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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刺汪:乌龙还是阴谋?——专访汪精卫女儿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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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伐林
在汪精卫于日本侵华期间发起“和平运动”、成立政府的悲剧性过程中,1939年3月21日的河内遇刺事件是相当关键的一环,虽然并不能说“一排枪,一滩血,一个政权”(金雄白《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一书以此作为河内刺汪事件一节的标题)(注1),将汪精卫政权的成立归结为河内行刺所导致,但是无疑这个事件具有深刻的背景,也产生了严重的后果。许多人认为,这个事件对于中日关系、对于蒋汪互动、对于中国的走向和汪氏的命运,都具有转折点的意义,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这个事件乍看似乎清楚,细究又充满谜团,65年来史家论者一直议论纷纭,莫衷一是。为解开这一谜团,笔者于2004年春夏,对亲历此事的汪精卫的大女儿汪文惺、女婿何文杰多次进行了访谈。
关于河内刺汪事件的经过,这里先简略叙述如下:
1938年12月汪精卫等一行从国民政府所在的陪都重庆出走,经昆明辗转到越南河内。在时任日本首相的近卫文麿发布第三次对华政策声明,提出“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三条件之后,汪精卫于12月29日发出《致蒋总裁暨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在香港发表,响应近卫声明,史称“艳电”(当时电报为节省字数,用一个字代表日期,“艳”为29日),引起轩然大波。戴笠派部下陈恭澍到河内,令其率人刺杀汪精卫。1939年3月21日凌晨,刺客从后墙爬入汪的寓所,冲上三楼,向事先侦查判定的三楼汪之卧室冲去,用斧头劈开房门,向室内扫射,但是此屋居住的却并非汪氏夫妇,而是汪的秘书曾仲鸣及其夫人方君璧。曾仲鸣身中多弹,次日死在医院,方受了重伤,汪精卫则幸免。河内枪声宣告了蒋、汪的彻底决裂,随后汪精卫远赴日本占领下的上海,次年成立政权。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楼2014-01-10 11:55回复
    汪精卫与陈璧君共生有六个子女,其中一个夭折,其余为:长子汪孟晋(文婴)、次子汪文悌,长女汪文惺、次女汪文恂(于2002年病故),三女汪文彬(一直在印度尼西亚某地隐居当修女,不问世事)。汪文惺出生于1915年,与晚一年出生的丈夫何孟恒(又名何文杰),都在香港工作多年,退休后移居美国,现在美国东部某地养老。在我们这里讨论的河内刺汪事件前后那段岁月中,他们刚刚成婚,与汪氏住在一起,亲历了那惊魂一夜,何文杰曾写下一篇题为《凶杀》的详细回忆录。以下记叙他们关于当夜事件经过的回忆,文字上参考了《凶杀》中有关段落。
    采访是在他们的女儿(即汪精卫的外孙女)何重光的寓所进行的,主要是由何文杰先生回答,汪文惺女士补充。他们对若干人物例如汪精卫、曾仲鸣等人的称呼,笔者整理记录时颇感踌躇。两位老人在接受采访的谈话中称呼比较自由随意,在《凶杀》回忆录中则是以当年亲属关系相称。笔者本想统一,以减少读者阅读时的障碍,但不论统一到哪一种,都觉得别扭,只好定出一个原则,分成两类情况:当他们以当事人身份讲述当时经历时,以亲属关系相称;其余时候则直呼姓名。请读者谅察。


    2楼2014-01-1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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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03: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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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魂一夜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3月20日晚上,大家照常饭后在客厅聊天,到了11点左右便各自散去,回房就寝。在我的记忆中好像只是刚刚合眼,便给噼噼啪啪的声音吵醒。年轻的时候,我是最渴睡的,连我都醒过来,可见声音也就一定不小。不用说,妻子早就睁着眼了。
      “是什么声音?”“大概放爆竹吧?”
      一想不对,农历新年早就过去,而且这时候夜静无人,这里离开街市也很远。我一边想一边翻身起床,走出房门口,这时爸爸(结婚后,我跟着妻子这样称呼)也正开门张望。他轻声地问:“是什么?”
