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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0205||另类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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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同类』
『The outsider and congener』
『By Game丶游戏』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4-02-05 20:26回复
    沙拉曼睡得并不好。
    昨夜他听见了隔壁的嘈杂,是妈妈与爸爸的通话。
    争吵,他所能听见的只有无尽的争吵。
    法国的离婚率居高不下,沙拉曼并不认为那是矛盾引起的,他只觉得是因为遇见了错的人,年轻气盛的冲动葬送了以后寻找的道路,这并不明智。
    他又觉得作为父母就算再无法相处也不应该离婚,因为那样并不公平,对彼此,对那个来不及相见的对的人,当然也对于孩子。
    而此时,那个孩子正是他自己。
    他却没有任何发言权,他知道自己唯一可以说话的时候只有在父母问他“你是想和爸爸住还是和妈妈一起?”
    算了,他自始至终都该做一个沉默者,所以他只能假装完全不介意,做好自己,可是他真的做好了自己吗?
    他把自己的剪影本偷偷塞在了床垫下,像个偷窃者在寻找歇脚的地方。随后他起身穿戴,收拾好书包,把它放在了门口,又折回去洗漱——这是一个奇怪的顺序,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在浴室撞见妈妈,他不想面对那个因为争吵而衰老很多的妈妈,尽管她看起来依旧是光彩照人。
    他用凉水拍了拍脸,红色的短发发梢被浸湿,他像动物一样甩了甩头,希望把水甩干,但刚才的冷却现在又重新升温回来。
    “妈妈,我去上学了。”
    他喊的声音很大,为了避免见面他选择用声音来传递一切,保佑对方能够听见,这样就不会走出房门询问一句“嗯?宝贝刚才说什么?”
    你看,如此一来必须会见面。
    他走了一路都是深深浅浅的雪堆,没人来清理,没有人会履行义务,在这个发达国家的小城里,那些散发着金钱腐败味道的福利制度还有那一系列的权利使得所谓的公民只懂得享受,清雪这种义务,除非已经对自己造成了困扰,否则不会有人去管,大家就像是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崎岖上的盲人,也存在正常人,但环境迫使他们也装作看不见。
    沙拉曼一脚踩在了断落的树枝上,好像踩断了谁的生长板,他抬头,看见了那棵树——他的帽子就是被藏在了它的枝干里,它对这棵树没有好感。
    “法尔,你精神不太好?”沙拉曼的脚步停在了警卫室前,罗曼老师被安排为今天的警卫,这是学校的特殊制度——由老师来轮流当作警卫,他无法对这个制度加以评价。
    “是的...不...我只是休息不好。”他挠挠头,摆出一个浅浅的笑,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烦恼倾诉给老师,那会被视为“窝囊”。
    “好了,快去上课吧,放学后回家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发现云阳警官已经站到了讲台上,绿色头发的年轻警官充满朝气地对他笑了笑,这算作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么,同学都来齐了。”他环顾了四周,确认的确是满勤,在副班任关上门出去后,立刻像个略微懒散的大学生一样坐在了第一排一张桌子上。
    “西班牙,法国,会让你们想到什么?”
    樱花色头发的女生被示意回答问题,“我想......是皇家进行曲还有马赛曲。”
    “听起来你是对音乐有共鸣的女孩。”
    “谢谢。”然后这个女孩有礼节地坐下。
    “女孩子就会说些肉麻的小情调的话,应该是斗牛和橄榄球!”
    云阳满意地点点头,瞥见了后排的沙拉曼。
    “沙拉曼达,你能想到什么?”
    被叫住名字的少年先是一怔,接着迅速地站起来。
    “谜团重重的连续杀人事件,凶手被怀疑成为撕扯喉咙的开膛手杰克。”
    “很好,坐下,这正是我们要讲的内容!”
    云阳忽略了为什么一个孩子听到国家的名称会联想到那些阴暗的充满血腥的东西。
    “我们也只是在最近才发现了那些尸体,随后才加以注意的,第一起引起关注的,嗯...就我们所知道的,发生在西班牙的龙达。”
    他慢慢地说,斟酌着用词,这个案子太奇怪,没有头绪,因此没有人能妄自定论什么,他所作的只不过是把别人研究出的猜想和推断完整地复述。
    “死者是男性,颈部有严重的伤口,无法判断是割伤还是咬伤或者是撕扯,胸腔里都是破碎的肋骨。”
    “在法国巴黎同样有几起,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性遇害,她看起来没有反抗的痕迹,但是同样颈部有伤口,并且被扭断了头。”
    孩子们倒吸一口气,胆子大的孩子吹了声口哨,胆子小的捂住耳朵不想去听。
    “但是我们无法断定这是否是同一人所为,谁知道这是为什么?”
    沙拉曼充满兴趣的红眸在乱发下闪闪发亮,他却不缓不急地举起了手。
    “因为有一起案件发生在奥弗涅,但一小时后普罗旺斯发生了另一起。”
    “很好的回答。”云阳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你是怎么知道的?孩子?”
    “......报纸。”
    “什么?”
    “我是说报纸,我把它们剪下来做成剪影,时常看过去的‘新闻’。”
    “听起来很棒,坐下吧。”
    “没错,从法国中部到东南部,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小时的车程,但两起案子的时间间隔太短了,我们无法判断是几人犯罪。”
    “然后我们需要了解......”
    沙拉曼忽然没有了听他讲述的兴趣和耐心,手著着桌子小憩。
    默默地等待放学的铃声想起,他仿佛能够听见操场钟楼上秒针转动的嗒嗒声......
    “——铛。”
    莩兰乌多斯的心跳缓慢地回升,他睁开了沉睡太久的眼瞳,金色的眸子好像发出了光芒,活像个讽刺,那颜色是他可望不可及的阳光。
    “你今天倒是很嚣张啊,沙拉曼。”
    为首的黑发少年将他逼在墙上,身后跟着几个同学,那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当沙拉曼的目光扫视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目光,那是躲闪,是懦弱,是事不关己的漠然——都是废物!!
