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这两人，明明没受伤，就你们那体质，要想中毒还不如去走蜀道呢！非要把我十万火急的召上来，明知道我很忙，忙着赚钱，忙着找药材，忙着应付我那师父，还忙着找媳妇儿呢！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你们还这样乱来！再这样无事生非，小心我告你们一状！”霍不医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停下来，面前就多了一杯茶，接过茶喝着，不忘记对袁菀说：“还是菀菀对我好，不像那两人。”说着不忘赏给端坐着的花钰寒一个白眼，也没忘记侧卧在床榻上的兰涵心。可是他发现两人似乎都没有“倾听”他这个师兄的话。真是的，难为自己明知是唬人的还是乖乖的跳进来了。“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一起跋山涉水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就你那比裹脚布更长的舌头，谁愿意听啊，不怕耳朵长茧子？”袁菀可怜他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点出事实。
“喂，菀菀，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皆半个师父吧？你怎么能这样呢？有道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不报的话，就是忘恩负义之辈，在江湖上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比如去年的那位。。。。。。”袁菀在他开口之时一捂上了双耳，叫停是没有用的。然而总有能制得住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条白色丝线。

“师妹，不用较真吧？师兄我也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好好好，我闭嘴不行嘛！”眼看丝线真的快要勒出血来了，霍不医赶紧举双手投降。“呼。。”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捂紧了嘴巴，示意刚才只是口误。
袁菀端着茶壶出去换茶，省得在这碍着他们师兄弟妹们“叙旧”。
“师兄，”花钰寒老实在在的摇着扇子，仿佛没看见刚才惊险的一幕，“这次劳烦你帮我们做戏了。你要不是‘活不医’，怎能让天下人相信呢！”霍不医在看到花钰寒手里转动的夜明珠时，眼睛闪了一下。“这是我给师兄的见面礼，不知师兄满不满意？”口虽说着，在霍不医伸手来拿时，夜明珠已到了纤纤的玉手里了。霍不医用眼神抗议，因为他的嘴巴现在封着。他又把那期盼的目光转向兰涵心，无奈人家闭着眼，看不到他的眼色。他只能颤动着嘴唇，做着无声的言论。“拜托了师兄，就算我没睁眼，也知道你在干嘛了。”兰涵心终是将夜明珠抛给了这位师兄，“不要再说连珠炮似的话了，否则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霍不医吐了吐舌头，呲牙咧嘴的笑了，已经习惯了师妹的威胁了。

“你们的下个目标是谁我可不在意，只是不要带一身伤的让我救治，我就偷着嘴乐呵了。你们也不怕给这里的人添麻烦，浓情蜜意总是在这里，是怕宫里阁里隔得远么？谁让你们将那半月宫阁建在两座相对的山上啊，麻烦都是自己惹得。”在兰涵心的手微动的时候，霍不医识趣的截住了话头。
“现在你们倒是借众人之手将谢家庄差不多给毁了。只是那余家堡怎么办？”
“师兄不用操心，已经有法子了。师兄还是继续忙吧！”顿了顿，“师兄喜欢美人，却是到如今还没有找到合心的。两个月之后凝香园的‘相约’，要不来碰碰？”听了这话，兰涵心的眉头动了动，嘴角也不自禁的上扬了。
霍不医刚要答话，房门已被重重的推开，袁菀放下茶壶，走之前还瞪了他一眼。
“这个菀菀，无缘无故的发什么脾气啊？”霍不医有些气恼，也忘了刚刚花钰寒的问话了，只顾想着菀菀生气的原因，想着待会儿怎么让她消气。花钰寒依然抿嘴笑着，兰涵心的心里就只骂了一句：这只狼！

第六章相约在月居
“阁主的伤痊愈了吧？还要劳烦阁主来看望我这个被天下人耻笑的人。”谢辰星尴尬的说着，已瘦了一圈了。
“哪里的话？少庄主要放宽心，谢家庄还要您来撑着呢！这些事总要过去的，再过几年，众人就会淡忘了。唉，要不是在下与宫主被人偷袭受伤，无法来与少庄主会合，事情断然不会到今天这种局面！花某心中有愧啊！”
谢辰星只觉得花钰寒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从他苍白的脸就可以看出来，伤还没好透彻，就来这个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庄里问候自己，实在是世上难得的人哪！因而也并没有觉出话中的不妥之处。
“恕花某冒昧，敢问少庄主是怎么知晓庄主是被鬼蜮门杀害的？”
“在我交托江南楼的第三天，楼主派人告诉我说，鬼蜮门的门主亲口承认是他杀害的。虽然并没有证据表明。但既然鬼蜮门都承认了，那还有假么？”
“想必是真的。因为我和宫主遇袭时，带头的人说是因为我们要帮少庄主，才要下杀手的。”
“啊，那是谢家庄对您不起了！”谢辰星慌忙起身赔不是，心中对花钰寒更加感激了，“以后有用得到我谢家庄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少庄主严重了！”花钰寒也慌忙起身，赶紧打断谢辰星的赔礼。若兰涵心在这里，又会偷骂一句：狼，外加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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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巧舌如簧地骗过许多人，温柔狡黠地安慰过许多人，刻薄尖酸地对抗过许多人。最后这些话都在午夜梦回时，汹涌磅礴地反噬了我自己。”

