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林方明柔

周泽楷抬手摸了摸好大劲才摆好的墨镜，表情变得很呆很呆。
被自己热爱联盟关心后辈尽显前辈风采的举动感动到的叶修，果断将周泽楷呆呆的表情理解为感激。
大概是因为喝了半杯，精神还没完全清醒，有点得意的叶修居然伸出了手，比刚刚戴墨镜还要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周泽楷的头发。
周泽楷的头发有点长，至少是超过叶修自己头发的长度，大概是形象要求。看起来除了根把之外都显得异常服帖。但是叶修摸上去才发现，看上去柔顺的头发其实发质有些硬，总 之摸得还挺舒服。
叶修的手。
周泽楷的眼角开始发红，身体也颤抖起来。
周泽楷比叶修要高上一截，因此这个动作其实并不太顺手。叶修发现摸着摸着周泽楷居然顺着他的手低了低头，更方便他的动作，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为破解奇异的尴尬，叶修笑了笑说：“那就这么着？带了手机吧？我先走哈。”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收回手。
然后就被抓住了手。
叶修穿的是长袖，周泽楷下意识地抓了他的袖角，又紧紧攥住。
抽了几下都抽不出来，叶修简直是哭笑不得，说“小周你松松”，对方也完全不搭理。他可不知道枪王喝醉了有这么……孩子气？
已经尝试过交流，而周泽楷似乎从第一句“不在”之后精神就已经陷入了不应状态。本来面对联盟大部分人都很有办法的叶修对于现在的枪王却是有点束手无策。
说话不应，抽手又抽不出，赶也赶不走，还用特别委屈的目光瞅你，简直就是只准用牧师号单挑的80级野图BOSS，完全没办法解决。
其实真要解决，经验一如叶修也不是没法。只是谁让遇强则强、遇没节操更没节操的他偏偏一直在面对周泽楷的时候，使不出太多没素质的手段呢？
看着小周就会自动回升素质啥的，肯定是被正直纯良的气场荼毒了啊。
在比赛的时候，君莫笑对一枪穿云，操作会变得尤其堂堂正正；现实中叶修遇到周泽楷，也只能随意地抢抢话逗他一下而已，什么嘲讽技都放不出……
套用戴妍琦意味深长地一句话就是：“被吃的死死的啊，叶修前辈。”
而现在，被说是能吃定荣耀之神的周泽楷只一味地紧攥着叶修的袖角，呆呆又有点执拗地略微低头盯着叶修，一点也不愿移开。
叶修又尝试了一下，依然没办法把袖子解救出来。
算了，和喝醉了的人计较个毛线。

林敬言只是温和一笑，并不接话。
林敬言怎么可能对叶修说，只是收到了方锐一个“有点不爽”的短信，战队住处十分遥远的他，就在问了苏沐橙地址之后，独自一人各种转车，又各种问路，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这附近的车站。又觉得直接这样进去太莽撞失礼，去超市买了点啥，这才到了这里。
有方锐的房间外面。
“最近我们这怎么这么受欢迎，是不是小周？那老林一起进来吧。”叶修也不再问林敬言，就打算继续推门。周泽楷的耳朵有点热，继续握着叶修的手。
“等等叶修还是让我先进——”林敬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阻止道，可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叶修推到一半的时候，门猛地被人一拉向内旋去。猝不及防的叶修，被扯了一个踉跄。
周泽楷也差点被拉得倒在叶修身上，幸好周泽楷可不像叶修一样缺乏锻炼，和霸图的某两人一样是坚持健身的枪王，身体抢在意识之前快速地反应过来，空着的左手及时地撑在了跌得半跪在地的叶修肩膀上面那块的门板上。
门板抵在墙上稳住了，周泽楷的手也撑住了他下倒的趋势，这才没酿成让前后第一人叠罗汉式的倒在一起的惨剧。
“嘿嘿——咦，怎么会是——周泽楷？！叶修？！”
身上倒映下一片阴影，房里传来方锐有些口齿不清的话，和喝醉的兴欣众人叽里呱啦的含混声音。
本来打算阻止的林敬言看着这一幕只能叹气。他刚刚之所以想自己先进，实在是因为他想起了以往呼啸聚会时，方锐的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在别人从外面打算开门进来的时候，方锐会站在里面猛地把门往里一拉或者猛地向外一推。
必须强调的是，这个“别人”，似乎宽泛，实则特指温文尔雅的林敬言大神。
而刚刚叶修是虚掩着门跟他说了起来，不出意外里面全听到了。他就觉得方锐很可能以为要先进来的是他，毕竟他算是客人，因此玩这么一发。
喝醉了吧，还和以前一样胡闹。

“卧槽老方！……小周？小周？你还醒着么？”
叶修一下子明白了谁才他妹是罪魁祸首，觉得当初全员上阵轮方锐的举动很有必要再来一遍，这次就让方锐选牧师好了。
叶修打算坐起来，却发现半压在他身上的周泽楷不动了，枪王只有一些细微的颤抖，带动着搭在他脸上的半长的头发晃动，弄得他痒。
叶修这才发现，即使到现在这个别扭的姿势，众目睽睽之下，周泽楷依然没有放开他的左手。
