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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BY 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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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 放心跳--PS:本文慢热,主攻文,有肉,夏日清新类型。
腹黑霸道伪弱攻X专情霸道竹马受 HE


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3-12-26 08:53回复
    文案
    谢家三少是这样一个人——
    即使面容普通,肤色苍白病态,但他站在那里就有光影回顾的奇异魅力——奢华、优雅、温润、璀璨,以及,突如其来的戾气——
    他活得隆重而典雅,玩弄权术玩弄人心,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孤独而坚定地走向唯一的王座。
    没有人相信,曾经的谢暄,身体羸弱,沉默善感,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琴……
    没有人相信,他曾经固执地期许一个人的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不要被文案吓到了,故事绝对是HE。
    PS.这是攻文。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暄 ┃ 配角:谢明玉,周南生,冯开落 ┃
    晋江链接: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681296


    2楼2013-12-26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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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09: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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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楔子 ...
        那天,也不知怎的梦见年少时住过的大宅——那是旧时南方大户人家才有的住宅,白墙青瓦,马头墙高耸,玲珑石雕门房、石窗,因为年代久远,白色墙面熏上了些许烟黑,如同墨汁晕染,清雅淡然,雕刻八仙过海、麻姑献寿的精美木头梁托牛腿,被梅雨、烈日、时光打磨出一种干燥的白。
        那是他外婆长大的地方。外婆娘家曾是那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外婆是真正的闺秀,受过西式教育,行的是旧时品性。后来外婆父亲和兄长皆被斗倒,参加劳改,大宅便被没收。那时还没有什么乡土建筑保护意识,便将大宅分了出去,据说最繁华的时候,大宅里住了八户人家,房子不够,便用木板隔断,粉刷得雪白,几乎人家公用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劳工阶级,各式的人家挤在一个共同的空间——做饭、洗衣、小孩哭闹、夫妻吵嘴,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些精美雕花木头装饰很多都被拆下来生了煤炉,白色墙壁被烟熏得黑麻麻,角落里充斥久不见阳光的霉湿味,不知事的小孩子欢叫着撒丫子疯跑。曾经如同大家闺秀般的大宅渐渐也变成了柴米油盐的市井妇人,充满烟火之气。
        外公出身贫农,很早参了军,参加过抗美援朝,打过越南战争。外公大字不识几个,于军事上却颇有天分,凭着一股子狠劲,等到因伤退休,军衔已升至将军。上面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外公一辈子脾气暴躁,唯独对外婆情深意重,稍稍红脸都未曾,他知外婆对于那座伴随她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的宅子耿耿于怀,于是梗着脖子拒绝了领导提供的一切优渥条件,只希望党允许他买回那个被收走的宅子。
        退休之后,外公便和外婆回了南方,住进了那个宅子,一直到过世。
      梦中的场景有着暖黄的光晕,院子里的花草繁盛热烈,并不名贵,但都一派天真烂漫,兀自敞着劲儿地开,姹紫嫣红的太阳花种在破脸盆里,没多久就将整个脸盆铺满,茑萝是南方的小公主,被月光呵护,皎洁年华,缱绻敏感,院子东面后来架起的洗衣板边,生长着碧绿硕大的仙人掌,从墙头垂下来的宝石花铺张得令人咋舌,拗下一瓣插泥土里,多半就能活,没过多久,便开始扩张领地,生命力强得让人敬佩。有钢琴声从二楼东面的房间里传出来,明亮如同被河水淘洗过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十二岁的他,文静秀气,稍稍有些病弱。
        醒来之后,他的神思恍惚,几乎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地,片刻之后看清周围的环境,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求包养!


