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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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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2-05 14:27回复
    第二篇《梦的真实性》
    跟这个女患者接触花了好多次才能正经坐下来交谈。因为她整日生活在恐惧中,她不相信任何人——家人,男朋友,好友,医生,心理专家,一律不信。
    她的恐惧来自她的梦境。
    因为她很安全,没有任何威胁(反复亲自观察的结果,我不信别人的观察报告,危及到我人身安全的事情,还是自己观察比较靠谱),所以那次我录音笔、纸张、铅笔那些带的一应俱全。
    我:“昨天你做梦了吗?”
    她:“我没睡。”
    她脸上的神态不是疲惫,而是警觉和长时间睡眠不足造成的苍白以及频临崩溃——有点儿歇斯底里的前兆。
    我:“怕做梦?”我有点儿后悔今天来了,所以决定小心翼翼的问话。
    她:“嗯。”
    我:“前天呢?睡了吗?”
    她:“睡了。”
    我:“睡的好吗?”
    她:“不好。”
    我:“做梦了?”
    她:“嗯。”
    我:“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她:“还是继续那些。”
    在我第一次看她的梦境描述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儿惊奇,因为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大多数梦境。而且据她自己说都是延续性的梦——也就是说:她梦里的生活基本上和现实一样,随着是时间流逝、因果关系而连贯的。最初她的问题在于经常把梦里的事情当做现实的,后来她逐渐接受了“两个世界”——现实生活和梦境生活。而现在的问题严重了,她的梦越来越恐怖。最要命的是:也是连续性的。想想看,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恐怖连续剧。
    我:“你知道我是来帮你的,你能告诉我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吗?”我指的是在她的梦里。
    她咬着嘴唇,犹疑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点了下头。
    我:“好了,开始吧。”
    她:“还记得影子先生吗?我发现他不是来帮我的。”
    这句话让我很震惊。影子先生是存在于她噩梦里除患者外唯一的人。衣着和样子看不清,总是以模糊的形象出现,而且,影子先生经常救她。最初我以为影子先生是患者对现实中某个仰慕男性的情感寄托,后来经过几次专业人士对她的催眠后,我发现不是,影子先生对她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梦中人物。
    我:“影子先生……不是救你的人吗?”
    她:“不是。”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他已经开始拉着我跳楼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是为了救你逃脱吧?原来不是有过吗?”
    她:“不是,我发现了他的目的。”
    我:“什么目的?”
    她:“他想让我和他死在一起。”
    我克制着自己的反应,用了个小花招,重复她最后一个词:“死在一起?”
    她:“对。”
    我不去追问,等着。
    她:“我告诉过你的,一年前的时候,他拉着我跳楼,每次都是刚刚跳我就醒了。最近一年醒的越来越晚了。”
    我:“你是说……”
    她好像鼓足勇气似得深吸了一口气:“每次都是他拉着我跳同一栋楼,最开始我没发现,后来我发现了。因为那栋楼其中一层的一个房间有个巨大的吊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刚跳就醒了,后来每一次跳下来,都比上一次低几层才能醒过来。”
    我:“你的意思是:直到你注意到那个吊灯的时候你才留意每次都醒的晚了几层,在同一栋楼?”
    她:“嗯。”
    我:“还经常是那个40多层的楼吗?”
    她:“每一次。”
    我:“那个有吊灯的房间在几层?”
    她:“35。”
    我:“每次都能看到那扇窗?”
    她:“不是一扇窗,每次跳的位置不一样,但是那个楼的房间有很多窗户,所以后来每一次从一个新位置跳下去,我都会留意35层,我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那个巨大的吊灯。”
    我:“现在到几层才会醒?”
    她:“已经快一半了。”
    我:“…………”
    她:“我能看到地面离我越来越近,他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笑。”
    我有点儿坐立不安:“不是每次都能梦见跳楼吧?”
    她:“不是。”
    我:“那么他还救你吗?”
    她恐惧的看着我:“他是怪物,他认得所有的路,所有的门,所有的出口入口,只要他拉住我的手,就没办法再松开,只能跟着他跑,喊不出来,也不能说话,只能跟着他跑,跑到那栋楼顶,跟着他跳下去。”
    如果不是彻底调查过她身边的每一个男性,如果不是有过那几次催眠,我几乎就认为她是生活中被男人虐待了。那样的话,事情到简单了。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事情是那么简单的,真的。
    我:“你现在还是看不清影子先生吗?”
    她:“跳楼的瞬间,能看清一点儿。”
    我盘算着身边有没有认识公安那种专门画犯人容貌的高手。
    我:“他长什么样子?”
    她再次充满了恐惧的回答:“那不是人的脸……不是人的脸……不是……”
    我知道事情不好,她要发病了:“你喝水吗?”
    她看着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要。”
    那次谈话后不久、她再次入院了。医院特地安排了她的睡眠观察,报告很奇特:她大多数睡眠都是无梦的睡眠,真正做梦的时候,不超过2分钟,她产生梦的同时,身体开始痉挛,体表出汗,体温升高,然后就会醒,惊醒。每一次。
    最后一次和她谈话的时候,我还是问了那个人的长相。
    她压制着恐惧告诉我:影子先生的五官,在不停的变换着形状,彷佛很多人的面孔,快速的交替浮现在同一张脸上。


    3楼2014-02-05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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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篇《生命的尽头》
      有那么一个精神病人,整天啥也不干,就穿一身黑雨衣举着一把花雨伞蹲在院子里潮湿黑暗的角落,就那么蹲着,一天一天的不动。架走他他也不挣扎,有机会还穿着那身行头打着花雨伞原位蹲回去,那是相当的执着。很多精神病医师和专家都来看过,折腾几天连句回答都没有。于是大家都放弃了,说那个精神病人没救了。有天一个心理学专家去了,他不问什么,只是穿的和病人一样,也打了一把花雨伞跟他蹲在一起。每天都是。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终于有一天,那个病人主动开口了。他悄悄的往心理专家这里凑了凑,低声问:“你也是蘑菇?”
      这是我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好笑吗?
      我不觉得。
      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当然,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也没把握能治好那个患者,但是我需要她的认同才能了解她的视角、她的世界观。
        她曾经是个教师,后来突然就变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蹲在石头或者花草前仔细的研究,有时候甚至趴在那里低声的嘀咕——对着当时她面对的任何东西,也许是石头,也许是棵树,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如此的执着,好几年没跟人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自己认真做那些事儿,老公孩子都急疯了她也无视。
      在多次企图交谈失败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我。
      与她不同的是:我是装的,手里攥着录音笔随时准备打开。
      那十几天很难熬,没事儿我就跑去假装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石头树木。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猜我也快入院了。
      半个月之后,她注意到了我,而且是刚刚发现似得惊奇。
      她:“你在干吗?”
      我假装也刚发现她:“啊?为什么告诉你?你又在干吗?”
      她没想到我会反问,愣了一下:“你到底在干吗?”
      我:“我不告诉你。”说完我继续假装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那根蔫了的草。
      她往我跟前凑了凑,也看那根草。
      我装作很神秘的用手捂上不让看。
      她抬头看着我:“这个我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边好多呢。”
      我:“你没看明白,这个不一样。”
      她充满好奇的问我:“怎么不一样?”
      我:“我不告诉你!”
      她:“你要是告诉我怎么不一样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假装天真的看着她,那会儿我觉得自己表情跟个白痴没区别。
      我:“真的?不过你知道的应该没我的好。”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看着小孩似得忍着笑:“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的可是大秘密,绝对比你的好!怎么样?”
      我知道她已经坚定下来了,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是哄着我,我需要的就是她产生优越感。
      我:“说话算数?”
      她:“算数,你先说吧。”
      我松开捂着的手:“你看,草尖这里吊着个虫子,所以这根草有点儿蔫儿了,其实是虫子吃的。”
      她不以为然的看着我:“这有什么啊,你知道的这个不算什么。”
      我不服气的反问:“那你知道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笑了下:“我知道的可是了不起的事儿,还没人发现呢!”