    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种无聊透顶的无缘由的欺负。
    “真的很想给你点教训”,黑发的少年抓住沙拉曼火红的头发,将他的侧脸砸在了墙上并向下压。
    “——嘶————”沙拉曼闭着眼睛,脸颊与墙壁的摩擦使他疼痛,但他最关心的是回家后如何解释脸上的伤口。
    他依旧紧闭双眼,这种任人宰割的态度反而使那群人失去了兴趣。
    “走吧尼库塔,无聊透了,你看他那种懦夫的样子。”
    沙拉曼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好吧,的确无聊透顶......喂,沙拉曼!”尼库塔的右手狠狠地拍在沙拉曼的肩头,“把这些说出去的人,才真的窝囊!”
    他直到听不见那群人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满目的空落,没什么情感的起伏。
    看吧,自己无法把这些说出去,那样会被视作“窝囊”。
    他回到家里,又偷偷从床下拿出了一把小刀,揣在怀中,跑向楼下。
    最终在一棵法国梧桐的面前站住,他对这种树没有好感,因为那些长日里的恶作剧和欺侮。
    而现在,他却恶狠狠地抽出了刀——“你们这群贱种!!”
    刀锋划破了冰冷的空气,砍掉了法国梧桐的几许树皮,溅落在雪地里,因为重力滑落到雪地深处,被掩埋,等到春夏积雪融化才会展露尸体,那时候已经是残破不堪。
    “你不是很嚣张吗?!继续骂我啊!你嚎叫啊!懦夫!!”他的手有些颤抖,但却一下比一下用力,好像面前的就是敌人,是罪恶,自己是正义,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因为正义而对罪恶的敌人举起了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那里被自己踩出了一片不大的实雪平地。
    他才注意到身后越走越近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却发现黑暗的天空下是群青的月光,还有鎏金的眼瞳像是双星系的天狼。
    是陌生人,
    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沙拉曼起身,扑打身上的积雪。
    “我要出去,你知道侧门在哪里么?”冰冷的声线被同样冰冷的大气包裹,沙拉曼没有听清他的音色。
    “知道,跟我来,在这边。”
    沙拉曼邀请似的偏了偏头,顺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陌生人。
    金色的瞳孔难得一见,他刚才是怎么形容的?双星系的天狼星?也许吧,群青的短发,盖住了双耳,也许是因为怕冷,但又好像不是,因为眼前的陌生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乳白色毛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鞋子?它们被隐藏在雪地里,但沙拉曼知道他绝对不会穿着厚厚的棉鞋,因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冷,好像不属于这个寒冷的世界。
    “到了,从这扇门出去就是大街。”
    “我得回家了。”
    全程陌生人一言未发。
    “你是新来的住户么?我没有见过你。”
    “我住在你家隔壁。”清冷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语言的温度和空气融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胁。
    “原来你就是...”
    “谢谢你带路。”莩兰乌多斯打断了沙拉曼的话,他的手骨节分明,紧握着铁门的栏杆,如果不去看他那种目空一切的“骄傲感”,真的很像是被束缚太久的野兽等不及去戕害一切。
    “不用谢,我必须得回去了,再见。”
    他跑远了,走前落下声金属碰撞的连环声响,莩兰乌多斯低头看去,发现铁门下的一串钥匙,代表着所有权和归属的证物被沙拉曼遗失在这里。
    人未免太过于大意,他们不知道钥匙意味着什么,有时候它可以让人丧命,因为拾到他的人可能会解锁你最柔弱的隐藏,他们或是有意或是不小心,一点一点逼近你的弱点,你会死于大意。
    他有在思考要不要假装看不见,他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孤独。
    “算了。”他推开门,吱呀的铁质感相互摩擦,那声音不怎么悦耳。
    他踏雪离开,铁门下少了那串遗落的钥匙。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4-02-05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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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从来都不是独立的,”莩兰乌多斯像一个资深的评论家,“凡尔登,这里可是凡尔登,你该去联想为什么这里久经沙场,这里流了那么多血,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一切话语从他嘴里说出,充满了威严,沙拉曼产生了错觉,那个说教的人历经千年的沧桑,他旁观着一切,就是个局外人,但又觉得他身临其境过,仿佛他走过一场场战争,每一步都有尸体,他拿着本子,记录一切生机与消极,清理着伤亡整点着物资,然后再离开战场,现在他来到了这里,站在沙拉曼面前,像个传教士一样说出迷惑人心的话,只不过三句离不开杀戮和血腥。
      “843年开始,这里就是个战争多发的地方,这里总是归属多变,直到最后才给了法国,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也对这里露出那种恶心的贪婪...对,就是德意志,还有那个普鲁士,烦得要死。”
      “您还记得演变的细节吗?”
      “还记得?”
      “是的,您还记得吗?”沙拉曼换了一页纸,之前的那张记满了桑德拉尔的陈述。
      还记得?
      “还记得”这个词算是最大的讽刺吧?
      你记得,可那又有什么用?没有。因为那只是些曾经的、过去的东西。它们除了用来消磨时间之外毫无用处,却依旧不知羞耻地占用着大脑,不,也许还牵连着五脏六腑,拽出来还会撕心裂肺。
      可尽管着这样还是有人不愿意忘掉。
      这是固执,不是另类,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所有生物都拥有这种固执,它称不上偏执。
      莩兰乌多斯恰好就是这样。
      “还记得?”
      “啊,没错,该死的我还记得。”
      他讲了很多,沙拉曼曾想过给他倒水,但是对方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停不下来,他要说出去,把那些没有写进书里没有被上报的东西全都向一个人倾吐。
      活着,莩兰乌多斯是为什么活着?
      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一切吗?是因为如果他也忘记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吗?是因为这些历史是他的全部骨架,他只有保护好这些才能存在于世吗?
      不知道,他不知道。
      真他妈烦人,自己总是想这些讨人厌的问题,还总想知道答案,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继续说了下去,那棵树,那棵黑色的树完完全全变成了红色,它变得枝繁叶茂,好像挤满了整个房间,它很顽强,枝干质硬不会被挤压断,现在它们要延伸到门外,极力地扩张。
      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两声短、三声长、两声短;
      有了一段间歇;
      两声短、三声长、两声短...