紧紧地握着。
很近，非常的近。近在咫尺。
近到两鬓的头发都搭在前辈的脸上，近到撑着门板的手压着前辈的衣领，近到房间里的光芒都被遮住，近到……
前辈的吐息，都会吹在颈间，带起轻微的气流。
好想……
不能再想的好想。
——
周泽楷端坐在房间墙角的沙发上。沙发不是单人的，而是长型，周泽楷是坐在左手边，左手肘还靠着扶手。姿势是全然的规规矩矩，双腿并拢，腰背也是直挺，除了微低着头和手部动作之外简直堪称坐姿模范。
和另一头几乎是瘫在了沙发上的叶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是陈果此刻不是已经呼呼大睡过去，而是正清醒着，看到了枪王如此标（guai）准（qiao）的坐姿，肯定会暗自夸赞周泽楷时时刻刻的形象意识和正直纯良的性格，再就战队“外貌担当”的形象问题和叶修再次进行深刻探讨。叶修那种“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站也跟坐一样，坐更是和躺一样”的懒散作风，她实在是忍了很久了……
但只有江波涛这种以了解周泽楷为本能的人看到这一幕，才会知道，这种姿势说明，此刻的周泽楷有多紧张。
周泽楷呆滞地盯着手里捧着的玻璃杯，觉得全身都僵硬。
茶水只有半杯，水面悠悠的微晃着，荡起层层水波。
杯壁上似乎还带着被人递过来时的体温。
他缓慢地抬起头向右看去，叶修半闭半睁着眼睛，一副非常闲散的样子，右手把玩着苏沐橙的手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会反光模糊，看不清楚叶修在干些什么。
但是叶修脸上慵懒的笑意却清晰。
中间只不过一肘的距离，却实际上像是两个次元。
他又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杯子。

应该，觉得很满足才对。
可是……
心情依然不能平静。
手指收张间，似乎还能攥住什么布料。
明明握着玻璃杯是更加满涨的，但却更觉得空虚。
脑子里很乱。
酒后的晕眩终于席卷而来。
其实，叶修对于周泽楷神志不清的猜测，可以说对了一半。
自遇到叶修，周泽楷脑子里就没有什么想法，被酒精迟缓麻痹了的神经几乎运转不动一个以上的念头。
喝酒是件很奇怪的事。它能缩小一些东西，例如感官，又例如理智；它又能放大许多东西，例如情感，又例如长期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渴望。
想要更了解。一切都是。
这个念头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存在，早到周泽楷自己都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埋下了伏笔。
也许是第六赛季在走道里漫不经心的相遇，也许是第五赛季赛场上的激烈对战，也许是还和荣耀无关时偶尔的一抬头，看到了大厦上巨大的显示屏里傲然而立的身影……
旁人看来在第十赛季全明星周末之前无甚交集的前后第一人，其实在他心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记忆。
有的清晰，有的已经模糊，有的尚且全须全尾，有的不仅没了前因后果，连过程都含混不清。
但却都留在他心里。
平时安稳地潜伏着，却在偶尔翻上水面，搅得他不得安宁，又奇异地让他欣喜。

很久以来都搞不明白这种心情从何而来，即使是听闻叶修退役，也只是疑惑为何会那么地难过，场上遇到换了人的一叶之秋也格外别扭，尚未明白原因。
直到第十赛季孙翔转会而来。
不过是普通的队内练习磨合赛。但却是第一次和一叶之秋并肩作战。
透过屏幕，第一次作为友方看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一种酸涩的疼痛像迟来的潮水悄然淹没了他，那来势甚至比听到叶修退役时的遗憾和难过还要微弱，却又强烈得令人窒息，差点让他的手抖得握不住鼠标。
仿佛是那一刻才清晰地感觉到，过去操纵着一叶之秋的那个人，无比特殊的重要性。
然后就像是层层屏障上的第一道裂痕，日渐阔增，直至到最后一刻，露出平时都忽略的真正心情。
直至一切都真相大白。
为什么会下意识关注。
为什么会因为被说了“打的不错”而微微喜悦。
为什么听到了水准下降的传言会气愤。
为什么遇到了就会比平时更手忙脚乱说不出话。
为什么在韩文清说了“我等你回来”后，会在心中默默地接一句“我也是”。
……
为什么，会在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细碎而绵长的快乐。
觉得幸福。
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低声的渴望，在酒精的混沌下，变得明晰而唯一。让他在看到了叶修施施然走来时，茫然而坚定地伸出了手，紧紧的抓住了他。
就像握住了荣耀。