      我假装不感兴趣低下头继续看那根蔫了的草,以及那个不存在的虫子(汗)。
      她炫耀的说:“你那个太低级了,不算高级生命。”
      我:“什么是高级生命?”
      她神秘的笑了下:“听听我这个吧,你会吓到的!”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她拉着我坐在原地:“你知道咱们是人吧?”
      我:“……”
      她:“我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我发现,人不够高级。你也知道好多科学家都在找跟地球相似的星球吧?为了什么?为了找跟人类的相似的生物。”
      我:“这我早知道了!”
      她笑了:“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跟人类相似的生物呢?也许那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是机器人似得,也许他们都是在硅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你知道人是什么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吗?”
      我:“碳元素呗,这谁都知道!”
      她:“哎?你知道的还挺多……我开始就想,那些科学家太笨了,非得跟地球上生物类似才能算是生物啊?太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那个星球上的外星人跟人类不一样,外星人不呼吸氧气,不吃碳水化合物,它们吸入硫酸,吃塑料就能生活,那我们就很难跟他们沟通了。所以,科学家不笨,他们先找到跟地球类似的环境,大家都吸氧气,都喝水吃大白菜,这样才有共同点,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有沟通的可能,对吧?”
      我不屑的看着她:“这算你的发现?”
      她耐心的解释:“当然不算我的发现,但是我想的更深,既然生命有那么多方式,也许身边的一些东西就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是生命罢了,所以我开始研究它们,我觉得我在地球上就能找到新的生命形式。”
        我:“那你都发现什么是生命了?”
      她神秘的笑了:“蚂蚁,知道吧?那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形式!”
      我:“呸!小孩都知道蚂蚁是昆虫!”
      她:“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蚂蚁是细胞。”
      我:“啊?什么细胞?”
      她:“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实蚂蚁都是一种生命的细胞。我命名为‘松散生命’。其实蚁后就是大脑,兵蚁就是身体的防卫组织,工蚁都是细胞,也是嘴,也是手,用来找食物,用来传递,用来让大脑维持。蚁后作为大脑,还得兼顾生殖系统。工蚁聚在一起运输的时候,其实就是血液在输送养分,工蚁是兼顾好多种功能,还得培养新生的细胞——就是幼蚁。蚂蚁之间传达信号是靠化学物质,对吧?人也是啊,你不用指挥你的细胞,细胞之间自己就解决了!明白吧?其实蚂蚁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不是简单的昆虫。你养过蚂蚁没?没养过吧。你养几只蚂蚁,它们没几天就死了,就算每天给吃的也得死,因为失去大脑的指挥了。你必须养好多只它们才会活。就跟取下一片人体组织培养似得,只是比人体组织好活。咱们看蚂蚁,就看到蚂蚁在爬,其实呢?咱们根本没看全!蚂蚁,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松散生命!”
      我觉得很神奇,但是我打算知道更多:“就这点儿啊?”
      她:“那可不止这点,石头很可能也是生命,只是形式不一样,我们总是想:生命有眼睛,有鼻子胳膊腿,其实石头是另一种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其实也会动的,只是太慢了,但是我们感觉不到,它们的动是被动的,风吹啊,水冲啊,动物踢起来啊,都能动。但是石头不愿意动,因为它们乱动会死的。”
      我:“石头怎么死?”
      她:“磨损啊,磨没了就死了。”
      我:“你先得证明石头是生命,才能证明石头会死吧?”
      她:“石头磨损了掉下来的渣滓可能是土,可能是沙,地球就是这些组成的吧?土里面的养分能种出粮食来,能种出菜来,动物和人就吃了……吃肉也一样,只是多了道手续!然后人死了变成灰了,或者埋了腐烂了,又还原为那些沙啊土啊里面的养分了,然后那些包含着养分的沙子和土再聚集在一起成了石头,石头就是生命。”
      我:“聚在一起怎么就是生命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大脑就是肉,怎么有的思维?”
      我愣住了。
      她得意的笑了:“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听不懂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的太快,死的太快的。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化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
      我目瞪口呆。
      她轻松的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看人类象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的看着。
      我不再假装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
      后来差不多有那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
      石头那漫长的生命,在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


      12楼2014-02-05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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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篇《生化奴隶》
        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病例。
        他每天洗N次手,如果没人拦着他会洗N次澡,而且必须用各种杀菌的东西洗。不计代价的洗。就是说:对人有没有害不重要,先拿来用再说。跟他接触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咳嗽打喷嚏,否则他会跳开——不是夸张,是真的跳开,然后逃走。这点儿让我很头疼。最初以为严重的洁癖、强迫症,后来才知道,比那个复杂。
          我:“你手已经严重脱皮了,不疼吗?”
        他低头看了看:“有点儿。”
        我:“那还拼命洗?你觉得很脏吗?”
        他:“不是脏的问题。”
        他看人的表情永远是严肃凝重,就没变过。
        我:“那你想洗掉什么?”
        他:“细菌。”
        我:“你也看不到,而且不可能彻底洗掉的。”
        他:“看不到才拼命洗的。”
        我:“你知道自己是在拼命洗?”
        他:“嗯。”
        话题似乎僵住了,他只是很被动的回答,不想主动说明。我决定换个方式。
        我:“你觉得我需要洗吗?”
        他:“……你想洗的话,就洗。”
        我:“嗯……不过,怎么洗呢?”
        他皱眉更严重了:“你还好吧?洗手洗澡你不会?如果你不能自理的话,楼下有护理病区。”
        我:“呃……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象你那样洗掉细菌。”
        他依旧严肃的看着我:“洗不干净的,从出生到死,不可能洗干净的。”
        我:“但是你……”
        他:“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样。”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主动发言,为了是打断我……我觉得他很清醒,于是决定问得更直接些。
        我:“你洗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洗掉细菌。”
        完,又回来了,这让我很郁闷。就在我觉得这次算是失败的时候,他居然主动开口了。
        他:“你看电影吗?”
        我:“看。你喜欢看电影?”
        他:“你看过《黑客帝国》吗?”
        我:“《Matrix》?看过,挺有意思的。”
        他:“其实我们就是奴隶。”
        我:“你是想说,那个电影是真的?”
        他:“那个电影是科幻,假的。但是我们真的是奴隶。”
        我:“我们是什么的奴隶?”
        他:“细菌。”
        我:“你能说的明白些吗?我没理解。人怎么是细菌的奴隶了?”
        他神经质的四下张望了下(说一句,我们这屋没人,门关着),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的,是真相。你听了会很震惊,但是,你没办法摆脱,就想我一样。虽然电影里都是皆大欢喜,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人类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我:“有这么悲哀吗?”
        他:“你知道地球有多少年了吗?”
        我:“你指形成?嗯……好像是46亿年。”
        他:“嗯,那你知道地球有多细胞生物多少年了吗?”
        我努力在大脑中搜寻着可怜的古季带名词:“嗯……我记得那个年代,是寒武纪吧?但是多少年前忘了……”
        他:“5亿年前,最多不到10亿年。之前一切都是空白,没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哦……真可惜……”
        他:“你知道人类出现多少年了吗?”
        我:“这个知道,类人时代,就是人猿时代大约十几万年前。”
        他对着我微微前倾了下身体:“明白了?”
        我:“……不明白。”
        他:“人类进化才花了这么点儿时间,寒武纪到地球形成,30多亿年就什么都没有?空白的?”
        我:“你是说……”
        他:“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就算地球形成的前期那几亿年是气体和不稳定的环境,我们往多了说,10亿年,可以了吧?那么剩下的20多亿年,就什么都没有?一定有的,就是细菌。”
        我:“你是说细菌……进化成人……细菌人了?”
