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因为那天夜里的发现整日里激荡不安,钢针皮带被我狠狠地勒紧,生怕自己会在人们面前忽然变成一匹兴奋的斑马,一只野猫,一只狒狒。好不容易熬到夜晚,我立刻变成猫头鹰飞向整个城市侦察绿裙少女的影踪。然而绿裙少女却并不出现。这使我的心揪紧了:我担忧她不会再以人形在夜晚显现。倘若她此时变成了另一只猫头鹰或者任何非人的事物,我将如何认出她呢?这个与我同样成为变形生物和游牧民的少女,也许只有她能够和我一起谈论和眺望这座城市了。
幸运的是,我终于又在下一个周末之夜,搜索到绿裙女孩的影像了。仿佛又是那一天夜晚的重现,我再次看到少女微笑着与男人搭讪,终于把一个带到公园的那片小树林里。我仍旧飞到那棵树梢上,窥见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亲吻女孩伸出的赤脚,绿裙少女坐在树木的矮枝上笑嘻嘻地望着无尽的夜空。忽然,两束强光直刺他们的双眼。“站住!别动!警察!”两个埋伏在树丛里的警察已经窥视多时,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向猎物冲过去。
“啊,啊!是警察!”绿裙少女机敏地跳到地上,踮着赤脚紧跑几步,跳到一棵榕树之后。那个倒霉的男人刚刚挣着跪得麻疼的双腿爬起来,就被一个警察重新踹翻,铐了双手。另一个警察冲到大榕树后,并没有绿裙少女。“你快出来!今天休想再跑掉!”警察吼着,用手电四处晃,忽然朝后侧追去。
然而,我早就瞥见绿裙女孩变成了一株美丽的兰花,在大榕树下吐出迷人的芳香。我竟被这黑夜中阵阵袭来的暗香弄得魂不守舍,情不自禁地变成一只小蜜蜂飞了过去。
“哦,”兰花看见我,叶片轻轻地颤抖,“亲爱的小蜜蜂,请你千万不要用你的针刺我。我很怕痛的,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兰花。”
“请你放心!我也并不是真正的蜜蜂!你还记得那天救你的那只猎犬吗?”
“啊!是你……”兰花惊奇地叫着。
“什么人?谁在那说话?”手电光刺过来,那个警察返身跑回来。
“快逃跑!”我们齐声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变成了夜莺,飞出林子,飞到幽暗中透着微光的夜空之上。
“这么说,你也是人变的了?”绿色的小夜莺问我。
“是的,和你一样。”我说。
“太好了!这下我终于找到一个有趣的同伴了!”
“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和男人做那样的事呢?”
“好玩呗!那些可笑的男人,可爱的警察,非常有趣!”
“多危险!要是被那些警察或者坏人抓住……”
“那又有什么关系?万不得已我就变成一只毒蛇,看他们放不放手!”
就这样,我和绿裙女孩成了朋友。她还是个初二的学生,她说她的变形是从她一次在大海中游泳开始的。那时她渴望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美人鱼,结果真的发觉自己的双腿并在一起变成了一条漂亮的尾巴。她不知不觉地游向大海深处,心里有一丝兴奋,一丝惆怅。兴奋的是就要离开这个枯燥乏味的世界,惆怅的是不知今生要孤独一人漂流到何处。后来,她趴在一块阳光下的岩石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鱼尾又变回了双腿。于是,她想起父母正在家里等她,便又游回了海岸,以为刚才只是意外地做了一个美梦。
以后每个周末的夜晚,我们就经常一起结伴在整个城市上空遨游飞翔。我们捉弄路人,变成风吹乱他们的衣衫;捉弄警察,变成跪吻双脚的一对男女。有时候,我们飞到城外荒无人烟的原野。绿裙女孩说:“你不是个诗人吗?作首诗给我听!”我说:“我并不是诗人,只是个小说家。”女孩说:“那好,我唱首歌你听,听见了什么就变成什么。”我答应了,这是我们很喜欢玩的变形游戏。
“一朵兰花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变成了长颈鹿,长颈鹿在燃烧,
裂开的石榴,里面跳出老虎,
长腿大象在空中行走……”