而叶修递给他水时明显对这种动作非常陌生的态度，又是另一种微不可查的喜悦。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在看了一眼身边的叶修之后，和酒劲一起翻上来的回忆和悸动直接把他打得离开了现实，酸涩而快乐的情感充实着胸膛。
直到将情感压下去，一切都暂且平寂，他才敢再度抬头望过去。
苏沐橙轻轻地抚开了陈果落到嘴里的头发，这才抬眼看向对面。
正对面的沙发上，周泽楷捧着叶修给的水杯，略微偏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叶修，专注得一眨不眨；而不过一肘的距离之外，叶修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姿势闲散，正是自己都不察觉的毫无防备。
画面仿佛定格。
有什么无法名状的东西在流动。
苏沐橙慢慢地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软的情感，在黄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觉得很高兴，很高兴。
比得了冠军时还要高兴。
她收回了目光，再次低头看向安眠的陈果。
在整个包厢显得嘈杂的环境里，她的心境却是无比的宁静。
就像那时躺在陈旧窄小的房间的破床上，在两台电脑细细碎碎的键盘敲击声和迟钝的风扇转动声中，安然睡去那么安详。
而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江波涛看到这短信的第二反应是：队长酷爱你机会来了别管我们直接上吧（？）！！
“他问个啥我们肯定有啊等了队长都那么久唔唔唔唔——”
吴启一把捂住了很自然的顺接话的孙翔的嘴，斩钉截铁地说：“必须不方便啊，完全不方便。”
吕泊远也道：“队长好不容易喜欢个把人，虽然不是妹子，但也必须鼎力支持啊！”
……所以果然只有对杜明你们才没有队友爱吗？
顺便追忆了一下自己还和老婆爱情长跑时的光辉岁月后，方明华幽幽地接了一句：“打扰恋爱必须被驴踢——”
江波涛深以为然地点头，于是解开了手机屏锁，“那我跟叶修前辈说了？”又补充道，“我们快走，万一他们出来看到我们在，肯定把队长推给我们，那样就前功尽弃——”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飞快地打起了短信。
于是轮回的人，在等了队长N久之后不仅等不来人，还要为了不打扰队长人森的幸福，还必须撤走……对周泽楷的一片真心简直是天地可鉴啊。
。。。。。。
和轮回众人一开始所在的饭店门口，直线只不过距离十几米的包厢内，叶修看着手机突然“啧啧”了一声。
他转头对着呆呆望他的周泽楷，笑着说：“小周队长当得真失败啊，小江他们说不要你了。”
“……远。”周泽楷默默地在心里给江波涛猛点了个赞。
“是啊，小江就是这样说的，”叶修道，“看来不仅小江理解你，你也很理解小江嘛。”他说着将手机递给周泽楷看，“而且你看看最后一句，我说小江还真不把我们兴欣当外人啊？”
周泽楷盯着江波涛那句“真是对不起，麻烦叶修前辈照顾一下吧，在你们那里住一晚，明天我们来接队长，住宿费会一并付出的，谢谢前辈啦^_^”，停了很久后再扬起头看向叶修。
叶修笑着说，“小江就这么肯定你想来吗？还是——”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面前，周泽楷的双眼，明明因为被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光芒的折射，而显得只是纯粹的幽黑，但叶修却仿佛从中看出了满满的期待。
那种期待是那么的清澈和专注，几乎光彩夺目，居然让他无法再开玩笑下去。
“前辈，”周泽楷盯着脸上少有地浮现了出些许的怔楞的叶修，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想去。”
四个字，周泽楷今晚说过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吐词清晰、意义准确，完全没有给叶修丁点误解的机会。
……前辈，想去你在的地方。
想……更多的了解你。
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
“话说，”最后还是叶修打破了异样的沉默，“来是可以来，但是有一个问题……”

安文逸是早就打算走的，因此兴欣此行仅有十个人，而妹子一共三个，都是双人间这就肯定有一个妹子一个汉子是单人间，作为队长的叶修，则厚颜无耻地抢了那个男性这边的那个单人间。
而兴欣他们的那个酒店，也算是陈大老板为了总决赛之行下了血本订的，估计不会有空房。
所以，只能……
叶修干咳了两声，似乎也觉得不自在，“……到时候小周跟我挤挤？那个床也不算窄。”
……
要，一张床，和前辈。
周泽楷就突然开始后悔了。
叶修出门意外拾得周泽楷一枚是在差不多十一点，而在他们决定回酒店，则已经将近零点。
