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居在北地，偏偏连月来往这儿跑得最勤。又见摘星楼，此时是当真不入眼看它了，只顾低头寻摸着自己漏在这儿的绦带。宫里规矩翻覆，每品每阶该穿戴什么都是定制。生怕就这一晃眼的空当，就教人寻出错漏来。
沿着原先走的那条道折回，扶开横枝偏头寻看着。来回扫了三五遍，到底没找见。心下起躁，见了前头一个同自己一般穿戴的宫女，左右顾望，似也是在寻什么。
：你也在找东西么，你瞧见一条这样的绦带了么，是豆绿色的。
走近压声询她，一边牵起腰侧的一条同制的宫绦给她看。

（八月未央，暖风轻拂，牵起青丝许许，却不舍以发饰轻束。唇边旋起清浅梨涡，抬眸瞧那予扬咚咚踏声奔着上楼，忙扬眉朗声。）予扬予扬！不跟你玩捉迷藏了！快快下去，到回宫时辰了！
（未等喊完，那小人影儿早已不见。正想匆匆上楼去寻，若丢了人，可为自己麻烦事儿。却见玉手相拦，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方念及宫闱仪矩，忙歇下左右顾寻，抬眉曼声，心里头念着的，却是予扬。）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听她又唤了几声“予扬”，吓得心一跳，予扬，予扬，该不会是那古灵精怪的昌公主罢。两月未见，险些忘了骗她那茬。也顾不得寻什么绦带了，慌忙四下回头去看。风拂叶飒，一连叠的唤也没唤出个人来。
扭正了头，此时心底揣了事要问她，起话时先添了声敬称
：这位姐姐，你在等谁？我瞧这四下，也没什么人呀。

不是等，是寻，寻我那主子昌公主呢
（已至深夜，宫城那端已晕染了丝丝油墨，偏还漏出点儿空隙来。暖风过隙，此刻却觉莫名凉冰，如同寒风入骨，瑟瑟寒凉，不觉间双腿微颤。若予扬走失，于我的便是接踵而至的责罚，就算我再大胆，搁于谁身，皆担不起。这一月好不易与她结了情谊，自知她性子顽劣同我一般，故而每每上路总是肩并肩地欢快而行——这下好了，她撇下我一人去观星，左右寻不见，心下自然焦急。）
（然而，这满天繁星于我而言，委实为颇大诱惑。若去寻她之时，可顺带观了皇宫夜景，岂不一乐事？暗自思忖一番，柳眉弯弯，面上作了亲和模样。）
你还是别唤姐姐了，我方入宫一月。那昌公主不见，不如你陪我上去找找？
（牵了她的手笑盈盈，丝毫不去在意她面上神情。）

：哎呀！
（ 落实了心中所想，她果然是在这的！禁不住呼喝了一声。一声脱口连忙抿起嘴来，扬手佯作了拍嘴罚自己的动作。讪讪补了个歉笑，方接了前头圆了一句话 ）
：我是惊讶你同公主这般熟稔。你晓得，主子再平易，规矩还置这呢。你进宫才一月便能唤公主名讳，这当真是……
（借机抽了被她牵着的手出来，摸了摸鼻尖，干笑了两声，便含糊带过了话。）
：我不上去，我是外宫的人，不好得随你去找公主。况且，我还要寻我的绦带呢。找不着，回头教我掌事的女官看见了，我可就麻烦了。

（本思着拉她上去同我一块儿寻，间歇我还可以歇息一番独去观星，或是上头有人伴我叙叙亦好。却闻啪啪二声，她唇边却毫无印记，心中顿时明了，随之放开她的手，偏头压低声儿笑语。）
我已与昌公主相交甚好，故而她总不喜我里里外外公主公主地叫着，只于外头唤唤做个样子。这下她不见，我若大叫声昌公主，她会不会应倒是问题。你也不是不清楚她的性子。
（见她摆摆手道了声不去，心下又复焦急，只不过更担心的是自己方才计划泡汤了罢。又而牵住她的手，诚恳道。）
不如咱们先去寻你之绦带，路上兴许还得能寻见她之踪影呢。

