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墨涅说过那个地方危险，我们不该去，”温柔的得墨忒尔说。 

“胆小的女人！”波塞东嘟哝了一句，“大哥，我们去吧。” 

哈迪斯没有回答他，他在想怎样从这个封闭的空间出去。 

“大哥！你听见了没有？”波塞东一边说一边摇晃哈迪斯。 

“啊！什么？”哈迪斯回答。 

“去地下室！”波塞东扯着嗓子叫起来。 

“哦，哦，去吧。”哈迪斯机械地回答。 


三天后，墨提斯又去找了阿伊菲尼尔，走的时候带了一样东西离开。墨提斯当天晚上就去了克洛诺斯神殿。神王很宠爱这位公主，有的时候，甚至不需通报，她就可以随意出入。 

墨提斯没有去找瑞亚而是直接进了克洛诺斯的寝宫。神王有些意外，公主这么晚了还来拜访他。 

“陛下，听说您近来很烦恼，究竟是什么事啊？”墨提斯很关心地问。 

“还不是又有叛军了；还有瑞亚那女人，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总觉得那女人有什么瞒着我。”克洛诺斯显得很疲惫。 

“陛下，十几天前我从父亲那儿拿了一种药。据说这种药能使人忘记烦恼，快乐无比。我父亲就是用了这种药才快快乐乐，逍遥自在的。但父亲不想别人知道。我是瞒着父亲偷了一点出来，送给陛下的。您看。”在一只精致的小瓶中盛了一点银色的药水。 

克洛诺斯竟也相信了她。他觉得俄刻阿诺斯不会骗他，墨提斯也没这个胆子给他下药。神王接过小瓶，把药水全喝了。不一会，他就感到迷糊起来，浑身飘飘然的，似乎什么都不用想。 

墨提斯开始问他一些问题，克洛诺斯都一一说出。 

墨提斯没有耽搁，急匆匆离开克洛诺斯神殿，赶去隐秘之境。 


“什么，在时空神殿。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阿伊菲尼尔一脸的木然，“打听出时空神殿在那儿吗？” 

“没有，”墨提斯觉得在这件事上太过疏忽了，得想法子补救，说：“我再去一次。” 

“不用了，” 阿伊菲尼尔打断了她：“克洛诺斯醒来后，可能会发觉什么的，你去太危险了，留在这儿吧。还有，通知你父母躲一躲，克洛诺斯找不到你，会找他们的。” 

墨提斯转身告辞。 

“等等，去把厄瑞波斯请来。” 阿伊菲尼尔说。 

不一会儿，黑暗神夫妇就来了。厄瑞波斯近来很无聊，巴不得找些事来做，不等阿伊菲尼尔开口，他就说话了：“夫人，有什么事找我吗？” 

阿伊菲尼尔笑着开口了：“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拥有黑暗的地方，你的神力就可触及。不管是在什么空间，什么时间，对吧。” 

厄瑞波斯点点头，有加了一句：“哪怕别的神加了结界也无法阻止我的神力。” 

“行，我想请你帮我查查在黑暗世界里有没有一座时空神殿。如果有，想办法和里面的人联系上。” 

“那我需要安静，不能有人打扰我。” 厄瑞波斯说。 

黑暗神坐了下来，让自己的神识向外界扩散开去。在那茫茫的黑暗世界里，霎时间充满了他的意志。他四处寻找，把自己最细微的触手也伸展出去，寻找那座包围在克洛诺斯强大意志中的神殿。

第四章 踏过迷雾的不速之客 （上） 

哈迪斯在冲出时空神殿后不久，就在混乱中与其他孩子走散。一路上，他都在找寻克利墨涅和其他的兄弟姐妹。 

为了躲避敌人仇恨的目光，他用黑暗织了一件不透光的斗篷，把自己层层包裹。他像阳光下受惊的的影子一样在大地上四处游走，寻找落脚之地。 

其间，在克洛诺斯军队的口中，他得知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经去了一个叫诺尔得斯的国度，在斯提克斯上游的某个地方。他从未听说过那儿，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打听一边走，先找到斯提克斯河。 

二日后，哈迪斯从克里特地区的一个山洞进入冥府地界，沿路他遇到不少克洛诺斯的人马，甚至还见到了克瑞乌斯，这位王叔正怒气冲冲地指挥他的军队。他不敢四处打听，只能凭着第九感来寻找，或从旁人的交谈中得到一点启发。 

三河地区原本就是众多精灵的聚居地，哈迪斯混在这些精灵之中又过了两个星期，他依然没找到斯提克斯。此时的他，在远离诺尔得斯的阿格龙下游。要去诺尔得斯，他就必须沿着阿格龙往上走，取道支流狄列河，才能找到诺尔得斯。 

其实，一些精灵早就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可他们不会随便和人搭话，尤其是如今到处都布满了克洛诺斯的探子。精灵们叽叽喳喳，试图给哈迪斯一点帮助。 

“你知道吗？诺尔得斯在遥远的阿格龙上游，穿过支流狄列河，看见斯提克斯之后再往上走，就可以看到那在岩崖之间的安克尔多星月之门，那两棵树之间的神之门。”一个精灵对另一个说。 

“嘘，有人来了。”另一个小声提醒他，两人匆匆离去。这一切都被躲在一旁的哈迪斯听在耳中。 


哈迪斯决定赶路。沿途到处都是克洛诺斯的探子，在这些人的小声交谈中，他知道母亲瑞亚已经离开神山，不之所踪。 

越靠近诺尔得斯路越难走，克洛诺斯已撒下漫天大网，只等他落入圈套。他改变了一下行路方式，昼伏夜出，路赶得很慢。 

过了阿格龙，穿越狄列，在斯提克斯的渡口站着许多克洛诺斯的军队，对面就是安克尔多之门。站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树之间的七星之门，可惜根本过不去。于是他决定走另一条路，去斯提克斯河的上游——遥远的五河源头，试着从那儿过去。 

从安克尔多之门去五河源头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就算昼夜兼程也要走上三四天，许多路都掩没在千岩万壑之中，加之还要躲避敌军，就只能找那些小路沿着悬崖峭壁过去。一边是奔腾的斯提克斯河水，一边是光滑如镜的崖壁，哈迪斯小心地穿行其中，根本无法隐蔽。空中克瑞乌斯的鸟间谍们发现了他，马上向下游的主人通风报信。

哈迪斯知道追兵很快就会赶到，加快脚步向上游走去。 

这里离斯提克斯第一阶梯很近了，老远就能听见布列芬瀑布那巨大的轰鸣声。这里是斯提克斯河水流最湍急的地方，这条巨大的河从发源地出来一直向南，在这里兜了个大圈子转而向西。哈迪斯也顾不上再找合适的地方过河了，准备强渡斯提克斯。 

哈迪斯试了几次发现根本过不去，水流太急了，湍急的河水在这里形成无数的漩涡。而远远的，已经传来追兵的马蹄声。 

哈迪斯立即放弃在这里渡河的打算，向上游的布列芬瀑布跑去。慌忙之中，身上的斗篷掉落水中，被河水冲向下游。 

一条狭窄的小路嵌在黑色的崖壁上，蜿蜒曲折，千层万阶，一直伸向大瀑布上面。哈迪斯奋力向大瀑布上面爬去，刚爬到一半，追兵就到了，箭簇如雨点一般飞来。哈迪斯燃起小宇宙，阻挡飞蝗般的箭簇。 