酒店离这个全职逗逼酒店并不远，但如何把十二个人中，除了基本完全清醒了的周泽楷叶修林敬言苏沐橙，以及虽然有些不清醒但还能自己走的方锐和唐柔，那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六个成年人移动过去，使得这个原本简单的任务变得无比艰难……
幸而六人中有林敬言和周泽楷这两个不速之客，对于锻炼有坚持的强主力，而TAXI的司机也是帮了大忙，这才把一干人等成功转移了。
有时候，如果能有如果的话，那么想必有很多事情都会有巨大的改变，且不论是好是坏，但至少会有大量的变化。
……而这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所以，即使周泽楷得知了可以算是清晰可见的未来于他有多么严峻，也完全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扭转情况。
……而且，那是从各种意义上都相当的严峻。
说实话，要是说刚遇到叶修的时候，是情感几乎完全压过了理智，那么在见到江波涛神助力的短信之后，周泽楷已经快清醒了一半；而在叶修用非常无所谓和自然而然地语气口吻说“一张床，挤挤咯”的时候……
他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只不过前一半是因为敏锐地感到了更接近的机会，被喜悦冲刷而致；而后半部分……其实还是说作吓呆了比较好。
这么比喻这种情况吧，就像是你打算守株待兔，结果才刚刚坐下，那兔子直接懒洋洋地晃过来，往你怀里一扑，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下来开始眯眼困觉，一副反（zhi）客（jie）为（zuo）主（si）的样子……
如果这里不是沉默纯良的周泽楷，而是任何一个更容易炸毛的人，一定会绝望地吐槽道：你他妹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总而言之，一路上不停地错过开口机会（从来没有把握住过）的周泽楷，终于来到了这个没有办法再逃避的时刻。
他刚跟着叶修进门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观察了整个房间，并将这个角度能看见的细节，都有了印象。
果然只有一张床，幸而比较大。

——
叶修悠闲地翻着行李。本来从来没有收拾行李习惯、向来两手空空的他这次被陈大老板强制要求带了每天一套的换洗内衣[一共四套]，并表示如果不保持最基本的整洁去参加总决赛的话就没有什么抽烟可谈了。
周泽楷则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盯着翻行李意外的居家的叶修发呆，直到被叶修扔过来的换洗衣服砸到怀里，这才如梦方醒。周泽楷低头一看，背心内裤一应俱全。
而叶修轻松地说：“老板娘新买的，干脆给你穿好了。”脸上居然还浮现出得救了的神情，好像能理直气壮地少一套衣服就是十分值得庆幸的事一样。
周泽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见到了更多面的前辈。
高兴。
叶修觉得，从遇见小周开始就时不时出现的红色小花又莫名地出现在他眼前了，于是他咳了两声，又问道：“小周，那你先洗？”
周泽楷像是现在才想起还有洗澡这件事一样，呆呆地看着叶修，良久道：“……你先。”
叶修又咳了两声，也不拖沓，十分干脆的说了声“那行”然后拉着衣服去洗澡了。
周泽楷持续坐在椅子上，怀抱着叶修甩给他的衣服。崭新的衣服，似乎有被先洗过，因此显得柔软。
就是这样，都觉得非常非常满足。
至于更多的，不敢继续想。
周泽楷鸵鸟地回避了一张床的可怕未来。
希望……前辈没有什么睡姿不好的问题……吧。
与此同时，间隔着三个房间的，原本是方锐和魏琛的房间中。
方锐一进门瘫倒在房间左边的床上，鞋都没脱，扒了扒被子拢成奇怪的形状垫在身后，然后翻过来半眯着眼睛看着林敬言的动作，一副心安理得、完全不打算做任何事的模样；而林敬言则是一个人将彻底死完全的魏琛放在了另一张床上，又干完了很多本应该方锐这个房客该干的事情之后，这才转过来对靠着堆成一团的被子，半躺在床上的方锐温言道：“那我走了，你记得早点睡。”
“哥爱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方锐道，又瞥了瞥他，“都快一点了还走，你肯定疯了。”
林敬言耐心道：“这里没有床位。”
“直接把老魏踹下去睡他的床呗。”方锐十分流畅自然的接道，一脸的理所当然。本来前面几句话都略带舌头僵硬了的打结磕巴，这句话却是顺遂的很，其厚颜无耻可见一斑。
他顿了顿，又眯起了眼睛笑道：“不然跟我挤一挤睡？就像老叶他们俩？”说着拍了拍身下的床，同时身体向后靠，动作中一股浑然天成的流氓气息扑面而来，盯着林敬言的目光还带着酒劲的朦胧。
这气质简直让人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互相选错了职业。
