面的逃避，但即使心知肚明，即使猜到可能的理由，他也还是想听到龙俊亨给他一个真实的理由，而不是作为掩饰的借口。
他有些烦躁地关了机，把手机收进口袋，离开了练习室。
走到楼梯按了向下的电梯，等了许久电梯才从更上面的楼层下来，“叮”地一声停下来，开门的同时，里面慌慌张张地就冲出来一个人，是熟悉的理事姐姐。
“唉？贞雅姐？”张贤胜知道这位一向以遇事冷静稳重而在公司出名，所以有些惊讶，“这个表情……怎么了吗？”
朴理事刚出电梯门定下神看到是他，似乎更是惊讶，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神色倏地变得更加慌张，上前一步连忙抓住他胳膊，“唉！贤胜你关机了？”
“啊……没电了所以刚刚关机了。”张贤胜随口扯了个谎，这才觉得对方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怎么了？您找我有事吗？”
朴理事这才稍稍稳住一下失态的表现，放开他，退后了半步，表情似乎很是沉重，开口之前犹豫了半晌。

“你妈妈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联系不上你，非常着急……”
“唉？我妈妈么？”张贤胜连忙伸手进口袋去掏手机，同时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朴贞雅踌躇了片刻，才小心地用郑重的语气尽量柔和地开口。
“贤胜……你听好了，不要太伤心……”
“那个……你父亲他……凌晨突然去世了。”
你父亲他……
凌晨突然去世了。
像是猛地一道霹雳，把脑海瞬间炸成一片空白。
手突然吃不住重力，手机都从倾斜的手掌里掉了下去，坠地的瞬间“啪”的一声，刚刚亮起的屏幕又立刻暗了下去。

龙俊亨是趴在录音间的桌上醒来的，因为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早上6点45分。龙俊亨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清醒了一下，站起来去开门。
却没料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张贤胜。
龙俊亨本想开口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但是一转念自己可能会在的地方他从来都能轻易猜到，这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了，但唯一还觉得奇怪的是最近他刻意地回避了张贤胜，张贤胜也从来都不主动来找他，因为一旦来找了他，会出现什么样的对话和什么样的结局，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现在他却主动找来了，就站在自己面前。
龙俊亨一手还搭在门把上，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张贤胜刚刚一直微微低着头，眼睛被刘海垂下的阴影遮住了，龙俊亨没有看清他的表情。现在他突然抬起了视线，龙俊亨才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第一次见到张贤胜这样的表情，脸色几乎是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眼神里迷茫而黯淡的光，透着某种绝望而崩溃的神色。
龙俊亨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心里还悬着一直未出口的话，最终只能沉默以对。
张贤胜却在那长久的沉默里突然有了动作。两只手臂轻轻抬起，微微外翻张开在身侧，朝着龙俊亨。
龙俊亨看着他的手，怔在原地。
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也很明白，那是他一贯向他要求安慰要求拥抱的姿势，身体里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想立刻伸出手去环过他的腰背，像以前一样把他揽进怀里。
但是心里悬着的意念却以被那动作激起了强烈的反抗，他握紧双手，想要拥抱他，却最终变成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冰冷的字句。
“张贤胜你够了没有。”
张贤胜直视着他的眼睛，依旧一言不发，手还伸开在身侧，没有放下。
一旦下定决心开了口，以前没有勇气说出的所有伤人怨毒的话语就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而迅速地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