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发生了什麼？」
静雅以为自己又一次误触禁区时，昌珉却以剧降的冷静口吻开口：「故事很老套，没有新意，但事情发生时，我们总以为能免俗。我们的同伴——我们总是一起行动。允浩很信任他，他们认识非常久了，然后，某一天，这位朋友出卖了我们。我不知道原因，允浩或许知道，但他不愿说。我只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哪里，允浩似乎不介意我们随时会死，但我很介意，没有道理由别人决定我们的未来，我得——我会活下去。
你一定有很多疑虑，……『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可以信赖吗？』可是如果我没有诚意——抱歉，有点失礼，但我可以甚至可以强迫你。你至少可以相信我不会冒犯你，而是希望合作。只要一点血，你就会知道一些事情。包括你现在还无法想见，但总有一天会追问的问题。
我知道这里的生活是什麼样子，很平静，很安稳，也十分恐怖。这份恐怖不会随著年龄而消失，无力感只会越来越明晰强烈，你想挣脱，生活依旧，二十岁就已能看到直通死亡的未来。你不想冒险，你只是想一窥生活的缝隙，而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笔交易，只要一点血。」
昌珉的眼睛大胆而热切的揪著静雅，静雅隐隐明白自己早已沦陷。
她想要自己的故事，像令人向往却一再於现实中退败的童话，成为被人们理解、信赖和关爱的主角。然而即便年少，她也慢慢参透几分，自己只是这庸庸碌碌的世界一环，一粒很小很小的沙子，淹没於在一望无际的沙滩，时间宛若汹涌的巨浪。她想要一个精彩的故事，终结不断自我复制的日复一日。这岂止是一笔交易？这是一场赌博。她知道昌珉不够坦承，他没有说该怎麼做、要多少，她会变得怎样，会晕眩？会贫血？或更糟？但她焦虑地意识到一旦要到答案就没有放手一搏的余地了，像一名处女离开黑夜的庇护就不敢渴慕粗暴的被拥有。
「我该怎麼做？」静雅听见自己的声音。
昌珉微笑，那年纪的人——像哥哥那样大的人不会笑得这麼充满暗示。戏码终於揭幕，另一种恐怖窜上静雅的脊髓，她战栗地领悟自己掉出安全的防线了，几乎同时，她尝到没有退路的快意。
昌珉起身，彬彬有礼的身段像迷人的怪物，一步步缩短的距离再一次让静雅本能性地毛骨悚然，可是这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就是我想要的。她闻到男人身上温暖的香水，里头有一丝腐朽的寒凉。她从没和家人以外的男性靠得这麼近，耳廓烫得像冬夜里几杯红酒下肚的热潮。她迷惑地追随昌珉节制的满意眼神。
「你介意解下围巾吗。」昌珉低语，冰凉的手指掠过皮肤，静雅反射性的一僵，围巾已经被取下了，「我会从这里咬下去，不会痛，……有些人甚至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一点血，但可能会有些恍神，休息一下就好了。」
静雅为了看不见身后的昌珉而紧绷。
「别紧张，小姐。」静雅听见昌珉温热的吐息，双手稳稳扣住她的肩膀，「他的全名是郑允浩。」
静雅还来不及领会那是第一次的「报酬」，锐利的硬物已经刺入体内。钝痛在体内激起涟漪般慢慢入侵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痉挛，就要窒息了，眼前花茫旋转，就要昏厥了，她尖叫了吗？她叹息了吗？还是像绷紧的琴弦仅仅战栗著尘埃。她像羔羊躺在祭坛上敞开所有，任由自己被更强大的力量接管，像一只死去的羔羊瘫软在她的凶手怀里，仍用信任的湿软眼神虚弱的期盼著必须实现的血祭。
07
「你听得见吗？
「（轻脆的响指声在眼前擦亮）嗨……？
「啊啊……，算了，就这样吧。
「头一次都这样，以后会好的。
「……
「估计你也听不见吧。」
说话的男人轻轻放手——她怎麼叫不出他的名字？像是自己的边缘消解成笼罩其余一切的大雾，她的内在前所未有的喧嚣，而世界在融化，在晃荡，在谦卑的呢喃，又像是她缓缓滑进深不见底却华丽得一如黑丝绒的深渊，沉淀於水光压在眼球上的河床，又或许她只是被放倒在铺上外套的地板上——不，她说不清，那笑声是自己的吗？
那双皮鞋在很低很低的视线里撑起脚踝，平稳的在蒙上鹅绒雪的老旧木板上唤醒很深很深的空洞。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侧耳躺在西班牙的舞台上，男人女人修长的腿灵活的纠缠舒展，擂鼓作响的踢踏声一阵一阵撞击心脏，然后灯突然熄灭了，突然什麼都没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天花板一张一缩，汗水湿透发丝，她听(见溺水般的呻吟，但这儿太辽阔了，没有人，没有人会知道她一个人漂流在大海，除了气流和鼓动的潮涌和膨胀到无可忍受的恐慌再无所有——谁，谁，救救我……妈妈……妈妈………！
「别紧张。注意听我这边，你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吗？抓紧，你很安全，对，慢慢放松，可以感觉到你的脚吗，试试看，不会掉下去……你没有走远，你在家里。……如果你想要可以再睡一下。」
静雅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出了泪水。
「发生了什麼？」