而林敬言却只是笑笑，不予置否。
他走到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试图把手指上似乎还残留有的某人的体温给洗掉。
在冰凉的水的冲刷下，手碰到过方锐的部位却好像变得更热了，热得烧心。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手部神经习惯了寒冷后麻痹大脑的后果。
心中的渴望才是制造焚烧理智的火焰的源头。
温文谦和，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态度快要维持不住了。
很想像以前那样。
如果……
可是不行。
突然有熟悉的体温袭来，方锐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走了过来，往低着头洗手的林敬言背后一靠，右手搭着林敬言的左肩膀，向着林敬言衣领里的脖子上吹气。
气息不过是普通的温度，却近乎灼人。
林敬言却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推开，只是继续盯着在水中逐渐泛起白色的手指，终于在到达极限之前收回了手，凝视着直接落在洗手池上的水，沉静道：“别闹。”
“……你不想，就别闹。”
一句话开玩笑似的话，又似乎有许多种意思，包含着诸多苦涩，诸多纵容的无奈，总之令外人难明。
而方锐却是直接火了一样，他粗鲁地用左手扯下了林敬言的眼镜，又强迫对方离开洗手池，面朝自己的方向。
他猛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近到林敬言可以看见瞳孔的底色，又看不清楚睫毛的形状。左手猛的把眼镜甩到池子边上，再回来环住林敬言的脖子，将显得非常震惊的林敬言用力往下拉了一点，然后直接咬着嘴唇吻了上去。
在唇齿斯磨间，林敬言听到方锐字音含混、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话语——
“……谁TM说哥不想。”
回应他的是林敬言猛然加重的回吻和拥抱。

周泽楷直挺挺的僵在床上，盯着正对面的天花板上回旋的花纹好一会儿，觉得放在被子下的手心不再冒汗得那么厉害了，心脏的跳动也终于降了点频率，不至于让他头晕目眩，才敢向右偏过头，看向睡在一边的叶修。
叶修侧身向左面对着他睡，因此周泽楷能完整的看到叶修的整张脸，更因为距离很近，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朦胧的看见。
叶修平时神态都是正常的反义词，能怎么惫懒就怎么惫懒能怎么嘲讽就怎么嘲讽。就是他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别人，诸如张佳乐等已经被调戏成条件反射的人，都能从中读取出群嘲之力。
但此刻叶修的睡脸却是意外的安静。侧身睡的叶修，被子边缘乖乖整整地盖过右肩悬在脖子上方；凌乱的短发有的歪七扭八地倒向一边，有的果决地翘着，就算是头发还没干透的湿润也压制不了，达成了乱发的最高成就；眉眼都舒展着，和平日的懒散并不相同，显现出难得一见的轻松惬意。
毫无防备。
不过，从叶修的角度来说，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防备的……
本来只是这样的话，一路做了无数心理准备的周泽楷还不至于如此紧张，主要是……
正如他之前担心的那样，叶修他确实睡、姿、不、好。
为何周泽楷能将叶修的一切看得那么清楚？因为伟大的荣耀教科书，在一次翻身之后，硬是贴得身边躺着的人很近。
近的要命。
近得只差一拳的距离了，比以往都近得多。
要说近的时候，大概也就是第一次。
他想起第一次和叶修相遇。那是第六赛季，彼时的嘉世持续走下坡路，叶修一如既往的强势也无法改变其颓势。甚至是当时还不强大的轮回，对上嘉世都不再畏惧。那大概是叶修最低谷的一段时间。就是那时，轮回胜了嘉世的比赛过后，昏暗的选手过道里，不过是刚过了新秀赛季的他出乎意料地遇到了他。叶修站在一片阴影里，几乎只看得见身形的轮廓，只有一点烟的火光闪烁。但他却分明像是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
简直就像是能穿透黑暗、直指人心。
只有不惧一切、身处任何困境都绝不动摇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明明从未见过对方的他，几乎是那一瞬间，便笃定他就是斗神叶秋。
只能是叶秋。
那是初遇，而周泽楷事后回想起来，或许也是他离叶修最近的一次。日后逐渐的不多的交往，他都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看到了很深很深处。
但想要接近的心情，也从此埋下伏笔。
而现在，大概……会是比以后都要近。