        他:“你太狭义了,人只是一个词、一个自我标志。你想想看,细菌怎么就不能进化了?非得多细胞才算进化了?细菌的存活能力比人强多了吧?细菌的繁衍方式是自我复制,比人简单多了吧?进化进化,多细胞生物其实是退化!变脆弱了,变复杂了,变挑剔环境了,这也能算进化?”
        我:“但是有自我意识了啊?”
        他:“你怎么知道细菌没自我意识?脑细胞有自我意识怎么来的?目前解释就是聚一起释放电讯号化学讯号。如果这就是产生意识的根本,那细菌也能做到。细菌的数量远远高于脑细胞吧?很多细菌在一起,到达一定的量值,就会产生质变。生物进化最需要的不是环境,而是时间。恶劣的环境是相对来说的,对细菌来说不算什么,30亿年的时间,足够细菌进化了!”
        我:“……细菌的文明……”
        他:“细菌的文明和我们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所认为的物质对它们来说是有没意义的。我们看不到、摸不到细菌,但是他们却同时在我们身边有着自己的文明。超出我们理解的文明。如果你看过生物进化的书,你一定知道寒武纪是个生物爆炸的时期,那时候生物的进化可以说是超光速,很多科学家都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就突然就出现多细胞生物了。然后飞速的进化出了各种更复杂的动物,三叶虫,原始海洋植物,无脊椎动物,藻类。真的有生物进化爆炸吗?我说了,进化最重要的是时间,那种生物爆炸是巧合?比方说你走在街上,风吹过来一张纸,是彩票,恰好飘在你手里了,你抓住了,而且第二天你看电视发现,那张是中了大奖的彩票。幸运吗?如果跟寒武纪进化爆炸比起来,那只算吃饭睡觉,不算巧合,太平常了。”


        14楼2014-02-05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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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篇《永远,永远》
            在一次前期调查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找到患者家属想了解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家属没说完我就知道了,这是最头疼的类型。因为就目前的科技医疗水平来说,那种情况基本算是没办法解决,只能看运气,很悲哀。
            跟她闲聊了一阵,我觉得老太太脑子比较清醒,精神也还好,不过有时候说话会语无伦次。
          我:“听说阿姨最近气色好多了。”
          她笑了:“人都这岁数了,也不好看了,气色再不好那不成老巫婆了?哈哈。”
          我:“叔叔去年的病……好些没?”
          她:“好是好太多了,在医院那阵把我给急的。我岁数大了身体不行了,也经不起折腾,放不下。不过好在没事儿了,他恢复多了,但是经常气短,现在在屋里歇着呢。”
          我往空荡荡的那屋瞟了一眼:“没事儿,文涛(患者长子)忙,就是让我来替他看看您,顺便把东西送过来。”
          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事情多,现在压力那么大……他们几个最近回来特别勤,估计是不放心我们老两口,其实都好着呢,你们忙你们的,抽空来玩儿我们就挺高兴的了。”
          我:“阿姨,我问您件事儿:您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您在做什么吗?”
          老太太自己嘀咕着,皱着眉仔细的想。
          她狐疑的看着我:“去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接你叔叔出院了……但是后面的事儿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去年什么时候出院的?”
          她:“5月初啊……”
          5月初是就是家属说他们父亲去世的时候。
            家属前几天的描述:“我爸去年去世的,我们都很难过,最难过的是我妈。好几次差点儿也哭过去了……这一年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回去陪她,可老太太一直就没怎么缓过来,老是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前几天我又回去了,开门的时候我觉得我妈气色特好,我还挺高兴,但是进门后我跟我们都吓坏了。我爸遗像给撤了,他用的茶杯还摆着,我妈还叫我陪我爸聊天,她做饭,我们看遍了,家里就我妈一人,我们怎么说她都跟听不见似得……吃饭的时候,桌上始终摆着一副多余的碗筷,我妈还不停的往里面夹菜,对着那个空着的座位说话。……后来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我爸的魂回来缠着我妈,我们不信,老两口感情一直很好,当年一起留的学,一起回的国,后来又一起挨批斗……虽说日常吵架拌嘴也有,但是绝对没大矛盾,都那么多年了……我怀疑我妈是接受不了现实,精神上有点儿……”。于是,后来在家属安排下,我去了患者家。
            我:“对啊,去年的现在,6月份,您想不起来在做了?”
          她想了一会儿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是我们结婚40周年。那阵我们忙着说找老同事办个小聚会,结果他身体还是太虚了,没办。”
          我:“那您打电话给老同事们取消了吗?”
          她:“我哪儿顾得上啊,就照顾他了,所以我让大儿子打的。我说我想不起来了呢!这一年我就照顾他了,每天是这件事儿,当然想不起来了,我就说我记性怎么突然差了……”
          我沉重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家里的摆设等等都是两个人用的生活器具:杯子,脱鞋,老花镜……
          她宽慰的看着我:“我没事儿,这些年我身体很好,现在照顾他也算还了人情了。当年在国外留学,我水土不服,都是他伺候我,我还特感动呢,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要债来了。哈哈哈。”
          聊了好一阵,她很自然的认为丈夫还活着,我尝试说明,但既没有好的时机,也没忍心开口。后来老太太说今年的41周年结婚纪念日,不打算请人了,自己家人过。
          我:“阿姨,最近夜里您睡的好吗?”
          她:“还行啊,最近都挺好的,一觉到天亮。平时我神经衰弱,有点儿动静就醒了。”
          我:“叔叔呢?”
          她:“他还那样,打雷都不醒的主儿,睡到天亮……最近也不半夜起来看书,倒是不会吵我了……他的一些书……这些天我找不到了,忘在医院了?医院……”
          我:“叔叔跟您说话吗?”
          她:“说啊,慢条斯理的,一句话的功夫都够我烧开一壶水了,哈哈哈……对了,我去给他续上水啊,你等一下。”
          我:“嗯……我能看看吗?”
          她站起身:“好啊,来,他习惯在卧室的大椅子那儿。”
          我跟着她进去了,她所说的那把大椅子空荡荡的,椅子上放了一件外套,一本书。她对着空椅子介绍我,然后看着椅子开始说一些生活琐事,场面很诡异,于是我慢慢的退了出去。
          这种老式的两居室就两间房子加一个很小的门厅,我只能回另个房间。我留意到老太太刚才坐过的椅子旁放了厚厚的一叠卡片,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看样子都是老两口这些年互赠的,生日,新年,春节,结婚纪念日等等。就在我准备放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最上面那张,落款日期是去年写的。卡片上的文字迹娟秀、清丽,看来是患者的。看过后,我把那张卡片私自收了起来。
          当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改主意了,闲聊了几句后起身告辞。
          几天后我约了患者家属,尽可能把他们都找到一起,客观的说了所有情况和我的判断后,告诉他们我的想法:是否入院治疗的问题,我希望他们再考虑,我个人推荐休养为主。然后把那张卡片还给了他们。几个人传看后,都沉默了,只是点了点头。
          当晚在家,我找出笔记本,又看了一遍我从卡片上抄下的那段文字。
          自从我习惯于沉迷在逻辑分析与理性辨析后,从未觉得情感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我知道情感很渺小,既不辉煌,也不壮烈,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但是却让我动容。我也知道这篇看起来很无聊,很枯燥,很平淡,没有玄妙的世界和异彩纷呈的思想。但是我依旧偏执的尝试着用我拙劣的文字以及匮乏的词藻,任性的写下这一篇,谨此来纪念那对老人真挚的情感,并以卡片上的那段文字,作为这一篇的结尾。
          原文:
          指间的戒指不再闪亮
            婚纱在衣柜早就尘封
            我们的容颜都已慢慢的苍老
            但那份心情,却依旧没有改变
            感谢你带给我的每一天
            正是因为你
            我才有勇气说
            “永远,永远”


          15楼2014-02-05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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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篇《真正的世界》
            她:“这也是我不久前才想通的。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面对一些很明显的事物却难以分析,不敢下定义吗?其实是思维影响了人的判断。所处思维状态导致了人看不清本质,干扰人判断的能力。”
            我:“但是这跟你所做的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这个患者身边的很多人形容她被 “附体”了。男友为此弃她而去,家人觉得她不可救药,朋友都开始远离她……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几年前她开始模仿别人。
            最初她身边的人还觉得好玩儿,后来觉得很可怕,因为她几乎模仿的惟妙惟肖。除了生理特征外,眼神、动作、语气、习惯、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不像的。这让她周围的人觉得很可怕。借用她前男友的描述:“那一阵她总是模仿老年人,不是做给别人看,是时刻都在模仿,我甚至觉得跟爸生活在一起。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看我的眼神……那不是她。我觉得她被附体了。我自以为胆子不小,但分手都是我趁她不在家,然后逃跑似得搬出了。搬出去后才打电话告诉她的……我觉得她接电话的声音,是个老头……。”
            但我我所感兴趣的不是什么灵异内容,而是另一个问题:那些所谓“附她体”的,都是活人。
            她:“有直接关系,我刚才说了,人怎么可能没有思维?”
