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兰陵王突然拉着郑儿的手说他想念那串冰糖葫芦,又说他记得发簪、记得少年时的她与他。郑儿先是诧异,继而眼中满是激动、惊喜,直至所有的感念化作泪水汩汩而下。我的心咯噔一下,兰陵王是做戏的吧?他怎么可能头一天还因为不能挣脱锁链狂吼得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第二天却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郑儿嘤嘤叙旧。可是郑儿分明被打动了,这个傻女人,她又一次昏聩了,
这个聪明的女人在爱的面前一次又一次昏聩。她脸上的表情何其卑微,又何其满足,我想起张爱玲的那句名言,“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此刻的郑儿应该就是低到了尘埃里,当兰陵王答应她考虑一同出走的可能时,又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同样都是爱,杨雪舞之爱兰陵王,因为兰陵王接受,那爱便是高贵的,被供在高高的神坛上,郑儿也爱兰陵王,兰陵王不接受,于是这爱便是卑微的,卑微地低到尘埃里,被一再践踏。
果然,兰陵王只是做戏,郑儿离去后,兰陵王手中握着的是那只发簪。郑儿心心念念的发簪,寄托了她无尽情丝的发簪,到头来不过是兰陵王用以逃生的工具。兰陵王有没有过一点点感动?当他面对郑儿的表白、眼泪和苦苦哀求。大约也是有的吧,恍恍惚惚,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眶几度犯潮,迟疑间他握住郑儿的手轻拍,那手势是感动的、不忍的、试图安抚的。为了逃出生天步步为营,却也不免脱稿演出,说全无动心是骗人骗己,虽然这些感动远远不足以让他放弃发妻雪舞。
于是有了兰陵王胁迫郑儿说出雪舞下落,我不怪他,只是情何以堪,用来威逼郑儿的居然又是那只发簪!!他的心里对郑儿当真没有一丝温情,他的眼中郑儿诚然没有雪舞可爱,他们的关系也无非一段孽缘。然,即使她的爱不是你想要的,即使她以爱的名义做了无数错事,她对你的爱总是纯粹的,她所交付的也是一片真心!我可以不怪你利用她的感情、不介意你用了发簪打开枷锁,可是,威逼她,走出牢笼后的你就找不到一件更适当的东西了吗?!即便利用,即便不得已,或者你可以做得稍稍漂亮一点⋯⋯
郑儿,你最大的错在于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你错得太多、走得太远,我无意为你鸣不平。爱,原无理智可言,爱本身亦无对错。然,爱毕竟需要双方自愿,被供到神坛上还是低到尘埃里当事人并非没有选择。佛家有云,你既无心我便休,放手是你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