很快，他就爬上了大瀑布。在上面，他找到一条浮于河面上的石头小路。追兵见他上去，立即绕路上大瀑布。 

哈迪斯在石块上跳跃，已到河中央。克瑞乌斯的人马也到了瀑布上面，他亲自拉弓搭箭，对准哈迪斯后心就是一箭。 

听见背后“嗖嗖”声响起，哈迪斯忙向左横移，避开要害。可惜未完全躲开，箭射中他的右肩。他摇晃了一下，落入水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见到哈迪斯落水，克瑞乌斯召回部队，返回下游。

第五章 踏过迷雾的不速之客 （下） 

有人冲破阿伊菲尼尔的神力进入诺尔得斯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诺尔得斯全境，到处都有仙女在谈论。 

“你知道吗？有人闯入摩尔索斯的多伦城了，女王竟然没有生气。”一个仙女说。 

“不对，听说那人是从影子密林那边过来的，是女王带他进摩尔索斯的多伦城的。”另一个打断她的话。 

“错了吧，影子密林那能走人吗？就连小虫都不会靠近那儿的。还记得吗，几年前，有一支叛军被克洛诺斯的军队逼入绝境，迫不得已进入影子密林，一个都没出来。那儿的雾是有毒的，那儿的泥沼深不见底，在那些恐怖之树里住着黑色的影子卫士……”她边说边做出吓人的动作，周围的仙女时不时地被下一跳。 

“你才是错的呢！”一个小仙女挤进人群，“那人的确是从影子森林过来的，是多伦的维丽告诉我的！那人是从影子森林过来的！” 

仙女们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摇头吐舌。 


住在阿克赛尔的宙斯和瑞亚是最先得到这消息的。瑞亚并不信任阿伊菲尼尔，在诺尔得斯安插了不少自己的心腹。虽然他们无法进入摩尔索斯，但从那些进进出出的仙女口中很容易就得到消息。 

“母亲，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宙斯站在神殿门口，清风向他袭来。 

瑞亚用手支着头，陷入沉思中：有谁能够穿过阿伊菲尼尔的神力进入那个禁地摩尔索斯呢？那儿连我的力量也无法透过，强大的结界笼罩了整个摩尔索斯大森林。这个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哈迪斯的伤好的很快，阿伊菲尼尔打算陪他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像灰色和绿色的影子穿行在古老的树丛间，悄然无声。头顶上许多小鸟在鸣唱，摩尔索斯常青树光滑的墨绿叶子上洒满斑驳的阳光。 

他们渐渐走到了古老森林的中心，这儿树木变得更加粗大，更加稀疏。空旷的林中空地上树干粗大的圣栎，显得黑森森的，甚是庄严，其间夹杂着不少灰色的树，高大的橡树刚吐出深绿色的新芽。周围是一大片绿草地，白的，蓝的白屈菜和银莲花点缀其间，显出娇慵倦态。遍布林中的阿伊梅迪尔花已从土墩中探出柔滑的钟状小茎。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三个圆形水池，这就是有名的光之泉。池中之水泛着珍珠般的光彩，银光闪闪，清冽如冰。泉水不断地从北面一个缺口溢出，流向远方。 

哈迪斯用手接了一些泉水：“呦，这水好冷！”他忙缩回了手。 

“这就是光之泉，” 阿伊菲尼尔说，“冥界五河的源头。走，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他们沿着光泉的溪流一路游览，哈迪斯摘了不少日光兰和鸢尾花编成花冠送给阿伊菲尼尔，戴在她头上。 

“哈迪斯，想见你母亲吗？”阿伊菲尼尔问。 

哈迪斯摇摇头，笑了“她不爱我们，她要是爱我们，根本不会丢下我们不管。我没见过她，也不想见她。” 

阿伊菲尼尔听了默不作声，很久之后，才说：“见她吧，她是你母亲，你必须见见她。” 

这次轮到哈迪斯不说话了。 

直到傍晚，他们才折回多伦休息。 


阿伊菲尼尔传书连夜召回南雅，凯珊拉，吩咐她们立即传递消息给所有居住在诺尔得斯的神灵，告诉他们哈迪斯找到了，即日就会安排他与瑞亚母子相认。 

三日后清晨，阿伊菲尼尔带着哈迪斯离开多伦，去拉诺赫神殿。在这里，哈迪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对于瑞亚，哈迪斯没有任何好的感觉，母子相认的场面冷冷清清，瑞亚本来打算靠哈迪斯收服其他孩子的计划也宣告落空。要达成共同战线，帮助宙斯完成大业，还得另想办法。 

见到哈迪斯没事，克利墨涅和另几个孩子欣喜万分，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离别之情，聚在一起倾诉衷肠。 

众神离去后，夜神留了下来，她拉着阿伊菲尼尔在拉诺赫周围边走边谈。 

“表姐，哈迪斯真的是从影子密林那边过来的吗？”尼克斯问。 

“嗯。” 阿伊菲尼尔点点头。 

“他能穿越你的神力？”尼克斯又问。 

“事实如此，” 阿伊菲尼尔说，“最高明的人也不会猜透命运的。”随即独自离去。 


另一方面，瑞亚在盘算着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本来想以母子关系收住那几个孩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唯今之计，就是想办法让他们对自己宣誓效忠，以誓言之力收服他们，借此来帮助宙斯共谋大业。 

要是能把阿伊菲尼尔拉拢过来为己效命就更好了，瑞亚想，至少也得和她结成同盟，这样还可以拢落住夜神家族。 

“宙斯，”她叫来儿子，“我闷得很，陪我走走。” 

夜幕下的阿克塞尔是整个诺尔得斯最美的地方，条条清溪从北面的“白山”上流下来，像银带一样飘向远方，近处远处的林子处处黑影憧憧，若隐若现。一些星星点点的亮点点缀其中，那是散布其间的许多湖泊池塘。 

山风吹的冷飕飕的，瑞亚眺望远方。月已西沉，天边显出深沉的暗蓝色。 

“宙斯，我这么做是不是对其他孩子太不公平了？”瑞亚问。 

“母亲，这是您的决定，我不必多说吧。”宙斯回答。 

“是啊，只有你才是我的爱子。我有你一人已经足够了。”瑞亚说，“但是你必须得到兄弟姐妹的信任与拥护，还有那个阿伊菲尼尔，这样你才有胜算。” 

“可他们都不相信我。他们的首领是哈迪斯，而且阿伊菲尼尔对母亲你……”宙斯欲言又止。 

“阿伊菲尼尔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我们的行动瞒不了她。有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要看穿我的内心似的。”瑞亚很直白地说。 

“阿伊菲尼尔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我从她的眼中看出她对我的不信任，我觉得她会支持哈迪斯。”宙斯说。 

“不能让她支持哈迪斯，”瑞亚说，“就算她不向着你，也得保持中立，否则你毫无胜算。听说那个墨提斯很喜欢你，是吗？” 