            我再次强调:“你看,是这样,我并没有接触你很久,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当然了,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一些,但是没亲身你接触,到目前为止,一个多小时。所以……”
            她:“所以,你希望我说明白点儿?”
            我:“对,这也对你有好处。”
            她笑了:“对我?什么好处?”
            我:“如果你不让我把事情弄明白了,你后面会面对一系列的测评和检查,耽误时间不说,对心理上……”
            她:“我明白了,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是个问题。不过,我尽可能从开始给你讲,如果你还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会尽力。”
            我:“好,谢谢你。”
            她是那种言辞很犀利的女人。
            她:“嗯……从哪儿算开始呢?这样吧,我刚才的话你先放一边不想,我问你件事儿:你想没想过你看到的世界也许本身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的话让我一惊,这个问题是长久以来一直困扰我的。
            她:“说个简单的吧。你知道人类眼球的结构是球形对吧,球形晶体。根据透镜原理,景物投射给视网膜的是上下颠倒的图像,但是大脑自行处理了这个问题,左脑控制右手,右脑控制左手。这样问题就解决了,但本质上,我们眼中的世界是颠倒的。”
            我:“嗯,是这样。”
            她:“我是从这里出发想了很多,这是最初。下面我要跟你说的,需要你要尽可能的展开自己的想象。”
            我:“……好吧我尽力而为……”
            她:“咱们再进一步: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思想的,所以在我们看待事物的时候,其实是加了自己的主观意识。也就是说,你认为的鲜艳,在我看来并不见得是鲜艳,你看到的红,我也许会觉得那偏黄;你尝到的甜,在我尝过后觉得偏酸;你认为的很远,我很可能觉得不是特远;你认为那很艺术,我却觉得很通俗。这样说明白吗?”
            我:“你的意思是说:经历,造诣,学识,见识,知识,这些客观因素影响了我们看待事物的本质?”
            她:“你想事情太绕了,看本质。你说的那些经历啊,知识啊,都是客观的,那些客观的影响了你,是你的思想,所以最终就是形成了你的主观。当你知道越来越多,你就和别人越来越不一样。实际上,每个人都是越来越和别人不一样。”
            我:“是这样吗?”
            她:“是这样,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世界,会偏差越来越大,但是会有所谓的集体价值观在均衡着我们的主观。”
            我:“嗯……好像是……”
            她:“后来我想到这个就开始好奇,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我懂了,这就是你开始模仿别人的最初原因对吧?”
            她:“没错,我开始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还是用这个最笨的办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换个角度看。不过,这个换角度,要复杂的多。因为要换角度看的不是一件事,而是整个世界!最开始我先是慢慢观察别人的细节,然后记住那些细节的特征,再然后开始试着模仿别人、体会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说白了就是变成你模仿的那个人。模仿的时间久了,会了解被模仿者的心态,进一步,就会学会用对方的眼睛去看事物了,如果掌握的好,甚至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有点儿象演员……不过,知道对方想什么这个有点儿玄了。”
            她:“一点儿都不,我知道很多朋友不怎么理我是觉得我可怕,所谓附体只是借口,其实更多的是我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所以他们觉得很可怕。不过那会儿我已经接近更高级别的模仿了。”
            我:“是模仿的更像了?”
            她:“不,是心灵模仿。不动声色的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因为模仿别人久了,对细节特征抓的很准,所以揣摩到对方的心态纯粹是下意识的。不用行为模仿就可以看透。你认为这是巫术或者魔法吗?”
            我:“这么说过来,不觉得。”
            她:“就是的啊,花几年的时间一直这么做过来会觉得很简单,无非就是对细节的注意、把握、体会,对眼神的领悟、对动作的目的性都熟悉了,习惯后不觉得怎么神奇。不过,做到心灵模仿,我觉得有天赋成分。就是说,如果你天生观察细致,并且很敏锐的话,会更快。”
            我:“这样会很累啊。”
            她:“不,这样很有趣,你开始用别人的眼光看的时候,你会看得更本质。你也就会更接近这个世界的本质所在。”
            我:“但那只是用别人的眼光去看而,你不是说要看到真正的世界吗?”
            她笑了:“没错,但是我说了,这是一个很笨的方法,实际是绕了个大圈,可我想不出更好的。我不打算走宗教信仰那条路、”
            我:“你说你会知道别人的想什么,你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不知道,因为在跟你说清这件事儿,所以我一直在自己的思维中。不过……”她顿了一下。“不过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本质很困惑。”
            我愣了。
            她:“神奇?我不觉得,只是我刚才注意到了的你眼神轻微的变化而已。那个问题,困扰你很久吗?”
            我点了下头后突然意识到:我和她的位置好像颠倒过来了:“你很厉害……”
              她微笑:“没那么严重,我们再说回来吧?”
            我:“OK,但是你既然已经掌握了某种程度的心灵模仿,为什么还要行为模仿呢?”
            她:“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被称作‘附体’的吗?”
            我:“这个他们没说。”
            她:“在我开始模仿上了年纪的人那阵。”
            我:“模仿上了年纪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民间传说中总是提到某种动物修炼多少年成了精对吧?事实上我认为不用修炼,活够年头直接成精了,是因为阅历。你发现没,活的越久,阅历越多,人的思维就越深、越远。”
            我:“是吗?”
            她:“想想看,一个动物,在野外那种弱肉强食的残酷自然环境下,活个几百年,不成精才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遇到过?什么不知道?没准真的就有,只是人类已经无法看到了,因为它们活的太久,经验太丰富了,过去说的什么山魈(音xiao)啊、山神啊,河神啊,没准就是那些活的很久的野生动物。人要是都能活个七八百年,肯定个个都是老妖精!我这么说不是宣扬封建迷信怪力乱神啊,我只是强调下阅历和经历的重要性。”
            我:“所以你刻意模仿老人的行为举止?”
            她:“嗯,是这样……你有烟吗?”
            我找出烟递给她。
            她点上烟深吸了一口:“不好意思,我轻易不抽烟的……”
            事实上我很高兴她面对我能放松下来。
            她:“我在模仿那些老人的时候,发现逐步接近我想知道的那些本质了。”
            我:“你是说……”
            她:“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我懂你的意思了。你选择这种兜圈子的方法去做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揣摩别人或者单纯的用别人的眼光看世界,而是为了不带任何主观意识的去看这个世界,对吧。”
            她笑了:“我花了好几年,被人说有病、附体,就是这么简单?我告诉你我明白的不是这样。”
            我没笑,等着她继续。
            她:“大多数老人很让我失望,因为他们阅历够了,经历也许不够,这样思维上还是没有我需要的那种超脱的态度。因为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遇到什么事情还是会有很强烈的情绪,但是身体上又不允许有很强烈的反应,所以有时候他们的脾气就会很怪……我妈就是这样。不信你把身上所有关节都用绷带包上绷紧,这样过一周试试,你也会很郁闷的……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需要的是脱离尘世的状态去看世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你是说,你陷入僵局了吗?”