      3楼2013-12-26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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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噩耗 ...
          村里来了戏班子,这在整个周塘都是大事儿——那时候农村娱乐活动匮乏,听戏是难得雅俗共赏之事,也刚好这个时节农活不忙,戏班子的到来受到了全村人的热烈欢迎。
          老戏台被重新装饰起来,梁上都装饰了毁了浪花的海青色绸缎,旧得褪了色,但依旧能看出那些精致的刺绣滚边,整个戏台以巨大的蓝色幕布做背景,随着剧集的转换而变换,有时候会摆两张明代官椅。
          村里的老老少少吃过午饭,便掇着家里的椅子、条凳早早地来占位,遇到相熟的便亲亲热热地唠起嗑,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消息灵通的小商小贩便在戏台周围摆起摊来,卖的东西大同小异——茶叶蛋、五香豆干、酱年糕、瓜子、话梅……空气里到处洋溢着好闻的瓜子香、自制酱料、和茶叶蛋混合的味道,引得嘴馋的孩子频频张望。
          呛——一声的锣钹响,戏台下立马安静下来,紧接着,配乐演员便使出浑身本事,吹拉弹唱起来,二胡、三弦和着鼓声密集而来——这是戏开幕了——
          唱的什么,小孩子是一概不懂的,旁边懂行的大人便会讲解——这是《碧玉簪》,这是《五女拜寿》,这个是谁谁谁——小孩子对此的兴趣通常都不大,听过算数,只觉得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水袖舞得真好看,那鼻头一块白的小丑真滑稽,没多久,这些也不能再吸引他们了,他们开始一种新的探险游戏——
          演员们的化妆间设在靠近戏台的一户人家家中,大厅中央,设置了两个简陋的梳妆台,放了三个红漆大木箱,里面都是演员们的衣物、头面、道具,中间一排挂着各式戏服,将原本宽敞的厅堂变得逼仄,满目流丽——
          穿梭在那些素绫、绸缎的戏服间,柔软水滑的面料滑过你的面颊、手指,香风扑面,仿佛醉在一个绮丽的梦中——那些衣服,飘飘洒洒,拉扯女角的外衣看,袖子比身子还长,一摇三晃,婉转芳魂都飘荡在衣袖里了。
          一连三天的演出,让村里唱戏的热情空前高涨,经常可以听见某个人在散戏归来的途中来那么一嗓子,或者妇女在烧饭的间隙自得其乐地唱着某个片段,青春仿佛又重新回到她们操劳过度的身躯——关绣是其中的代表——她年轻的时候,野心勃勃,曾经考过越剧团,据说差点就进了,可惜,到底好梦难圆——这几日,仿佛又将她带回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脸上成天都是快活的神色。
        可是,命运总是在人们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
        那天,周南生和谢暄分手后回到家,那是晚霞满天的傍晚,通常这个时间关绣已经做工回来,可是那天他独自在父母的卧室看完了所有的动画片也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他看着天幕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心也一点一点地慌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开始想,他们是不是终于要丢下自己了,尽管觉得这个念头实在可笑,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溢出。他又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成了没有人要的孤儿,他开始想着一个人的生活,他趴在父母的大床上无声地哭泣,直到眼泪流干。他爬起来,擦干脸颊,走到水龙头下给自己洗了把脸,红着眼睛走到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谢暄找来的时候,他正挖着锅巴吃,一下子臊得耳根发红。
          谢暄说:“南生,我外婆让你到我家吃饭。”
          周南生问:“为什么?”
          谢暄说不出原因。
          周南生垂了垂眼睛,赌气道:“我不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谢暄赌气,明明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谢暄的邀请让他觉得羞耻,一种被父母抛弃遗忘的羞耻感。
          谢暄有点意外:“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在家,没有人做饭给你吃——”
          被点出的事实让周南生恼火,“反正我不去,他们会回来的——”
          谢暄对周南生的顽固有些无措,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去拉他的手,软下声音,“南生,去吧——”
          周南生甩开了他的手,扭过头。
          谢暄无法说服周南生,却也不离开,两个人开始沉默的僵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南生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推了推谢暄,“你回去吧——”
          谢暄趁机拉住他的衣袖,“一起去。”
          周南生鼓着脸,不说话。谢暄拉着他的往外走,“走吧,我饿了——”周南生被谢暄拖着,虽依旧是满脸不情愿,脚步到底是迈了出去——
          外面已黑透了,没有路灯,路面也不平整,但两个人手牵着手,并不害怕。


        14楼2013-12-2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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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亮着灯,暖黄的灯光从窗口和门口泻出来——老爷在坐在桌边小酌,老太太在灶间忙碌,对话从里面隐隐传出——
            老太太说:“……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出这种事,想也想不到——”
            “我就说那里这么简陋的设备,迟早要出事的,被我说中了吧?”
            “听说原本今天是休息的,就为了多赚几块钱,唉——”
            “三儿怎么还没回来?”
            “我让他去叫南生那孩子了,这会儿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你也知道阿松他媳妇跟她婆婆仇人似的,她婆婆一向偏心得厉害,一出事,记不记得家里的小孩都不知道,可怜孩子饿着肚子一无所知呢——”
            “事情一出,国权就骑着三轮车送他去医院了,我估摸着,应该还算及时——”
            “就我们这里的小医院,接不接收也是问题,就是收了,估计也治不了,听说挺严重,肺都戳破了——”
          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周南生已经知道他们在讲的是自己的父亲,眼泪迅速涌上眼眶,但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慌张无所适从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谢暄紧紧捏着他的手,手心里都是粘腻的汗,他朝屋里喊:“外婆——”
            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老太太招手让他们进来,“来了,南生,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晚上和三儿一起睡好不好?”又嘱咐谢暄,“吃晚饭,一起去把南生的书包带回来,明天早上再一起上学,知道吗?”
            谢暄点点头,看向周南生。
            周南生不吭声,但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了。老太太略略粗糙但温暖的手揩去他脸上的泪,“哭什么,今天你爸爸妈妈有事回不来,就住在外婆家,就跟自己家一样,你和三儿不是最要好了嘛——”
            一顿饭,在老太太的不断夹菜劝说和周南生闷不吭声地扒饭中度过。
            晚上两个孩子睡在一张大床上,盖着一张被子,那时候天已经开始凉了,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打在屋顶青瓦上,清晰可闻,四野寂然。原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两人这会儿却各自瞪着床顶。
            过了很久,久到谢暄以为周南生都睡着了,他转了个身,侧向床外。谢暄也跟着小心翼翼地转身,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南生?”
            周南生不动。
            谢暄又推了一下,“南生,你在想什么?”
            周南生吸了吸鼻子,依旧没说话。
            谢暄惊觉他可能在哭,于是支起胳膊,探过身想去瞧他的脸,迟疑道,“南生?”
            周南生拧了拧身子,将脸彻底埋进身下的床褥。
            谢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躺回自己的位子,将额头默默地抵在周南生的背部,轻轻地说:“没关系的,南生,没关系的——”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在两个孩子相依相偎的时候,周南生的父亲周志松在送往市立医院的途中断了气。
          周南生是在第二日放学回家后才得知的消息。
            对那时候的周南生而言,死是太遥远太陌生的名词。他甚至无法真切地感受到致密亲人的离世对他的影响和悲痛,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被那些大人如同提线木偶般装扮提点。
            农村的丧事一向隆重而喧闹,哭丧的人那哭声都是精心编排过的,有着独特的韵律,周南生的母亲、奶奶、姑姑,几次哭得几乎要厥过去,被人扶着劝着下去,但真正的悲伤——周南生真的不知道——他没哭。
            大人们也许觉得孩子还不能真正了解那种悲痛,对他甚是宽容,他还不知道,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将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遇到怎样的坎坷辛酸,他只是讨厌着那些同情怜悯的目光。
            出殡那天,老太太带着谢暄去吃丧酒,手臂上别着一块长方形的小黑布,小黑布上一朵白色的小绒花。酒桌上,所有跟亡者家沾亲带故的人都到了,吃吃喝喝,好不热闹。谢暄觉得奇怪,这就是死亡——
          周南生请了假,他母亲带他去外婆家住了,但到底不能撇下学业,一星期之后,他回来——仿佛瘦了许多,一双黑色的眼睛越发深邃明亮,藏着很多很多的心事,欲言不得。原本飞扬跳脱的孩子一下子变得沉默,好像一下子长了好几岁。
            那天,下雨,周南生来找谢暄,两个人来到一贯玩的老戏台——戏班子走了,也一并带走了那些热闹繁华,戏台又变得冷冷清清,甚至那些精美木雕牛腿横梁似乎又旧了一些。
            两个人并排坐在戏台上,垂着两条腿,轻轻地踢打着,雨水从头顶落下来,连成线,拍在他们还穿着凉鞋的脚上,洗去了泥沙。
            周南生将他外婆买给他的橘子糖分给谢暄吃,说:“三儿,我没有爸爸了。”
            谢暄的双手撑在身体两边,听到这个话,嘴里原本甜甜软软的橘子糖变得苦涩。


