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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可插否？

【前景提要】
背景设定在正文【南京篇 2期 58】即：少爷和卓晨去往杭州逃亡（度蜜月）的路上，以及刚到杭州住上的最初几天。
【属性】
日常，温馨。
虐是神马？少卓一直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因为实在舍不得尤卡……），所以番外神马的就是为了少卓的幸福生活而存在的！！！！

1.（a）
他把那些但凡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太奇怪的工具往小箱子里一件件收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手表，下午3:09。
不过当然不是电子表，况且单是想象那种幼稚的东西配在他身上，违和感都太强。
是只做工精良的指针表。
只是他不会照常人那样大概近似个“3:10”。
也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概”。
最后一根六棱管装进去卡好以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才拉上拉链锁住。储物间和主卧室刚好对着，中间隔着个小院子，他提着小黑箱子踏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那层细碎的花瓣时走的有些匆忙，九月明亮亮的日光只来得及透过院子中央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大桂树层层叠叠的花和叶匆匆爬过他的脊背，便重新打落到地上，斑驳的光和影像碎了一地。
那种光景，随便换个人大概都会多看上几眼，却没能让他停下来看上一看。
主卧室的木门框上垂着一层珠帘，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他还记得上午的时候卓晨转身进去、那些珠子碰撞间噼里啪啦的响动，于是单手撩起珠帘的时候他尽量把动作放轻放小。
卓晨在靠里的双人床上睡的正沉。
——他们是赶夜路，凌晨出发，一路上情绪都紧绷着，这会一松懈下来，难免睡的昏天黑地，其实这么点声响完全不会扰到卓晨。
但他还是怕吵醒他。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靠里侧横着一张双人床，旁边是一张矮小的雕花床头柜，另一侧是深褐色的衣柜，紧挨着的是一张临窗的宽大木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下面缩着一张折着的木椅。他把工具箱靠着墙边的立柜放下，动作很轻地抽出那张黑漆的椅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展开的时候“吱吱呀呀”响了好几声，他连忙停住了转身去看卓晨，——还好他睡的够深，这些躁动压根没有影响到他。
又或许他其实是在装睡？
谁知道呢。
而他忽然想到凌晨时候在车上随手翻出的那本杂志上看到的那句话，——“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你永远也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一样”。

1.（c）
床中央的卓晨卷了半张毯子睡的很安稳，他盯着那个微蜷着腿、弓着背的家伙看了好一会，才觉察出自己不知觉跑了神。不由得有些想要发笑。
而卓晨不知道是被这目光打扰到，还是做了什么奇异的梦了，竟忽然翻了个身，——他瞪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倒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当然这样形容也不妥。倒是卓晨，调了个方向拿脑袋拱了拱枕头，又睡去了。
他屏着呼吸僵硬站着，直到看着床上那个团子没了动静，自己才舒了口气，微阖上眼按了按眉心，嘴角也牵了牵。
而回头想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那个人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走到床边把卓晨身上刚刚滑下去的薄毯往上扯一扯盖到肩膀上，顺便把他的鞋子也给脱了，用毯子裹住脚，才重又走回那张展开的躺椅上躺下，“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老人要被压断的骨头发出的一样，听着就让人暗自皱眉，——他又朝着床上鼓囊囊的一团望了望，还好，没有一点动静。
那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午后寂静的光透过窗子铺了他一身，带着陌生的暖意，那张毯子应该也就是这个温度？他想着，就闭上了眼，等着脚上那阵酸麻的感觉过去了，才动作很轻地换了个姿势。
——储物间没有凳子椅子，他蹲在地上整理那套工具用了近半个小时，脚掌和半个小腿都麻的酸疼。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搞到这边来放到桌子上，坐着椅子有条不紊的慢慢整理。
但他没有。
而之所以没有，不过还是因为担心乒乒乓乓的响动，也许会吵醒床上那个不知道真睡假睡的人。

