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真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底一闪而过……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竹管,呵,怎么会呢,唐真垂下眼帘自嘲的勾起嘴角,当年自己大婚都不曾见她,如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登州……
转身回到桌旁,满桌的菜肴还余温未散,玲珑有致的摆在盘里。记得当初他无影散之毒刚解,虽无大碍却不能出门,那日展云来看他,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她满心兴奋的喊他。
“唐真。”她端着一盘东西进屋兴冲冲的跑进来,歪着脑袋问他,“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似是无奈的抬头,眼里满满的宠溺连自己都未曾发觉,“带的什么?”
展云笑眯眯的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他床畔的小桌上,莹白的瓷盘里几块做成花盏似的糕点整齐的摆着,酥黄的外皮包围着中间一块软嫩的蛋心,看着软糯可人。“我听府里的大娘说双青巷南边的小酒馆不只菜色好,点心也是一绝,所以买来给你尝尝。”
“这……会不会太甜了。”唐真看着盘子里的点心,虽然好看,但自己一向不喜甜腻的吃食。
“放心啦,我问过小二,这芙蓉盏清新不腻,公孙先生也说你现在吃这个没问题。”展云笑着递给他一小块,又倒了杯茶放在他手旁。
那是他第一次吃芙蓉盏,淡淡的香甜之气萦绕唇齿,却不觉甜腻。后来病愈又跟着展云去了那家酒馆,没想到竟喜欢上了那家的菜,久而久之,这几样菜肴竟成了最爱。
轻轻拈起一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依旧熟悉的味道,酥软可口……可此时他离展云却是山水迢迢,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踏出牢门,外面已是暮霭沉沉,展云向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去,风扬起她颈旁垂落的发丝,手中白玉折扇扇骨冰凉。
刚才,他是那样的担心她……是啊,五年夫妻,怎么会不担心呢。她于唐真而言,已是过客,而那年从喜轿中款款而下的女子才是他需要回护一生的发妻……
硬撑着扯出一抹苦笑,青色的石板路在她眼中变得模糊,还好刚才没让唐真认出自己,不然,自己情何以堪?
大哥说的没错,人只能往前看,不能回头……就这样吧,等救出他以后,自己就起程回家……
走回客栈时天已漆黑,展云摸着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嚓一声划出一丝火光。
“啊!”手里的火折子一下掉在了地上,微弱的火光猛地熄灭。
“见到我这么激动,看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不假。”昭夜淡定的拾起地上的火折子,重新划开点灯。
展云气呼呼的坐到窗下的摇椅上,一路分神竟没注意到屋里有人,“你下次出现能不能有个固定的脸?人吓人吓死人!!”
“你哭了?”昭夜不接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泛红的眼睛。
“没有,不过快被你吓哭了。”展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自顾倒了杯热茶,放在嘴边吹了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查到什么了?”
昭夜琥珀色的目光认真的看着她,沉吟片刻,“据说这位知州大人从上任以来勤勉州务,深得民心,与登州商贾鲜少往来。听说和唐大人的关系也算不错。”
“和唐真关系不错?”展云眯了眯眼睛,“还是继续留心观察,如果做得隐秘怕是不易被察觉。”
“还有……”展云喝了口茶,顿了顿“唐大人的安全,怕是也要烦你留心。”
“我会的。”昭夜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又马上充满笑意,“丫头,我听说,你会一点医术?”
展云不明所以的抬眸,疑惑的打量着他,“你闹肚子了?”前几天路上看他总是买回来各种小吃,一直嘱咐他别吃坏了肚子,难不成今天应验了?!
“我才不会闹肚子。”昭夜自信满满的说。
“不过……”他指了指自己脸上凸起的红疹,难为情的说:“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脸上起了这么多疹子,着实让人害怕。”
“红疹?”展云蹙着眉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疹子,突然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你是说,这是你的本相?”
昭夜看她面色惊恐,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闹半天就这事,撇了撇嘴,“对啊,要不是今天没辙,你又称不上’别人’,我才不给你看。”
“你不是说从祖父创建燕云阁的时候就在了吗?”展云瞪着他,“怎么长得这么年轻?”
昭夜瞪大了眼睛,然后笑着说:“我确实那时候就在了啊,不过那时候刚刚满月,所以是在展大人接手燕云阁的时候才正式成为隐卫的。”
展云无奈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模样,朗目如星,鬓若刀裁,若是去了红疹,一定是个风流公子。
昭夜见展云不答话,晃了晃她,“喂,丫头,你听见我说话没?”
“啊?!哦,听见了。”展云含糊的应着“这红疹无碍,你且摘了那面具几日,我明天给你配几副药,涂上几日便好。”
“没问题!对了,我明天要先去一趟通判府看看,咱们的身份恐怕不能瞒唐福,我得找他问问事情的经过,完事后我去小院找你。”展云认真的说。
“好,那我先回小院。”昭夜起身走到窗前,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展云,轻声说:“丫头,不要对我说假话。”然后一腾身,飞出窗外。
展云愣愣的望着窗外,方才昭夜那眼中的神色,看得她心中一动,唐真也曾那样看过她,只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