          15楼2013-12-2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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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孙兰烨有没有看到那块手帕。他后来又去看过,那块手帕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被风吹走了,这样想着,他有些惆怅。
              后来有一天,他在课桌抽屉里发现自己那条白底蓝条纹的手帕,干干净净的手帕里包着一小撮桂花,黄金一般耀眼。一整天,他都被那种甜腻的清香环绕,脸上多了一种陶陶然微醺的神采。
            升上初中后,男女之间的学习情况发生了一些逆转,前十名不再被女生垄断,男生开始以迅猛的速度窜上来,尤其在理科这一块,好像无论女生多努力,总赶不上男生认真翻一小时的书。周南生原本就有个聪明的脑瓜,他父亲的过世,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少年人的恢复力也总是迅速的。
              不管生活中有多少不如意,小孩子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快乐。
              周南生被分到3班,依旧与周进同班。开学没多久,他的成绩几乎以火箭的速度往上窜,几次冲进年级前十,喜得班主任连连夸赞。但周南生实在不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出入教导处更是家常便饭,让一干老师又爱又恨。
              周南生所在的3班与谢暄的7班并不在同一教学楼,在学校里见面的机会少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时时腻在一起,尤其是初中开始大热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男生中间刮起一股打篮球的热潮,一下课,讨论声便能震耳欲聋。你说樱木是个大天才,我说流川枫更帅,湘北绝对的王牌。又说要是三井没有荒废那几年湘北肯定更强,他可是三分神射手呢。也有认为整部动画里最厉害的是藤真健司的。再有深度点的,便着眼于篮球技术和作战方案的。
              周南生也不能免俗,上学天天带着个篮球,课间十分钟也要跑下楼玩。
              谢暄所在的重点班,每天留堂到晚霞漫天、夜幕四合。周南生便一边一个人打篮球,一边等谢暄下课一起回家。因为没有人陪练,他便一个人站在三分线外练习投射,练多久也不觉得无聊。
              因着出色的数学成绩,周南生曾入选学校着力培养的数学竞赛小组,可是他不耐烦天天留堂补习,于是自动退出,宁愿一个人投篮,玩物丧志。
              等过于认真负责的老师终于宣布下课,谢暄随着人流去车棚里取车,然后慢慢推到篮球场——烟蓝色的天幕下,篮球场边的路灯光将少年的射篮的曼妙影子拉得老长,篮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干净利落地从篮球网中落下,掉到地面又高高弹起。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抓起衣襟抹了把脸上的汗,看见等在一边的谢暄,便跑过去一手拎起丢在篮球架上的书包,一手抓起篮球夹在臂弯,跑过来,“好了?走吧——”
              进入青春期,周南生开始疯了般的抽条,原本略有些鼓鼓的孩子脸迅速拉成干净明晰的线条,初具少年人的青涩英俊,薄薄肌肤下是长期打篮球形成的颇有弹性力量的肌肉,瘦,但并不弱。他一站谢暄面前,谢暄就感到一股夹杂着汗酸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惹得浑身冒气,发梢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他也不管,只与谢暄讲些一天中的事儿。
              周南生并不骑车,每日跑步上学、放学,按他的话说就是锻炼体魄。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跳上谢暄的后座,站在上面,两手搭在谢暄肩上。遇到孙兰烨骑车在前,会在经过的时候故意吓她一下,拉拉她的马尾,或者将随手摘的香樟叶子扔在她的头上,看到女孩儿受惊愠怒的表情便得意地哈哈大笑,然后催促着谢暄加快车速——
            作者有话要说:初中了,分别也快了~


