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面具,一个或者多个。
教师,一个十分伟大的职业,一个十分卑微的职业。很不凑巧,我就是一名教师,无论教师这个职业曾经被多少人称赞过,羡慕过,在我看来我就是年轻时脑子烧坏了才会来做教师这一行业。
“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会当上教师!受万人景仰!不久的将来我还会得到H市的最佳教师奖!你们这些家伙的孩子都会经我手,被我慢慢蹂躏,哈哈。”据说我当时就举着空啤酒瓶,踩着桌子,貌似清醒的样子说了这么一番豪言壮志。果然,我是脑子坏掉了。
“老师!你明天还来吗?”
“我啊,老师我明天没课,不来。”
“噢耶!”我现在教的这一帮家伙都是没良心的小家伙,我明天不来就那么高兴了?
“我骗你们的。”我转过头在黑板上写着习题,幽幽地说了一句,不出意外地嘘声很大。
“那孩子们,记得做完作业哦。下课!”最后我留下一整版的数学习题,也够这些家伙虐一晚上的了。
“老师,我感觉不会再爱了!”
“就是!今晚还有英语听力,一节自习课就没了!老师做不完啊!”
“英语和数学不冲突的。”走到门口我又停了下来,给这群孩子一个希望的背影,然后狠狠地泼了他们一盆冷水。
“切!就你这家伙,我当时打死你也想不到你真的当上了教师啊!你不知道你当时怂的啊!”我都能想到电话那头那个嘚瑟的表情了。
“够了!再提这事我拎着刀半路就杀人灭口。”
“来吧丫头!我和警察叔叔等着你!”
“你等着,我骑着白马拎着大刀过去再绝尘而走。”和好朋友吵了一个晚上才挂了电话,就着我怎么从警察叔叔手上掠走她,她再逃脱我滚回去这个话题聊了一晚上,最后剩下我孤零零地和作业搏斗。
下个周末是高中还是大学的同学聚会,那一帮看尽我人生最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人,应该会去的。想着这件事情,我这个星期心情都非常好,对我班里的小家伙态度180度转变,导致他们一度怀疑我恋爱了。
“老师老师,你是交男朋友了吗?”
“现在在上课。”
“不说就算默认哦!”
“你学期总评不及格别找我。”
“老师好狠的心!”我默默地把视线从书本移到那位同学身上,她看起来有点后怕了,其实我在等着她哭。
“老师已经结婚了,你们这群小屁孩!”
“噢噢噢!”我有好几次都想过,对着这群没良心的孩子我或许戴不上那个严格的面具,但是我还是要寻找另一个面具,再笨重地戴上。
同学聚会一点也不好玩!这是我和所有在场的人不同的想法,我觉得我特别有必要找到为什么每次聚会都围攻我的原因!
可惜的是我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早就把写满答案的面具丢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数学的课堂上会出现这个问题,可是这群家伙突然就讨论起来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讨论呢。我想我该完成的课程已经完成了,那么就让他们聊聊这个话题吧。
“你们讨论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老师你呢?”
“我从小就讨论这个话题,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老师!不懂哎!”我想告诉他们来着,可是下课铃响了,我可从来不拖堂。
对着父母,是最不需要面具的,但也是用的最多面具的。
我教师生涯最辉煌的时刻就是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了。据死党回忆,那是她一辈子见过我最傻的样子了;据父母回忆,那没什么好回忆的;据学生回忆,那是他们见过我最好看的时候;据我男朋友回忆,那是他突然醒悟以后工资要上交的时候。
要我来说,上去领“最佳教师奖”是我戴过最难受的面具的时候。
我一辈子都在寻找不同的面具来面对不同的人和事,戴上,丢掉,又戴上。到最后把所有面具都拿下来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脸。或许不能称为脸,因为面具下的我连五官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鄙夷着戴面具的行为,每个人都希望找到面具底下的自己,我也一样。当我离开这个世界后我可以减少面具带给我的负担,摘下后才明白,所谓真实的我只是模糊的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