“嗯。”宙斯点点头。 

“她可是阿伊菲尼尔最宠爱的学生。想办法得到她，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瑞亚的话让宙斯眼睛一亮。 

“知道了，母亲。” 

母子俩都笑了，瑞亚如释重负，“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亮诺尔得斯的时候，对于墨提斯来说迎来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原本对自己冷冰冰的宙斯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关心自己无微不至。墨提斯沉浸在恋爱的愉快中，而宙斯也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想办法说服阿伊菲尼尔，得到支持。 
（踏过迷雾的不速之客 （下） 完）

第六章 神圣同盟 

应着宙斯的要求，墨提斯说服阿伊菲尼尔答应了帮助他们共起大业，推翻克洛诺斯的统治。 

破晓之时，拉诺赫的阿伊菲尼尔神殿中，众神齐聚一堂。大厅中摆放着圆形的会议桌，在上首的主人位置上坐着阿伊菲尼尔本人，左边是夜女神尼克斯，右边是神后瑞亚。尼克斯这一边依次坐着厄瑞波斯、墨提斯、埃忒尔、赫莫拉、莫伊莱姐妹、埃瑟尔、奈姬；瑞亚这一边依次坐着宙斯、赫拉、哈迪斯、赫斯提亚、波赛东、得墨特尔、克利墨涅、典伊。在阿伊菲尼尔的正对面是女神斯提克斯——俄刻阿诺斯的长女。 

阿伊菲尼尔首先站起身：“各位，这次召集大家来此，主要是讨论一下怎样讨伐克洛诺斯的暴政，确立一个共同的目标。换句话说，我们将在此组成神圣同盟，为着神界的未来共谋大计。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我同意！”宙斯，瑞亚几乎立即就举起手表态。其余的神窃窃私语起来，“我同意！”墨提斯看着宙斯举起手。“我们同意！”尼克斯和她家族也举起手。不一会儿，几乎所有的神都举手赞同阿伊菲尼尔的提议，只有几个孩子在等哈迪斯表态。 

“哈迪斯，你的意见呢？” 阿伊菲尼尔问。 

“我……”他想了一会儿，“我同意。”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举起手。 

“我宣布！” 阿伊菲尼尔以一种高亢的语调说，“今天所有反对克洛诺斯的神祗在这里结成同盟，我们将称它为神圣联盟。神圣联盟中的每一个都将为一个目的而存在，不得反悔，不可背叛！” 

“等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阿伊菲尼尔皱了一下眉，“什么事？宙斯。” 

“假如出现叛徒呢？这个我们可不敢确信。我们不能保证每一个每时每刻的言行。我请求，用以誓言签订契约的方式来约束每个人，确定这个誓言不可违背。”宙斯说出他的提议。 

从一开始，阿伊菲尼尔就料到瑞亚会用这招，因此她才请来斯提克斯女神的。 

她冲女神使了个眼色，斯提克斯起身离去。 

稍稍停了一会儿，阿伊菲尼尔开口道：“宙斯的提议没有什么不对，这也是我们应该考虑到的，”她看见瑞亚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是，向谁宣誓成了一个问题。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接受誓言的人不应该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夜神点点头，其余的神也都认同阿伊菲尼尔的想法，瑞亚想反对也不行。 

“但是谁合适呢？”瑞亚站起来说。 

“瑞亚女神，这个不用您操心，确立誓言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公正的斯提克斯，不会接受任何人挑唆的离群索居的人。” 

瑞亚紧握着拳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众神离开拉诺赫，前往斯提克斯河上游的第一阶梯。在经过影子密林的时候，阿伊菲尼尔拿出一柄黑色的权杖，在那些奇怪的树上左敲右敲，那些树尖叫着逃开，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布列芬瀑布那气势恢宏的咆哮声。当穿越影子森林的最后一层迷雾的时候，那巨大的水帘展现在眼前。 

阿伊菲尼尔踏上一块延伸至瀑布上的岩石，脚下就是奔腾的斯提克斯河水。她左手单手成刀，划向右手的动脉，随着“嗤”地一声轻响，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她伸直右臂，让血液滴落进斯提克斯河。同时以古老的贝尔兰莫都语吟诵道：“伟大的斯提克斯，请听我的请求：我以鲜血作为誓仪，请求你为我们即将立下的誓言作证，保护遵守誓言的勇者，惩罚违背誓言的懦夫。如若同意，请给我以回应，显示伟大的奇迹。” 

她的话刚说完，黑色的斯提克斯河水闪现出眩目的银光。 

阿伊菲尼尔收回右臂，用左手紧按在伤口上，流血的伤口渐渐愈合。一旁的奈姬取来一只金杯，舀了一些河水，递到每一个神面前。 

从刚才起，瑞亚的脸色就十分难看：好你个阿伊菲尼尔，把什么事都做绝了。你竟然用血祭签下不可更改的誓约，这个斯提克斯将成为永久的承誓人，不可动摇，我的计划已成泡影。她的牙齿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响声。 

每一位神都从金杯中喝下一口斯提克斯河水，然后举起左手，大声说出自己的誓言：“我愿加入神圣联盟，永不反悔，永不背叛。如有食言，甘受严惩。”

在所有人立誓完毕后，阿伊菲尼尔大声说：“这个誓言是有契约约束的。违背它的人会像死人一样躺上一年，不能享受美食与欢乐；在其后的九年中，他不得参加神界的一切活动，要像个苦行者一样四处流浪。十年之后，他才能回到神的家族，但他违背誓言的可耻行径将永远铭记在神的典册上，被人唾弃。” 

“如果他重复违背了两次誓言，那他将失去不朽的神的资格，变成凡人。各位都听清了吗？” 

几乎所有在场的脸都微微变色，发出“唏嘘”之声。 

这个古老的仪式后来成为了奥林帕斯诸神最高的起誓方式，一直流传至今。 


确立了神圣联盟，瑞亚多少有些放心，面对阿伊菲尼尔，她打算退而求其次，慢慢来。 

有了大目标，阿伊菲尼尔决定教孩子们一些有用的技巧，训练他们的战斗技巧。 

在几个孩子中，宙斯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超过其他的孩子；波赛东的技巧很好；哈迪斯则擅长于法术方面的。三个女孩子中，赫拉与赫斯提亚的力量较强，得墨特尔几乎没有战斗力。 

为了扩大新生力量，阿伊菲尼尔把能集中来的年轻神子全部召集到此。有夜神家族的几位少子，也有来自提坦神的年轻后生，甚至有一些来自非人非神的家庭。 

原本冷清的诺尔得斯成了大军的集结地，众多的神灵齐聚于此。表面上宙斯和瑞亚是这支部队的统帅，而实际上阿伊菲尼尔才是他们的首领。 

操练井然有序，可训练这些神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神子虽然小，力量可是有的，加之都是孩子，打架斗殴是免不了的事。 

波赛东是孩子中的小霸王，专爱惹是生非，视各项规矩为无物。因为好奇私进摩尔索斯森林，被阿伊菲尼尔所布的结界所伤。在争执中打哭了得墨特尔，又打了夜女神的那对金银双子。 