            17楼2013-12-28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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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下课,学生们一涌而出——对只剩下一天半假期的重点班学生来说,时间是多么宝贵,一个个都将自行车踩得飞快。谢暄到车棚的时候,里面的车辆已经所剩无几了,孙兰烨蹲在自行车后面,捏着车胎,满脸沮丧。谢暄看了一眼,“怎么了?”
                孙兰烨拧着秀气的眉,说:“不知谁这么无聊,拔了我的车胎气芯——”
                一向同孙兰烨要好的李蓉倒是乐观,开玩笑地说:“别烦啦,也许是某个暗恋你的家伙正在校门口等着现殷勤呢!”她的话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十六岁的花季》里面袁野为了追陈菲儿,天天放瘪陈菲儿自行车的车胎,然后又殷勤地帮她打气——
                孙兰烨也露出了笑容,笑嗔了一句,“胡说什么呀?”心情倒是不再抑郁了。
                谢暄也勾起了唇角,“换下气门应该还是很便宜的,就是修车铺有点儿远——”
                孙兰烨笑着说:“没事,我们慢慢走,李蓉会陪我的。”
                谢暄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谢暄骑车回家,一路都是饭菜飘香,外婆家的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虽然近几年,村里经济飞速发展,但私家车依旧凤毛麟角,谢暄有些疑惑,看了眼车牌,居然是军用牌照,他心里忐忑了一下,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又是不是跟外婆家有关——
                他将自行车搬进院子,首先看到的是屋檐下靠在柱子上少年——穿着一件鸭蛋青的灯芯绒衬衫,外面罩一件Missoni的针织背心,卡其裤,耐克运动鞋,一眼便可辨出那种优越的家世在他身上的沉淀,自然流露出的高傲和骄纵——明明与谢暄差不多年纪,却仿佛一派老成的样子,双手插着裤兜,眼里都是不耐烦。
                谢暄将自行车停好,送了送右肩上的书包,走过去——
                少年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脸上有好奇,然后蓦地一笑,他这一笑,脸上仿佛被点亮了似的,一下子鲜活起来,像向日葵舒展自己金灿灿的花瓣,确实是个好看的少年——
                “你是这家的小孩?韩松年是你外公?”
                谢暄皱了皱眉,对于他直呼长辈名字的行为十分不喜,便不理他,径直跨进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少,大家凑活着看~


              23楼2013-12-2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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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思量 ...
                  老太太在灶间忙碌,小圆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谢暄走过去,叫道:“外婆,谁来了?”
                  老太太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是你外公的老部下,还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是他儿子,你在院子里看到没有?”
                  谢暄嗯了一下,放下书包,走到老虎灶后,准备帮忙烧火。
                  老太太却阻止了他,“不用你忙,去陪陪那个小客人,别让人家无聊了——”
                  尽管心里面并不情愿,谢暄还是听话地出了灶间,走到院子里——那个少年正站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抬头看着垂挂下来的果实——这葡萄苗是老爷子亲手栽的,农历三月,葡萄上架,又亲自搭了葡萄架,接下来浇水、喷药、打梢,掐须,无不按着时令亲力亲为,因此,他外公的葡萄长得比别人家的茂盛喜人,八月份,葡萄着色,引来好多鸟争相啄食,赶走一批又一批,喷了波尔多液,晶莹鲜亮的颜色全蒙上了蓝糊糊白茫茫的东西,过个两天,就拿剪刀将一串串的果实剪下来,装在盆里,送给街坊邻居。
                  现在几乎已过了葡萄的季节,只有零星一些果实还是好的,青里透着紫红,其他的大部分都被鸟啄食得不成样子,但被鸟雀所食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鸟雀也是邻里朋友,共居一片天地,慷慨互赠是天理。
                  谢暄走过去,伸手摘了两颗完好的葡萄,将其中一颗递给那少年。少年睁大眼睛,看看谢暄,有些迟疑地接过来,拈在手里看。谢暄用手擦去了葡萄表面的波尔多液,剥了皮吃——清甜多汁。
                  少年学着他的样子,先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嗯,还不错——”
                  谢暄又摘了几颗好的给他,他也不客气,脸上倒没有初见面时的骄纵无礼,与谢暄聊起天来——
                  “你也念初二,跟我一样,不过目前正在闭门思过中——”少年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葡萄吃上瘾了,自己仰着头摘。
                  “为什么?”谢暄靠坐在一边的花坛上,问他。
                  少年鼓了鼓脸,忽然狡黠地眨眨眼,“我往我们教导主任家泼了油漆——”
                  谢暄愣了一下,看着他,闹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真的?”
                  少年懒懒地伸了个腰,眼里有不屑,“市里面有个钢琴比赛,第一名可以免费去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两周。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他妈妈是中学音乐老师,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过了十级,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额应该是属于他的,但最后报上去的名字却是别人,那个人的老子是市委的——嗤,□大的官儿也紧扒着——”
                  谢暄问:“他是你朋友?”
                  “不是——”
                  “那为什么?”
                  “看不过眼呗——”
                  “这种事并不是单单教导主任就能决定的。”
                  “我知道——不过,总要有人背责任。”
                  “她报警了?”
                  “你怎么知道?”
                  谢暄陈述,“你受处分了。”