2.（a）
卓晨醒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那时候已经是落日余晖的时刻了，他没有动，凭声响直觉卓晨的一步步动作，——他下床很小心，撩开珠帘时候也很轻，甚至不用心去听，都很难察觉出他关上木门的响动。
原来怕吵醒对方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直到确定卓晨是走了，他才睁开眼。
其实他一直就没有睡。
长年的生活状态让他习惯了戒备，尽管经过了还算全面的检查后这个暂时的落脚地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觉得不能松懈。
何况卓晨在这里，他不能让他出事。
睁开眼后首先映入眼里的是床上乱作一团的毯子，他站起来皱着眉看着，走过去把它们抖开了对折，再对折，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靠着枕头放好。
这是他的习惯。——你说是强迫症也好。
床上还留着点卓晨的温度，他长年冰凉的手指扫过邹巴巴的床单时在那温热的一块停了停，又继续下去。
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多少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于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对他来说也是不可奢求。
他也从来没有奢求过。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铜墙铁壁，内里也是一块冰，现在忽然靠近的这一点人间烟火，由不得他不戒备，也由不得他不向往。
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那次初见，那时候卓晨也是这样、带着这么一点像是毒一样让人不知不觉上瘾的温度靠近他封闭的一颗心。
——不过卓晨肯定早就不记得了。
也还来不及多想，那段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就被意外的来的一场雨打断。杭州的天气从来都是出人意料的多变。
他皱着眉看了会，——像是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了。
卓晨出去的时候肯定是没带伞的。
而他出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无从猜测。
这么想着，不由得眉皱的又深了几分。只是他自己看不到而已。

2.（b）
无巧不成书。
他拎着两把刚从储物间扒拉出来的大黑伞拉开沉重的门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卓晨回来了。
而且带着一张大花脸。
卓晨看到他也是明显一愣，配上那张抹的黑一条白一条还挂着水珠的脸，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外面打了群架以后灰头土脸的准备偷溜回家、却不成想被家长抓到一样。
蠢透了！
他实在不能想象卓晨是这么搞成这幅模样的。
但看到他因为献宝一般举着买回来的“晚餐”示好时候掉在地上的两本封面花掉的杂志时候，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不自觉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卓晨带了煎饼和鸡蛋，都已经凉掉了，尤其是煎饼，油腻腻的再被塑料袋一裹、贴着袋子的那一侧便湿哒哒的，咬起来那质感像是馒头泡了水一样。刚做出来的时候应该比这会强的多，而卓晨偏偏要买了带回来，无非是想和他一起吃。
咀嚼的间隙里他抬眼看了看卓晨，不很明亮的屋子里看什么都透着一层陈旧的色泽，床上坐着的那个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正垂着眼对付手里那半张凉透的煎饼。外面潮湿的空气透过珠帘漫了进来，带着清清淡淡的桂花香，而那些早年间掩埋进厚厚尘埃里的灰白记忆忽然鲜活了过来，像是被一场雨洗去了污渍的名画、露出了蒙尘下的鲜妍油彩

2.（c）
——那时候也是这样，下着雨，卓晨淋得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冷的衣服贴着皮肤，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但是卓晨拎着一把伞找到他的时候却笑了。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有伞还是会淋湿？为什么湿成这样了还能笑的出来。
他甚至觉得这个人要么很蠢，要么是傻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当时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总不会认不出来是一把伞。
而记忆里卓晨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把伞递到他面前，道：“伞啊。”——好像不明白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他问这做什么？
他只是更觉得好笑，目光平平地看着眼前这个湿淋淋的傻小子，半晌，道：“有伞还淋成这样。”
卓晨便被堵得哑口无言。隔了会，才答了句……什么？
当时卓晨是怎么回答来着？他忽然有点记不清了。
毕竟那么多年……不过没关系，等一等，给他点时间。
让他想好好想一想。
——那么珍贵的记忆，他一定记得的。
况且他不想连这点东西也变的模糊掉。

2.（d）
然而还没等他想起来，卓晨就打断他，唐突的问了句：“有事？”他愣了愣，拆开一盒牛奶灌下去两口才大致理清卓晨是在问什么。
“去找你。”他说。——卓晨是问的在门口碰到，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去找他。而现在这么一答，他忽然也有点绕不清自己是在搞什么。
不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而“担心你淋湿”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便被他硬生生掐死，——这世上从没有他担心的东西。
以后也不会有。
不能有。
他就该是深海里的一块石，坚硬冰冷，什么都不能惊扰他，什么也无法打动他。
然而，——
“我想着要给你打。”
这句话一闯进他的脑子，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也忽而变得清晰。
要是说之前是揭开了尘封画幕的一角，此刻便是灯光映照，那些过往忽而连细节都栩栩如生、触手可及。
他清楚的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蠢透了。
不过一句话而已。
可那一句话却好像带了能凿穿他铜墙铁壁世界的力量。
“我想着要给你打。”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里湿淋淋的卓晨对他这样回答。
没什么修辞，也没有经过潜心造句。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凑成的一句白话，表达出的也无非是——“想着要给他，自己就忘了”这种蠢思维。
但是偏偏这股蠢劲儿里，藏着的往往却是要人命的真心。