            她咬了下嘴唇:“没错,但是,没多久,我发现我又进了一步,因为就在我以为这几年白费功夫的时候,我突然懂了。”
            我:“你得到超脱的状态了?”
            她:“比这个还强大。”
            我:“难道说,用完全不带思维和主观意识的眼光去看,还看不到真正的世界?”
            她:“对啊,那不是真正的世界。”
            我:“那究竟什么是?”
            她掐了烟笑了:“如果你带着自我意识去看,根据我前面说的,你看到的其实是你自己,对吧?。你想过没有?真正要做的,不是什么都放弃了,不是无任何态度去看,那不是超脱,那是淡漠了,就是俗话说的:没人味了,那种状态根本看不到,顶多目中无人而已,差得远了。”
            我:“可是你说了半天,到底是怎么能看到呢?”
            她得意的笑了:“想看到真正的世界,就要用天的眼睛去看天,用云的眼睛去看云,用风的眼睛去看风,用花草树木的眼睛去看花草树木,用石头的眼睛去看石头,用大海的眼睛去看大海,用动物的眼睛去看动物,用人的眼睛去看人。”
            我认真的听着,傻了似得的看着她,但大脑是沸腾的状态。
            最后她又开了句著名的玩笑:“如果有天你看到我疯了,其实就是你疯了。”
              那天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好像是那样,又好像不是那样。因为她说的太奇异了,都是闻所未闻的。我必须承认她的观点和逻辑极为完善,而且把我彻底颠覆了。我想,也许有一天,她会看到那个真正的世界吧?


            16楼2014-02-05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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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告诉你我早就养成了看帖不回,回帖必水的习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2-05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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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12篇苹果的味道。


                18楼2014-02-11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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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篇《苹果的味道》
                  他失踪了大约快一个月,家人找不到他,亲戚朋友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到警察撞开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迷惑的看着冲进来的人们。
                  于是,几天后,我坐在了他的面前。
                  ……
                  他:“知道他们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快笑死了。”
                  我:“……”
                  他:“这个的确是我不好,我只说出差一周,但是没回过神,一个月……”
                  我:“你自己在家都干嘛了?”
                  他狡黠的笑着:“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我:“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他想了想:“看上去是。”
                  我:“为什么这么说?”
                  他:“嗯……我的大脑很忙……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一部分吧。”
                  他:“我是在释放精神。”
                  我反应了一下:“你是指打坐什么的?”
                  他:“不不不,不是那个。或者说不太一样,我说不清,不过,我从几年前就开始这样了。”
                  我:“开始哪样了?”
                  他:“你别急,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我原来无意中看了达摩面壁9年参禅的事儿了(一说10年),我就好奇,他都干嘛了?一口气山洞口坐了那么多年?到底领悟什么了?这个我极度好奇,我就是一好奇的人。特想知道。”
                  我:“你信禅宗?有出家的念头?”
                  他:“没有没有,我觉得吧,我是说我觉得啊,出家什么的只是形式,真的没必要拘泥于什么形式。想信佛就信好了,想参禅就参呗,谁说上班就不能信了?谁说非得在庙里才能清心寡欲了?信仰、信仰,自己都不信,去庙里有意义吗?回正题……看书上说,那些古人动不动就去山里修行,大多一个人……带女的进去不算,那算生活作风问题……大多一个人,在山里几年后出来都特厉害;还有武侠小说也借鉴这个,动不动就闭关了,啥都不干把自己关起来……不过古人相对比较牛一点儿,山里修炼出来还能御风而行……”
                  我笑了下:“有艺术夸张成分吧?诗词里还写‘白发三千丈’呢。”
                  他:“嗯,是,不过我没想飞,我就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然后你就……”
                  他:“对,然后我4年前就开始了。”
                  我:“4年前?”
                  他:“对啊,不过一开始没那么久,而且每年就一次。第一次是不到4天,后来越来越长。”
                  我:“你终于说正题了。”
                  他笑了:“我得跟你说清说动机啊,要不我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我:“精神病。”
                  他笑的极为开心:“哦,是这样,我第一次的时候是挑休年假的时段。事先准备好了水,好多大白馒头,然后跟爸妈说我出差,自己在家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锁好门、最后拉了电闸。”
                  我:“拉电闸?”
                  他:“我怕我忍不住看电视什么的,就拉了电闸。然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待着。不看书看报看杂志,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交流,渴了喝水,饿了吃没有任何调味的馒头,困了睡,醒了起。如果可能的话,不穿衣服。反正尽可能的跟现代文明断绝了一切联系,什么都不做,躺着站着溜达坐着倒立怎么都成,随便。”
                  我好奇的看着他。
                  他:“最开始的时候,大约头24小时吧,有点儿兴奋,脑子里乱糟糟的,啥都想。不过才半天,就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睡觉。睡醒夜里了,没电,也没必要开灯,反正什么都不干。那会儿特想看看谁发过短信给我什么的,忍住了。就那么发呆到凌晨的时候,觉得好点儿了,脑子开始想起一些原来想不起来的事儿了。”
                  我:“都有什么?”
                  他:“都是些无聊的事儿,例如小时候被我爸打的多狠啊什么的。第二天晚上是最难熬的,那会儿脑子到清净了,可是就是因为那样才倍觉无聊。而且吧,开始回忆出各种美食的味道——因为嘴里已经空白到崩溃了,不是饿,是馋。其实前48小时是最难熬的,因为无所事事却又平静不下来。”
                  我:“吃东西吗?”
                  他:“不想吃,因为馒头和白水没味道。说个可能你不理解的事儿:我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在吃煮玉米喝可乐,醒了后觉得满嘴都是可乐和煮玉米的味道,真的,你别笑,真的,都馋出幻觉来了。”
                  我:“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呢?”
                  他:“这才不到两天啊,而且,我觉得有点儿东西浮现出来了。”
                  我:“浮现出什么来了?”
                  他:“别着急听我说。就快到48小时的时候,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很有意思,但是后来困了,就睡了。醒了之后我发现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体会到感觉的存在了,太真实了,不是似是而非那种。”
                  我:“什么感觉?”
                  他:“不是什么感觉,而是感觉的确存在。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当你被其他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至少是不明显。感觉其实就像浮在体表一层薄薄的雾气。每当接触一个新的人物或者新的事物的时候,感觉会像触角一样去探索——然后最直接的反馈给自己信息。想起来有时候面对陌生人,很容易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标签,如果那个标签是很糟糕的评价,会直接影响到态度,而且持续很久,这就是感觉造成的印象。每当留意一个人的时候,感觉的触角会先出动——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面对陌生人微笑或者不再留意?那就是由感觉造成的。直接造成的。当然了,对方也在用感觉触角试探你,相互的。事实上自我封闭到48小时后,我就会一直玩味感觉的存在,还有惊奇加好奇。因为,感觉已经平时被色、香、味等等等等压制的太久了,我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能清晰的意识到感觉的存在很不容易——或者说,很容易?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我犹疑了一下问:“那会儿你醒了吗?”
                  他:“真的醒了,而且是醒了没睁眼的时候,所以感觉异常的敏感,或者说,感觉带给我的信息异常明显?应该是吧。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情况:该起床你还没起,但你似乎已经开始刷牙洗脸吃东西了,还出门了,然后冷不丁的清醒了——原来还没起!其实就是感觉已经先行了。”
                  我:“好像有过,不过我觉得是假想或者做梦……”
                  他:“不对不对,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的。那种真实程度超过假想和做梦了。第一年我只悟出感觉,不过那已经很好玩儿了。后面几年都自我封闭能到一星期左右,基本没问题。”
                  我:“闭关一星期?”