那哥俩哭着跑去找妈妈，达那都斯用哽咽的声音说：“妈妈 ，波赛东打我。”一旁的休普诺斯一边哭一边用眼睛瞄着妈妈和对面的阿伊菲尼尔女王。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波赛东怎么不和别人打，专和你们斗？”尼克斯抽手就给银发双子一个巴掌。 

“算了，孩子小。” 阿伊菲尼尔拉住她，“我们去看看什么回事吧。” 

阿伊菲尼尔匆忙赶往训练场，赶到的时候那儿早已围了一大群人。 

波赛东因为被结界力量所伤，现在已经昏了过去。瑞亚在一旁哭得很伤心，其他孩子都站在旁边。 

阿伊菲尼尔驱散人群走进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用左手抵在他的额头，燃起小宇宙，银白的光芒笼罩了波赛东全身，他慢慢睁开眼睛。 

经过这次事件，瑞亚在孩子们的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尤其是波赛东，他觉得母亲还是爱他们的，他说服了两个妹妹暗自效忠母亲，而这一点，正是瑞亚所期望的。（神圣同盟 完）

第七章 第一个意外 

孩子们在诺尔得斯长得很快，仅仅一年时间，就出落的有模有样，偏偏少年，窈窕淑女，就像春天里竞相开放的鲜花。 

赫拉长高了，也变漂亮了。她时常穿着华丽的衣裙在宙斯周围转悠，可现在的宙斯，眼里心里全都是墨提斯，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半大的丫头。 

哈迪斯又瘦又高，像一棵生长在荒原上的孤寂的小树，喜欢独来独往。得墨特尔的金头发已经吹到脚后跟了，散开时可以裹住全身。变化最大的是波赛东，从一个矮小子，精瘦猴长成了一个结实高挑的小伙子。每每有仙女们路过时，都要偷偷地多看他几眼。 

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阿伊菲尼尔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高兴。她视几个孩子如己出，对他们一视同仁，无微不至。即使这样，她总觉得自己和哈迪斯走得更近一点，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哈迪斯喜欢一个人在诺尔得斯走动，他甚至可以不受影响地随意出入于阿伊菲尼尔的结界，这在诺尔得斯除了阿伊菲尼尔本人就只有他做得到。 

当初阿伊菲尼尔启动神力设下这重重迷雾，不仅仅是为了躲避战争，更重要的是阻挡一些可怕的东西进入诺尔得斯这片乐园。 

这一带从上古时代起就居住了许多不知名的邪恶事物，长久以来都不太平。从拉文雷向西二百五十里，出诺尔得斯的西部边界赛尔不久，就是可怕的塔尔塔洛斯大峡谷的东部群山阿瓦沙。在这儿，住着一个不知名的妖怪，她是精灵之主埃瑟尔的妹妹，一个可怕的嗜血的怪物，提坦们叫她戈拉。谁也不知道她的出处，据夜神的家族传说，她出生在卡俄斯时代原始的黑暗中，是那一片虚无中孕育出的恐怖后代。 

这个戈拉一直居住在这儿，吞噬光明，编制黑暗。从赛尔起到伊姆斯止的这片广大之地都成了无人涉足的不毛之地。当阿伊菲尼尔来到后，她因为畏惧女神的力量而退缩进巢穴中，长久以来相安无事。她嫉妒诺尔得斯的光明美丽，却因为那可怕的结界不敢越雷池一步。 

哈迪斯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不受影响，阿伊菲尼尔的结界无法约束他，也无法保护他。于是他从赛尔这个地方出了诺尔得斯。 

开始他并未意识到什么，可渐渐走远了，他发现到四周不对劲：这儿有着和影子密林一样的阴森气息。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沼泽的腐烂泥土的气息，而是一种血肉糜烂的可怖气息。他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那东西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岩石、泥土……一切一切的东西都无法阻止它的追踪。 

这一带都是岩山密林，那些奇形怪状的树纠结在一起，粗大的虬根深深地扎进山岩里，一直浸入秫人的黑暗中，高大的树冠直插云霄，挺直的树干暗淡无光，在树下投下浓浓的夜影。 

戈拉可以随意改变自身的形状，她像树一样隐藏在森林岩崖中。 

她在有影子的地方来回移动，哈迪斯警觉地注视着四周。突然间，戈拉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冲到哈迪斯面前，伸出长长的手臂，要抓住这眼前的猎物。她已经饿了很久了，自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美餐。 

哈迪斯让能量层笼罩全身，戈拉的首轮进攻被弹回，于是她越发地狂暴起来，许许多多绿莹莹、软乎乎的长触须从那黑黢黢的身影里神出来，缠绕上哈迪斯的身体，把他往黑暗中拖。哈迪斯提升了小宇宙，霎时间整个山谷中充满了一种幽冷的荧光，缠上来的触手被烧断。 

戈拉觉得自己遇上了个难缠的对手，想不惜代价抓住他。她撤去作为伪装的暗影，一个长着许多触手的女妖怪出现在哈迪斯面前。 

这妖精十分厉害，她吐出许多莹亮的细丝，像蛛丝一样把哈迪斯团团包裹，同时吸取着周围的黑暗力量。它的样子变得十分可怕，像巨大的龙兽。 

在哈迪斯忙着挣脱蛛丝的时候，戈拉已经用黑暗编织出一张硕大无朋的黑网，将这一带层层罩住。她趁着哈迪斯费力冲出牢笼得那一刻突然出手，将他打昏在地。 

戈拉抱起哈迪斯回去自己的洞中，发现他是一个神格很高的神子。她想起以前塔尔塔洛斯给她讲过一个古老的邪术，可以得到对方的力量和性质，她寻思着这样自己就能够脱离现在妖怪的身份回到神族，摆脱卡俄斯将她逐出神界的阴影。想到这，她笑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第八章 阿瓦沙的灭亡 

哈迪斯被抓，埃瑟尔受伤的消息惊动了诺尔得斯得每一个人，克利墨涅伤心地哭起来，阿伊菲尼尔一时也六神无主。听完了随行精灵的叙述，她知道哈迪斯还没死，她们还有机会，不过要快。 

阿伊菲尼尔叫来了尼克斯，奈姬和典伊，克利墨涅也一同前往，秘密潜行前去阿瓦沙。 

阿伊菲尼尔一行为避开戈拉的耳目，绕至西面的伊姆斯。这条路要经过塔尔塔洛斯的领地。 

大多数神明都畏惧这位深渊下的独居者，认为走这条路不是上选之策。阿伊菲尼尔鼓励她们：“正是因为戈拉认为我们不会走这条危险之路，我们才要走这条路。向着危险前进，你们会发现危险之处其实很安全。不要让危险在屁股后面追你们，这样会使你们感到密莫名的恐惧。” 

“你们畏惧塔尔塔洛斯是因为你们从未见过他。在很早的时候，我和这位卡俄斯的兄弟打过交道，并且因为他的侄女埃瑟尔，我和他成了朋友。这一点，你们不知道，戈拉也不知道。我正要用这一点取胜，打她个出其不意。安心跟我走，塔尔塔洛斯不会为难从他国土取道的朋友的。” 

路越来越难走，树木变得稀疏，最终终于不见踪影。这里是整个地区最荒凉的地方。许许多多竖直的奇形怪状的石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少个寒暑。 