      “别是有什么人来捣乱吧。”我已经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快回到房间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我把妻子也推进了老人家的房间。
      忙中鞋子没有穿上,走起路来正好没有一点声音。我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几步,噼啪的声音又起,这时已经很清楚地知道那是枪声,却一时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往下面一望,见到走廊的灯亮着,二楼后面两屋相通的门口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摸索到墙上的电灯开关就一下子把电灯全部熄灭了。我不觉一怔:这是什么人的手?已经有人入屋了?马上缩身走回老人家的房间,把房门关紧,四个人背靠墙壁,坐在地下。这时别无办法,这样子已是比较上最安全的了。
      这时候噼啪连声,更夹杂着脚步声,敲击声,感觉上好象有人从天窗上跳下来似的。我们噤声不响,我悄悄地走近露台,向外张望,看见对面十字路口的街灯底下有一个人正向我们这边跑过来,我立刻闪避,免被外面的人看见。同时轻声嘱咐大家千万不要作声,不要走动。
      过了一会儿,再没有动静。我把妻子和两位老人家稳住在房间里,再走到外面探视。很明显的,事情发生在27号,我径直推门走过去查看,迎面碰到微姑腰部以下染满了血迹,不住地发抖。我问她伤在哪里,她却连连摆手,说受伤的是十一姑丈和十一姑。我走进去,借着床脚地上放着的一盏灯的微光(卧室里留着一盏灯是十一姑丈一向的习惯),我摸索到十一姑丈和十一姑躺着的地方,一伸手就触摸到地上一滩厚厚的、滑腻的鲜血,同时听到十一姑丈坚忍的呻吟声。我不再迟疑,立刻催促微姑打电话召救护车,自己不懂法文,真是没有一样办得通。电话装在25号二楼衣帽间外面的墙上,我就把她连拖带抱地送到那里,好不容易才接通了电话。
      这时候27号也有人用法语呼救,那是汪屺的声音。接着国琦兄用手帕扎着左腿过来,他虽然受了伤,还能够挣扎着走动。他说受伤的还有厨师何就,卫士戴芸生和陈国星,而情况最严重的就是十一姑丈和十一姑。
      我们是后来才谈起各人的遭遇,综合出一个事情的轮廓的。估计凶徒约三、四人,从27号后园越墙进入,卫士戴芸生闻声出视,就遭受枪击,弹中手臂;陈国星伏身汽车后面,也被扫射,水泥地面的碎片溅伤了他的胸部。凶徒从底层的楼梯上二楼,国琦已经听到声音走出房门,正伸手把电灯熄灭,就被凶徒的手电筒照射到,跟着就是一排枪。幸而只是洞穿右股,被迫退回房间。凶徒继续登上三楼,那时十一姑丈和微姑同时从前后两房间出视,见到凶徒已经迫近,只得一起退进前面十一姑丈的房间。刚刚把房门锁上,凶徒即已赶到,用利斧把房门劈开了一个洞,伸手进去放枪。这时朱微刚好踡缩在门侧的一个死角,避过了枪击,所有的枪弹不幸都射到十一姑丈和十一姑身上了。事后凶徒们仍循原路退走。因为我们实实在在手无寸铁,所以他们来去之间绝未受到阻挡。他们离开的时候还留下胶鞋手套,和两排全未用过的子弹。
      :汪氏有卫士,难道没有自卫武器?
      :没有。当时法国殖民当局说,安南地方除了法国人,谁都不可能有枪,所以我们的卫士不得、也不必领取自卫的枪。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5楼2014-01-10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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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油漆店东主
        :特务们在这次行动之前,想必早就跟踪、监视你们和侦查你们,你们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汪氏等人在河内曾经搬迁过数次,是否因为发现有任何可疑的异常情事?

        :我们都没有想到蒋介石会来这一手,在河内搬迁数次,都并不是因为担心人身安全。不过,事后回想,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
        凶案发生的前一天,天气晴朗,有人提议到三桃去逛逛。于是两位老人家、十一姑丈夫妇、国琦、微姑和我们夫妇两个,带着一个卫士,分乘两部汽车,趁天气还未太热,便赶早起程。那天出外的人特别多,又赶上红河大桥进行修理,我们过桥之后已经比平时慢了大半个小时,路途还远,见到有空地就停下来歇息。这时候有一部车子驶过来,走下一位法国人士,向我们出示证件声称是警局人员,劝我们不要到僻远的地方。他们接到情报说有人对汪先生不利。在我们离开家门的时候,警方人员暗中就跟在后面,看见我们过了红河桥,果然是要远行,便赶上来想拦阻我们。
        我们将信将疑,不过他们既然是地主,只好接受他们的好意,不要令人为难,于是放弃了逛三桃的计划,掉头回家。
        :对,陈恭澍的回忆录中写了这段经过(注7),他们驾车追踪你们,是想伺机下手的。但是你们突然掉头返回了。还有吗?