      莩兰乌多斯的眼底闪过熟悉的光,他舒展了下身体就走向门口,“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
      “诶?您要回去了吗?”
      “难道我要留在这里过夜?门口有人在等我。”
      沙拉曼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像他在黑且绵长的火车站里,背对着入口,有一辆火车突然出现,发出警示的鸣笛,他被吓了一跳,呆在那里,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又转身面对刚刚停靠的火车。
      “有人在等你?”
      “你没有听见有人在敲我的门吗?”说着他们安静了下来。
      两声短、三声长、两声短。
      “对不起,我没有听到。”他像个不甘心的孩子,他说抱歉但不代表他认错了,他现在觉得自己被骗了,一直以来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桑德拉尔认识谁,因为没有人来拜访他,嗯,确切地说是当着自己的面,因此他以为桑德拉尔唯一认识的就是自己,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走入他新的生活的人,为自己的进步窃喜。
      可是不对,你听,有人在敲他的门,沙拉曼。
      但是想想,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骗了自己什么?
      自己没问过他是不是一个人,自己只是想当然认为他是形单影只,像自己一样,或许更糟糕,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都是猜测,沙拉曼,你凭什么说对方是骗子?
      你只不过想当然了一个假设然后骗了你自己。
      “沙拉曼,你今天很伤心。”
      他在沙拉曼的书包上闻到了些不熟悉的气息,他断定那些是长欺负他的人的味道。
      那么就可以推理出一切,资料为什么会不见,它被谁拿走了,出于什么目的。
      “你的资料不见了,应该,我是说应该,是那些欺负人的家伙偷走的。”
      沙拉曼呆在原地。
      “还有一天,就是前几天,你又被欺负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他的一切都瞒不过眼前的人似的,桑德拉尔对于沙拉曼是个有些神话色彩的人一样。
      他似乎知晓一切,过去,现在或者将来,他知道自己隐瞒的伤口还有不甘心,但自己对于他,一无所知,除了一个名字,这好像是唯一让他有点平衡的东西。
      但事实上呢,沙拉曼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平衡,那是最大的骗局,可他深陷其中还津津乐道。
      “沙拉曼,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不,我没有。”
      “那好,告诉我我说过什么?”
      “......打回去。”
      “你做到了么?”
      “......没有。”
      两人走到门前,莩兰乌多斯的手轻触门把。
      “您在责怪我吗?”天知道他怎么问出了这种问题!!
      “......你责怪他们吗?”
      我责怪他们吗?
      你责怪他们吗?
      因为欺骗,因为暴力,因为那些欺软怕硬。
      算了吧,他们做错了什么?对待自己不公平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这个孤独得黑暗的社会啊!
      他们已经被毁掉了,被灌输奇异的思想,欺软怕硬的社会现状。宝石被扔进蜜罐里,没有体现宝石的价值,反而被蜂蜜淋了全身——它已经被毁掉了,没了任何价值。
      现在,他们又决定毁了你,
      你只能自认倒霉。
      “我......”
      你只能自认倒霉。
      “我厌恶,我也责备他们。”
      让他的自认倒霉见鬼去!!
      “很好。”
      莩兰乌多斯勾起嘴角,那算的上是个不入流的微笑?也许是冷笑,也许冷笑都称不上,因为没有任何用以。
      他打开门,银发的青年看向自己,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说话。
      “那个,桑德拉尔先生。”沙拉曼发问,这再一次吓到了安格尔,因为他孤独的王肯与他人共处,还可以等对方说话,自己耐心去听。
      “请问,他是谁?”
      本大爷凭什么告诉你他是谁?!
      莩兰乌多斯很想咬死这个有些大了胆子的小鬼。
      “尼采曾经说过:‘当你看向深渊够久时,深渊也会回看向你。’,先生,谢谢你。”
      “你再跟我扯这些英国绅士的绕口文艺我就会后悔当初把你带走了。”
      “还真是有骑士风格啊,你以为今年自己多大了?”
      “16岁,我今年16。”
      自那以后过了多久?
      你自己又活了多久?
      “哥哥,他是我的哥哥。”
      安格尔没有看那两个人,自顾自地开了门,走进去,为他的王者门虚掩。
      依赖,两个人潜移默化有了一些依赖,这不知道算不算羁绊。
      “如果没有事了我就回去了。”
      莩兰乌多斯关上了门。
      哥哥,那个人是他的哥哥。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4-02-05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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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无数河流汇聚,流经热浪翻滚,冻结成冰,又分流四散,其中一支河流中掩藏着秘密,血腥屠戮,被坚冰覆盖,冰上是无云的空,沿河是学生,他们在远足。
        “好了,孩子们,现在不要闹了!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些时间,快点向前走。”怀特曼女士一边围着被风吹乱的围巾一边对着学生说话。
        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冬季旅行,他们会沿着凡尔登附近的河流走到营地,在那里自由活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通知在圣诞节期间举行,这是违反常规的事情。
        “沙拉曼,你的围巾要垂在地下了。”一个中国女孩子帮他把围巾捡起,捧在手里。
        “啊,谢谢你怜舟。”沙拉曼慌慌张张地接过围巾急忙重新缠绕。
        “沙拉曼同学,我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小幸。”怜舟幸是生在法国的中国人,说起来其实小孩子都是排外的,但是善良温柔的性格让她容易被接纳,“等等,你的脖子上缠的是什么?”
        沙拉曼急忙捂住脖子,不知所措向后退一步,又定住,然后点了点脚,小幸的目光担忧地看着他的手覆盖着脖颈,那里缠绕着惨白的纱布。
        “不......我...这个是不小心弄的,所以简单缠了缠,不用担心。”说着他摆了摆手。
        “可是...”
        “小幸,你在干什么呢?”粉头发的女生和小幸是要好的朋友。
        “啊,小爱,沙拉曼同学他...”