“这儿是以前塔尔塔洛斯的宫殿，已经废弃了好几个时代。现在他搬进了那可怕的峡谷深处，不怎么见外人了。” 阿伊菲尼尔说，“如果我没记错，大桥就在附近。” 

克利墨涅左右眺望，她的目光不能穿透层层黑暗，说：“看不见大桥嘛？” 

“再走走，”尼克斯说：“以前卡俄斯带我来过这儿，可现在一切都翻天覆地不复存在。大桥在附近，恐怕我们不能一时找到它。” 

“我们耽搁的时间太多了，要赶快。” 阿伊菲尼尔说。 

她们走下一道长长的陡坡，前面是一片更广阔的、更平坦的荒原，光秃秃的土地上满是土灰和砾石。形状奇怪的石柱更多也更高大，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宫殿的遗迹。 

“这儿以前可没有这么黑暗，大厅里灯火辉煌，宾朋满室。” 阿伊菲尼尔说，“好多老歌里都唱过，多的数不清。可现在，人去楼空，不复以往。”她没有再说话，闷着头走路。 

又经过一些似乎是房屋的废墟，转过一个大弯子。典伊看见前面的深渊上有一道不怎么清晰的光带，她大叫起来：“是大桥！我看见桥了！” 

五个人加快脚步，飞速穿过大桥。在桥的西面，有一条黑暗之路，通向谷底，那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地，也许直通那被人遗忘的国土。过桥之后，她们向东折回，从后面进入阿瓦沙的群山。 

她们花了近六个小时才到达阿瓦沙，离月圆之时不到半个小时了。阿伊菲尼尔十分镇定地让典伊去吸引戈拉的注意力，既要做到隐蔽，又要不失时机地让戈拉发现，这样才不会让她生疑。其余的人则随自己走悬崖边的小路，慢慢靠近戈拉的洞口。 

戈拉的一团心思这时正放在仪式上，听到卫兵来报说发现可疑人物的时候根本无心去理睬。她把大部分卫兵都派往周边，却令洞中的防御形同虚设。 

阿伊菲尼尔和另外几位神悄悄摸进了戈拉的山洞，并未受到什么阻挡。山洞中洞洞相连，纵横交错。洞与洞之间有许多暗门和密道，戈拉挖了许多藏身的地穴，往上直到山峰上面，往下直到地泉深处，十分难走。阿伊菲尼尔一行绕来绕去总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时间所剩无几，可暗室在哪个方向她们还没找到。“我们分散而行，无论哪个先找到了都设法救人，不必通知其他人。”阿伊菲尼尔说。 

她们散开，每人走一条不同的路，可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个地下洞穴太庞大了。突然间，阿伊菲尼尔想起精灵们曾经说过的话，当时听来无意，现在回想起来非常重要。为什么那个仪式一定要选在月圆之夜？莫非是月光，仪式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月光？密室一定在能够照到月光的地方。 

上山顶，这样就能很快找到。但要从洞中走上山峰，太困难了，阿伊菲尼尔出了坑道，向峰顶飞去，停留在阿瓦沙最高的山峰上眺望。四周群峰险峻，密林森森，这儿有几千个洞穴，那个才是戈拉的密室呢？阿伊菲尼尔念起古老的不为人知的咒语，月光的光辉忽然亮起来，有一道光带像一个向导一样笔直地射入岩山中的某个地方。

第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克利墨涅带着昏迷不醒的哈迪斯回到诺尔的斯的时候，无疑对那些已经为埃瑟尔受伤和赫拉失踪两件事忙得不可开交的神明和仙灵来说是雪上加霜的事。为了先救人，只好把赫拉失踪的事先搁一搁。并且，墨提斯告诉众人，阿伊菲尼尔回来后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免得分心，再生事端。 

埃瑟尔的伤还好说，哈迪斯的状况就不那么妙了。众神想尽了办法，就是无法为他止血。此时的哈迪斯已是面若死灰，毫无生气，胸前的伤口已不再象刚才那样涌出鲜血了，脉搏沉缓得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克利墨涅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阿伊菲尼尔身上，期盼她早些赶回来。瑞亚和宙斯则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一旁，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其余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就连平时好动的波赛东此时也一声不响地站在哈迪斯身边。 

阿伊菲尼尔的及时回来让所有人心头都燃起了一丝希望之光，他们自觉地让开道路，让阿伊菲尼尔进来。 

大殿中冷风习习，寂静无声，气氛压抑到让人忍受不了的地步。在仔细地检查了哈迪斯的伤势后，阿伊菲尼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克利墨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水底，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相信自己抚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要离去，回忆起那朝夕相处的快乐时光，她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跪下来，恳求阿伊菲尼尔救他，哪怕要用自己来交换。 

正因为不是母亲，这样的行为才更让人感动。同样，克利墨涅感动了阿伊菲尼尔。“起来，克利墨涅女神，我会尽力的。” 阿伊菲尼尔说。她深知光之刃所造成的伤害是非常难治的，需要施治者以自身之力化解光之刃之力，稍有不慎还会累及自身，加之还有恶毒的咒语留在哈迪斯身上。要救他救必须冒险。 

她轻轻走到哈迪斯身边，在床沿上坐下来，抬起右手覆于哈迪斯的伤口上，口中默念着谁也听不懂得语言。周围的空气在波动，在聚敛，淡淡的金色光辉迅速蔓延开来，在两人周围距离一丈之内的范围里形成一个由光组成的透明的能量层。所有的神在能量层笼罩之时都自觉退出，唯恐被其所伤。 

“尼克斯。” 阿伊菲尼尔轻声唤道。 

夜神忙走上前一步，问：“什么事?” 

阿伊菲尼尔声音很小，只够让夜神一人听见：“我可能连续几天都必须保持这个状态。想请你坐我的护卫，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尼克斯答道。 

尼克斯把众神一一打发走，只留下不愿离去的克利墨涅。 


出了拉诺赫，瑞亚露出得意的笑容：“最好出意外，连阿伊菲尼尔一同死掉，这样就省得我们到最后还要来对付这么个难缠的对手。” 

“母亲，不就是治伤吗？何出此言？而且现在阿伊菲尼尔要是出事了，母亲你能否号令起众神呢？”宙斯并不赞同瑞亚的想法。 

“这可不是我咒她，她要为哈迪斯治伤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你以为这真的仅仅是治小伤那么简单的事吗？哈迪斯现在根本就是离死不远，阿伊菲尼尔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注入他的体内作以支撑，而且还要用力量化解光之刃的魔力，慢慢帮他恢复。这个过程会很缓慢，必须把神力提升至至高点，相对稳定地保持一段时间，并且不能受到一点点打扰，否则前功尽弃，两个人都会有危险。就算平平安安，这也是一件极度耗费精力的事，轻者元气大伤，重者力竭而亡。” 

“那么，阿伊菲尼尔等于是牺牲自己帮助哈迪斯喽？”宙斯说。 

“可以这么说。”瑞亚说。 

宙斯感到一种莫名的嫉妒包围了自己，他恨阿伊菲尼尔对哈迪斯那么好，“如果受伤的是我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和阿伊菲尼尔在一起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话被瑞亚听到了，她很不高兴地说：“你说什么废话哪！别忘了你还有我！” 