3.（a）
他被养在卓羽身边十五年，不是私生子，却也是个秘密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卓晨他十岁，是腊月，他错过了当天上午的飞机，卓羽又刚巧要赶事忙，他便被暂时丢在卓家。
那也是他第一次进卓家，卓家比他想象的大，也比他想象中冰冷。而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没什么人气儿。
卓羽走的时候告诉他不要离开那间屋子，便匆匆离开，他点点头，就爬到床上去睡，——那是间主卧，床很大，对侧全壁的灯箱上绘着巨幅的婚纱照上男女都像是精雕细琢过一样完美，但他第一眼看，偏偏觉得莫名违和。
那天他很累，大概是来回倒机的缘故，总之整个人都有些发蒙，所以睡着的很快，也很沉。而房间的门没有反锁，但他知道不会有人主动进来。
然而等到醒了，才觉察出些许不对劲。——卓晨就趴在他的床边。
他的额头上还敷着冰袋。
反应了一秒后他迅速坐起，冰袋顺着被子刚好滚到卓晨手肘边，毫不意外的，九岁的卓晨带着点迷蒙的神情也醒了过来，但紧跟着遭遇的，便是蒙头而来的被褥。
再等卓晨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他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他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更没有想到他会进来。——他当然知道他是谁，那个男孩的照片卓羽只给他看过一次，让他不能忘的，是卓羽为了这张稍显稚气的脸所做的庞大付出。
而他一路跑，没想到外面的雨，没想到卓晨会找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还会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一切。

3.（b）
冬雨刺骨寒，何况他只穿了一件薄的圆领卫衣，而且还在发烧。
卓晨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花园区西脚的石亭里，身上湿了一层，又热又冷。
卓晨的出现吓了他一跳，男孩湿哒哒的头发和衣服告诉他这个人已经在雨中找了他很久了，他不能理解卓晨为什么要找他，就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卓晨手里明明抓着伞、还会把自己淋成这样。
也不能理解卓晨在高兴个什么。
但他不能否认，一旦回想起这段意外遭遇，首先浮现于脑海的，便是卓晨那张湿漉漉的脸上笑着的眼。
“我就知道能找到你。”九岁的卓晨随手抹掉脸上的水，咧着冻的有些发紫的嘴唇对他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点满不在乎的语气和骄傲的神情，他知道卓晨肯定冻坏了，但卓晨还是先问了他一句，“你冷不冷？”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伞啊。”
“有伞还淋成这样。”
“……”
“……”
“我想着要给你打。”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卓晨显得颇有些无奈，但是却异常坦然。他看着他的眼，——那时候那双眼还干净澄澈、倒映着裹满黑色秘密的他、却像是带着一股能净化人的力量，他看到卓晨眼里的自己，没有那些沉甸甸的背负、只是个发着烧的病孩子。
“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卓晨看他只停在原地没有要回话也没有要挪动的意思，颇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贴在脑门上的头发，解释道：“我没有跟其他人提你。”
“……”
“你冷不冷啊？”
“……”
“你发烧了你知道？”
“……”
“……”
“……”
“你烧的挺厉害的。”
“……”
“再站在这儿会更厉害。”
“……”
“……”——卓晨实在是没辙了，这么拐弯抹角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何况对着这么个活细胞雕塑自说自话活脱脱是在犯傻，他又抓了把冰凉凉的头发，索性往前迈一步，对他伸出一只冻的苍白的手，笑了笑：“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其实卓晨笑的一点也不好看，冻的发紫的嘴唇、红鼻子鹿一样的鼻尖、苍白的脸色、还有湿遢遢的粘了满额的头发，狼狈的要命。
而他看在眼里，却觉得像是从一片阴霾里探出层云的细长阳光，不是昙花一现那种惊艳、也没有破茧一瞬那样难得，倒像是水墨在宣纸上一层一层晕染、在池水里一圈圈扩散，带着一种柔软的质地、却无孔不入。
而他忽然就没有了任何抵触的情绪。