静雅以为自己又一次误触禁区时，昌珉却以剧降的冷静口吻开口：「故事很老套，没有新意，但事情发生时，我们总以为能免俗。我们的同伴——我们总是一起行动。允浩很信任他，他们认识非常久了，然后，某一天，这位朋友出卖了我们。我不知道原因，允浩或许知道，但他不愿说。我只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哪里，允浩似乎不介意我们随时会死，但我很介意，没有道理由别人决定我们的未来，我得——我会活下去。
你一定有很多疑虑，……『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可以信赖吗？』可是如果我没有诚意——抱歉，有点失礼，但我可以甚至可以强迫你。你至少可以相信我不会冒犯你，而是希望合作。只要一点血，你就会知道一些事情。包括你现在还无法想见，但总有一天会追问的问题。
我知道这里的生活是什麼样子，很平静，很安稳，也十分恐怖。这份恐怖不会随著年龄而消失，无力感只会越来越明晰强烈，你想挣脱，生活依旧，二十岁就已能看到直通死亡的未来。你不想冒险，你只是想一窥生活的缝隙，而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笔交易，只要一点血。」
昌珉的眼睛大胆而热切的揪著静雅，静雅隐隐明白自己早已沦陷。
她想要自己的故事，像令人向往却一再於现实中退败的童话，成为被人们理解、信赖和关爱的主角。然而即便年少，她也慢慢参透几分，自己只是这庸庸碌碌的世界一环，一粒很小很小的沙子，淹没於在一望无际的沙滩，时间宛若汹涌的巨浪。她想要一个精彩的故事，终结不断自我复制的日复一日。这岂止是一笔交易？这是一场赌博。她知道昌珉不够坦承，他没有说该怎麼做、要多少，她会变得怎样，会晕眩？会贫血？或更糟？但她焦虑地意识到一旦要到答案就没有放手一搏的余地了，像一名处女离开黑夜的庇护就不敢渴慕粗暴的被拥有。
「我该怎麼做？」静雅听见自己的声音。
昌珉微笑，那年纪的人——像哥哥那样大的人不会笑得这麼充满暗示。戏码终於揭幕，另一种恐怖窜上静雅的脊髓，她战栗地领悟自己掉出安全的防线了，几乎同时，她尝到没有退路的快意。
昌珉起身，彬彬有礼的身段像迷人的怪物，一步步缩短的距离再一次让静雅本能性地毛骨悚然，可是这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就是我想要的。她闻到男人身上温暖的香水，里头有一丝腐朽的寒凉。她从没和家人以外的男性靠得这麼近，耳廓烫得像冬夜里几杯红酒下肚的热潮。她迷惑地追随昌珉节制的满意眼神。
「你介意解下围巾吗。」昌珉低语，冰凉的手指掠过皮肤，静雅反射性的一僵，围巾已经被取下了，「我会从这里咬下去，不会痛，……有些人甚至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一点血，但可能会有些恍神，休息一下就好了。」
静雅为了看不见身后的昌珉而紧绷。
「别紧张，小姐。」静雅听见昌珉温热的吐息，双手稳稳扣住她的肩膀，「他的全名是郑允浩。」
静雅还来不及领会那是第一次的「报酬」，锐利的硬物已经刺入体内。钝痛在体内激起涟漪般慢慢入侵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痉挛，就要窒息了，眼前花茫旋转，就要昏厥了，她尖叫了吗？她叹息了吗？还是像绷紧的琴弦仅仅战栗著尘埃。她像羔羊躺在祭坛上敞开所有，任由自己被更强大的力量接管，像一只死去的羔羊瘫软在她的凶手怀里，仍用信任的湿软眼神虚弱的期盼著必须实现的血祭。
07
「你听得见吗？
「（轻脆的响指声在眼前擦亮）嗨……？
「啊啊……，算了，就这样吧。
「头一次都这样，以后会好的。
「……
「估计你也听不见吧。」
说话的男人轻轻放手——她怎麼叫不出他的名字？像是自己的边缘消解成笼罩其余一切的大雾，她的内在前所未有的喧嚣，而世界在融化，在晃荡，在谦卑的呢喃，又像是她缓缓滑进深不见底却华丽得一如黑丝绒的深渊，沉淀於水光压在眼球上的河床，又或许她只是被放倒在铺上外套的地板上——不，她说不清，那笑声是自己的吗？
那双皮鞋在很低很低的视线里撑起脚踝，平稳的在蒙上鹅绒雪的老旧木板上唤醒很深很深的空洞。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侧耳躺在西班牙的舞台上，男人女人修长的腿灵活的纠缠舒展，擂鼓作响的踢踏声一阵一阵撞击心脏，然后灯突然熄灭了，突然什麼都没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天花板一张一缩，汗水湿透发丝，她听(见溺水般的呻吟，但这儿太辽阔了，没有人，没有人会知道她一个人漂流在大海，除了气流和鼓动的潮涌和膨胀到无可忍受的恐慌再无所有——谁，谁，救救我……妈妈……妈妈………！
「别紧张。注意听我这边，你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吗？抓紧，你很安全，对，慢慢放松，可以感觉到你的脚吗，试试看，不会掉下去……你没有走远，你在家里。……如果你想要可以再睡一下。」
静雅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出了泪水。
）允浩与昌珉的世界，隐约有窥见到潜藏於两人间那份悖德的刺激感（忍不住自我脑补了一下渡血场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