                  他:“啊?哈哈,是,是闭关一星期。不过,感觉之后的东西,更有趣。”说着他神秘的笑了。
                  我也笑着看着他。
                  他:“一般在‘闭关’4、5天之后,感觉也被淡化了,因为接触不到陌生的东西,之后的阶段,有可能会超越感觉。之所以说有可能,是我不能够确定在那之后是什么。所以我就先暂时的定义是精神的存在。感觉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精神。当然我没意念移动了什么东西或者自己乱飘,但是隐约感受到精神的存在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具体是什么我很难表达清楚,说流行点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朴素点儿就是有了很多原来没有的认识。而且,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以包括所有。例如我把记忆中的一切都翻腾出来挨个滤一遍就明白点儿了,看不透的事情看透了,想不清的事情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大概就是这样……那种状态会很有意思,那是一种信马由缰让精神驰骋的……嗯……怎么形容呢?就用状态?也许吧……那样到底多久我不清楚,也许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概念淡薄了,这点特别的明显!”
                  我:“不能形容的更明白点儿吗?”
                  他:“嗯,根本说不明白,反正我大体上形容给你了。其实这次本来我计划两周的,没想到这么久……但是他们进来那会儿,我已经隐约觉得在精神后面还有什么了,那个更说不清了,真的是稍纵即逝。一下就觉得特神奇,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还有一点,可能也跟运动量小有关,处于自我精神状态的时候,一天就吃一点儿,不容易饿,哈哈,真的。”
                  我:“精神后面那个,你隐约觉得是什么。”
                  他:“不知道,我在想呢……那个,不好说……给我多点儿时间我可能能知道。不过,我的确明白好多了,其实达摩什么的高人面壁好多年也真有可能,而且不会觉得无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我:“没觉得,你说的很有意思。”
                  他:“真的?”
                  我坦然的看着他:“当然是真的。”
                  他又狡黠的笑了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每次闭关我都刻意准备一个苹果作为‘重新回来’的开始。”
                  我:“苹果?是吃吗?”
                  他:“嗯,不过,最后吃。那才是苹果的味道呢!”
                  我:“苹果?什么味道?”
                  他陶醉的半眯着眼睛回味:“当我决定结束的时候,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苹果,把苹果洗干净,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觉得很陌生,愣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咬下去……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开,味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的嚼碎,果汁放肆的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暴的掠过干枯的味蕾……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的开裂,释放出更多更多的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把味道就跟冲击一样传向嘴里中每一个角落……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天呐……刚刚被冲刷过的味蕾几乎是虔诚的向大脑传递这种信息……所有的感官,经过那些天的被遗忘后,由精神、感觉统驭着,伴随着一个苹果,卷土重来!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激动真的勾起我对苹果的欲望了。
                  我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试过别的水果吗?”
                  他又咽了下口水:“还没,我每次都想:下次试试别的!可事到临头又特馋苹果给我的那种刺激感……真的,说句特没出息的话:为了苹果你也得试试,两天就成。”
                  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然后呢?”
                  他愣了一下才从对苹果的思念里回过神来:“然后?哦,然后是一种找回自己的感觉,没有因为那些天的神游而打算放弃肉体,而是坚定的统驭肉体。那是真实到让我做什么都很踏实的感觉。是统一的,是清晰的。我觉得,被放逐的精神找回来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买了几个苹果,我把其中一个在桌子上摆了很久。那是用来质疑我自己的:我真的知道苹果的味道吗?


                  19楼2014-02-11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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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篇《时间的尽头—前篇》
                      某次和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聊天,因为他是驻院精神病医师,所以我说起了那位能看到“绝对四维生物”的少年,他听了后觉得很有意思,但同时也告诉我,他们院一个患者,简直就是仙了。那患者是个老头,当时六十多岁,在他们院已经十几年了。他们院都管他叫“镇院之宝”。这么说不光是他的想法很有趣,更多的是他会“传染”。
                    最初这个老头是跟好几个人一个病房,里面大家各自有各自的问题:有整天在床上划船的(还一个帮忙挂帆抛锚的),有埋头写小说的(在没有纸笔的情况下),还有半夜喜欢站在窗前等外星人老乡接自己走的(7年了,外星老乡也没来),有见谁都汇报自己工作的:“无妨,待我斩了华雄再来饮此酒不迟!” 就那种环境下,老头没事儿就拉着其他患者聊天,花了半年多,居然让那些各种病症的人统一了——都和自己一样的口径。大家经常聚在一起激烈的讨论问题——不是那种各说各的,而是真的讨论一些问题,但是很少有人医生护士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跟他聊过的其中少量患者很快出院了,这个很让人想不透。那些出院的人偶尔会回来看他,并且对老头很恭敬,还叫老师。不过有一些病情加重了……院方换了几次房都一样。后来医院受不了了,经过家属同意,让老头住单间。开始家属还常来看,可一来就被拉住说那些谁也听不明白的事儿,逐渐子女来的也少了。好在子女物质条件很不错,打款准时,平常基本不露面。照理说那么喜欢聊天的一人,自己住几天就扛不住了,但老头没事儿,一住就是十几年,有时候一个月不跟人说话都没所谓,也不自己嘀咕,每天乐呵呵的吃饭睡觉看报纸,要不在屋里溜达溜达。现在的状况,按照朋友的说法就是:“当我们院是养老院了,住的那叫一个滋润!按时管饭就成,自己收拾病房,自己照顾自己,连药都停了,很省心。不过每天散步得派人看着,不能让他跟人聊天,因为他一跟其他患者聊天,没一会就能把对方聊激动了,这个谁也受不了。”
                    在朋友的怂恿下,加上我的好奇,那次闲聊的两周后,我去拜访了“镇院之宝”。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因篇幅较长,故拆分为前后两篇
                      《橘子空间》
                    进门后看到窗前站着个老人,个头不高,中等身材花白头发,听到开门回过头了,逆光,看不清。
                    医师:“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看您了。”
                    这时候我看清了,一个慈眉善目的方脸老头。
                    老头溜达到床边坐下,很自然的盘着腿,我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颇有论经讲道的气氛。
                    朋友说还有事儿就走了,关门前对我坏笑了一下,我听见他锁门的声音后有点不安的看了一下眼前的老头。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很舒服,没压迫感:“你别怕,我没暴力倾向,呵呵。”
                    我:“那倒不至于……听说您有些想法很奇怪。”
                    他:“我只是说了好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没啥奇怪的啊?”
                    我:“您很喜欢聊天?”
                    他:“嗯,聊天比较有意思,而且很多东西在说出来后自己还能重新消化吸收一下。没准还能出新的观点。”
                    我觉得这点说的有道理。
                    我:“听说您‘治好’了一些患者?”
                    他:“哈哈,我哪儿会治病啊,我只是带他们去了另个世界。你想不想去啊?”
                    我盘算着老头要是目露凶光的扑过来,我就抄起椅子揍,还得喊。这会儿得靠自己,跑是没戏了。
                    他大笑:“你别紧张,我不是说那个意思。”
                    我:“您说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地方?”
                    他:“是时间的尽头。”
                      我:“时间的尽头?时间有尽头吗?” 当时的我已经具备了一些量子物理知识了。
                    他:“有。”
                    我:“在哪儿?”
                    他:“在重力扭曲造成的平衡当中。”
                    我觉得这就很无聊了,最初我以为是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但现在貌似是纯粹的空扯。
                    我:“您说的那个扭曲是什么意思?”说话的同时我掏出手机准备短讯我朋友让他来开门。
                    他依旧不慌不忙的:“看来你这方面的知识不多啊,要不我给你讲细致点儿?”
                    我想了想,攥着手机决定再听几分钟。
                    他:“你知道我们生活在扭曲的空间吧?”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没关系,打个比方说的话会觉得很简单。假如多找几个人,我们一起拿着很大的一张塑料薄膜,每人拉着一个边,把那张薄膜绷紧……这个可以想象的出吗?”
                    我:“这个没问题,但是绷紧薄膜干嘛?”