在盛京横滨湖的岸边，早已聚集着翘首以盼的人群。已过了春日，现在正是初夏，岸边的景物无法引起众人的兴趣，都只望着横滨湖，生怕错过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相较于岸边的喧闹，离横滨湖稍远一点的云来客栈虽然也是热闹非凡，但总归是青年才俊的聚集地，要温雅安静的多。在二楼有着极佳视角的一间雅座里，临窗坐着花钰寒与兰涵心。兰涵心少见的端坐着遥望着窗外。
“怎么，想亲眼看看你的凝香园调教出来的凰姑娘到底是不是像这两个月所传的那样？”
“你呢，又是否是要见见心中的凤姑娘？”
“什么心中啊，我从没有要知晓她的消息。至于面嘛，我只要对着你就好了。”
兰涵心转过头来直视着花钰寒，忽然，眼角的笑纹荡漾开来，清脆的笑声顿时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笑，但每次都会让他脸上的笑意停在嘴角几秒，然后才正常起来。兰涵心笑得更加放肆了。两人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连在一起，似乎握着他、她，就握住了整个生命。
“师弟师妹，这会儿是不是甜的都要滴出蜜来了？”霍不医推开门，身后跟着笑眯眯的袁菀，两人径直走到剩余的两个座位坐下。在他们进来时，花钰寒兰涵心的手已经分开了。

“师兄是来寻老婆的吗？等会儿凝香园的姑娘就出来了，师兄可以尽情地选择，利用你的三寸之舌来获取芳心，这样就可佳人同伴浪迹天涯了。”花钰寒余光扫视到袁菀的脸色，俊颜上的笑意更深了。
霍不医一心想要一睹凰姑娘的天姿，也就没有注意到袁菀的神色：“我就是想看看凰姑娘是否如传闻所说的，还是有心人的散播。”霍不医斜睨着花钰寒。
“是啊，如果传闻属实，你就要把她娶回家了是不是？反正有你的师弟师妹帮着。”
霍不医刚要答话，就听到了越来越大的欢呼声，议论声。原来是凝香园的画舫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了。他随即跃下，“走，我们都看看去！”袁菀犹豫了一下，才随着几人跃下。哼，我倒要好好地瞧瞧！
画舫缓慢地行驶着，船舷处皆有蒙面的女子站立着，衣袂飘飘，似乎微风里都融合着女子身上的淡香。众人屏气凝神，听着船舱里传来的歌声，似乎韩娥的绕梁三日也无法比拟：
“纵相思无益，忍得十八寒窑苦守。恨画师，环佩空归，西嫁无回。闭月花容怎奈何，终换得，踪迹少人知。
又何如？年少轻狂恣肆世间，美人无泪是谁搵取？愿得一人长相伴，白首同归黄泉路。凭谁，灵犀通！”
语声幽咽，然其中的痛苦希冀，不同于一般艺馆女子的轻傲，皆入众人灵魂，顿生亲近之意，亦想手触其人脸庞，只为搵佳人泪，令她的眼里只剩欢乐。筝声灼灼，不是闺阁女子的温婉柔弱，而是江湖女儿的意气。
一曲终了，绣帘渐开，一女子坐于筝前，面蒙轻纱，不带娇羞，落落大方。虽没有起身福礼，众人不但不怪罪，反而心生佩服。

一位打扮雅丽而妖娆妩媚的女子走出船舱：“让众位见笑了，这是我们凝香园凰姑娘给众位的见面礼，也是今天凝香园举办的‘相约’的开幕曲。众位可还满意么？”那杏眼一勾，虽已二十六岁“高龄”，依然灼灼逼人。拍拍手，同样蒙着轻纱的十二位女子长袖一展，柔软的腰肢直把众人的心都挠的痒痒的，急欲享受亲手揭开面纱的那一刻。但无人敢于施展轻功上前，怕唐突了佳人，亦怕犯了众怒。不知何时，画舫的两侧已然出现了同样装饰的画舫，只是更为小巧，舱门紧闭，船舷两侧皆站立着蒙面女子。这更引起众人的好奇心，想一窥究竟。
等到柳媚的软语响起，众人就欣喜若狂了：“媚娘不欲大家等的太久，所以请众位上船吧，否则众位就要变成‘望美石’了。”众人斟酌了一番才上船，然进入中央“月居”画舫的人却比进入两侧的要少得多。对于花钰寒、兰涵心、霍不医、江南等人，自然是直接步入“月居”了。且不论两侧画舫的情形如何，更为重要的，众位都知，是这艘。
袁菀这会儿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想以前那样去争了，因为她自己，都为依然蒙纱的凰姑娘所折服，更遑论其“他”人了。“霍不医，你赶紧去获取芳心吧，要不然，你的佳人就会被别人夺走，那时你的三寸之舌也无用处了。”呆在这里徒增烦恼伤心，还不如潇洒离开！