                24楼2013-12-2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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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09: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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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虎牙,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她以为惹上了黑社会,躲在家里两天不敢出门,哈哈,笑死了——我爸气坏了,要不是我妈拦着,他非揭了我的皮不可,你看,现在上哪儿都带着我,就差没拿根绳子拴在裤腰带上,烦死我了——”
                    谢暄也跟着微笑起来——这就是江缇英,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盛唐纨绔儿的气质——好玩乐、厌读书,斗鸡走狗、提笼架鸟、仗势欺人,变着法儿可着劲儿地折腾,也混着一种游侠儿的草莽之气,“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这种人,不琢磨、不思量,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坦坦荡荡,真小人,真君子。
                    当然,前提是,他有一个很了不得的老爸。
                  午饭很快好了,谢暄带江缇英进饭厅,正遇上老爷子和两个人从客厅走出来,与老爷子并肩走一起的是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军装,另一个年轻点的跟在后头,是警卫员。看见他们,老爷子便满脸笑容地招呼谢暄过来,指着身边的中年军人说:“三儿,叫江叔叔——”
                    “江叔叔好!”谢暄从善如流地叫了声,想,这就是江缇英的父亲了。
                    这个如今到哪儿别人都要叫一声“首长”的江一舟——中等身材,起坐立站都毫不拖泥带水,身上有着一种军人简洁利落,上半身永远挺直如松,但脸上和煦的微笑又有一种政客的圆融,深谙为人处事之道——
                    “好,好——”他亲热地拍着谢暄的肩膀,“我听你外公说你也念初二,正好跟缇英一个年级,正好交个朋友——”又转头对老爷子说,“我看着这孩子就是沉稳的,比我们家那臭小子强多了,还是连长会调养人——”
                    老爷子摆摆手,笑道:“他这么个性子跟他外婆一个样,我可万事不管的,真要是我带的兵,就这小身板哪经得起操,第一个就不合格!”
                    江一舟附和,“那是,当初连长在的时候,哪一次对练不是咱们连拔头筹,您带出来的兵,出去绝不丢您的脸。”
                    老爷子红光满面,朗声笑起来,声音里面不无得意和怀念——他后来虽然军衔一级一级升上去,但最怀念的最开心的还是当初在连队的时候跟一帮刺头儿别苗头,没日没夜地操练那帮心高气傲的兵蛋子,最骄傲的便是他手下的兵拿回一面面锦旗。
                    江一舟又将目光转向谢暄,“我听说,你挺爱看书,都看些什么书?”
                    谢暄看了眼老爷子,诚实地回答,“都看。”
                    江一舟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愣了一下,笑起来,“呵,志向还蛮远大,小心贪心嚼不烂,那可就得不偿失咯!”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小小的少年目光湛然地说出这一段话,引得原本不过开玩笑的年轻首长有些发愣,少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有些腼腆地解释,“最近在读《五柳先生传》,觉得读书态度当如此,不应太多目的性。”
                    会过意的年轻首长目光中多了些惊讶和赞叹,赞同地点头,“是该这样,你小小年纪有这样一份心性,难得——”转过头对老爷子戏谑道,“连长,这回我相信您这外孙真不是您调、教的了!”
                    老爷子哈哈一笑,并不多言。
                  江家父子并没有多待,吃过饭后便离开了。谢暄站在院子里,从田字格窗户,可以看见老爷子依旧坐在椅子上抽烟,老太太边收拾碗筷,边问:“小江不是单单来看看你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摆摆手,“我都退下来了,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些人事调动,他想我帮他点儿忙。”
                    老太太有些忧心地说:“以前你就最烦那些人情关系了,人家来说说情,连礼带人地赶出去,半点情面不留,就你这脾气,谁还不知道?”
                    老爷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就是因为我一向谁的面子也不卖,真说一句话,才顶用呢,嗤,这些小子人精似的——不过,到底是我带出来的兵,能帮就帮一下吧,小江还是好的——何况——”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再过几年,我那些战友也全部都退下来了,那时候真要使力也使不上了,都是别家天下了——趁现在还有点影响力,也打下些关系,往坏里想,若有个万一,三儿以后也能有个帮衬,他家那个情况——”
                    到这里,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闭口不言了。
                    谢暄忍着眼睛酸涩上楼走到琴房,掀开琴盖,一个人弹了一下午的琴。


                  25楼2013-12-2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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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暄回到家,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对于他的晚归,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吃完晚饭,老爷子便催着谢暄去占位,但去得依旧有些晚了,晒场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熟人之间聊着地里面的收成,晚饭的菜色,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小贩吆喝着,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外公遇见他的牌搭子,挤过去与他一同坐一根条凳,分一根烟,便聊开了。
                      谢暄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周南生,却遇到孙兰烨。她从人群里钻出来,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笑,略略有点惊喜,抿了抿鬓边的发,“好多人——”
                      谢暄点头,“是啊,你一个人吗?”
                      “嗯。”
                      “你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刚吃晚饭,还没来得及做。”
                      “唔,本来还想问问你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的解法的,好像挺难的。”
                      “你已经做完了吗?这么快!”
                      孙兰烨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惊讶地叫道:“哎,谢暄,你看,那是不是我们小学门口的那种浇糖?”
                      谢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露出一个笑,“好像是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去看看——”孙兰烨已经率先朝那个围着一群孩子的小摊走去,谢暄也信步跟上——
                      果然是是那种浇糖的摊子,一个穿着老式藏蓝色工人装的老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用稻草扎成的圆柱形柱子上,插着已经完成的作品——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匹奔腾中的马,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还有一只神气的大公鸡——老人正用一点点的糖浆,一把小巧的铁勺在光洁如玉的白色砧板上做一只蝴蝶,手艺娴熟,围着的孩子瞪着眼睛一眨都不眨,都是惊叹——蝴蝶做好,老人用勺子柄点了眼睛,再将用一把长薄刀将整个糖蝴蝶片起,递给一旁一个男孩子。
                      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接过,被伙伴们簇拥着离开。
                      孙兰烨看着那个离去的孩子,目光略带怀念。谢暄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放在老人的放钱的饭盒里,“我试一次——”
                      孙兰烨回过头,挨着谢暄,带着一点点兴奋看着谢暄转动那个指针——指针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在龙与老鼠之间左右摇摆了几下,最后以细微之差停在龙这一格——
                      孙兰烨抓着谢暄的手臂高兴地叫起来,“是龙啊,我还从来没有转转到过龙呢,你运气真好——”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夜色盛满星光,非常美丽。
                      老人也附和,“是啊,运道很好的,很少有人能转到龙啊!”
                      孙兰烨仿佛是自己得了龙一样开心,细细地叮嘱:“师傅,要做得大一点哦!”
                      “好咧!”老人一边说,手上已经麻利地舀了一小勺的糖浆,一点一点地浇在砧板上,开始作业——龙与凤的手艺最复杂,并不常见,也勾起了谢暄小时候的一些回忆——那一次周南生被他叔叔带着上街,他叔叔特意花钱请手艺人做了一条龙给他。整个下午,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条龙却舍不得吃,兴冲冲地跑到谢暄外婆家给他看——两个人坐在钢琴凳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得来不易的龙看了很久,又是兴奋,又是舍不得,最后还是周南生肉痛地做出大牺牲,让谢暄咬了第一口——硬硬的,脆脆的,甜甜的,似乎还带着温度。
                    龙做好了,果然威风凛凛,张狂气象,谢暄从老人手里接过来,转手递给一旁的孙兰烨。
                      孙兰烨简直受宠若惊,“给我?”
                      “嗯。”谢暄又往前送了送,“我不爱吃——”
                      孙兰烨微微垂了头,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右手小心地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一直暗淡的幕布亮了起来,人群中起了躁动,“开始了开始了——”
                      谢暄说:“电影开始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孙兰烨紧跟上去,与他并肩而立。
                      电影是李连杰演的《少林寺》,一开场便博得男女老少的喜爱——
                    周南生去谢暄的外婆家,自然扑了空,于是直奔村头的晒场,远远的,便看见灯光下乌压压的人头,电影音响的声音的响彻夜空。周南生小跑起来——
                      “哎,南生!周南生!”
                      周南生扭过脖子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是周进,与一帮外村的青年站在人家墙边的乱石堆上,踮着脚,正拼命朝他招手,“这儿,这儿,这儿视野好,你挤进去也看不见,都是人——”
                      周南生跑过去,“你看见三儿了吗?”
                      周进抓了抓发痒的脖子,“没见着,他也来了?”
                      “他外婆说他吃完饭就和他外公上这儿来了,这放的什么呀?”
                      “《少林寺》,特帅——哎,南生,今天的数学作业你做完没,明天早上给我抄抄呗,听说今天要放两部电影呢,肯定没时间做作业了——”
                      周南生吊着眼,特不屑,“滚吧,还找借口——”
                      周进笑嘻嘻的,一双小眼睛都快没了,“说定了啊——”
                      周南生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去找三儿了——”刚跑了没几步,忽然又折回晒场边上的凉亭小卖部,买了两包话梅,然后一头拱进人群——
                      全村的人几乎都出动了,前排的还像模像样的坐在自带的凳子椅子上,后来的就全部站着挤着,小孩子被父亲叔伯顶到肩上,骑在脖子上,最外围的,干脆站在椅子上。周南生在人逢间挤来挤去,立刻弄了一身臭汗,还收获一箩筐臭骂,终于在东北角看见谢暄的身影——“三——”他刚开口兴奋地叫他,声音却又突兀地断了——
                      谢暄并不是一个人,与他并肩立一起的是孙兰烨——两个人也并未交谈,仅仅只是站在一起,便有种金童玉女的和谐美感,荧幕亮光将俩人的影子投影在一起,缱绻美好——周南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兴冲冲的火热心情忽然就感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闷得难受。他站在人群中,感觉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面失落、生气、愤怒、难过、叫不出名字的躁,种种种种,交织在一起,他一扭身,钻出人群,身后的热闹忽然与他离得远远的,像隔着一层罩子——