能量层中，费力为哈迪斯疗伤的阿伊菲尼尔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越聚越多，终于不甘寂寞地从她的面庞上滑落。 

尼克斯看着阿伊菲尼尔，到这时她才发现阿伊菲尼尔的左手一片血迹，已经浸湿了衣袖。“姐姐，你的手？”她忍不住问。阿伊菲尼尔轻轻地摇摇手，表示自己没事。血从她的指尖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她轻轻憷眉，力量有些波动。

第十章 第二个意外 

那天，宙斯抛下赫拉去追墨提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他刚才的温淳，赫拉呆呆地站在原地，胸中满是委屈和愤怒，羞耻用烧红的鞭子抽打着她的脸。她默默地走进雨中，任由雨水浇透她的全身。 

泪水迷糊了她的眼睛，她不辨方向地走着，也不知去往何方。正当她失魂落魄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她：“赫拉，我的孩子，有什么苦处可以对我说吗？” 

赫拉转过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位非常和蔼的中年妇人，戴一顶由果实花卉编织而成的冠冕，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裙，任凭雨下的再大，她身上一点都不湿，雨水在滴落她身上之前就已化作层层雾气飘散开去。 

“你是谁？”赫拉问。 

“我是你母亲的母亲，大地女神该亚。”中年妇人说，她的笑容不得不让人相信她，尊重她。 

赫拉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她面容慈祥，亲切和蔼，加之自己的心情本就不好，需要别人的理解和安慰。因此赫拉放松了警觉，相信眼前的这位夫人说的每一句话：“尊敬的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在为你的情人生气，心情不好。”该亚说：“老是待在这里，天天见到的尽是些讨厌的人，不如出去散散心。也许你走了，那个宙斯还会回心转意呢，要知道在男人眼中距离产生美，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该亚的一席话说的她心动，在她嘴上表示同意之前心里就早已默许了。 

该亚见她沉默不语，猜想她多半是同意了，于是进一步问：“想去吗？想去就点点头。”赫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呢？阿伊菲尼尔的结界好厉害，上次波赛冬只碰了一下就昏迷了半天呢。”她对这事一直心有余悸。 

该亚看着她笑了笑，说：“你忘了我是什么？大地就是我，阿伊菲尼尔的结界在厉害也管不了她脚下的大地！除非她把房子都造成空中阁楼，否则想挡住我的去路，办不到！”她的口气坚决，务容人质疑。说着她拿出五颗奇怪的小石子——这些石子都呈现出黑玻璃般的光泽，均匀地摆在自己的周围，默念着咒语。每一颗石子都似熔化了一般，流出黑亮的液体，不一会儿就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以石子为顶点的巨大的五芒星阵，放射出金色的光辉。 

该亚首先站立到五芒星阵的中央，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招呼赫拉：“来吧！赫拉，我已经打开了通向外界的大门。” 

赫拉迟疑了一下，还是踏进五芒星里。两位女神一同消失在一片金色光辉之中。 


离开诺尔得斯，该亚带着她去了地面上到处玩耍，并没有急着赶去离她们最近的科俄斯在阿亚高地的驻地阿斯克，该亚希望在不受阻力的情况下骗她去。 

一路上，该亚早已放出消息给科俄斯，让他撤去沿途所有的巡逻岗哨，她要让赫拉对她完全相信，以便从她的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可是，几天相处下来，赫拉所说的话题就只有一些完全不相干的琐碎杂事或者是对宙斯不满的抱怨之声。该亚认为从她那儿不可能再知道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带着她直奔位于阿亚高地的阿克斯要塞。 

科俄斯在阿克斯的宫殿依山而建，大部分建筑都建在峭崖之上，整座宫殿就是一座堡垒，石墙大约有二十尺高，上面很宽，足可让一俩战车驶过。墙上筑有高高的胸墙，只有高个子才能探出头看望。石墙上遍布箭孔，有一道石阶从外辕门通出来，直接与防御工事相连。墙的正面十分光滑，石块密密实实，找不到可落脚攀登的接缝。石墙顶部外凸，犹如海浪冲刷而成的悬崖。 

早早得了消息的科俄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赫拉来钻。 

该亚与赫拉在出了诺尔得斯后的第七天清晨抵达阿克斯，望着这座石城要塞和城墙上戒备森严的警卫，赫拉有一点点紧张，问：“夫人，这里是哪？我们干嘛要来这里？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吧。”说着，她慢慢地往后退。 

该亚见她起了疑心，心想：无论如何要稳住她，不要到了最后功亏一篑。于是说：“没什么的，这是我儿子的家。你是我的客人，他们会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你，怕什么，有我在呢。”她拉着赫拉的手迈进要塞大门。

第十一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尼克斯一脸阴沉地回到自己的宫殿，厄瑞波斯叫她也不理睬。这可让平时嘻嘻哈哈的黑暗神十分不快：“怎么啦？今天怎么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 

“都是你那个妹妹该亚！”尼克斯说，“今天接二连三地有人找我，求我去找该亚说情，你说我怎么能去呢？我们已经闹成了那样，叫我怎么有脸去见她，就算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 

厄瑞波斯一听更不高兴：“都说她是我妹妹，怎么不说她是你女儿！你连女儿都管不了，真没用！还把责任尽往别人身上推。” 

“她是我女儿？是啊，要不是你鬼迷心窍底害了卡俄斯，娶我为妻，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而且，她不仅恨我，还恨你！她可没让和你生的两个儿子叫过你一天爸爸！”尼克斯反唇相讥，“她也没承认你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总是说孩子是她自己生的，与你无关！” 

“不要说了！”这件事似乎触动了厄瑞波斯的禁忌，他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瑞亚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准备离开。 

“谁？谁在哪儿？”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尼克斯警觉起来，“不要让他离开，厄瑞波斯！” 

刚才还在冲夜神发火的黑暗神“嗖”地一下不见了，又突然出现在准备离开的瑞亚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是你？”厄瑞波斯的表情让人害怕，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请，瑞亚女神，跟我回去！”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神后！”瑞亚尽量地壮自己的胆。 

“神后？！”厄瑞波斯冷笑一声，“别忘了在我们眼中可没有提坦神的地方！我要谁怎样她就必须怎样，不管她是什么东西！”他抬起一只手，强大的意念波顿时笼罩一切。瑞亚发现自己非但无法动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跟我走！”厄瑞波斯轻抬起一只手，瑞亚的脚下不自觉地离开地面，浮在空中，跟厄瑞波斯回去夜神庙。 


“瑞亚。”尼克斯坐在神座上，双眼闪着寒光，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冷酷和无情：“不要把我今天所说的和你听到的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我会杀了你！” 

“让她向斯提克斯起誓！”尼克斯把脸转向厄瑞波斯。 

厄瑞波斯点了一下头，伸出一只手在瑞亚面前轻轻一划，禁制解开了，“好了！你可以开口了，向斯提克斯起誓吧。”他吧瑞亚往前一推，瑞亚跌跌撞撞地一直冲到尼克斯面前。 

“瑞亚，按我的要求去做，否则你休想活着离开这个神殿。”尼克斯见她没有起誓的意思，补充说道。瑞亚见实在躲不过去，于是举起左手，说：“我，瑞亚自愿向斯提克斯立下神圣的誓言——绝不把今天听到、见到的说出去半个字，如有违背，甘受惩罚。” 