        “我的围巾掉了她帮我捡起来了,就是这样。”他想要隐瞒,好奇心强或是爱心太多的人总会询问太多事情,太麻烦的人还想看看伤口如何。
        事实上他没什么伤口,其实血都没流一滴,那不是伤口而是印记,就是昨天那只冰凉的手掐住他的喉咙,桑德拉尔的骨架并不大,说得女性化一点就是纤细,但是他的力气大得出奇,那只手看起来没怎么用力但只有沙拉曼知道他的喉骨快要断了。
        那些红色的印记是快掐死他的证明。
        “前面还有些路程,我们快点走吧,不要落下。”说着他们三个一起前行,你看吧,其实沙拉曼不该觉得孤单,但他依旧孤独,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桑德拉尔,他的话语和举动自己总是琢磨不透,包括昨天他对自己的袭击,他好像没有杀意,但是也没有半点善良。
        一个人是黑暗,同时又是孤独,他好像还拥有光明,但他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桑德拉尔到底是什么。
        沙拉曼不知道。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莩兰乌多斯擅长歌唱,他在小时候听过军队的歌曲,长大后还在装配枪的时候哼唱,战后他从废墟中爬出来,他不知道怎么纪念那些死去的人,只好学会唱灵歌。
        但这首歌,他只是默默说着歌词,他不是英国人,但为了军事他的英语很好,他记得有个人给他唱过这首歌,莩兰乌多斯还能记得住调子,但是那个人教他的时候是一遍又一遍念着歌词,这是文字,文字是世界通用的纪念方式。
        他又站在阴影里,这里是他的领地,安格尔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现在医院门口是白色的粉笔轮廓和黑色的号码牌子,但是那有什么纪念意义?单是轮廓没有人能证明那个死者是安格尔,除了他,但他不能说出去,还有一个人,就是死者自己,可是他不能说话,他也不想说。
        无法说话的人才拥有秘密。
        他并不孤独,因为会有人愿意在他身边,比如安格尔,比如沙拉曼,还比如...桑德拉尔,的确,他并不孤单,但是他实际孤独。
        他应该恢复正常了,因为孤独的人不该悲伤,因为没有人会安慰自己,或者说安慰没有作用,自己还会继续悲伤,那是大忌。
        可是不行。
        他走到那里,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于是他紧贴墙壁,弓起身子,骨骼似乎有些突起,他慢慢伸出双手,骨骼的变化让原本纤细的手掌变得有力而且大了一点,他又仔细听了听,周围没有心跳,他又像黑豹爬树一样灵巧又轻盈地爬上七楼,他站在向外延伸的窗台,目光好像要把那个粉笔轮廓擦掉。
        他敲了敲玻璃,两声短、三声长、两声短,“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模仿着之前相同的那一幕,一个拥抱,但是没有人类的体温,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又闭上。
        然后栽向一旁,直直地掉下去。
        他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借着腰部的力量完成了转身,他双脚着地,慢慢跪了下去,立起上身,面向乌云的天空。
        他被粉笔印记包围,他觉得这是保护,也是束缚。
        他慢慢地站起来,没有了任何悲伤。
        现在,他才真的可以恢复正常了。
        “好了孩子们,在这里自由活动,想滑冰的去那个有旗子的区域,注意不要打闹得过头,两个小时后集合。”


        18楼2014-02-05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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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萨普,你妈妈会呆在这里看着学生么?”尼库塔的手搭上萨普的肩膀,他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学生,女孩子愿意哭哭啼啼,而且再烂的人渣也该知道这些古老资本主义国家所谓的绅士风度还有骑士风度,因此他们不会去招惹女孩子,除非是去吸引自己喜欢的姑娘。
          “哈?那还用说,学生出了危险她要负责人,她需要看着。”他知道那只是母亲的责任感,但他不愿意接受一个事实——他的母亲关爱其他孩子胜过于自己,因此他要强装不在意以及一些无奈的鄙视。
          他的母亲尽职尽责只是出于本心,但他更喜欢接受另一个功利心强的版本:她凯觎的是下一任校长的位置。
          但这是空想,谁都知道这所私立学校的校长是世袭,下一任就是那个正义感强的女孩爱思拉•英格威。
          现在那个女孩在哪里?散步?嗯等等,旁边那两个人是谁?
          怜舟幸和......沙拉曼?!
          “好了哥们,看看那边。”尼库塔抬了抬下巴指向沙拉曼那边,红发的男孩和女生有说有笑,不得不称赞一下沙拉曼长得真的挺英俊,那该是一种亚洲的帅气。
          他们并不嫉妒,这只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他们完全可以走过去说,“和女生相处的倒是很融洽啊,没看出来呢...两个女生,你倒是个多情的种!”然后他们就可以拽着他白色的围巾把他拉到一边去,拳打脚踢,或是把雪和冰块扔进他衣服里。
          可是不行,有老师在这里,笼子约束野兽的残暴,他们看见一只兔子在笼外和其他兔子有说有笑,按耐不住。
          但是莩兰乌多斯却觉得那只兔子随时可以把自己撑破,露出强劲的力爪,骨节吱嘎作响带着饥饿的咕噜声反过来把他们撕裂,他才是野兽,只是伪装的太好连自己也忘了始当。
          “爱思拉,小幸,不一起去滑冰吗?”温妮走过来,手上拎着冰刀。
          “我不擅长这些,倒是可以陪你去。”
          “那沙拉曼呢?要一起去吗?”
          “不了,我想留在这里。”
          这是个错误的回答,但也是个机会。
          沙拉曼站在原地看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呜啊!是谁?!”
          “给我闭嘴!!”尼库塔一手捂住他的双眼一手勒住他的围巾,然后松开捂住眼睛的手,“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叙旧?总和女生在一起莫非你其实是个花花公子?”
          “你们这群人……”他本想拒绝,却因为“和女生在一起”还有那个“花花公子”让他觉得难堪,这两个词配在一起并不让人开心,所以他选择点头接受,但是默不作声。
          “小幸,别从那里走,你没看到那里是排水口吗?”爱思拉及时拉住怜舟幸的手阻止她靠近。
          “啊,谢谢小爱……等等那是什么?”