        :住在南洋一带的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因为午间天气实在太热,令人难以忍受,所以午饭后大家都去午睡,一切工商政务,全部暂时休息,直至下午4时以后才恢复办公。我们住在河内,也都入乡随俗。记不得是当天还是前几天了,我正进入卧室准备歇息,家人叩门说油漆匠要量度施工面积——我们因为赶着迁入,所以内墙还没有粉饰好。我打开房门一看,来人并不是工匠打扮,说的一口不纯正的国语,不过他自称是“油漆店东主”,我就让他进入我的卧室。他量度了好一会,还要我带他进入楼里的每一个房间去。我回答他这是午睡时间,不能把一家人都吵醒,而且量度了一间就可以以此为例,推算其余,再从外墙量度,计算一下就行了。我坚决拒绝,他只好悻悻地走了。这人的举动令我觉得突兀,不过过后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这人的真实身份后来是否查清?
        答:没有。不过我没有让他进入其余的房间是对的。而且那天晚上幸亏25、27号两边中间相通的门关上了——平时经常开着,如果那夜也开着,他们只要往这边看一眼,我们就完了!
        :我有一个疑问:那个可疑的“油漆店东主”进了你的卧房,你的卧房是在25号的三楼,那么如果他是来侦查的特务,应该就知道了左右两侧25、27号都是汪氏的人在住。那么为什么后来刺客还是直奔27号那一侧,对25号这一侧完全不闻不问?
        :不知道,这确实很奇怪,但我无法解释,对此人的身份我也一直没有弄清楚。
        陈恭澍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曾派手下人蹂升屋顶,用所谓“倒卷珠帘式”的身手查看过目标人物居此无误。我很怀疑这一说法,因为爸爸连写文章都在自己卧室里,晚上不可能在27号的三楼前房出现。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6楼2014-01-10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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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事家事“没有什么不放心”
          :请再接着说那天晚上的情况:你们报警之后怎么样了?


          :警察和救伤车终于到了,我和妈妈(陈璧君)跟随着救伤车把十一姑丈他们两位和全部受伤的人送进河内的法国陆军医院。那所医院的一切就在当时也显得落后,人手缺乏,把情况最严重的十一姑丈送进手术室后,中了四枪的十一姑躺在担架床就没有人照料了,还是我们家人到处找来一张床单给她盖上。
          十一姑丈胸部腹部中了许多枪,必须马上输血,可是医院却没有血液的贮备。战事开始的时候,为了应变,我们都做过血型鉴定,现在用上了。十一姑丈和我都是B型,我立刻告诉医生,医生也来不及再作鉴定就动手从我身上抽血给十一姑丈。他用的是一具古旧的复式唧筒,把血从供血者身上抽出,同时输进伤者的血管,可是这具唧筒毛病百出,两面俱漏,弄得淋漓满地。这时十一姑丈还轻轻地说:“阿杰,浪费你的血了。”
          医生为他动了手术,切除了一尺多长的小肠,洞穿太多,无法缝补了。十一姑丈这时想到向来由他经管的一切,挣扎着叫人把国琦叫来,吩咐了几句,又叫人把支票簿拿来,要签一张空白支票,以防万一有急用而取不出钱来。他人已经非常虚弱,签了又签,才选了一张笔迹没有太走样的。
          十一姑身中四枪,一枪穿过右胸,击碎一条筋骨然后从背后穿出;一枪穿过左膝盖,从膝下穿出;一枪洞穿右腿;另一枪擦过右胸。
          爸爸来了电话,坚持要来医院看十一姑丈,这种时候,就连妈妈也无法阻止。但是特务可能就在住所门外,他们还会继续下手,怎样出入才避过凶徒的耳目?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我与妈妈赶回寓所商量。一位在法国商店当经理的朋友阿兰,听说我们家出了事来探问,这时自告奋勇,提议由他驾他的车送爸爸到陆军医院,谅可避免特务的注意。于是我们上了他的车,爸爸在后座尽量伏低身体,我和妻子二人在两侧把他遮挡住,妈妈坐在前面司机旁座。打开大门车子一冲而出,虽然还是不少人探头探脑,总算没有人跟踪。
          到了医院,十一姑丈的情形已经更困顿了。爸爸和他执手相看,记得十一姑丈说过一句:“国事有四哥(汪精卫),家事有十一妹(其妻方君璧),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们催爸爸不宜多留,他也知道多留无益,于是仍照来时的办法,由我夫妇两人送他坐阿兰的车回家,他一面拭着眼泪,一面为十一姑丈找出全套干净衣服让我带回医院备用。
          十一姑丈于21日下午四时逝世。我跟随妈妈把噩耗透露给躺在另一病房的十一姑,十一姑含着泪说:“抗战的可以死,致力和平的也可以死。我们要把个人的死亡,换取国家民族的生存!”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楼2014-01-10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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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妥的阴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1-13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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