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唐虞世兮麟凤游。
今非其时来何求。
麟兮麟兮我心忧……”
忽然有了箫声，寂寥悲戚的箫声，起初低咽婉转，如风漏竹林，又如怨妇低泣。盘旋在海浪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拔高，仿佛在痛斥命运的不公。
这首《获麟歌》乃是春秋孔子所做，鲁国有人捕获了神兽麒麟，并弄伤了它，孔子听闻之后，难过的流下眼泪。
“麟兮麟兮，不陷於阱，恢恢网罟而无所罗……”
是谁？是谁在承受着这样绝望而悲戚的命运？
我的命，我们的命运又为何被他人所操作？
蓝挽衣背靠着断裂的船桅，衣发上鲜血纵横，肩膀处更是血肉模糊，她低垂着眉眼，几乎是用她全部的生命在吹奏。
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止住燃烧生命换来的箫声？
“长渊……”躺在甲板上的水叮当，眼睛里慢慢有了泪意，“那样勇敢的……”
虎蛟从狂怒的状态，慢慢安静了下来，似乎也在聆听着风中的音符。
那一千多年的悲哀，沉淀在你的血里，此刻是不是也在沸腾？
“小白！”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男孩挣脱来小谢的怀抱，艰难地在甲板上走动，“小白！你怎么了？”
“小心，小小黑！”
虎蛟似乎被惊动，低头望过来，那双冷酷的眸孔里，竟有了几丝温情。
“小白！不可以随便吃人的！你快吐出来！”小小黑尖声叫了起来，“小白……”
他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有一道剑光冲开那一个巨大的头颅。
似红似蓝，如火如冰，白衣竟从虎蛟的上颚破出，血光之间，璀璨如流星，他竟用着冰魄剑使出了十成的狂舞旋风，纵横的剑终于刺穿了神兽的咽喉。
“小白……”小小黑不敢相信地低呼，心口剧烈的绞痛几乎令人无法呼吸，呆呆地看着那妖艳的血弥漫在整片海域，“好痛哦……”
他低头，模糊中看见自己咽喉处也有血红色流出。
被冰魄长虹刺穿咽喉的痛，每一分都能感觉得那么真切，小白的痛，小白的悲伤，小白的眷念……每一丝的情绪他都感同身受。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眼前翩飞。
“我的名字是小小黑，那么，你叫小白好不好？”初见时，五岁的男孩仰头对着庞大如山丘的神兽，脆生生地笑了起来，“小白，我似乎见过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伏在水月居的金池旁，懒洋洋地摸着虎蛟的犄角。
汀雨城外，他骑在虎蛟背上，踏过风和浪，如同飞起来一般：“小白，你多好啊！”
神智慢慢涣散，男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瘦小的身体跌倒，却用力伸手探向虎蛟的方向：“我……是谁？”
他清楚的看见，虎蛟踏着浪，慢慢走出几步，颓然倒下。
“神！”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手去托住它下垂的眼皮，失声尖叫，“醒过来！不要睡，不要睡啊！神，快醒过来！”
“呜……”神兽的喉咙间发出最后一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在安慰，似乎是痛苦地低吟，它眼底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最终半分神采也无。
而几乎是同时，甲板上瘦小的男孩也停止了呼吸。
飓风顷刻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天际的阴霾也一下子散去，露出的万里云霞妖艳如血光，海浪慢慢褪去。
身后不远处，青山绿岛上传来人们劫后余生的欢呼。
母亲找到了孩子，丈夫找到了妻子，子女找到了父母……所有认识的人，相爱的人，从前相互厌恶的人统统拥抱在一起。
“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而这里，只有残破的船甲和漂浮的木板，以及木板上重伤昏迷的几个身影。
腥咸的海风也温柔了下来。
“不要！神！这是我的罪！不要啊！”整个海面只剩下玲撕心裂肺的哭叫，她想要阻止虎蛟逐渐下沉的身躯，却反跟着沉入水中。
风十三昏死在甲板上。
虎蛟沉入海底，灵丹也随之消失。即使他醒过来，也再拿不到灵丹去救活钧天府里那一个娇憨的女子了。
“蓝，我回来了。”白衣男子勉强挪动到蓝挽衣身边，冰魄剑和玉箫同时跌落在甲板上。
而那个惟一的旁观者迎着海风，掠身过来。
他冷眼看着虎蛟和伏在它身上的玲一齐永沉海底，冷眼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孩灰飞烟灭，冷眼看着冰魄剑主与长虹剑主相拥着昏厥……
此时此刻，他又在想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分毫不差，可是他又为什么而悲伤？
“在故乡，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所以，抱歉……”他慢慢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长渊的颈部滑落，“明明不喜欢杀人的我，为了活下去，却不得不杀人。”
然，他的刀没有能够划下去。
因为，有一柄冰蓝色的剑，从他的后背刺穿。他身后，是双手握着冰魄剑的水叮当，血顺着剑流到她的手指间，还带着热度。
少女半跪着，瑟瑟颤抖，原本明亮的眸子里，闪过诸多神色：恐惧、悲伤、歉疚、绝望……
“为什么要我逃避呢！就算江湖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也没有关系的，我必不让我的手沾满鲜血！我必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刽子手！”
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站在百花中，仰起头，清脆对着那个名为朝歌的女子笑道，眉间纯净如许。
“我不会杀人的……”
“不会杀人……”
“永远不会杀人……”
然后，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对着只剩下她一个人清醒的海域，泪流满面。