我因为那天夜里的发现整日里激荡不安,钢针皮带被我狠狠地勒紧,生怕自己会在人们面前忽然变成一匹兴奋的斑马,一只野猫,一只狒狒。好不容易熬到夜晚,我立刻变成猫头鹰飞向整个城市侦察绿裙少女的影踪。然而绿裙少女却并不出现。这使我的心揪紧了:我担忧她不会再以人形在夜晚显现。倘若她此时变成了另一只猫头鹰或者任何非人的事物,我将如何认出她呢?这个与我同样成为变形生物和游牧民的少女,也许只有她能够和我一起谈论和眺望这座城市了。
幸运的是,我终于又在下一个周末之夜,搜索到绿裙女孩的影像了。仿佛又是那一天夜晚的重现,我再次看到少女微笑着与男人搭讪,终于把一个带到公园的那片小树林里。我仍旧飞到那棵树梢上,窥见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亲吻女孩伸出的赤脚,绿裙少女坐在树木的矮枝上笑嘻嘻地望着无尽的夜空。忽然,两束强光直刺他们的双眼。“站住!别动!警察!”两个埋伏在树丛里的警察已经窥视多时,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向猎物冲过去。
“啊,啊!是警察!”绿裙少女机敏地跳到地上,踮着赤脚紧跑几步,跳到一棵榕树之后。那个倒霉的男人刚刚挣着跪得麻疼的双腿爬起来,就被一个警察重新踹翻,铐了双手。另一个警察冲到大榕树后,并没有绿裙少女。“你快出来!今天休想再跑掉!”警察吼着,用手电四处晃,忽然朝后侧追去。
然而,我早就瞥见绿裙女孩变成了一株美丽的兰花,在大榕树下吐出迷人的芳香。我竟被这黑夜中阵阵袭来的暗香弄得魂不守舍,情不自禁地变成一只小蜜蜂飞了过去。
“哦,”兰花看见我,叶片轻轻地颤抖,“亲爱的小蜜蜂,请你千万不要用你的针刺我。我很怕痛的,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兰花。”
“请你放心!我也并不是真正的蜜蜂!你还记得那天救你的那只猎犬吗?”
“啊!是你……”兰花惊奇地叫着。
“什么人?谁在那说话?”手电光刺过来,那个警察返身跑回来。
“快逃跑!”我们齐声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变成了夜莺,飞出林子,飞到幽暗中透着微光的夜空之上。
“这么说,你也是人变的了?”绿色的小夜莺问我。
“是的,和你一样。”我说。
“太好了!这下我终于找到一个有趣的同伴了!”
“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和男人做那样的事呢?”
“好玩呗!那些可笑的男人,可爱的警察,非常有趣!”
“多危险!要是被那些警察或者坏人抓住……”
“那又有什么关系?万不得已我就变成一只毒蛇,看他们放不放手!”
就这样,我和绿裙女孩成了朋友。她还是个初二的学生,她说她的变形是从她一次在大海中游泳开始的。那时她渴望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美人鱼,结果真的发觉自己的双腿并在一起变成了一条漂亮的尾巴。她不知不觉地游向大海深处,心里有一丝兴奋,一丝惆怅。兴奋的是就要离开这个枯燥乏味的世界,惆怅的是不知今生要孤独一人漂流到何处。后来,她趴在一块阳光下的岩石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鱼尾又变回了双腿。于是,她想起父母正在家里等她,便又游回了海岸,以为刚才只是意外地做了一个美梦。
以后每个周末的夜晚,我们就经常一起结伴在整个城市上空遨游飞翔。我们捉弄路人,变成风吹乱他们的衣衫;捉弄警察,变成跪吻双脚的一对男女。有时候,我们飞到城外荒无人烟的原野。绿裙女孩说:“你不是个诗人吗?作首诗给我听!”我说:“我并不是诗人,只是个小说家。”女孩说:“那好,我唱首歌你听,听见了什么就变成什么。”我答应了,这是我们很喜欢玩的变形游戏。
“一朵兰花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变成了长颈鹿,长颈鹿在燃烧,
裂开的石榴,里面跳出老虎,
长腿大象在空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