                    他:“我们来假设这个绷紧的薄膜就是就是宇宙空间好了。这时候你在上面放一个橘子,薄膜会怎么样?”
                    我:“薄膜会怎样?会陷下去一块吧?”
                    他:“对,没错,是有了一个弧形凹陷。那个弧形的凹陷,就是扭曲的空间。”
                    我:“弧形凹陷就是?我们说的是宇宙啊?空间怎么会凹陷呢?”
                    老头微笑着不说话。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呃,不好意思,我忘了,万有引力。”
                    他继续:“对,是万有引力。那个橘子造成了空间的扭曲,这时候你用一颗小钢珠滚过那个橘子凹陷,就会转着圈滑下去对吧?如果你的力度和角度掌握的很好,小钢珠路过在那个橘子造成的弧形的时候,橘子弧形凹陷和小钢珠移动向外甩出去的惯性达到了平衡,会怎么样?”
                    我:“围着橘子不停的在转?有那么巧吗?”
                    他:“当然了,太阳系就是这么巧,月亮围着地球也是这么巧的事儿啊?不对吗?”
                    我:“……嗯,是这样……原来这么巧……”
                    他:“现在明白扭曲空间了?我们生活的环境,就是扭曲的空间,对不对?”
                    我不得不承认。
                    他:“明白了就好说了。我们这时候再放上去一个很大的钢珠,是不是会出现一个更深的凹陷?”
                    我:“对,你想说那是太阳?”
                    他:“不仅仅是太阳,如果那个大钢珠够重,会怎么样?”
                    我:“薄膜会破?是黑洞吗?”
                    他:“没错,就是黑洞。这也就是科学界认为的‘黑洞质量够大,会撕裂空间’。如果薄膜没破,就会有个很深很深的凹陷,就是虫洞。”
                    我:“原来那就是虫洞啊……撕裂后……钢球……呃,我是说黑洞去哪儿了?”
                    他:“不知道,也许还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许很可能因为撕裂空间的时候自我损耗已经被中和了【注①】,不一定存在了,但是那个凹陷空间和撕裂空间还会存在一阵子。”
                    我:“这个我不明白,先不说它去哪儿了的问题。钢球都没有了怎么还会存在凹陷和撕裂的空间?”
                    他笑了:“这就是重力惯性。如果一个星球突然消失了,周围的扭曲空间还会存在一阵子,不会立刻消失。”
                    我:“科学依据呢?”
                    他:“土星光环就是啊,虽然原本那颗卫星被土星的重力和自身的运转惯性撕碎了,但是它残留的重力场还在,就是这个重力场,造成了土星光环还在轨道上。不过,也许几亿年之后就没了,也许几十万年吧?”
                    我:“不确定吗?”
                    他:“不确定,因为发现这种情况还没多久呢。”
                    我:“哦……那您开始说的那个什么平衡是指这个?”
                    他:“不完全是,但是跟这个有关。我们现在多放几个很大的钢球,这样薄膜上就有很多大的凹陷了,这点你是认可的。那么假如那些凹陷的位置都很好,在薄膜上会达成一个很平衡的区域,在那个区域的物体,受各方面重力的影响,自己本身无法造成凹陷,但是又达成了平衡,不会滑向任何一个重力凹陷。这个,就是重力扭曲造成的平衡。”
                    我努力想象着那个很奇妙的位置。
                    他:“如果有一颗行星在那个平衡点的话,那么受平衡重力影响,那颗行星既不自转,也不存在公转,同时也不会被各种引力场撕碎,就那么待在那里。而且它自己的重力场绝大部分已经被周围的大型重力场吃掉了,那个星球,就是时间的终点。”
                    我:“不懂为什么说这是时间的终点?”
                    他:“你不懂没关系,因为你不是学物理的。要是学物理的不懂,就该回学校再读几年了。那是广义相对论【注②】。有时间你看一下就懂了。而且,我为了让你明白一些故意没用‘时空’这个词,而用了空间。实际上,被扭曲的是时空。”
                    我:“嗯……可是,您怎么知道会有那种地方存在的?就是您说的那个时间的终点……呃,星球?”
                    老头笑的很自豪:“我去过!”
                    注1:关于“黑洞中和”的说法是患者假设,但是有些黑洞的确在逐渐消失。参考资料:“黑洞蒸发”——史蒂芬.霍金著。发表杂志就不推荐了,到处都能找到。
                      注2:质量极大或密度极高的物体可以使时空结构延长。——《广义相对论》。
                      患者的意思是:在几个大型重力场的扭曲平衡点,时空是被造成扭曲后达成的平衡,所以那个星球所处的时空本身就是被几个重力所延长的。说的更直白一点:几个重的物体已经把薄膜压陷、绷紧了,这时候在那个平衡点放一个质量相对很小的物体,那个物体则很难造成薄膜的凹陷,即便有也是很小很小,仅仅维持自身的停留。推荐读物:《广义相对论》——艾尔伯特.爱因斯坦


                    20楼2014-02-11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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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篇《雨默默的》
                      这个患者在我接触的病例中,让我头疼程度排第三,很痛苦。接触她太费劲,足足7个月。不是一个月去一次那种七个月,而是三、四天去一次那种七个月!
                      她的问题其实是精神病人比较普遍的问题:沉默。老实说我最喜欢那些东拉西扯的患者,虽然他们不是最简单的,但至少接触他们不复杂,慢慢聊呗,总能聊出来蛛丝马迹。非得按照百分比说的话,侃侃而谈那种类型最多只占30%;还有20%属于说什么谁也听不懂;沉默差不多也有30%?可能不到;剩下的类型就复杂了,不好归类。有时候只好笼统的划分为:幻听、幻视、妄想、癔症什么的。这也没办法,全国精神病医师+心理学家+各种相关能直接参与治疗的医师,全算上,差不多每人能摊上将近三位数的患者。这不是劳动强度问题,而是要进入患者的心灵,了解患者的世界观才能想办法治疗(强调:不是治愈,而是想办法治疗),这需要很多时间、很大精力的投入。跟正常人接触都要花好久,别说患者了。这行资深人士基本都有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客观辨析本能。注意,我说的不是能力,而是本能。因为不本能化这些很容易被动摇。而且还得有点儿死心眼一根筋的心理特征,说好听了就是执着。没办法,不这样就危险了——也不是没见过精神病医师成了医师精神病的。所以有时候我很庆幸我不是一个精神病医师。
                      呃……跑题了……索性再多跑点儿……所谓沉默类型不是冷冷的或者阴郁的,他们只是不交谈,或者说:不屑于跟一般人交谈,自己跟自己玩儿的好着呢。沉默类型中大体可以分三种:一部分伴有自闭症;一部分是认为你思维跟不上他,没得聊;剩下的是那种很悲观很消沉的患者。实际上绝大多数精神病人都是复合类型,单一类型的大多不被划归为患者。特殊情况除外。
                      再插一句:沉默类型里面不是天才最多的。侃侃而谈那类里面才是天才最多的——当然,你能不能发现还是问题。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很狡猾,喜欢在装傻充愣中跟你斗智斗勇,不把你搞得抓耳挠腮鸡飞狗跳不算完,而他们把这当做乐趣。
                      我要说的她,属于沉默类型中的第一种特征+第二种特征。她的自闭症不算太严重,但是问题在于她性格很强烈,一句话没到位,今儿的会面基本就算废了。经过最初的接触失败以及连续失败后,我开始拿出了二皮脸精神,没事儿就去,有事儿办完绕道也去。我就当是谈恋爱追她了。
                      终于,她的心灵之门被我打开了。
                      ……
                      我:“我一直就想问你,但是没敢问。”
                      她笑:“我不觉得你是那种胆子小的人。”
                      我:“嗯……可能吧。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用那么多胶条把电视机封上吗?”