          排水口没有想象中的肮脏,白色的水花翻滚,热气升空又在高处液化形成遗憾,骤热骤冷的差别会使周围的树枝冻上薄薄的冰层,高出有雾凇,形成奇妙的形状。
          从排水口处伸出一只手来,如果忽略冰层下的血迹,那一定是美伦的艺术品,割痕和划痕使手掌破损,形成“雾凇”,上面有未融化的薄雪,向下看去,一个人惊恐地看向天空,脚保持着扑腾的姿势,定格在这里异常扭曲。
          “这是……!”
          怀特曼女士听见了女生们的尖叫,和罗曼导师一起查看情况离开,少了看守,那些校园暴力成瘾的人觉得回归了自然,自然是放逐的天地。
          “窝囊的沙拉曼,你的脑子里总是有其他人不了解的东西,这样很了不起吗?”
          萨普一脚踢过去,却被他躲开了,这让他有些恼火,所以他偏头示意其他人制住他,果然一对多还是有不小的困难,况且沙拉曼不爱打架。
          一拳挥过,熟练打架的男生发力打在他的腹部,胃里有些翻腾。
          “呜……”这比以前疼得多,他好像要失去意识,眼前有些朦胧。
          他后腿了几步,有些踉跄,他踩到了一根废气的细排水管,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紧紧握住。
          “你以为你能干什么?用它打我们吗?”
          他立即起身,排水管前端是金属接触口,那里尖锐锋利。
          “算了吧,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是个懦夫。”沙拉曼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一张一合的嘴,吐出的话语像是针,乱刺到心里,禁锢灵魂。
          他还是觉得自给需要力量,懦夫和废物没有力量,窝囊也是因为没有力量。
          可是你能打回去,你不是低级者,你叫沙拉曼达•法尔,你该站在顶端。
          你的头可以低下去,单绝对不是被踩着趴在地上,匍匐的等待也只能是暂时,你低下头去的唯一时刻,你要记着,是为了俯视弱者,你要站在高出,或者踩在他们的背上。
          你从来就不缺少力量。
          “打回去。”
          金色的眸子里是威严,话语庄重让人震撼。
          “听不懂么?我说打回去。”
          语言的藤蔓有毒,上瘾的人在不知不觉重被蛊惑了心神麻痹了身体。
          “可你认为我能做到吗?”
          我缺少力量,我的确窝囊,我真的弱小。
          “你能做到。”
          红色的眸子里是金色的太阳,他握起武器,金色的眼睛是他的信仰。
          他的手冒着虚汗,动机让他的手有些寒冷。
          “你能做到,沙拉曼。”
          可我缺少力量,我需要有人教我如何去做,如你所见我需要力量。
          “怎么了废物?你吓傻了?我打赌你不敢打我的,扔了它吧,对你来说没有用。”
          不,他缺少的从来的不是力量。
          “沙拉曼,听好了,给我打回去!”
          他用尽力气讲金属的一头挥打出去,铜质的扣环靠近萨普的头部。
          你需要的只是勇气,你从来不缺少力量。
          “哇啊啊啊!!”
          力量,你需要更多力量?
          “他妈的你小子,呜啊啊好疼!!”棕发的少年甩开了眼睛,因为鲜血,因为疼痛。
          我不需要更多力量,我需要勇气。
          “哈哈……”
          “你才是窝囊!!!”


          19楼2014-02-0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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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双目看向远方,隐约有一抹蓝色,好像是冰蓝。
            “他妈的,你就是个懦夫!!”一个冰蓝色短发的人勾起一脚,踢倒对面较矮的法国士兵。
            等等、那不是士兵,肩头的特殊装饰与挂满的军功勋章表明他的地位和冰蓝色的人地位相当。
            他的帽子有点歪,那个人站起来摘下帽子,沙拉曼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没有惶恐,只有惊讶——
            群青的头发现在是冰蓝,发型没有多大变化,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是纯血统的法国人的蓝眼睛。
            他是桑德拉尔!
            “喂!您…”他发觉自己喊不出声音。
            “Ph……你想退缩到什么时候?那里是埋伏你就不想动权停止前行吗?”
            那个冰蓝色的人嘴中一开始喊出的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却听不清楚。
            “我很抱歉,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收回了暴戾,换上了他看不清的表情,他伸出双手,跨过桑德拉尔的两腋,让他借力站起来,然后他没有收手,而是抱住了他,拍了拍桑德拉尔的肩膀。
            “没关系,你没有应对过这种战况…我知道我不是这一区域的负责人,但是现在你得把权力暂时交给我。”
            “……你可能会死,你不能这样做。”
            他们面对着面,突然高个子的军官伸出右手把在桑德拉尔肩上,让他转过身看向对面残酷的火花飞溅。
            “不,我不会。”
            “那不可能…”
            “我不会死,”
            “我保证,我可以发誓。”
            他的眼睛是耀眼的黄金,那好像是他所熟悉的桑德拉尔的眼瞳。
            这两个人到底谁是谁?
            他们…是什么?
            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存在。
            “站在我面前,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Pho…”
            “行军礼。”
            两人同时行礼,手掌并拢,这是仪式,但并不是必要的仪式。
            “我将最高指挥权交给您三十六小时,请像守护马赛一样,把凡尔登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相连。”
            “必定不辱使命,Pho…”
            “祝您凯旋,”
            “雷桑德拉尔阁下。”
            沙拉曼听不见引擎的噪音,甚至都没有了汽车的震动,他唯一听得见的就是‘桑德拉尔’,不对,是‘雷桑德拉尔’。
            “你也许会希望有个伴侣,那么是谁在注视着你?”
            埃尔希德起身拿走毛巾,又摆上了新的干燥的毛巾,他不能为沙拉曼擦汗,那对于这种心理成像方式会有不小的影响。
            沙拉曼发现二人不见了踪影,也许被甩在了后面,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但依旧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的动作,为什么自己无法看向后面?
            后面有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不知类型的汽车里——后视镜!!!