立誓完毕，夜神夫妇便换了一种口气说话：“瑞亚，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我们夫妻帮你什么？除了去见该亚。” 

“我的儿子宙斯，她去救赫拉了，她敌不过提坦们的。”瑞亚很着急。 

“阿伊菲尼尔女王也去了，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尼克斯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情没那么简单，”瑞亚说，“我在克洛诺斯的身边插有眼线，他们会定期让鸟儿送报消息给我，虽然人或神无法通过结界，可鸟儿似乎能通过。刚才，鸟儿们又送来了消息：该亚已经通知许帕里翁、伊阿佩托斯、克瑞乌斯秘密赶去了，克洛诺斯也接到通知离开奥林帕斯山。阿伊菲尼尔女王会遇上大麻烦的。” 

尼克斯和厄瑞波斯不再笑了，他们感到实实在在的危险。 

“怎么办？”瑞亚说，“几位男性提坦神都去了，女王会有危险的，我的儿子也会有危险的！” 

“别急，别急。”尼克斯安慰着瑞亚，可她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把墨提斯叫来，看看她有什么办法，那姑娘可有点子呢。”厄瑞波斯说。 

“是啊！我怎么把她忘了呢？”尼克斯说。 

“我去叫她。”瑞亚已先一步踏出神殿。 


瑞亚拉着墨提斯来到夜神神殿，当着夜神夫妇的面把事情都说了。墨提斯听完后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她紧咬双唇，在厅堂中走来走去。

第十二章 西行之路 

阿伊菲尼尔和几名精灵秘密前去阿克斯。他们隐藏在清晨或黄昏的层层薄暮中，一路上避开戒备森严的岗哨，出了克里特，进入茫茫的原野。这一带是平原，很难隐蔽。原野上，朵朵白花像繁星闪烁，摇曳生姿，草地白茫茫的，如下雪一般。 

阿伊菲尼尔打算往北走一点，那儿是北方群山密林的最南端。虽然绕路，但更容易藏身。 

正当他们往北去的时候，天空变低了，雨点随风而来，如飘落的片片轻帘。西面和头顶的天空电闪雷鸣，风雨如磬，电闪之中远山须臾间露出，随即又隐去，风向转南，西面来的暴风雨正在减弱，渐渐朝南面大海而去。倏然间，一束阳光如利剑划破天空，从他们身后云端中射下来，照的如一注阵雨银光飞溅。远处的河流如明镜般炫目，闪闪发光。 

“这雨？”南雅说。 

“埃俄罗斯！埃俄罗斯！” 阿伊菲尼尔大叫着风神的名字。 

一个身影从云中显现，驾着由四匹马拉的马车，飘扬的长发似清风吹拂：“你好啊！隐秘之境的女王！” 

“埃俄罗斯！能不能帮我找找两个孩子，这么高的。” 阿伊菲尼尔边说边比划着宙斯和波赛东的形象，“找到他们后，叫他们去北方的伊得山和我们会合！” 

“行！你等着，我去看看。”风神拨转马头，往云中去了。 


就在此刻，距此地向西四十里的正前方，宙斯和波赛东正在一座翠绿的小山丘下休息。这地方靠着河流，春色已驱走寒冬的严酷。 

风神驾着云的马车，居高临下，俯瞰着广袤的原野。 

西面的阿亚高地上矗立着科俄斯的宫殿阿克斯，宫殿后世高耸的伊得山群峰，山上披满植被，苍苍茫茫。在靠着阿克斯的这一面，是一堵高约一百五十丈的断崖，崖壁光滑可鉴。往下就是科俄斯紧贴山崖的要塞。阿克斯的正面是一望无际的克瑞斯草原，南边靠海的地方，是绵延近百里的浮光沼泽。另一面，正对着浮光沼泽的就是静默无风的爱琴海。 

风神老远就看见了在山岗旁休息的二人，他立即驾车下去。面对着突然而来的风神，宙斯二人警觉地站起身，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 

埃俄罗斯一脸笑容，举起双手说：“我不是敌人，是隐秘之境的女王让我来找你们的。她要你们往北去伊得山，她会在那儿等你们。”埃俄罗斯说完后就驾起马车飞走了。宙斯和波赛东的意见却有了分歧。 

宙斯决定北上伊得山，与阿伊菲尼尔会合，可波赛东却说：“我们很快就到阿克斯了，何必又花功夫绕路去北面的伊得山。莫非你根本不想去救赫拉！” 

“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宙斯说，“要从正面上阿亚高地，太难了。女王可能是想从北面绕道阿克斯的后面。这样做，更隐蔽，也可以绕过正面的岗哨，成功的机会大一点。而且，我听母亲讲过那座要塞。它的墙壁是有大地之骨筑成的，是该亚送给儿子们的藏身之所。早在乌拉诺斯当权的时候，这儿就是提坦们的避难所。它只有一道门与外界相连，要想从墙壁上爬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要救人，就得有把握，不要人没救着，倒把自己贴进去。我们只有两个人，真的打起来根本无法应暇。不如和女王会合，看看她会怎么安排。” 

“胆小鬼！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不靠女人的帮助就办不成事了！我不想绕路，如果你想去你就去吧。所有丢在身后的我都不会觉得可惜。”波塞东执意不会。 

“那好吧！”宙斯也没强迫他，转而向北面走去。波塞东则仍然从正面向阿克斯的科俄斯神殿前进。 


约摸行了一天的路程，宙斯进了云遮雾绕的伊得山森林。夜色已浓，树林里弥漫着团团雾气。这里的树木大多是红松和冷杉，比宙斯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座树林里的树都更高、更大、更密，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林中的路不好走，千百年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加之刚下过一场雨，林中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就像是走在沼泽地里一样。 

黑漆漆的林中不辨方向，宙斯不敢多走，如若在这里迷路麻烦就大了。他不敢生火，因为到处都是科俄斯的探子。除了女王，他不敢相信任何生灵。

第十三章 石柱女像 

宙斯向北走后，波塞东一个人继续向前。也许是少了人做伴，波塞东心里越发地不踏实起来，走得也慢下许多。 

天空灰蒙蒙的，四周一个活物也没有，只是在远处飘来一群黑压压的如同乌云一般的东西，波塞东一见不妙，赶忙找地方躲藏。他走下一条小河的河谷低地，谷地向南北延伸，长约十多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苇和灯心草，藏身其中，很容易就躲开了那些敌视的目光。 

波塞东一直在这里等到天黑。入夜时，天越发冷了。他时睡时醒，冷的睡不着时就把那些芦苇踩倒一片，全部都裹倒身上。浓黑的苍穹上星星闪烁着光芒。夜就这么过去，他望着曙光慢慢出现，天空清澄，万里无云。太阳出来了，阳光浅淡，却很清亮。风已转向东方，薄雾被吹散。四周广袤，凄凉的大地沐浴在萧瑟的冷光中。 

他穿越河谷，趟过小河，前方已非常靠近阿克斯要塞了。在这宽广的克瑞斯草原上，散布着一些不知是何年代遗留下来的残破石柱阵，一直绵延至阿克斯要塞东门外。在有些石柱上面还刻着一些符号和数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整个石柱阵透射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力量。 