“唐虞世兮麟凤游。
今非其时来何求。
麟兮麟兮我心忧……”
忽然有了箫声，寂寥悲戚的箫声，起初低咽婉转，如风漏竹林，又如怨妇低泣。盘旋在海浪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拔高，仿佛在痛斥命运的不公。
这首《获麟歌》乃是春秋孔子所做，鲁国有人捕获了神兽麒麟，并弄伤了它，孔子听闻之后，难过的流下眼泪。
“麟兮麟兮，不陷於阱，恢恢网罟而无所罗……”
是谁？是谁在承受着这样绝望而悲戚的命运？
我的命，我们的命运又为何被他人所操作？
蓝挽衣背靠着断裂的船桅，衣发上鲜血纵横，肩膀处更是血肉模糊，她低垂着眉眼，几乎是用她全部的生命在吹奏。
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止住燃烧生命换来的箫声？
“长渊……”躺在甲板上的水叮当，眼睛里慢慢有了泪意，“那样勇敢的……”
虎蛟从狂怒的状态，慢慢安静了下来，似乎也在聆听着风中的音符。
那一千多年的悲哀，沉淀在你的血里，此刻是不是也在沸腾？
“小白！”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男孩挣脱来小谢的怀抱，艰难地在甲板上走动，“小白！你怎么了？”
“小心，小小黑！”
虎蛟似乎被惊动，低头望过来，那双冷酷的眸孔里，竟有了几丝温情。
“小白！不可以随便吃人的！你快吐出来！”小小黑尖声叫了起来，“小白……”
他的话截然而止。
因为有一道剑光冲开那一个巨大的头颅。
似红似蓝，如火如冰，白衣竟从虎蛟的上颚破出，血光之间，璀璨如流星，他竟用着冰魄剑使出了十成的狂舞旋风，纵横的剑终于刺穿了神兽的咽喉。
“小白……”小小黑不敢相信地低呼，心口剧烈的绞痛几乎令人无法呼吸，呆呆地看着那妖艳的血弥漫在整片海域，“好痛哦……”
他低头，模糊中看见自己咽喉处也有血红色流出。
被冰魄长虹刺穿咽喉的痛，每一分都能感觉得那么真切，小白的痛，小白的悲伤，小白的眷念……每一丝的情绪他都感同身受。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眼前翩飞。
“我的名字是小小黑，那么，你叫小白好不好？”初见时，五岁的男孩仰头对着庞大如山丘的神兽，脆生生地笑了起来，“小白，我似乎见过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伏在水月居的金池旁，懒洋洋地摸着虎蛟的犄角。
汀雨城外，他骑在虎蛟背上，踏过风和浪，如同飞起来一般：“小白，你多好啊！”
神智慢慢涣散，男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瘦小的身体跌倒，却用力伸手探向虎蛟的方向：“我……是谁？”
他清楚的看见，虎蛟踏着浪，慢慢走出几步，颓然倒下。
“神！”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手去托住它下垂的眼皮，失声尖叫，“醒过来！不要睡，不要睡啊！神，快醒过来！”
“呜……”神兽的喉咙间发出最后一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在安慰，似乎是痛苦地低吟，它眼底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最终半分神采也无。
而几乎是同时，甲板上瘦小的男孩也停止了呼吸。
飓风顷刻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天际的阴霾也一下子散去，露出的万里云霞妖艳如血光，海浪慢慢褪去。
身后不远处，青山绿岛上传来人们劫后余生的欢呼。
母亲找到了孩子，丈夫找到了妻子，子女找到了父母……所有认识的人，相爱的人，从前相互厌恶的人统统拥抱在一起。
“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而这里，只有残破的船甲和漂浮的木板，以及木板上重伤昏迷的几个身影。
腥咸的海风也温柔了下来。
“不要！神！这是我的罪！不要啊！”整个海面只剩下玲撕心裂肺的哭叫，她想要阻止虎蛟逐渐下沉的身躯，却反跟着沉入水中。
风十三昏死在甲板上。
虎蛟沉入海底，灵丹也随之消失。即使他醒过来，也再拿不到灵丹去救活钧天府里那一个娇憨的女子了。
“蓝，我回来了。”白衣男子勉强挪动到蓝挽衣身边，冰魄剑和玉箫同时跌落在甲板上。
而那个惟一的旁观者迎着海风，掠身过来。
他冷眼看着虎蛟和伏在它身上的玲一齐永沉海底，冷眼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孩灰飞烟灭，冷眼看着冰魄剑主与长虹剑主相拥着昏厥……
此时此刻，他又在想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分毫不差，可是他又为什么而悲伤？
“在故乡，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所以，抱歉……”他慢慢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长渊的颈部滑落，“明明不喜欢杀人的我，为了活下去，却不得不杀人。”
然，他的刀没有能够划下去。
因为，有一柄冰蓝色的剑，从他的后背刺穿。他身后，是双手握着冰魄剑的水叮当，血顺着剑流到她的手指间，还带着热度。
少女半跪着，瑟瑟颤抖，原本明亮的眸子里，闪过诸多神色：恐惧、悲伤、歉疚、绝望……
“为什么要我逃避呢！就算江湖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也没有关系的，我必不让我的手沾满鲜血！我必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刽子手！”
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站在百花中，仰起头，清脆对着那个名为朝歌的女子笑道，眉间纯净如许。
“我不会杀人的……”
“不会杀人……”
“永远不会杀人……”
然后，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对着只剩下她一个人清醒的海域，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