一个很早就想干的念头又悄悄在心中浮起。
没有邪念，没有多余的思忖，甚至连后果都像是被忽略了，心中只有这个想法而已。
于是，像是鬼使神差，或者说很早就被什么东西迷惑了，一直看着的周泽楷，慢慢地凑了过去，亲了一下沉睡的叶修的眼睛。
亲的只是眼睛，也只是一触即离。
但他是认认真真地，在心中同时，像宣誓一样地默念着——
喜欢。很喜欢。喜欢前辈。
而正巧这时候，叶修睁开了眼睛。

叶修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君莫笑，兴致冲冲的孤身去挑BOSS。
到地儿了一看，哟这个BOSS没见过哎！
那只BOSS正趴在地上，个头也真是够迷你的，无视身上穿着的铠甲和爪子里勾着的两把巨型左轮的话，外形活脱脱一只和现实等比的哈士奇，一身的毛都是银灰色，一双蓝眼一眨不眨的和君莫笑对视。
即使这一切都非常有槽点，但叶修还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聚集在了这货头顶上、两只三角形的犬耳中间。
因为那里有一撮弯曲着竖起的呆毛。这撮银色的毛又长又翘，还特别动感的晃来晃去，不停的刷着存在感。
叶修刚刚只不过是走近了几步，结果千机伞带起了点风，那撮特别突兀的毛顿时颤巍巍的被摁趴了……
毛倒在了BOSS的头顶，BOSS君顿时整个人（？）的画风都变了，原本看似酷炫实则呆呆的眼神瞬间变得水汪汪的。它放开了爪子里的枪，两只前爪紧紧地护住了头上的毛，伏在地上，然后看着叶修的目光变得特别委屈特别无辜，好像叶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坏事一般。
这个眼神，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叶修……叶修发现自己微妙的愧疚了。
卧槽不就是吹动了你的毛吗算屁事啊！等等不对，这货这呆样也算BOSS？！哥脑洞有这么大？！
叶修略微烦躁地想抽根烟，然后他就发现这货头顶上的那撮毛抖动着挣扎了好几回才勉强的站立了起来，又活松活松筋骨似的的抖了几抖，然后猛的冒出了一个文字泡。
“一毛战队！动毛者嫁给队长！”句子后面还带一个动态的愤怒表情。
变成君莫笑的叶修：“……”
……以及，一毛战队什么的，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
就在叶修这样想着的时候，BOSS君似乎以为他想溜走，瞬间从地上蹦起来扑向叶修。叶修反射性的想躲，但却发现身体莫名的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不是像狗狗而确实是狗狗的BOSS奔过来，直接把他扑倒在地就开始……
开始舔叶修的脸。
真的是舔脸，犬类湿软的舌头在叶修的脸上欢快的游走着，偏偏还舔得特别仔细，叶修的脸算是被舔了个遍，真正的是一脸的口水……
卧槽这什么神展开！！
叶修一脸卧槽的窘迫，挣扎起来想把舔他舔得正高兴的某货推开，结果那货还不依不饶，爪子摁住叶修不放，舔得那是一个坚定果决。
BOSS君舔，叶修挣扎；BOSS君舔，叶修挣扎……
终于在BOSS君把他的眼睛舔完第二遍的时候，叶修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印入还有些朦胧的眼帘的就是放大版的下巴，映着黑暗里微弱的光芒。
再往上看看……总而言之，就是周泽楷高清无码360度无死角，被轮回粉丝用上三百个成语赞美的俊脸，因为距离短得放不进香烟而寸毫毕现的在叶修的眼前。
刚刚亲了他一下的周泽楷。
……等等。
亲了他一下。
周泽楷。
……
…………
一天之内连续被神展开了三次的叶修有点死机。

而造成死机的周泽楷看到叶修醒了，一脸少有的呆楞地看着他，居然没有任何小说主人公遇到此等偷吻被抓包事件会有的逃避和掩饰，而是凑上去，又轻轻地亲了叶修一下。
这次亲的是额头。
动作神态间有些微的羞赧，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说：“……喜欢前辈。”
——
周泽楷的想法单纯到简单。
喜欢前辈。
想让前辈知道。
前辈知道了。
所以……高兴。
至于什么被许多恋爱小说强调的时机啊、地点啊的问题，什么如果被说出来要是被拒绝怎么办……周泽楷同志此刻都没有想到过。
只是说出心意而已。
后辈的嘴唇离开额头，面对许多情况都能泰然处之的叶修，此刻也不禁有点呆。
这情况，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叶修坐起身。周泽楷眨了眨眼睛，也坐起来。
此刻距离总算拉开，黑暗中，不再那么能轻易的看到对方的表情。
沉默了许久。
“小周你……亲我脸？”
点头。
“我睡着的时候？”
犹豫一下，点头。
“……刚刚说喜欢我，不是开玩笑的？”
周泽楷这次不点头了。他认真的看着叶修，眼神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温柔，都要坚定。明明房间里几近一片漆黑，仅有微弱的光芒，
