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小姨的母亲不熟悉，
所以没有和家人团聚的感觉。
姑姑在婆家没有回来，
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

妹妹骑在爷爷脖子上，
把脚悬在饭桌上面。
她的妈妈居然说得是“先让爷爷好好吃饭”，
而不是“这样做不对”。
真是惊呆了我。
原来我们的家教如此不同。

没有什么话想说，
而且并不饿。
没有人笑，没有人很开心。

这大抵是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的原因吧。
我是很会自娱自乐的人。
但是我在这样一群人面前很难假装高兴起来。
可能我一直把“营造舒适美好的家庭氛围”
当做我这些年最伟大的任务。
也以自己总能在家里装笑脸为自豪。
但是很多时候的力不从心，
让我愈发不明白姑姑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我缺少那二十几年的锻炼。

有一种疲惫感。
让我不想开口说话。

小姨每天躺在床上不怎么起来，
我不知道她又生病了还是怀孕了。
昨天妹妹小声和我说，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老躺着不起来”
她一脸正经的样子
“因为她怀孕了，要有小弟弟了”
我摸她的头，让她好好照顾她妈妈。

嗯，如果小姨生不出儿子，
在这个家永远是只吃白饭而没有地位的人吧。
毕竟爷爷奶奶太重男轻女了。
而爷爷奶奶又太疼我，
让后来的母女俩总有一种自怜感。
以至于她费劲心思用污秽的语言泼脏我母亲。

但是这样的畸形总隐藏在表面的和谐下。
就像女人肚子里丑陋的怪胎，
于平常看来并无异于美好的新生命。

我一定许久不读书了，
写两句顿觉生硬无比，
却还是不能自已地继续写下去。
仿佛动脉割开了就要不停流血，
流一个干净，
流得痛快。

也许在小姨还活着的日子里，
我永远不会再出面教育妹妹。
哪怕她做出再让我大惊失色的事情。
我永远都记得，
她把恶心的废纸扔在我碗里，
一个人咯咯咯地笑，
我只是夹起废纸蘸了一下鱼汤抹在她脸上，
她的妈妈哭哭啼啼，
“你妹妹做错了事情你打我都可以”
我又一次惊呆了
“你妹妹小不懂事，你打我都可以不要往她脸上抹”
她仿佛连同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仿佛我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爷爷奶奶和爸爸就漠然看着。

她断断续续地哭，
红着眼圈满脸的委屈，
洗碗在哭，擦地还在哭。
终于我看不下去了。
我抱着她，拍拍她，安慰她，
好好地哄着，
生怕她哭瞎了自己。

但是事后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缓缓地哭得无声无息，
没有人安慰一句。
当然，我也不想要虚情假意的安抚。
一样恶心。

这世界上，
似乎很多人的情感是麻木的。
而想要活得稍好一些，
是不是也要戳烂敏感细腻的心，
让它发霉发臭最后长出黑色的硬壳来。

我喜欢温暖的感情充沛的文字，
所以有时我痛恨自己写的东西。
就如同我痛恨自己的过去以及某一瞬的现在。
但是它们是我的一部分，
融在我的血液里，
扎根在灵魂里，
让我不得不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