                    27楼2013-12-2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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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看了前几章,又从网上找了剩下的,恩....站错cp了。看到后面伤感的要死,哭成╯▂╰


                      IP属地:河南来自手机贴吧28楼2013-12-29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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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清醒过来,首先望见的是下着雨的夜空,视线有限,他依旧还在巷子里,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脸上、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左眼更是肿胀得睁不开,他微微侧了侧头,便看见孙兰烨跪坐在他身边掉眼泪,看见他醒来,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谢暄,你怎么样?”
                          谢暄微微闭了闭眼,清醒了下头脑,然后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孙兰烨想去扶他,又不敢扶,只能双手虚扶着。
                          没有看到胡宁军那三个人,看来在他昏过去那段时间里,他们已经离开了,他和孙兰烨的自行车都倒在一边,书包靠墙角放着——
                          谢暄抹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水,看了孙兰烨一眼,“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孙兰烨脸上又是愧疚又是内疚,抿了抿嘴,答非所问,“对不起——”
                          谢暄站起来,几乎花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他脸上依旧还是往常那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淡漠样,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走吧——”
                          孙兰烨紧走几步到他身边,雨水挂在发梢,睫毛上闪着动人的泪花,“谢暄——”
                          谢暄没说话,只是扶起自己的自行车,将书包夹在车后座,“下次不要这么晚回去了,不安全。”
                          “我送你去保健站吧,你得去看看。”
                          “不用。”他扶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
                          孙兰烨来不及分辨心里面那种苦涩又甜蜜的心情,赶紧也拿起自己的书包,扶起自行车跟上去。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雨中,谁也没说话,一路沉默。
                          在村口分手,孙兰烨看着从旁边人家屋里漏出来的灯光打在谢暄的身上,与雨中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她犹豫不定,呆呆站着,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害怕。直到谢暄的身影全不见,她忽然感到一阵怅然,又不由难过起来,眼泪用涌上眼眶,又美丽又哀怨。
                        临到家门口,谢暄才不由忐忑担忧起来,想着能不能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外婆肯定会等他吃饭,即使他装作不舒服,她也要亲自查看一番才放心。那么能用什么借口解释这一身的伤呢?
                          还没有等他想出主意,他先看到了停在巷口的熟悉的轿车,他的心剧烈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喉咙口,捏紧自行车把手,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将自行车搬进院子,才停好,老太太听到动静已从里面出来,看见他,吓了一跳,“怎么弄得这么湿,没有带雨衣?”
                          院子里较暗,她还看不清他脸上的伤。
                          谢暄头一次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他的目光越过老太太的肩头,看见了站在廊檐下穿着精致套裙,永远优雅高贵的妇人——他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谢暄咬走了啊~


