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指甲划过玻璃表面的声音吧。
——不，不是那样，太过于轻柔了。
——我所说的，是能够撕裂人理智的鬼寐声。
——想明白我的意思？好吧。
——别着急，请先将你的纤纤素手抬起，随后狠狠砸向玻璃。让你那漂亮的、色彩斑斓的指甲嵌入其中。
——如同是那旧伦敦最有名的工匠在钻石上嵌以精致的珠宝，定是美丽得无以复加。
——然后，请移动你的手指，记得，要缓慢，有力，抑扬顿挫。
——呲啦……

我叫肖贤，是一名高中二年级生。

接下来我讲的这个事件，你大可以当作一个睡前故事来听，尽管它比格林童话要阴暗了些。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曹澜。
她和我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级，一直到小学，还当了六年同桌。初中的时候我们俩到了同一所学校，但是班级不同，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一直保持不错。估计是两人都太晚熟了，别人眼中一直觉得我和她像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两人却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会有除朋友之外更深的情感。

初二那年，有人在曹澜的书包里放着一封信，信上用难听的语言大骂她是个婊子。
曹澜当时就差点哭出来，没敢把信给别人看，只偷偷给了我。当天她伏在我肩头哭了很久。

我通过那封信找到了罪魁祸首，和我同班的一个女生。
她惊讶于我是如何找到的，我阐述了她从信中透露出的三个破绽。
1.字迹。她的字虽然改成了艺术体，但是拆开一个个单字，笔画仍存有原来的模样。语文老师曾着重提到过她的字迹笔画有误，所以我注意到了。
2.信纸，在之前的圣诞节里，我看到她写贺卡都是使用的是一模一样的这种类型，貌似是她写信的习惯。这种信纸带走奇特的香气，一般女生不太写信，也不爱这么讲究。
3.指甲。信纸上不慎沾上了的红色颜料，实际是指甲油。赤烈却不艳俗的颜色，她独有的成熟标志——尽管对于一个初二女生来说，这种装饰还太早了些。

她的名字叫姚玥玥。
一个有着长发翩翩的新潮女孩，平时打扮虽然与她那些闺蜜们相差无几，却在心智上似乎比别人多几个层次。

我对她了解并不深，比起她的深层次，我会更喜欢像曹澜那样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是就这一件事让我对她的印象彻底改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质问她。
她刚才疑惑的眼神似乎透露出更多的不解。
我沉住气，想到曹澜哭的模样，怒气上心：“说！为什么？”

接下来的变故发生得未免太快，让我始料不及。

她突然把自己的手背放在眼前看了看——动作有些神经质的——愣怔了一会，然后她突然开始尖叫，那种极其凄厉的声音，让人发指。
我被惊得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当时是在周六下午，学校里是没什么人的，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体育楼背面的池塘旁边，更是无人问津的地方。
“怎么了？！”我慌忙地问道，身体却动不了。

“不——不是——”她拉长的声线尖得不像是人发出的，反而更像是长而尖的指甲从黑板上划过时的那种尖厉。
“你说什么？”我克制住恐惧，大声道，“你冷静一点！不是你做的吗？”
回应只剩下尖叫。她用双手捂住脸，指甲掐进脸颊的肉里，毫不留情地用力，似乎那不是自己自愿施加的疼痛。而那双眼睛，却还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像死了一般的没有半点神采。
——她不是我所认识的姚玥玥。
这是我当时第一个想法。

看到她用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开始向下扒拉，脸颊上很快出现深深浅浅的红痕，有几道直接渗出了鲜血。我咬了咬牙，心里的各种抉择揪得像一团废纸，最后终于冲过去抓住她的两手，强行使她停止这样的自残。

“姚玥玥！你怎么了！”我吼道，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叫声戛然而止，她傻傻地看着我，灰色的眼睛空洞无光，随后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嗓音尖锐，与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同：“姚……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