            深蓝的双眼骤然出现,几缕冰蓝的头发乱在脸颊边。
            “哇!”他被吓得喊出声,紧闭双眼,下意识脚踩油门,高速度有时候带给人离奇的安全感。
            他又睁开双眼,后视镜中无人,但是血腥味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桑德拉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副驾驶上,双目放空,面向前方,好像周围的战火已经和他没了关系。
            沙拉曼打量眼前的人,群青色就是冰蓝,耀金色就是深蓝,苍白的肤色就是苍白,血色就是血色。
            他觉得这个人就是桑德拉尔,他的邻居,他问着,但他张不开嘴。
            埃尔希德看着沙拉曼扭转了头,嘴张开,喘着粗气。
            “你是谁?”他深知自己无法将问题传达,但他依旧要问。
            那个人转过头来,后方的天空,战斗机的导弹像是一块巨石被扔进大海里掀起波浪一样掀起了火色的热浪。
            桑德拉尔在火光中变化,慢慢地,群青就是群青,耀金就是耀金,苍白就是苍白…
            血色就是战火。
            他把手伸到沙拉曼的座垫上,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庞,这只手的温度越来越低,最后冰冷,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
            他的手滑下,停在脖颈,好像在微笑,沙拉曼也回以微笑。
            但是他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沙拉曼的双手脱离方向盘,车没有失控,它自己平稳地行驶,沙拉曼被压制,头撞到玻璃,他蓄力,一脚踢开了桑德拉尔,又反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对方的手摆成手刀的姿势准备劈过来,沙拉曼腾出一只手接住,用力地握住,对方的骨骼分明看起来脆弱,现在它好像要被自己弄断,太残忍了,他却不想停手。
            他知道如果自己停止攻击对方就会反咬自己直到自己死亡。
            “求你了,停下来…”
            埃尔希德走过去,右手并拢微微拱起,覆上沙拉曼的额头,慢慢下滑覆盖住双眼。
            “好了,请睁开眼睛吧。”
            他好像停止了呼吸,睁开双眼,又拼命地大口喘气,两只手慌忙解开衬衫的口子,拿起毛巾胡乱地擦干汗水。
            “你刚才所见的人,应该就是你的疑惑、困扰。”
            桑德拉尔,为什么刚才的一切里出现了他?
            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头,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在那里吗?
            那么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后吗?他……太过于神秘,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我想请问一下,埃尔希德,刚才的那一切里,那个人或那些人,通常只有一个名字?”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过去有人的名字出现过爱称,简称,或是其他的外号。”
            “是这样…谢谢你。”但他深知那个发音不是爱称或是其他简称,发音完全不同,那绝对是另外一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完完整整被说了出来,他又是谁?
            “今天已经很晚了,记住一切,或者全部忘记一点不要残留,明天继续来这里。”
            “我知道了…”
            埃尔希德送沙拉曼到门口。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有个模糊的名字发音,我肯定那是不同的另一个名字。”
            “这真的不常见,”埃尔希德颦着眉头,“那你愿意告诉我另一个模糊的名字吗?”
            “Ph…Pho,大概是这样,我并不确定,好像有故意的杂音,我无法听清他的名字。”
            两个人的眼中都是惊讶的光,但含义是否相同不得而知。
            “Pho…可能是Phon,或者Phoo之类?”沙拉曼在空中比划着字母,排列各种可能的发音。
            “Phoo?”埃尔希德咀嚼着这个名字。
            “您说…莩?还是什么其他的?”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音调很好。”
            莩兰乌多斯已经睡着了,心跳又降为十三,他知道那是另类的体现,也是活着的证明,那是一种恩赐。
            他的床头散落着信封,里面的信件他读完后一齐放在了原处:
            「桑德拉尔先生,
            下周三晚上七点会在剧院举行戏剧表演,因为您的帮助,我的戏剧荣幸被选为剧本之一,希望您可以和我们一起观看。在您方便的时候回复我,或我直接前去问您。
            沙拉曼达•法尔」
            沙拉曼走上台阶,在家门口站定,他确认了邻居收到了自己的信件,然后手握门把,他关上了门。
            雷桑德拉尔,
            桑德拉尔,
            莩。
            沙拉曼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棉被里,
            他现在不知道隔壁住着谁。


            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14-02-05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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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女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孩提时代,和亲密的朋友围坐在一起,少见的带火炉的大厅里是女孩子欢笑的声音。
              然后火焰开始上窜,冲出了烟囱,侵入小孩的鼻腔,反从嘴里钻出,她跑向大门——那里上了锁,她转而跑向二楼父母的卧室,他们在那里午睡。
              火蛇吞吐着胃液绞杀着一切,追着她来到二楼,父母安静地在屋里睡午觉
              ——一个永恒的午觉。
              她看到烈火里有唯一的出路,一扇窗。
              她看到一个人的侧颜,右眼深蓝,一坛死水一样,污浊,却也引人注目,好像故意让人仔细去瞧,看看死水里埋藏了什么宝物。
              她记得她向那个人伸出了手——
              ——惊醒。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她一手捂住鼻子,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睛因为昏厥而不习惯周围。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被子上的温度,好像是阳光投下的温暖,看来是早上了。
              阳光透过医院的百叶窗投射进来,像是把整个病房的黑暗切割成部分小块,其中一束照在被子上,还有一束打在枕头边。
              妃儿适应了光线,垂下那只捂着眼睛的手,甩了甩,手慢慢伸到枕边,调整姿势。
              那束细光像是银针,朝着她的手刺下。
              她感觉到手背上有些发热,没来得及抽手,就发现皮肤开始像纸一样晕出层烟圈,慢慢变红,瞬间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她疼的瞬间把手抽回来,另一只手捂住烧伤,整个人的汗毛好像都立了起来,大脑第一时间将光定义为威胁,她小心地避开光线,跑向厕所——她发现自己不惧怕灯光。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打开水龙头,想让冷水给烧伤的皮肤降温,等冲洗完,她把手从水中抬起,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伤口在哪里……镜子里的自己满眼是惊愕。
              妃儿这才注意到脖颈上圈圈层层的纱布,有一大块棉布被粘在脖子上,她伸手去揭开。
              猩红的光点瞬时在眼前闪烁,好像绽放的迷人的花,她太想凑近闻一闻了,于是把那块血液凝结了的纱布紧紧贴在鼻子上,好像一个即将窒息的人依赖着贪恋着吸氧机,这是救命的曙光。
              铁锈的味道变成甜蜜,猩红的颜色变得绚丽,镜中的女孩皮肤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无神的眼底更多的是残酷和贪婪。
              突然间蓝色的光,青年的身影,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齿在眼前闪过——她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要离开这里。
              让我离开这里!
