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谈自家的事儿。所以干脆把这位伯爵少爷从他豪华的家里约了出来。现在他和我并排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不断流动着泰晤士河。】
“我找你是想谈谈塔布里斯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提到了大哥的名字。我和身旁的男人本来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提到塔布，一定有事瞒着我。】
【如果不是几天前看见一封来自梵西的信被递送到大哥的房间，我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你还想瞒我们多久。”
【我打算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套出对方口中的话。】

（虽然我只是应邀前往，也不认为我和这位之间有什么事宜需要商谈。但看在对方亨弗莱的姓氏和塔布妹妹的身份上，把时间挪出一段，陪小妹妹来观赏自然风光也完全没问题。）
：“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手扶在石椅上，静静望着泰晤士河水脉脉流过，听到她的话，轻推眼镜，依旧是一脸平和的笑意。）
：“塔布里斯的事，身为家人的你了解的更清楚不是吗？”
（事实上，我并不介意让所有人都了解我和塔布的关系，甚至早已在筹划这件事。但是，我还不认为我们之间的事，有向他妹妹交代报备的必要。）

“我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侧头想要看看他听到我这句话的反应。但很遗憾，我只看见他的手在推眼镜。】
【男人的手指看起来纤细白净极了，可以说是一看就知道是拿笔的命；但骨节分明得让人怀疑他是否操劳过度。这让我想起Papa的手。我随之想到了已经跃出苗头的内乱。】
【——梵西和塔布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了。】
“作为他最小的妹妹，我本不应打听这些事情的。但是现在不同了。“
”我不知道塔布里斯是否与你提及此事，嗯，他应该跟你说了才是。亨弗莱的子女们又要开始一轮新的斗争了，塔布作为长子自然参与其中。而我，跳出妹妹的身份，作为他的同盟，我有权知道我所支持的人他的底细。”
“而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就是我要弄清楚的第一件事儿。”

（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句话可有不少歧义。昔日同窗？朋友？盟友？都是不错的答案，爱人的可能性只占极小的一部分——何况，假如她已经确定了，又何必来问。至此，事情变得很明了，她在套话。轻轻点头。）
：“哦，当然，你有权知道，弗雷德瑞卡小姐。”
（不过，她说的不错，新一轮争战即将打响。弄清这件事，也许会影响到她对塔布的态度——谁能猜透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我不想塔布因为我的缘故失去助力。）
：“我是说，和你一样，作为他的盟友，我会支持他的决定。”
（没错，支持他的决定。虽然我个人并不在意他掌权与否，但如果他觉得我能提供的那片天空不够广阔，想要自己开拓，我会无条件支持。假如哪天他累了，想要退一步，我也由他——也许我给人的印象是精于算计，薄情寡义。但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而非任何身外物。只有对他。）

【这听起来算是个好消息。】
【我一度以为金家不会参与这场斗争，直到看见那封信。就算亲眼看见了，也还是对他们之间的来往感到质疑。但是听金家长子的意思，塔布里斯已经和他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至少从言语表达上来看，他们之间的桥梁还是比较稳固的。我放心多了。这就是我想要听的。】
【不过我对他的一句话感到不太满意：“我会支持他的决定。”】
【这简直是盲目的信任。要是他中途想要放弃怎么办——我难道要跟他一起放弃吗？】
【我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地开口纠正道】
“作为他的同盟，我们应该支持他正确的决定。”
【right, 既意味着正确的，也代表着权利。作为长子，他必须去争夺权利，这才是正道。】

（看来她支持他，并非单纯出于兄妹情深，也有对自己利益的考量。毕竟悠岚·亨弗莱爵位不低，面对强大的对手，结成同盟，增大赢面，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我相信他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塔布那么倔强，一旦决定做一件事，绝不会轻言放弃。而对我而言，对于这件事，只要是他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对自己的盟友应该给予足够的信任，不是吗？”
（这样说着，也是试图引导她的想法，也许她现在的立场还不坚定，还在摇摆不定。那么，也应该趁早做出决定才好。）

“哦，”【听见他的话，我转过头挑了挑眉毛】“这样看来，您对他的信任还要比我的多上几分。"
“如果说我的信任，源于我们之间的兄妹情感——那您呢？究竟是什么事情，或者什么特殊的关系，能让您如此地青睐我的哥哥？”
“我很好奇。”
【我确实很想知道其间原因。我想知道，我那位大哥的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闪光点，能够抓住金家伯爵少爷的眼睛，并使他深信不疑地支持着塔布里斯。毕竟从我对梵西·K的些许片面了解来看，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那些有关金家长子的记录我也曾翻看过。】
【那些都是他有能力、有心计的证据。】
【我只是随口地问出了我的心声。但是对方可能会觉得我刨根问底，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好奇心过于重。所以他拒绝回答，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他回答我。】

：“我和他在海外相识，彼此了解。”
：“东方有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回答她的问题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兵法讲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刻意隐瞒只会欲盖弥彰，不如大方承认，只遮掩掉最关键的部分。假如排除私人感情，单从理智出发，这样的权衡也不为过——同样是赌，不如将筹码投给最熟悉的人，以谋取最大的利益。将视线投射在对方身上。）
：“我同样好奇。”
：“长幼有序不过是个说法，家主的人选其实不少。你为什么单单支持塔布里斯？”
（既然我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也就像打太极拳，把问题抛回去。据我所知，塔布在国内滞留的时间并不长，和家人的相处更是少之又少，甚至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要说在短时间内培养了深厚的兄妹情谊，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我细细地想了想。塔布里斯的确是在外留学过很长的时间，这也是为何他迟迟还未获封爵位的原因。如果说在留学期间二人是同窗，彼此了解，也倒还是说的过去。】
【我本来就没期望他在这个问题上透露太多。】
【他给了我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我也就得过且过，不再深究了。】
【我真是没想到，身边的男人揪住了这个话题，倒反问起我来。我一下子想起杀父会谈时塔布的所作所为。他在那时表现出的非凡胆识，可能才是真正促成我对他信任的原因。当然，这些都是要被隐瞒的。我开口顺着梵西·金的话说下去。】
“作为一个外人，您都能对塔布如此信任。难道作为妹妹的我，难道还要对他的能力有所质疑吗？”
“再说了，我个人对长幼次序还是很在意的；我不想死去的父亲看到传统在亨弗莱这儿落空。”
【我说起父亲这个字眼的时候，心像被扎了一样猛地一痛，但很快又恢复到麻木。】

（听对方谈起她的父亲，自然能联想到塔布那天痛苦绝望的神情，杀死亨弗莱的老爷，这件事应该是家族决议共同谋划的。现在再谈血缘羁绊，何尝不是一种讽刺。但我拒绝自己思考伦理道德，因为塔布。）
：“您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
（能够选择弑杀父亲，支持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长幼有序，浅层的理由后面一定蕴藏着深层的动机。不过，我的目的是转移话题，所以也没有深究，而是见好就收。）
：“现在我们达成共识了。”
：“如无问题，我先行告辞。”
（起身，向这位亨弗莱的小姐脱帽致礼，转身离去。）

“祝您和塔布里斯合作愉快。”
【我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全身僵硬地行了个礼，然后看着他慢慢地走远。】
【在他的背影成为蚂蚁一般大的黑点时，我终于忍不住跌坐在长椅上。我揪紧了胸口的衣料，就如同Father这个词正死死地揪住我的心。】
【是塔布替我杀死的papa——一个多么荒唐却又真实的理由！】
【人总要狠下心来的，更何况此刻没有回头路了。我终于冷漠下来，离开了泰晤士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