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冬天,我走在伦敦的街道上,天空中又下起了雪。
手机中传来了简讯,是初春发来的:“我和泪子要去看演唱会了哦,是你最喜欢的那个歌手哦,不回来的话可就赶不上啦!”
阴冷的天气里勾起嘴角轻笑都是痛苦,脸上涂了再多了润肤露也无法抵挡这慑人的寒气。
看着友人那依旧顽皮可爱的语气,心里还是暖暖的。在她的不懈争取下,她的家人们终于认可了她们的关系,现在正处于热恋期。而自从我来到了英国,和我保持联系的只有初春一个人。毕业之后我就成为了一名律师,和父母居住在这个遥远的雾都,换了手机号码,每天都在父母严格的监管下和外界保持着联系,关于她,也再也没有了消息。
与父母僵持了五年,本以为是独自生活在这里,却没想到父母会调换了工作全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定居,我早该想到父亲的决意,也早该意料到这样的状况。虽然和父亲执拗着,随着年纪的增长,父母头上逐渐显现的白发,无奈的叹息也在家中日益增多了起来。嘴上没有说出口,但父亲是能感觉到我的固执和寂寞的,我知道的。
雪越下越大,我加紧了脚步赶回家,明天还有案子要开庭呢。
“来自东亚的著名电子物理学家于今日到达伦敦与我市学者展开学术论坛研讨会...”一进家门就听到父亲开的震天响的电视机的声音,和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回来啦,黑子。”母亲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迎我进门,脸上有些许讨好。从五年前我和家里的大闹便开始了,母亲希望我和父亲和好的笑容。
“嗯,我上楼了,明天还有工作。”
“明天庭审结束是几点?”父亲不容置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下午,有事吗?”
“你爸爸他有一个老朋友带着他的学生要过来,你爸爸想接待人家一下,顺便把你也带去。”母亲还是和颜悦色的解释着。
我皱皱眉,对这样莫名而来的饭局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带我去,我明明和人家完全不认识。”
“对方因为带了一个年轻的学生,所以想让你爸爸也带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过去,你们年轻人一起的话也不会太尴尬嘛。”
我看了看客厅里父亲依旧专注盯着电视的背影,勉强点了点头:“嗯,明天我庭审结束后给你们打电话。”
第二天又是一个下雪的天气,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亮光,当我完成工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明天是周末,街上渐渐堆积起了三五陈群的行人,为他们黑夜里的狂欢做着计划。
和父亲通过话之后便赶到了一个日式料理的餐厅,老板是日本人,由于父亲经常光顾,和我们也算很熟。被服务生指点后便来到了一个角落的座位,父亲已经在哪里等待,而对方却还没来。
“来了。”
“嗯。”
没有多话,我和父亲依旧无话可说,从五年前开始。
等了二十分钟,却依旧不见对方的人影,我开始有些不耐,不住的看着手机,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无聊的见面。想想父亲偏要带我来的原因,大概是要把我介绍给那位老友的学生之类的吧。这几年我都没有交往过任何人,父母虽为我感情上的事情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他们知道我是为什么才这样。
大门的风铃再次响起的时候,父亲突然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着。”
侧过脸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真是想赶快离开这里。这种无聊的饭局,不过就是变相相亲而已,对我有什么意义呢。这么多年还是不肯理解我,还是要这样束缚着我,让我没有半点自由,还不是...
“黑子。”
我的大脑突然停止了工作,这是...
“黑子。”
难道是...不可能...怎么会...
“黑子!”
抬起头,面前的人不就是...
“终于见到你了,黑子。”
“姐姐...大人...”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整个脸颊,不顾一切的扑进面前的人的怀里,抱住这个熟悉的身躯,闻到的还是那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听到了还是那温柔又元气的声音。茶色的头发还是那么短,只有到肩膀的长度,眼神还是那么清冽明亮。她的怀抱依旧是那么狭窄,却总是给我安心的感觉,她的背还是那么挺直,身体比之前却又单薄了些,她并不宽厚却稍稍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情绪,那么暖,那么想,那么念。
“怎么哭的这么傻。”她对我笑,孩子气的笑脸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挂在她的脸上。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爸爸他...”
“啊,这就是缘分的重逢呢。”
我将她抱的更紧,余光瞧见玻璃窗外躲在柱子后面的父亲,一边招呼着面前的老友,一边往这边看过来的神情,逐渐有了笑意。
两个星期后,再次回到了熟悉的东京。
举家搬迁回来,父母回了北海道,而我则辞掉了英国的工作,在东京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
再次下雪的那个日子,我又站在了那个歌手的演唱会的舞台下,身边还有她。
“第一次见到黑子就是在她的演唱会上呢。”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姐姐大人会成为那么有名的物理学家的学生啊,啊,如果早一点套近乎的话说不定我能比现在更风光呢。”
“你已经很风光了啊,白井大律师。”
“姐姐大人就不能换个称呼吗,这个听起来好难听。”
“诶?不喜欢吗?”
“快一点,换一个黑子喜欢的!你知道的!”
“呃...我想想...”她挠了挠茶色短发,又有几根翘了起来,困窘的看了看我一脸期待的表情,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挠着脸颊羞赧的看着一边,轻轻的说出口:“啊...御坂太太。”
“最喜欢姐姐大人了!”
“喂!不要抱太紧啦!”
一片喧闹,我没有听见,只听见台上的人再次唱起了那首歌:残酷な现実が二人を引き裂けば 【残酷的现实,即使把两个人分开】 より一层强く惹かれ合う 【却依然强烈的彼此吸引】 いくらでもいくらでも顽张れる気がした 【无论有多少,也要不断的努力着】
Stay with me stay with me
My baby say you love me
然后她吻上了我的唇。
我曾想过很多次我是如何遇上我生命中最爱的那个人的,这一次也在我所谓的意料之中。
但一辈子,却是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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