3.（c）
卓羽是第二天下午回去的，那之前他都被卓晨“妥善”地藏在他的卧室。
卓晨说的没错，他确实烧的很厉害，回去以后他们洗了个热水澡，卓晨翻出一套灰色睡衣递给他，“我没怎么穿过，你……”
“恩。谢谢。”他不等他说完就接过话。——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听起来显得客气。
“不用。”卓晨听了倒是又笑了，——他看着就觉得他可真爱笑。走过去接过了，卓晨有往旁边让了让、等他走到里间后还装模作样的背过身道：“你换你换、我不看，你换好了告诉我啊。”
而他看着那个像模像样背对着自己的影子，解浴巾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嘴角牵动间竟然难得的笑了笑。
那个晚上他喝着卓晨给他偷偷端来的热粥，第一次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暖意。
“你多大了……”他在喝粥的时候坐在一侧的卓晨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知道卓晨想问的一定很多，比如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然而这些最基本的卓晨都没有问，偏偏挑了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来问。
他不理解，抬眼看卓晨，卓晨也只是尴尬的笑，就不再开口。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卓晨睡在他身侧，他发烧、手脚却是冰凉，暖气开的再足也不奏效，卓晨就用自己的手给他捂着。
他知道卓晨一直没睡，知道他还是有话要说。
“你想问什么？”他索性挑明。
握住他手指的温热手心明显颤了颤，隔了好一会，才听见一片黑暗里卓晨很小声的一句：“你，你能不能和我讲讲我爸……就是，卓羽的事。”
他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身边这个孩子把自己和卓羽的关系定义到了哪个层次，但是直觉不寻常，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他不能理解卓晨的想法，也不能理解他的一举一动。
“卓晨。”他叫他，稍稍偏过脑袋看着卓晨在一片黑色里发亮的眼睛解释道，“他是我爸的同事。”
可以感觉到卓晨的震动，但不可否认他的震动更大。——果然这样。
卓晨以为他是卓羽的私生子。然而就是在这个定义之上，卓晨还是这样对他。
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
他心里微微发酸，安抚性的捏了捏卓晨的手指，软而暖的触感很舒服，而卓晨忽然握的他更用力。
“我以为……”卓晨埋头到枕头里，掩着声音道，“我以为……我……”
“没关系。”他知道。——卓羽常年不回家，忽然回来了，还带着个这样的孩子，他知道卓晨在想什么。
但是没关系。
那之后再没有像样的交谈，其实从始至终也没有。而大概就是因为对话只有那么几句，所以记得这么清。
记得那点难得的温度和主动握住他手的力度。
而最后他是怎么反握住他的手的，他忘了。

4.（a）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能想，不能轻易想。
因为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认真对付一张发湿的煎饼的人，忽然觉得心酸。——这些年里卓晨失去和得到的东西他看在眼里，他不是不想帮他，他只是无能为力。
而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这个人还是一点没变。
卓晨还是那样，干净如他，善良如他。
吃完东西以后他拿了套换洗的衣服先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卓晨煞有介事地把他那个不大的旅行包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翻了出来、抖平了用衣架撑起、挂进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个衣柜，他看着，心里突然多出了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也是在那时候决定的，晚上一定也要睡在这间屋子。
——重要的东西，就要好好守着。
倒是卓晨一转身看到他在身后，冷不丁吓了一大跳，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道：“我把你的衣服整一整，看你包里怎么什么塞的都有……有两件有点潮，明天晴天的话我给你拿出去晒晒……”
“卓晨。”他打断他，——他受不了，这种计划着明天的感觉、这种让他舍不得没有的感觉，他不能想。
于是他简明扼要的提出刚刚在脑子里闪过的想法，“晚上我和你一起睡。”
他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得罪了卓晨，总之对方一脸惊诧的合上柜门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又瞅了瞅床，像是心里翻腾过了千百个想法后、总算挑出一个问了句：“其他房间不能睡吗？”
“我睡躺椅就好。”他看着他答非所问道。
“哈？”
“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他习惯了简练，没有废话、也没有解释，他决定做的就是他已经确定的最佳方案，说出来就是要实行的，不用商量，也没必要商量。
只是他没想到，卓晨竟会完全理解错。

4.（b）
他看着他像个发怒的小狮子一样对自己一通吼、然后又垂头丧气的模样，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认真想一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会把一向温顺的卓晨逼成这样。
——他完全不能理解卓晨从他的一举一动领会出了什么。
他不是没有被曲解过，然而他也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那天那样为自己解释过。
一切都“真相大白”以后再看卓晨、他那双多年不变的清亮眸子里除了震惊和尴尬、还有的是交织的歉意和愧疚。
然而他也没想到，真正令卓晨吃惊的其实不是他的那些话。而是他竟然真的会对这一切做出解释。
卓晨自然是不会让他真的去睡躺椅，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原来真的是一报还一报。那时候卓晨护他细致入微，现在换他还他一个安然无恙。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尤其是刚刚下过一场雨。他身上卷着一张卓晨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夏凉被，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生的睡过了。
夏虫不知倦，蝉鸣一阵高过一阵，然而他也不觉得烦躁。
月光透过窗子落满桌台、爬到卓晨露出被角的脚趾上，而他听着身边那个人均匀的呼吸，只但愿他的梦如这一院桂花、满室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