              沙拉曼今天走进了家附近的小店,关于猫的主题餐厅,这类以某一事物为中心的餐厅现在十分受欢迎,但自己并不喜欢猫,他进来的原因是这里看起来比较安静,而且有新口味的可丽饼的海报被贴在内侧玻璃上,它们看起来更有吸引力。
              他被店员领到了位置上,点了餐,然后一只猫被带到自己面前,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高贵。
              “这是?”
              “在等餐期间会有一只猫来陪你度过无聊的时间,减少对电子设备的依赖,而且和动物相处有利于心理健康。”
              “这样吗?谢谢你。”
              说着他接过了这只看起来血统不低的小猫。
              “我不是很喜欢猫。”说着他指着眼前这小家伙的鼻子,“但是你的眼睛很漂亮,你是特例。”
              小猫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
              “这里有那么多猫,你却被安排来陪我这个人类。”他抱起这只黑色的猫,想让它也看清现状。
              “你和一个人很像。”
              “但是,他应该……比你孤单。”
              “你知道么,我希望他和我坦诚相待,但是他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什么都不肯再透露了。”
              “先生,你的餐点来了,很抱歉我们要收回这只猫了。”
              “啊,那真遗憾…”但他还是把它还给了店员。
              自顾自地和它说了那么多,也许动物真的有心理治疗的能力?!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冬天的凡尔登天黑的依旧早,他就加紧吃完了匆匆离开。
              皮皮勒斯依旧执行着任务,可惜今天是星期天,他只能从早到晚守在餐厅等待。
              他选择了在最明朗的午后去医院看望妃儿,但是被告知她离开了医院,之后就接到医院前台医院打来的电话,妃儿说自己恢复得很好,要一起来这里。
              他下午接到电话,却在天黑下来才看到她推开餐厅的门。
              风铃的声音混合着风声,没有冷冽的清脆,倒像是一张老式的唱片机倒着可怖的唱针摩擦着上了年纪的唱片。
              吱吱哑哑的好像年久就注定会坏掉。
              “对不起,我来晚了……”
              皮皮勒斯握住了他的手,妃儿张大了眼睛,好像以前也有过这一幕似的。
              “现在好点了么?”
              “是的,你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
              男子没有搭话,虽然摆着一张标准马戏团的微笑脸,但是妃儿知道他的担心,表现?牵着自己的手在升温,这就是证据。
              月光照进了餐厅,同样的主题餐厅里,白天里温顺的猫咪竖起了猫。
              那只金色眼瞳的猫咪在灯光下没了温顺,率先发出低声的吼叫,其他的猫跟着叫起来,明光下的瞳孔骤缩成危险的一线。
              白色的猫咪脱离其他顾客的怀抱向妃儿扑过去,咬住她的小指,第二只向着手腕,接着是脖颈,不知第几只挠坏了她的脸颊。
              妃儿大叫着甩开身上的疯猫,今夜它们一改往日的娇贵,像是不死的战士再次扑向她,这是动物的本能,对待被世界抛弃的种族的天生的排挤。
              “妃儿!”
              皮皮勒斯恼火地拉开那些该死的猫,抱着妃儿离开餐厅,收银台前的鸟笼被哪知猫撞开不得而知,尖声鸣叫的法国鹦鹉追着出去,朝着她的额头狠狠啄下去,被皮皮勒斯随手拍在电线杆上滑落在雪地里。
              “别让我去医院!”她挣扎着离开。
              “你今天是发疯了么?!”
              医生把她按在病床上,被使用在小孩和精神病人身上的医用固定带被用在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恶魔!!!”
              “妃儿,别慌!”
              可惜这句话没了威慑力,也没了少有的安慰的作用,皮皮勒斯只能看着她被像是精神失常患者一样被注射镇定剂。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被遗弃的。
              有的人从冷水里起身,镜子里是一个人;
              有的人可以在家喧闹,没有一个人陪他;
              有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到一半却又断掉。
              断掉的那根稻草是妃儿什么时候抓住的呢?
              她醒过来,看见了那个向自己伸出手的人。
              那个人亲手放火,把自己逼进一片死水,自己伸手求救,又是他把自己拉了出来,他带着自己活了下来,那现在——
              ——她又向他伸出了手。
              在一片大火里,她问他可不可以救自己一起走,然后被他握住了手。
              这是救赎。
              她醒了,在同样是消毒水的病房里,这一回有人在她身边——皮皮勒斯。
              “……现在是几点了?”
              她被一双手握住了。
              “早上九点多…”
              “我有一个请求。”皮皮勒斯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要晒晒太阳。”
              金发的人点了点头,妃儿冲着窗户伸出了手。
              救救我!求你了!
              我想要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看天空…”
              他听见刺耳的尖叫响了起来,伴随着物体燃烧的声响还有什么烧焦了的噼啪声。
              皮皮勒斯说不出话,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去扑灭这场奇异的人体自燃。
              皮肤像是纸张一样燃烧,熔岩的颜色吞噬着五官,病号服跟着烧了起来,但是整场自燃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然后一切归位平静。
              这是救赎。
              她被世界抛弃,却又迎来光明。
              莩兰乌多斯不知道有个人在门外等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在今晚出门。
              火红的头发稍微长了点,挂在肩上。
              “我想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莩兰乌多斯进自己家里说话。
              被邀请的人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他知道不能表现出荏弱得像个被遗弃的人那样。
              尽管事实就是那样。


              来自iPhone客户端28楼2014-02-05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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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希德。”
                沙拉曼惊讶之余和莩兰乌多斯详细说明了自己所认识的一个同名的心理辅导员。
                “他本身就是个变态,居然还去给别人心理辅导。”
                莩兰乌多斯抱着双臂摆出一副笑话别人白痴的模样。
                “按照你的描述就是他没错。”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红发的男孩脑海里满是交响乐的声音传出了剧院,冬天,原本应该工作的喷泉被强制停止,即将结冰的水池里是一个女孩破烂不堪的尸体。
                “安妮......是你杀掉的?”