喂，菀菀，你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我哪里有这心哪！”虽然霍不医为还未见到佳人的面目而感到惋惜，但看到袁菀的眼神时，他还是追出去了。因为他突然觉得，若自己不追的话，恐怕这位跟了自己五年的姑娘就要单飞了。
花钰寒与兰涵心并未阻止也不担心，因为师兄与袁菀的情意他们早已知晓，已拥有对方的心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情爱，也更为明朗些。只有师兄这个呆头鹅才后知后觉。两人的手，又已纠缠在一起。每当紧握对方的手，他们的心里就会温暖许多。
“凰姑娘，请出考题吧，我们都想目睹姑娘容貌。”
“凰儿自知能走入‘月居’的，皆是文武全才之人，所以凰儿只想问大家一句话，若能答得合我心中所想，那凰儿的面纱，甘愿为他揭开。众位用一句话回答即可，不超过八个字。”
“如果明明说得合意，凰姑娘却故意不接受，那又待如何？”
“这位公子是不相信凰儿的人品，还是对自己缺乏自信？”那位公子讪讪的坐下了。但凡博得凰姑娘一展技艺的人，莫不称赞传颂的，即使江湖上的“第二公子”宋青衫也对其无一贬字，也不能迫使她摘下面纱。
“那凰儿就大胆相问了：众位都身在江湖中，那么，江湖是什么？”

顶顶

众人先是错愕，后茫然不解，最后是思忖的神色。片刻后，寂静的船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江湖是圆梦的；情意重泰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弟共闯天下；得一佳偶浪荡天涯。。。。。。
无奈，凰姑娘始终不吭声。等到一切又归于沉寂，端坐一隅的余形才开口：“身不由己心随己。”余形惊喜的看见凰姑娘的眼睛闪了一下，然而她还是闭口不言。就这一眼，余形决定，这回，无论是心还是身，他都要由己！
宋青衫接着道：“侠义。”宋青衫已不抱希望，既然他无法在与佳人独坐时获得青睐，那如今怎可奢求呢？果然，凰姑娘只是在他说话时转了一下头而已。他自嘲的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阁主心中所想如何？”终于又见到了魂牵梦萦的身影！凤疏桐极力克制，才使自己的眼眸一直保持淡然的状态。然而这一问，无疑说明了凰姑娘对谁有很大期盼了。
感觉那双眸子在注视自己，除了心中一叹，自知给不了她什么。不过身侧这人的目光，以及愈加握紧的手掌，倒是给自己一点甜蜜的负担了。花钰寒状似思考了少时，才开口答道：“有人便是江湖。”果然啊，这人一直是如此的透彻！但凰姑娘并未说什么，反而是兰涵心接口了：“江湖是染缸。”不管是谁，外表染了什么颜色，内里还是不变。比如，这只无心插柳的狼！收到猫儿的眼神，狼公子只是温柔的注视，就让猫儿的眼皮感到困倦了。众人明白，若把心系在这两位身上，那是收不回来的，聪明的，是在心还没有送出去之前就拽紧了。

凰姑娘及时的闭紧了嘴巴，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微冷的带着嘲弄的话语：“透风的墙。”众人又一次感叹，果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啊！也难怪江南楼总是能满足个人的“需要”。
“既然各位都没有说出凰儿想要的答案，那。。。。。。”
“江湖就是江湖。”就在众人都觉得可惜的时候，舱内走进来两位公子，当先的公子梳着冲天辫，随后即是低眉的公子。想来是前面的公子说话的。这公子生的较一般男子要矮小瘦弱，然那干练果决的气势却是寻常男子欠缺的。在一般温文谦和的公子当中，尤其独立。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花钰寒与兰涵心同时交换了一下目光，眼中都闪现着一种叫“危险”的东西。不论是狼还是猫，对于危险，总是很警觉的。
而凰姑娘则是带着欢喜异常的神色，并没有因被人打断而不悦：“这位公子当真是凰儿的心有灵犀之人了！”凰姑娘整理了一下神色，“‘江湖即是江湖’，很简单的道理，很简单的江湖，只是众位都想复杂了。其实复杂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不理会众人的心思，凰姑娘走向那位公子：“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云织。”
“那就请云公子随我进入内室，凰儿的面纱待公子揭开。”
众人一面唏嘘不已，一面搜肠刮肚的想着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然而无论怎样思索，竟没有关于云织的任何信息！
众人虽无缘于凰姑娘，但想着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寻觅其他美人吧，因此也就自得其乐。有一束目光，望着凰姑娘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眼中的神色，竟是赤裸裸的嫉妒！唯有余形在不停地喝酒，似乎要将美酒全都藏于腹中，亦或是，消愁。而花钰寒、兰涵心、江南的离开，也并没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