他笑着道：“……嗯，喜欢。”
——
该说……真不愧是全联盟最擅长破局的枪王吗？
有借着问问题拖延时间思考对策打算的叶修，听到后辈腼腆而坚定的问答，这样想到。
一路上的行为涌进脑海。
他确实能感觉到周泽楷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信赖，至少绝不是正常情况下，两个交往一般的人之间能有的。
何况，还是小周这样的属性。
只是……也没有想到是这一层。
被摸头时的配合顺从，再怎么别扭也不愿松开的手，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注视，说睡一张床时的窘迫……
这些，全都有了答案。
身为战术大师的叶修，分析信息掌控局面的能力可算顶级，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当然，如果不是刚刚周泽楷那个比一切都有力的直球，叶修根本就不会往那边想……
也就是说，哥不仅抢了老冯绝逼最希望轮回拿的冠军，看这架势，不知不觉中还把他最珍视的第一人一块拐走了？
纵使知道现在这个状况不合时宜，叶修还是忍不住这样想到。
等等，现在是轮回的小周，如果要是霸图的——
叶修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感到慌乱时就乱开脑洞以图逃避现实的毛病。

那么。
知道了这一切，然后呢？
眼皮和额间，似乎还带着被轻柔的吻触碰过的温暖。
似乎没有办法继续用打哈哈之类的法子糊弄过去。对于认真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办法。
叶修看着始终满脸期待的看着他的周泽楷，终于叹了口气，道：“那啥……小周？”
“说实话，你这也太突然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在……八个小时之前？都还是正常的对手关系。”
“性别啥的我就不说了，关键你这完全没有一点铺垫啊小周，以后告白可不能这样。”
叶修前面的话都是乖乖听着的周泽楷，听到这里，今天第一次的皱了眉，认真道：“……一次。”
没有以后的告白。
就这一次。
明明没有任何辅助，叶修却福至心灵般听懂了周泽楷的这句。
二十七年来第一次遭遇告白君的问候，一直压制着内心的波动，以图用平静的反应来应对的叶修，脸上克制不住开始有点烧。
年轻人……真是要命啊。
得幸于这个时间点，房间里一片朦胧的漆黑，虽然时间长了借着点点微光可以看清事物的轮廓起伏，但却不能分辨色彩。
不然周泽楷就可以看见叶修现在的脸，泛着微微的红。
除非是走在夏天的烈日照射下，否则对于叶修来说极其少见的神情。
但是他虽然看不到，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好像有些细微的变化。
……变得更想去尝一尝了。
叶修当然不可能知道面前正认真看着他的周泽楷，正用很纯良的心态地想着很♂不♂好的事情。他直接被周泽楷严肃认真的那句“一次”炸得七荤八素。他莫名地想起了前些日子苏沐橙一直在看的那本小说里的句子“一生一次的告白”，是那本小说的侦探对他的助手“会倾尽一生来帮助你”的真诚，某种意义上，那句话还变得挺正直友谊的。
只是把这句话套用在这里……显然不会是那样。
周泽楷告白了，向叶修。
在夜的黑暗里，这个在世俗眼光里怎么看都不适宜到可笑的时刻，他认真地、笨拙地向他向往了很久很久的人，一字一句地吐露心迹。
甚至还是被他杜绝了以后的可能，一生只有一次的，幼稚但是真挚得无比耀眼的承诺。
沉默了良久，叶修终于开口道：“让我……考虑一下。”
若是其他的人告白，其他的人这样回答，说不定已经气恼起来。
最后，还是这样把答案拖延吗？
其实，完全不是。
是真正的被触动，所以才会拒绝敷衍对待，所以才会要慎重的考虑。
面对许多问题，都会要么无下限要么扯开话题要么狡猾反问，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却无比、无比直白地说，让我考虑吧。
周泽楷微微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显得很高兴，看着叶修的眼神变得更加柔软。叶修啧了一声，果断倒了下来埋进被子道：“高兴啥啊，只是考虑啊喂，说不定哥到时候就十动然拒你。”
周泽楷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刚刚那个词的意思。在这种暧昧的情况下，叶修也不好意思在拿这个话题开玩笑，他咳了一声，直接翻身过去就不动弹了：“咳咳我们先睡吧！”
周泽楷也乖乖地躺了下来。虽然此时叶修已经翻滚地远离了他的身边，比之之前要远不少，他却更加开心。
比起无知无觉的亲近，他更想要……清醒而郑重的回应。
……前辈。