波塞东穿行在这些古老的石柱中间，仔细地看着它们，他似乎对任何未知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这一片石柱阵范围很大，在外面看到没什么，可一旦进入，就似乎无穷无尽，很难找到出口。更奇怪的是：刚才在河谷以及前面的原野上还能看到不少小动物，可一进了石柱阵，连只虫子都没有。波塞东并不知，其实这一带的任何生灵都避免靠近石柱阵。大家都选择绕路而行，包括阿克斯的巡逻兵。这古老的石柱阵很久以前就流传着可怕的传说。 

这些石柱很奇怪，其余地方的石头都是灰色、白色或麻色的。这里的岩石却多为红色，外面的还不明显，越往里走石柱的颜色越鲜艳，像血那样红的鲜红色。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纯黑色的透明的石头。 

波塞东在这里面绕来绕去，始终无法走出石阵。天色渐黑，波塞东也走累了。他不再乱转，找了块看上去还比较正常的石头坐下来休息。周围沉静的如死水一般。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出声的都没有！”喜欢热闹的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他随手操起一块小石子，扔了出去。石子撞击在一根石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这个不错。”他在地上前前后后捡了不少小石子，挨个儿砸那些石柱。石柱发出各种不同的声响，悦耳动听，却也令人毛骨悚然。就这样，波塞东一边砸一边走。 

忽然，一种奇异的亮光吸引了波塞东，那是一种奇怪的紫色荧光，暗淡的，却足可让别人发现它。波塞东寻着亮光走去，发现那道光原来是从一根石柱上散发出来的。这是一根很古怪的石柱，是个人形，上半截是金黄色，下半截是一种近似墨黑的深蓝。金黄色的部分光彩照人，绚烂无比；墨蓝色的部分深沉凝然，包含无限。波塞东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住了，伸出手去想摸摸它。 

就在这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波塞东的手腕。波塞东一惊，本能地一挥手，忙往旁边跳开去，“谁？是谁？”惊慌之中他的声音也有些变得颤抖。 

“是我，小波。”黑暗中走来一人，正是哈迪斯。 

“是你啊！吓……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样，会吓死人的。”波塞东一下子坐到地上。 

“是我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哈迪斯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满。 

“救我？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波塞东坐在地上发脾气了，“有你这种哥哥嘛！” 

“怎么不是？要不是我拦着，你早摸了那石柱了。你知道那石柱是什么吗？会有什么伤害吗？”哈迪斯说。 

“我不知道！你呢？”波塞东问。 

哈迪斯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波塞东刚想发作，他开口了，“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最好不要去碰它。这片石阵鬼得很，跟我在阿瓦沙的时候有同样的感觉，难道你一点也没发现吗？” 

波塞东冷静下来，细心地体会着周围的气息，“这里不对劲，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他说。 

两个人都不出声了，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把自己的思想融进周围的环境中。一种忽隐忽现的歌声在他们的脑海中显现出来，歌声悲泣、忧伤……恐怖从两人的脸上浮现出来，“是那些石柱在唱歌！”

两人睁开眼睛，围着那发光的石柱转圈儿，仔细地检查那根石柱。哈迪斯在靠近石柱低端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小的石台，只有一尺见方。石台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四周有几排文字。哈迪斯蹲下来，用手指着，慢慢解读那些文字。令他吃惊的是，这竟是古代的神圣文学，幸亏自己跟着女王学了一点，要不然还真没法子了。 

“是什么字啊？”性急的波塞东把头凑上来。 

“吵什么！”被打断思路的哈迪斯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我在读着呢！” 

“此乃‘石柱女像’，若要出此石阵，请将血注入石台中心的凹槽中……”哈迪斯认真地读着。“将血注入……将血注入……”他反复叨念着这句话，“不管结果是什么，试试看吧。” 

他咬破右手中指，放在石槽上面。金色的神血滴落在石槽中，一会儿就不见了，就像水落沙面一样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一条细细的金线出现在石柱上，像小蛇一样蜿蜒游动，沿着石柱表面的裂缝，慢慢向上升去。一直游进石柱顶端两个小小的凹槽中，凝结成两颗亮晶晶的水珠，停住不动了。水珠在石槽内不停地转动，放射出夺目的光芒。隐隐之中，石柱内透出一个女人的形体，同时石柱周身闪现出一种火一般的条纹，似乎是一种文字，晶光炫目，又遥不可及。 

波塞东看不懂那火一般的文字，紧贴着哈迪斯的耳朵小声说：“这是什么字呀！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不仅仅是你，我也没见过。”哈迪斯耳语道，“看着吧，看看接下来它会变出什么戏法。” 

石像中女人的形象清晰起来，她像光的隐子一般走出石柱：“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哈迪斯反问道。 


“我？”影子大笑起来，笑到顶点的时候又转而抽抽嗒嗒，“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已经好久没有人叫醒我了——两千年或者更久吧……我好孤单，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她哭了一阵子，渐渐平静下来。 

“那么这上面的字你认识吗？”哈迪斯说。 

影子女人盯着那些火的条纹看了一会儿，说：“认得，这是古代北方王族的文字。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北方王族，不为人知的民族。这些文字是一首古老史诗中的一段，讲述了一个既悲伤又快乐的故事——它的名字叫‘黄金花冠的陨落’，……说着说着，她哼起歌来，唱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歌词，两个神子谁也听不懂。” 

“你叫她别唱了，哼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波塞东用手推推哈迪斯。 

“我觉得她唱的很美。何况打断别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哈迪斯说，但他有一件事没告诉波塞东，这首歌的曲调他听阿伊菲尼尔唱过。 

影子女人唱了很久，直到再也唱不下去了，她停下来，说：“谢谢你们放我出来，你们有什么地方可让我帮忙的，尽管说。” 

“请你带我们出石柱阵，我们要去阿克斯。”哈迪斯说。 

“去阿克斯，卡俄斯的要塞——阿克斯？”女人说，“去那干嘛？” 

“不是卡俄斯，是科俄斯的要塞，大地该亚的儿子的要塞。”波塞东纠正道。 

“该亚的儿子？该亚不是个小女孩吗？那来的儿子？”女人有点不信。 

“该亚……”波塞东刚想辩解，却被哈迪斯拦住。他硬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 

“我们就是要去那儿。至于我们去干什么，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有权保持缄默。”哈迪斯说。 

女人笑了，她说：“你是个聪明的男孩。我会带你们去的，走密道！” 

她轻轻摸摸石柱，奇迹出现了——刚才连一道缝隙都看不见的石柱从中间徐徐分开，一寸寸地朝外打开来。一个黑漆漆的地洞出现在他们眼前，一阵阵冷风从地洞中直往外吹。 

“我不想进去！”波塞东说，“我天生对黑漆漆的地洞过敏，不想进去！” 

“还充自己是男子汉呢！连个黑洞都不敢下。”哈迪斯使出激将法，“以后那个自称为‘英雄’的人要改称‘狗熊’了！” 

“下去就下去！”波塞东被哥哥一激，赌气第一个走下深深的地道。随后哈迪斯和影子女人也都走下这不知通向何处的地下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