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两日隐隐感到嗓子有些微不适,微痒,我心里觉得大概是感冒的前兆,于是留心吃了药,不想在这种时候感冒。但那两天晚上还是吃了火锅,没办法,开学前夕,家里长辈总是轮着番的请客,谁让我是父亲这边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还在念书。加上还得和兄弟们聚一聚,也确实需要很多时间。
上飞机前已然有些严重,嗓子隐痛,到了学校,劳累收拾了一整天,第二天便彻底爆发了。感冒来的很快,风寒感冒让我有些招架不住,鼻子不通气,加上微微的低烧,吃药捱了两天不见好。水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抓着我去看医生。
不得已请了假去打吊瓶,却也正好空闲出一些时间来与缓缓视频。医院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儿萦绕在鼻尖,我向来是对针头反感的,小时候身体弱,天天泡在医院里,打针吊瓶的次数很多,是以长大后身体好了,也不愿意打针。所以现在的我极少打吊瓶打针,是遇见水水后她才会拉着我偶尔病的严重时来医院挂水。给我扎针的是个实习小护士,有些怯怯,操着一口软糯的台湾腔问我能不能为我扎针。女孩子个头不高,面容清秀,声音不大,面色紧张,身边跟着带她的护士姐姐。我不自觉的放柔嗓音,笑道:“不用紧张,我很经扎的。”
一边微笑鼓励她,一边将手伸到她面前。她先是有些怯场,但在拉住我的手的时候就稳定了心绪,熟练的将压脉带扎在手腕上,然后轻拍手背,消毒。我笑,“明明很熟练嘛,干嘛要紧张?”
她脸上还是严肃谨慎的表情,仿佛给我扎针是天大的事,看着她这幅模样,我忍不住出言安慰她,“没事,大不了从头再来嘛,我还有左手呢。”
额头的低热让我的脑袋颇有些昏沉,实习小护士紧张的模样让我觉得可爱,恍惚间想到曾经在医院也是实习护士为我扎针,扎了好多针,我换另一只手给她扎,被杨杨看到后臭骂了一顿,说我不爱惜身体。其实不是啊,我只是想给初上战场还跌跌撞撞的人们一点安慰,谁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干好所有事的啊。
手背上细微的疼痛让我回神,细致认真的小护士已经拆掉了我手腕上的压脉带,嗯?一次就成功了吗?我看出小护士的兴奋,伸出左手做击掌状,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恭喜啊!”
她也愉悦的伸手与我击掌,严肃认真的表情褪去,剩下全然的放松与喜悦,“你是我第一个一次就成功的呢。”
又寒暄了一两句,老护士便带着她去别处了,我依旧带着笑看她小小的背影,仿佛全身都是自信。自信的女孩子啊,连背影都会发光呢,我歪着脑袋想道。
放松下来之后,困意就来了,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黑甜的梦境中去。
果然做梦了。
梦中的我穿着正式,依稀能看出白衬衫领带皮鞋,微笑的表情中藏着心事,衬衫的后背已经湿了。于是抬头看了看天,骄阳似火,灼的人无法直视。
场景一转,我又换成简单的白色T恤加上短裤,胸口贴了个心型的国旗贴纸,一路上拿着笔让人签名。我恍惚间想起来了,哦,大概是我高中毕业典礼吧。认识的同学很多,一件衣服签的满满当当,还拒绝了一两个女孩儿的表白,然后那个少年一路拾级而上,熟悉的楼道口,熟悉的楼层。
杨杨给我开门了,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好看的不得了。梦里的场景没有停止,我跨门而入,随手将门关上,笑着伸手拿笔给她,你也给我签个名吧。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终于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很小很小的空隙,却被我拦住了,“签这里。”
我伸手把胸口上的心形贴纸撕下来,露出胸口处依然是白色的爱心状的布料。她眼眶微红,一笔一划的在我胸口上写她的名字,我伸出右手拉住她左手,“你看,你把自己刻在我心上了,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能走出去。”
她终于哭出来,扑进我怀里将我抱紧,软着嗓音,带着哭腔说我哪也不去。
然后是一阵铃声,我被微信的视频铃声给吵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屏幕,啊,是我的缓缓。心里沉沉的隐痛感消失,我接通了视频。
那个女人倚靠在窗边给我打电话,身后是万家灯火,还是套着我的白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雪白的胸口。我被她晃了眼,于是出言要她把扣子扣上一颗,她听见我浓郁的鼻音,收了唇角温润的笑,挑眉问我怎么感冒了。
我微微笑,贪婪的望着这个女人关切的神色,然后低了低头,不让她看清我的表情,浅浅笑道:“缓缓,你的电话来的好及时,我好久没做梦了。”
“嗯?”她尾音上扬,带着疑问的味道。
“缓缓…”我低低唤她,心里还带着一丝钝痛感,脑袋依旧有些昏沉,不知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只一遍遍的叫她。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叫一遍,她就这样答一遍,这个女人此时的嗓音温柔极了。
我软着声线,放下所有坚持,任由生病时的脆弱控制自己,“我好想你。”
“那我来找你。”她极快的就吐出这句话来,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我抬眸望她,隔着屏幕望进那双如水的眸子中去,好认真好认真的看她,“缓缓,如果我敞开心怀爱你,你能一辈子不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