                      她:“因为他们(指她父母)在电视台工作。”
                      我:“不行你得把中间的过程解释清楚,我真的不懂。”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老早就认字,奶奶教了一点儿,不清楚自己怎么领悟的。5岁就自己捧着报纸认真看,不是装的,是真看。幼儿园老师觉得好笑就问她报纸都说什么了,她能头也不抬的从头版标题一直读下去,是公认的神童。她父母都在电视台工作,基本从她出生父母就没带过,是奶奶带大的,所以她跟奶奶最亲。在她11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她拉着奶奶的手哭了一天一夜,拉她走就咬人,后来累的不行了昏过去了,醒了后大病一场。从此就不怎么跟人说话。父母没办法,也没时间,几个小保姆都被她轰走了。不过天才就是天才,一直到上大学父母都没操心过。毕业后父母安排她去电视台工作,死活不去。自己找了份美工的工作。每天沉默着进出家门,基本不说话。如果不是她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猜她的父母依旧任由她这样了。会有这样的极品父母吗?我告诉你,有,是真的。
                      她皱了下眉:“他们做的是电视节目,我讨厌他们做的那些,所以把电视机封上了。”
                      我:“明白了,否则我会一直以为是什么古怪的理由呢,原来是这样啊。”
                      她:“嗯,我以为你会说我不正常,然后让我以后不这样呢。”
                      我:“封就封了呗,也不是我家电视,有啥好制止的。”
                      她笑了。
                      我:“那你把门锁换了,为什么就给你爸妈一把钥匙呢?”
                      她突然变得冷冷的:“反正每次他们就回来一个,一把够了。”
                      我:“哦……第二个愿望也得到满足了,最后一个我得好好想想。”
                      她再笑:“我不是灯神。”
                      我:“最后一个我先不问,我先假设吧:你总戴着这个黑镜架肯定不是为了好看,应该是为了有躲藏的感觉吧?”
                      她:“你猜错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心理上的安慰。”
                      我愣了下:“你读过心理学……”
                      她:“在你第一次找我之后,我就读了。”
                      原来她也在观察我。
                      我:“最后的愿望到底问不问镜架呢?这个真纠结啊……能多个愿望吗?”
                      她:“当然不行,只有三个。你要想好到底问不问镜架的问题。”看得出她很开心。
                      我凭着直觉认为镜架的问题很重要。
                      我:“……决定了: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黑镜架?”
                      她:“被你发现了?”
                      说实话我没发现,但故作高深的点头。
                      她认真的想了想:“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嗯,我不告诉别人。”
                      她:“我戴这个镜架,是为了不去看到每天的颜色。”
                      我:“每天的颜色?”
                      她:“你们都看不到,我能看到每天的颜色。”
                      我:“每天……是晴天、阴天的意思吗?”
                      她:“不,不是说天气。”
                      我:“天空的颜色?”
                      她:“不,每天我早上起来,我都会先看外面,在屋里看不出来,必须外面,是有颜色的。”
                      我:“是什么概念?”
                      她:“就是每天的颜色。”
                      我:“这个你必须细致的讲给我,不能跟前几个月似得。”
                      她:“嗯……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来帮我的,最初我不理你不是因为你的问题,而是你是他们(指她父母)找来的。不过我不是有病,我很正常,只是我不喜欢说话。”
                      我:“嗯,我能理解,而且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才会认为你不正常的。例如电视机的问题和你把鱼都放了的问题。”
                        她曾经把家里养的几条很名贵的鱼放了。基础动机不是放生,比较复杂:因为养鱼可以不像养猫狗那样定时喂或者特别的关注,养鱼现在啥都能自动,自动滤水,自动投食器,自动恒温,有电就可以几个月不管,看着就成了。她觉得鱼太悲哀了,连最起码的人为关注都没有,只是被用来看,所以放了。那是她不久前才告诉我的。
                      她:“嗯,不过……我能看到每天的颜色的事儿,我只跟奶奶说过,奶奶不觉得我不正常,但是你今后可能会觉得我不正常。”
                      我:“呃,不一定,我这人胆子不小,而且我见过的稀奇古怪人也不少。 ‘每天的颜色’是我的第三个愿望的解释,你不带反悔的。”
                      她:“……每天早上的时候我必须看外面,看到的是整个视野朦胧着有一种颜色。例如黑啊,黄啊,绿啊,蓝啊什么的,是从小就这样。比方说都笼罩着淡淡的灰色,那么这一天很平淡;是黄色这一天会有一些意外的事情,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如果是蓝色的话,这一天肯定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喜欢蓝色;如果是黑色就会发生让我不高兴的事儿。”
                      我:“这么准?从来没失手过?”
                      她笑了:“失手……没有失手过。”
                      我:“明白了,你戴上这个镜架就看不见了对吗?”
                      她:“嗯,我上中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戴上这种黑色的镜架就看不到每天的颜色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你刚才没说有粉色?对吧?”
                      她变得严肃了:“我不喜欢那颜色。”
                      她房间里一样粉色或者红的的东西都没有。
                      我:“为什么?”
                      她:“粉色是不好的颜色。”
                      我:“呃……你介意说吗?”
                      她:“如果是粉色,就会有人死。”
                      我:“你认识的人?”
                      她:“不是,是我看到一些消息。报纸上或者网上的天灾人祸,要不同事同学告诉我他们的亲戚朋友去世了。”
                      我:“原来是这样……原来粉色是最不好的颜色……”
                      她:“红色是最不好的。”
                      我:“哦?红色?很……很不好吗?”
                      她:“嗯。”
                      我:“能举例吗?如果不想说就说别的;对了有没有特复杂你不认识的颜色?”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就是因为有不认识的颜色,所以我才学美术的……我只见过两次红色。”
                      我:“那么是……”
                      她:“一次是奶奶去世的时候,一次是跟我很好的高中同学去世的时候。”
                      我:“是这样……对了,你说的那种朦朦胧胧的笼罩是象雾那样吧?”
                      她:“是微微的发着光,除了那两次。”
                      我觉得她想说下去,就没再打岔。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奶奶去世那天,我早上起来就不舒服,拉开窗帘看被吓坏了,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血红,很刺眼。我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后来晚上听说奶奶在医院不行了,我妈带我去医院,我都是闭着眼哭着去的,路上摔了好多次,腿都磕破了。妈还骂我,说我不懂事……到了医院,见到奶奶身上是蓝色的光,可是周围都是血红的,我拉着奶奶不松手,只是哭……我怕……奶奶跟我说了好多……她说每天的颜色其实就是每天的颜色,不可怕。她还说她也能看到,所以她知道我没有撒谎。最后奶奶告诉我,她每天都会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有别人所不具备的……最后奶奶说把蓝色留给我,不带走,然后就把蓝色印在我手心里了……每当我高兴的时候,颜色会很亮……我难过的时候,颜色会很暗……我知道奶奶守护着我……”
                      她红着眼圈看着自己右手手心。
                      我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她,听着窗外的雨声。
                      过了好一阵,她身体慢慢放松了。
                      她:“谢谢你。”
                      我:“不,应该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她:“以后不是秘密了,我会说给别人的。不过这个镜架我还会戴着,不是因为怕,而是我不喜欢一些颜色。”
                      我:“那就戴着吧……我有颜色吗?”
                      她想了想着我的外套:“那看你穿什么了。”
                      我们都笑了。
                      作为平等的交换,我也说了一些我的秘密,她笑的前仰后合。
                      真正松一口气的其实是我。我知道她把心理上最沉重的东西放下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临走的时候,我用那根蓝色的笔又换来她的一个秘密:她喜欢下雨,因为在她看来,雨的颜色都是淡淡的蓝,每一滴。
                      到楼下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她正扒着窗户露出半个小脑袋,手里挥动着那只蓝色的笔。
                      我好像笑了一下。
                      走在街上,我收起了伞,就那么淋着。
                      雨默默的。


                      23楼2014-02-1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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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出书版上的顺序以及一些内容不符


                        28楼2015-02-18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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