                        32楼2013-12-30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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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人坐在老戏台上,看着黑沉沉的夜色中偶尔闪过的雨丝的光亮,也不知坐了多久,身上冷得都快僵硬了,他才慢吞吞地回去,终是没有等到周南生。
                            韩若英是急性子,几年的豪门贵妇生活,又使得她身上添了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气势。谢暄甚至连学校都没有回,便被她打包送上车——如同十二岁那年来的时候,他沉默地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熟悉的风景,在车经过镇上的游戏厅时,谢暄仿佛看见了周南生的身影,那原本应该是上课时间,他却与一帮镇上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在一块儿,游戏厅门前有棚屋,下面摆了张台球桌,他嘴里叼着烟,支着球杆,脸上的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颓然——那样陌生的周南生让谢暄的心一跳,来不及多想,他就已经按下了车窗,伸出头去——
                            “南生——”声音飘散在风里。
                            周南生似乎朝他这个方向望了望,脸上有点不确定,身边的人推了他一下,催促他赶快打球。
                            周南生拧了拧眉,凌晨才睡着的他有些精神不济——昨日跟关绣吵了一架,他知道其实他是故意找由头跟他妈吵架,他在心里憋了太多的火太多的愤怒太多的绝望,却没办法挑破,不能挑破,那些难以启齿的丑事把他生生熬得整个人都阴沉,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而做出那些事的,居然是他的母亲,本来应该最最亲近最最深爱的亲人,每时每刻,他的脑海中总是晃过门口的那两双鞋——旖旎倾倒的高跟鞋和锃亮的男士皮鞋,意念的暧昧和欲、念的呻吟都似乎飘荡在空气中,简直要把他逼疯——有时候,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关绣面前,狠狠地质问,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配做母亲?家里的一切都让他窒息,椅子、杯子、电视机、门把手……他克制不住想着是不是那个陌生男人用过碰过,他只能逃——
                            他用身上所有的钱换了一大盒游戏币,打怪PK,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一直到游戏室要关门,看店蒋哥走过来看着杀红了眼的周南生,用手拨了拨他的头,“小子,我要关店门了,还不回去?”
                            他将头一拽,拧着眉躲开蒋哥的碰触,不做声,两眼还盯着游戏屏幕,手上的动作不停。
                            “呵,还挺有脾气——”蒋哥笑了下,并没有多生气,“跟家里人吵架了吧,小孩子!”
                            周南生抿着嘴唇,为他语气里的那种长辈似的轻视不悦。
                            蒋哥自顾自地抽了根烟,居然还递了一根给他——
                            周南生看了他一眼,迟疑地接过来,蒋哥给他点了火,然后看到他抽样的样子,笑着调侃,“哟,像模像样的,背着爹妈抽过不少吧?”
                            烟草的味道让他烦躁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蒋哥就靠在游戏机旁边,一边抽烟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蒋哥长得很壮实,手臂上肌肉虬结,还纹着一条青色的龙,这在周塘已经是不良分子流氓头子的代表,何况下巴一道三公分长的疤更显得面相凶恶,这以前,周南生从未与他打过交道,他虽算不得一个好学生,迟到早退旷课打架也样样做过,可骨子里还是学生气。
                            末了,一支烟抽完,蒋哥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了,“算了,你要真不想回家,今天就收留你一晚,困了那边有沙发,睡之前给我把地扫干净,算是你的住宿费了——”
                            说完,他自己打着哈欠进了里面一个小小的卧室,没多久,又抱了一条旧绒毯出来扔在沙发上,“晚上凉,凑合着应付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发现没有,三儿其实心理是不健全的,绝对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


                          34楼2013-12-30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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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生不在。”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传来无机质的盲音,谢暄捏着话筒站着,脚下是谢公馆暗红色的手织地毯,悠悠长长的走廊尽头,是秋天灿烂的阳光,很遥远。
                              他慢慢地走回小花厅,坐在桌边的原本望着窗外秋色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挑起眉,似笑非笑道:“三少打完电话了,好忙的呀——”
                              他脊背挺直,绷出优美充满韧性的弧线,两条长腿交叠,微微抬着下巴,有着英式的优雅与傲慢。
                              谢暄默默地坐下,忽视他言语里的挑衅与不满,翻开高中化学课本——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肖焚郁闷得想吐血,连日来的烦躁似乎累积到顶点,却又不得不压下去,心里面自嘲,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肖焚是该有意见,他堂堂心理学与法学的双料硕士,却不得不给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补课,谁让,人家有一个了不起的姓氏呢?谁让,他老子要在谢家人手底下讨活呢?肖焚自出生起,身上就打上了谢家的标签,也许,他老子会满足会感恩戴德,但他不,他厌恶透了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不自由感,少年时期,他打架混社会,以一种激烈也幼稚的手段宣告着内心的不满,成熟后,他出国念书,赤手双拳打拼自己的天下,他确信没有谢家的荫蔽,他能飞得更远更自由。但,到头来,还不得因为谢老太爷的一句话,他老子就将在阿根廷旅游的他召回来,给那镶金嵌玉的谢三少当家庭教师?
                              难道这世上的家庭教师都死绝了?这算什么?
                            时间一到,肖焚就收拾东西离开,一秒钟都不多待,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因为优秀,傲气刻进了骨子,连装装样子都不肯。谢暄对此从来没有甩过脸色摆过谱,比着同样住在这公馆的另两个谢家少爷,倒显得有些懦弱,连佣人也悄悄在私底下议论,当然不敢说主人家坏话,只说三少性子软和。
                              高强度的学习几乎花光了谢暄的精力。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正处青春期的少年,多年的乡下生活,已经让他与原本的世界脱节太久,他要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那不仅仅是课本上的知识,更多的是混迹于谢家所在的圈子的资本——他一方面无所适从,内心焦躁、恐慌,另一方面,又以无与伦比地克制力压下那些负面情绪,几乎强迫性地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拼命。
                            谢暄在五点二十分的时候下楼,客厅里他亲姐谢亚正趴在沙发上跟闺蜜打电话,聊的是哪里的影楼婚纱照拍得好——她下个月订婚,却已经开始做结婚的准备了。他二叔家的孩子谢晖今年高三,正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谢暄,跟他打了声招呼。佣人在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下训练有素地穿梭布菜——
                              五点半开饭,谢老太爷坐在上首,只待他拿起碗筷,小辈才开吃——或许是年纪大了,就喜欢孙子承欢膝下,所以谢老太爷才会突发奇想地将几个孙子孙女都召到公馆来住。但谢暄并没有感觉到谢老太爷有含饴弄孙的兴致,除了在饭桌上,他甚至很少见到自己这个祖父。谢老太爷有两个妻子,但一直陪着他经历大风大浪大富贵的是第二个妻子欧阳氏,欧阳老夫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就是谢暄的二叔和三叔,在谢家,是很有些地位,有时甚至能左右老太爷的想法。而如今,陪着老太爷住在这公馆的,就是这位欧阳老太太。
                              谢老太爷秉持“食不言,寝不语”,整个饭桌上静悄悄的只闻调羹碰撞碗沿声和细微的咀嚼声,少顷,老太爷放下饭碗,率先离桌,饭桌上才略略轻松起来——
                              “谢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听大婶婶说,你明年也是要进‘名扬’的——”谢晖先开口,语气既不过分热拢也不疏离,听着让人如沐春风。
                              “嗯。”谢暄应了一声,但并不准备真这样做。
                              门口忽然传来“吱——”一声的刹车声,性能良好的跑车稳稳地停在门廊下,谢明玉的手掌一撑,便已经潇洒地翻身而出,大步朝里面走来——明媚妖艳的青春气息便扑面而来,挺秀如竹的身姿,如塞缪尔笔下的“桃面、柔膝、丹唇”,再加上那飞扬的神态,骨子里舍我其谁的张狂与高傲,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欧阳老太太偏疼幼子,对这幼子所出的独子自然爱屋及乌,何况又是这样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和伶俐劲儿,光看谢明玉与众不同的名字,就可看出他在谢家的特殊地位。与谢暄他们不同,谢明玉自小就养在欧阳老太太身边,这公馆就是他的家,他是主人,随意自在,来去自如——
                              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欧阳老太太身边,笑嘻嘻抱怨,“怎么吃饭也不等我?”
                              “不是说同学生日吗?怎么没吃就回来了?”欧阳老太太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连连吩咐佣人赶紧摆上碗筷。
                            作者有话要说:亏我辛辛苦苦想出“侬本多情”这个题目啊,不好吗?为什么我很爱啊!我觉得很有味道啊~
                            觉得好的请举手!