                “安妮?”
                “您应该记得的,那天你跑出剧院,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十分慌张,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就是死了一个女孩。”
                “不是我,是埃尔希德。”他也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况,“他为了引我出现。”
                说着莩兰乌多斯又握紧了拳头。
                “可是我想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说着沙拉曼递给莩兰乌多斯一打报纸,“人体自燃的现象并不多见,而这个病例之前被袭击过,就在我遇见你浑身是血的那个夜晚。”
                “我不否认你的话,那么你想怎么办,把我交给警察?”说着他伸出来双手,脸上是难堪的笑容,第二秒消失不见,换成一副无所谓的冷漠,“告诉他们我是个吸血鬼,让他们把我带走解剖或者枪毙我?”
                沙拉曼拿走了他手里的报纸,扔在一旁的餐桌上。
                “你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啊?”
                莩兰乌多斯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死的年头有些长了,跟不上这个小鬼的思路回转。
                “您袭击人类失败,之后引起人体自燃的现象,我想这件事情,埃尔希德可以很容易地查出来,那么他找到你的住处就并不是件难事。”
                “您如果在外面游荡,会和他撞见的几率很大,而待在家里明显是个坐以待毙的方法。”
                “你觉得我不能直冲过去找到他的所在地先把他杀掉?”
                “不,我不怀疑你的能力。”沙拉曼握住了他的手,还是很冷。
                “我相信你不会在多年不见对方,失去了部分了解就头昏去对决。”
                “您会理智处理事情,我说的对吗?”
                “啪————”莩兰乌多斯把手抽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不要自以为是。”
                “您可以住在我这里,和你的家是隔壁,如果他们找到这里,你会很快发觉,也便于有所动作。”
                哒哒,哒哒。
                沙拉曼顺手拿走报纸,走进自己的屋子,把头版头条关于人体自燃的消息剪了下来,贴进自己的剪贴报集里,合上本子,把剩余的报纸扔进垃圾桶。
                “您可以自己选择去留的......您可以不管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想说的不是那些...”
                他看见莩兰乌多斯两脚踢掉自己的鞋子,赤着脚走在屋子里。
                “我只是想让你留下在,在我身边。”
                “白天我会保护你,有阳关的时候,我会为你遮挡住......我知道你可能会嗤笑这是法国人的浪漫情话,但并不是那样,我只是真的很想保护你。”
                “谁说这是浪漫情话了?”
                “类似要保护我这种看起来要见义勇为的事情跟我说的人多得数不过来。”说着他伸出手指,好像一副准备数数的架势,“臭小子,你得排队。”
                “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死了,”金色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全死了。”
                埃尔希德坐在属于自己的单人沙发里,窗帘是近似于黑色的深紫,他把一打报纸扔进办公桌下的垃圾桶里,等待一个声音——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好像是被算计好时间落入陷阱的猎物发出求救的哀嚎,恰好成了提醒猎人的信号。
                “带我去杀了他!!!”开门就是急于复仇的讯号。
                皮皮勒斯的双手攥紧了埃尔希德的衣领,好像要把他提起来一样。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了,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灰色的眼睛不再是黯淡,污浊的颜色是月亮给万兽发出的讯息。
                “我在等你。”
                磁性又充满魔力的声音,皮皮勒斯松开了手。
                沙拉曼有些紧张地看着莩兰乌多斯在自家各个屋子里进进出出,打量了半天,又走到玄关开门。
                “记得过一会邀请我进来。”
                沙拉曼点点头。
                然后他听见了隔壁开门的声音,一些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敲门声。
                “请进屋,先生。”
                他看见莩兰乌多斯怀里抱着一团黑色的棉质......窗帘?
                “你家到处都可以透进光,真是挺讨厌的。”
                “我父母都很喜欢阳光,所以才选的这一间屋子。”
                “代替我谢谢他们,如果你们选的是我的那一间,我就得花更多的时间给这间屋子遮光。”
                说着他把这一团窗帘连抱带拖地弄进了浴室。
                “只有这里光线算少。”苍白的手伸向浴室窗户上的横梁,莩兰乌多斯把原本白色透光的窗帘摘下来,又着手按上自己带来的“黑布”。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先生。”
                “当然有。”
                “那是?”
                “别叫我先生,叫名字。”
                “可是你的名字太长了。”
                他皱了皱眉,“那就叫莩(Phoo)。”
                “谢谢你,莩,”他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笑的十分开心,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父母决定离婚以来自己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欢笑,“对了,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已经帮我了,别叫我‘先生’。”
                莩兰乌多斯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没有落地该有的脚步声,只是连带着微风把窗帘吹起,窗帘帘角内翻,像是悠悠的海浪,沙拉曼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站在一片无边的海里,天空是一片漆黑,染黑了一汪海水,这个人面色苍白,面对自己向后退去,海水上涨,把他吞没, 从脚踝开始,然后不知不觉中没过鼻尖。
                “我还可以用浴室的水吗?”
                凡事的分寸都要弄清,沙拉曼觉得这个家伙肯定绝对就是个英国人。
                “当然,还需要给水加温吗?”说着他的手指就要按在热水器的按钮上。
                “不需要。”他自顾自地拧开凉水,浴缸里变得寒冷,沙拉曼探手去试水温,凉的他浑身一颤。
                沙拉曼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非人类的体温感觉中枢到底现在是怎样的结构。
                而面前这个人不准备说明一切开始脱沙拉曼给他的毛衣,最后就剩下简简单单的长衬衫和单裤,“你的衣服泡水也许会缩水,真够麻烦的。”
                他慢慢让自己没入冷水里,带着咕噜咕噜的水声,他听见这个群青的脑袋发出声音:
                “沙拉曼,晚安。”
                “晚安。”
                沙拉曼自己离开了浴室,顺手把门轻轻关上。
                即使是一个近似于死人的存在,他也不想打扰这个人每一次安眠。


                来自iPhone客户端30楼2014-02-0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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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类同类』
                  『The outsider and congener』
                  『By Game丶游戏』
                  『END.』


                  33楼2014-02-05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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