（ 眨巴两次眼，又被她牵上，推不得，便想陪她走上一截罢，要是看见那公主身影，自己再躲开便是。垂肩由她拉着，紧走了两步跟上她，指了指楼东侧）
：那我们先去那边看看，这边我都寻过了。
（ 尖竖了耳仔细聆着动静，一壁分出心神来，想借她话头问几句 ）
：我做的是殿下的杂事，可比不得你贴身侍奉公主。我也只是听旁人说起过三两句，不甚清楚。昌公主是如何一人，你同我说说

（牵了她的手顾自上楼去，却见空中早已繁星点点，不免睁大了眸子心下惊叹，一时于阶上停滞不前。却见她焦急模样，只得快步上楼去寻，由着她指挥自个儿做这做那，心思自是早已浮上遥遥云霄去了）
唔……好
（但面上总归是得做做样子，故而忙端了急匆匆的模样左右探头却看不见一丝小身影儿。予扬行步快得很，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咚咚咚地下楼去。侧耳倾听一番动静，跟着她往东边速行，间歇压低声儿左右瞧瞧无人方才回了她一句）
宫阙内何人不知昌公主生性乖张，模样又生得灵巧，倒叫林氏有些难做

（众所周知，予扬从小便有了傲骨，性又顽劣乖张，每当我因着她受了罚，回去打算劝诫一番，却望见她真诚道歉卖得一手好萌的模样，只得罢手摇头。久而久之，我自是耐她不得——遂常常伴她欢闹，这孩童心性主仆二人皆拥着淋漓尽致，然而这事实可不得随意言出——眸儿弯弯，却复颔首微叹）
实话说来吧，予扬算不得为难自己，只不过年纪小些罢了，自己还得辛苦些。诶诶，你不是说，还要找那绦带么？
（顺势将话题引开，想来她找这绦带儿的事儿急些。予扬自小聪慧，见我过了时辰仍未跟上，便会自个儿路旁唤个嬷嬷带回。今儿不过寻个借口，顺带观观美好明月璀璨星空罢了。张了眸子左右瞧瞧，秀眉微蹙，轻启朱唇曼声儿。）
咱们进去里头找找，道不定哪个淘气的给藏到别处去了

（ 这话茬她到底没接过去，遂也罢了。轻嗳一声应她，随她一同入了摘星楼。楼壁上悬灯，倒照得清，尚是第一回在天色暗下时来这，此时顾不得寻绦带，倒想登楼看星。抿了笑转去看她，自是心照不宣，当即便相携上了楼去，楼上有凭栏，栏外…自然是星天夜幕。）
（ 此时方晓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的是如何一番情形。支着栏杆凑身出去，朝那天际徒然捞了一回，掌隙空空。回眼低抑了笑，弯眉道 ）
：我尚是第一回在这般高的地方瞧星星呢。北宫的大雁塔看起来也是极高的，你说，要是站到大雁塔顶，会不会比在这更容易摘到星？
（ 说完抿了抿笑，一别脑袋退了半步，离开栏杆。）我说笑呢，帝王尚且摘不到……我、我还是先回去罢，这样晚了，再不回去只怕要被罚了。……那个，你要是瞧见我的绦带了，能不能帮我系在楼前那棵海棠树干上，灌丛挡着，旁人也看不见…我明日白日里会再来寻的。
（ 朝她一颔首，拢着衣摆便要跑下楼去，转身跑了三五步又停下，匆匆同她添上一句 ）
：我姓戚，在北宫做事。今日多谢你！

（早有宫娥提了宫灯于身侧盈盈绕过，映了满目华灯初上。轻阖凤眸，感满天星儿萦绕，唯自系至鸦睫端儿，和风捎了温润，清清浅浅，别是一番风景）
（素手稍向上伸去随她抓了一把，所触不过微风习习略略冰凉。二人皆存了孩童心性，此刻不过浅浅浮现，不时转瞬即逝，旁头，谁也道不明，是否有人正瞧。心下适时五味杂陈，笑这二人天真，悲这宫闱没人。抬手轻搭了她的肩头，只牵唇一笑。）
哪里能摘到呢，不过一瞬念想
（抬首与她相视，却见伊人娉婷稳步离去。不时倦意丝丝浮上凤眸，尽力睁开眼眸，去瞧这周围状况。绦带，我怎么可能去寻，这事儿，还是由着好心人去行吧。既而，闻孩童笑语声声，予扬行步至此，携手与摘星楼道声别离，主仆二人欢声一路，回合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