                            36楼2013-12-30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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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09: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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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是星期六,天气很好,阳光亮丽。
                                谢暄用过早餐之后,便在小书房边做昨天遗留下来的练习,边等肖焚这个家庭教师到来。只是等他做完手头上的作业,还是不见肖焚的身影,他看着窗外秋光,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想——是不是肖焚终于忍受够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谢三少,以这种行为表示不满呢?
                                正想些有的没的,女佣阿兰敲门进来——“三少爷,肖少爷这会儿正陪小少爷打网球呢,他让您自己先看书,他一会儿就过来。”
                                谢暄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女佣口中的小少爷自然是谢明玉,他是谢家目前为止最小的孩子,又是自小在这公馆的,佣人待他与众不同,小少爷与四少爷这其中的差别有心人自然能够察觉出来。
                                今天是星期六,谢明玉休息在家。
                                谢暄愤怒吗?委屈吗?生气吗?当然是有的,他又不是庙里面的菩萨,超凡脱俗得没有丝毫烟火气,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今天要换了谢明玉受了怠慢,铁定金刚怒目,闹得满城风雨,他那样被人千娇万宠的小少爷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
                                谢暄不是谢明玉。
                                如同人的眼泪只有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才管用,脾气也是一样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上午十点。谢暄下楼,刚好碰见谢明玉和肖焚从外头进来,两人身上都穿着运动服,双颊红润,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身边的佣人手里拿着网球拍。
                                谢明玉出了一身的汗,里外都倍感舒展,看见谢暄,满面笑容,“三哥,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下个星期有个网球比赛,找肖大哥练练手,肖大哥的网球打得很赞啦,下次叫上二哥,咱们可以来个双打——”
                                谢暄不动声色地客气,“好啊,不过我打不好——”
                                谢明玉心情极好,不以为意,“没关系啦,反正肖大哥现在几乎天天过来,你找他教你啊,我听大婶婶说你身体一直不好,就该多运动运动啊,出出汗——”
                                他一边说人已经噔噔噔噔跑上楼,转眼就不见了。
                                肖焚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瞧着谢暄没有半点愧疚的样子,“你知道我们在网球场,怎么不过来?”
                                谢暄神色淡淡,“我不爱动。”
                              等谢暄和肖焚在小书房坐定,谢明玉已经被一辆红色的奔驰跑车接走了——谢家小少的周末永远风风火火赶场似的忙,永远没有落单的时候。反衬得谢暄这边冷冷清清。
                                肖焚自认在他这个年纪时,也最是贪玩爱新鲜,绝没有那一份定性,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想不想出去玩?”
                                谢暄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眸子里的沉静让肖焚微微出神,侧过头,轻咳了一声,“我是说,你这样天天高强度的学习,反而会适得其反,人得懂得玩儿。你看谢明玉,比你还小两岁,可人家玩得多疯,也不见得就废掉了,照样拿奖学金,照样做骄子,真正的大家都是玩出来的——”
                                谢暄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谢明玉?”
                                肖焚被戳中心思,却也丝毫不尴尬,嘴角慢慢浮起一惯轻蔑讽刺的笑,交叠着双腿,抬着下巴,与他对视,“实话实说,是。”
                                谢暄并没有如肖焚预料的那样生气发怒,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果然如此”的轻笑,有些轻松,有些自嘲,嘴角慢慢地往上够,原本平淡无奇的脸显现淡到极致的清艳。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大家貌似都不怎么喜欢这名字,不过既然改了,我还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唉,我是真的蛮喜欢呀!


                              38楼2013-12-30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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