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从那天起就不会再见到他,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但没想到我第三天便接到了他的电话。我接起来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我笑了笑,说以后可以叫我Mario,他笑着说“好,Mario,一会儿在****见,还你钱。”其实我很想说没事的不用还了,但是出于想要跟他见面的私心,我答应了。我向公司请了2个小时的假提前下班了,向他说的见面地点赶去。
我不是随便的人,不是说见到个顺眼的就想跟他发生些什么。我看上去这么急切地想要见Pchy,是因为我对他真的有好感。每个人都会被不同类型的人所吸引,而Pchy恰好有些吸引我,我想了解更多一点。
到了约好的广场,我一眼就找到了他,小麦色的皮肤在人群中闪闪发亮。他也很快发现了我,冲我一笑,让我眼前一晃。没想到,那个晚上那么消沉的小子,现在能这么阳光,嘴角肌肉一牵,整个脸都亮起来了。
“嗨,帅哥!”他举起白花花的右手冲我挥。听到他这样叫我,我的左心房撞了两下,忍不住得意。
我们随便聊了聊,内容大概就是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把手弄伤。不出我所料,他砸碎了一扇窗户的玻璃。至于原因他却没有告诉我。我看着他不在乎的样子,心想这个小子够个性,我喜欢。后来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当然是在我的极力邀请下。饭桌上我们聊得也还算开心,当然我更开心。
我终于知道了一些除了他姓名以外的信息。他比我小不到一岁,我们算是同龄人,但是他现在还读大学四年级,明年毕业。他的学校不错,是我以前想去的那一所。只可惜,我没考上。他的老家在清迈,他在清迈长大。那时我才知道他眼睛里面的那种敞亮和单纯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那是天生的,绝不是强生的。
晚饭过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邀请他一起再去酒吧坐坐。我告诉他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他低下头笑了。我不知道他这个笑是在表达同意还是表达可笑,还是别的什么。
一路上其实我非常忐忑,因为我带他去的酒吧是家Gay bar。路上我变得少言,因为我在犹豫,身为同志的那种心虚飘在我的心头。其实那家Gay bar并不名副其实,很多人都会去那里,不光是Gay,所以如果你不承认你是的话,没有人会过多地怀疑你。但我还是担心。万一Pchy看出来了,并且接受不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指着我大骂变态,然后扬长而去。
我在挣扎,但是我心里在说,如果我想跟他发展——当然不一定是情人关系,朋友也可以,虽然我有点期待是前者——那我应该先对他坦白,然后看他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接受不来,我也只好今早结束我的幻想,省得日后天天猜来猜去盼来盘去,盼到最后仍是一场空,还招几句恶骂。
就这么想着,车已经停在了酒吧的门口。
我关注着Pchy的反应。他下了车,面向酒吧的大门站着,等着我下车。我来到他旁边,心里不由得一阵乱跳,因为我看到他把眼睛眯了起来,下唇微微顶住上唇,撅了起来。我心中大喊,“完了,他一定是发现了!并且他很不满意。”
正当我后背慢慢出汗,额头一阵冰凉的时候,Pchy转向了我,仍旧眯着眼睛。他的头向我慢慢靠近,然后慢慢地吐出两个字,那两个字一下子让我全身发麻,他说:“你……是?”
我很清楚他在问什么,我也没必要装傻。我在心里吸了两口气,稳住心跳,然后看进他的双眼,带着点坚定的语气回答:“嗯,我是。”三个字一出,我立即耳鸣。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几十次对着别人出柜,这一次紧张成了这样。
Pchy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体也直了回去,拉开了我们两个脸的距离。我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凉了一下,我知道他应该就快要走了。我看着他慢慢张开他性感的嘴唇,等待着两句讽刺的话从那里传来,结果他说:
“早说么,害我确认那么久。你真能装。”
“啊?”我。
“入圈很久了吧,装得像个直的。”
“啊!”我。
就这样,我和Pchy成了对方的男朋友。没有追求,没有了解,甚至没有表白,两个人就在大街上“一吻定情”——他主动的,这让我很诧异。后来我问Pchy,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一知道我是同志就吻我,然后就跟我在一起了,我甚至都还没有想好呢。这时他便反问我:“那你后悔了?”我说当然不是,只是好奇一向聪明严谨的Pchy怎么也会那么随性(我没敢说“随便”,我说了就完了)。然后他便爬到我的耳边悄悄告诉我,“笨蛋,知不知道第一感觉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最好的礼物,它引导我们做了许多正确的选择。”
我后来想想,是啊,其实很多的时候,我们千回路转地摸索过后,选择的东西往往是让我们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为什么?因为人最直接的感官和最原始的欲望告诉着我们什么东西最吸引我们。然而,那些所谓的理性思考压抑了我们最初的感觉,把我们的审美和喜好不断地扭曲“改良”。到最后,当我们拥有了一切那所谓“性价比最高”的事物时——无论是商品,还是爱人——我们却发现,最向往的,其实还是最初吸引自己的那一个。
所以我说,Pchy,我爱你的坦率。
======================================第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