周泽楷走在家前左右簇拥着各种灌木的小径，看到门口的两个矮柱型直筒灯都被人打开了，照亮了一大片地方。在这样的光照下想被复杂的环境绊住都困难。
即使已经很熟悉这一幕，周泽楷的身边还是冒起了小红花。
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实在不能更赞。
当然，这样想了之后，怨念也是又加厚了一层。
进家门再关了门，把盒子暂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外面的路灯开着，房子里的灯却都没开，一片漆黑中仅有书房房门下些许晃动的白光。
脱了鞋子换上，再复拿起了被弧了一弧的月饼盒。周泽楷走向了书房拉开门，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人被电脑屏幕的光切出的剪影。
“回来了？”
叶修手下并不放松，也没有回头，只是直接这样问道。周泽楷打开了灯，“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再不说话，周泽楷坐到一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叶修打游戏。
房间里就这样安静着，唯有手指带动君莫笑扭转腾挪的敲击声连绵不绝。
当BOSS彻底落入兴欣的掌控，君莫笑便愉快地在各工会成员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中抽身离去。
叶修取下耳机回身看去，看到周泽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禁笑了一声，道：“怎么，心情不好？”
周泽楷愣了一下，然后闷闷地“嗯”了，看了眼盒子。
叶修这才注意到周泽楷旁边的月饼盒，他起身走过去，拎起了盒子然后坐下。沙发这么长，位子有的是，他却直接坐在周泽楷身边，差点压到周泽楷衬衫散开的下摆。即使这样很挤，周泽楷也没有移开，而是看着叶修把月饼盒放在膝上端详，然后苦恼道：“……没有蛋黄。”
你要的，没买到。
叶修回忆了一下，顿时明了了周泽楷的话，又笑了：“没关系啊，都是月饼嘛。”说着伸出右手揉了揉周泽楷的头发。
一瞬间周泽楷的眼睛就亮了，KIRAKIRA的闪得叶修睁不开眼。叶修心中咳了一下暗道这萌得不科学啊，然后转移话题：“这个是什么味道的？”
周泽楷此刻心情多云转晴，虽然刚刚口味是随便拿，但枪王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不是盖的，很快就回道：“……椰蓉。”
“椰蓉？没听说过哎，最近月饼的口味是越来越花哨了。”叶修感叹了一句，“今天的任务就是，做了六轮那个NPC要的月饼都不一样，什么千奇百怪的口味都有，打了老半天都不见得是自己要的。”
叶修所说的那个节日NPC，说是因为自己的恋人想吃月饼，所以想求玩家为他找来月饼。
但是就像以往的节日任务那般的尿性，当玩家上交了他先前所说的那种口味，他又会马上变卦，说这种不行她可能不会喜欢的，又向玩家要另一种，反反复复要折腾玩家六遍才能过关。
而且若是细心的玩家观察，就会发现即使到最后他收下了物品，那个NPC还是一脸的忐忑不安，完全没底的样子。
叶修当时就暗地吐槽说这货的姘头究竟是有多挑剔啊把这货吓成这样。
但他却不知道，这不是对方挑不挑剔的问题，而是只要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人们都会心生忐忑，反复审视自己打算送出的是否够合对方的心意，又不断地自我推翻，患得患失，犹豫不决，进退维谷。
就像在超市纠结住的周泽楷。
叶修说完，发现周泽楷又是看着他不说话，便道：“那我们这就开吃？”
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月饼，递了一个给周泽楷，然后自己撕了一个吃起来。
周泽楷捧着月饼，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而且此刻他已经觉得很甜。
这个时节，这个情景，身边的这个人，都让他心中的幸福像化成了糖浆，连冒起的气泡都带着甜丝丝的香味。
周泽楷正发着呆，叶修侧看看他，笑了，猛不丁凑过去在周泽楷的嘴角啄了一下。
被偷袭了。周泽楷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叶修坦然含笑的眼睛，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吃到了椰蓉的碎末。椰蓉的口感有些粗糙，散发着独特的淡淡的清香，简直沁人心脾。
让人想要尝到更多，更深。
周泽楷回亲了叶修，这次是唇齿深深相合。
唇齿间，周泽楷听到叶修有点喘息的带着笑意的懒洋洋的声音——
“中秋快乐哈，小周。”
甜的感觉都快发酵膨胀，淹没了他的心智。
“——嗯。”
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