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五月,天已经很热了。黄铜电扇呼呼吹送着不太清凉的风,李夫人摇着手里的绢扇,还不住拿手绢拭汗。“今年的天怎么这样热?真是邪了。小荷,你去看看冬郎在做什么?”小丫鬟厚重的齐刘海汗湿成一绺,稍稍捋捋,忙不迭地应着主母的话往外跑。
“姨妈找我?”小荷收住脚才没撞上刚进门的小祖宗。乌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浓又翘,鼻头小小,水红的嘴唇微微抿着,白嫩的皮肤被晒得粉红。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不是短短的头发,还真以为是个娇娇小囡。
“乖乖冬郎,外面那样热,晒坏了怎么好。”李夫人嗔道,也不嫌热了,上前搂住小男孩,兜头兜脸地给孩子擦起汗。看着微微透粉的皮肤,又心疼。
男孩仰着脸乖乖给擦:“刚去湖里摘莲蓬了,好嫩好甜,冬郎给姨妈剥好了。”说着献宝一般从口袋抓出一把剥好的莲子米,塞一颗到李夫人嘴里。莲子的清甜里带着汗水淡淡的咸味,李夫人平素那样讲究的一个人,也不在意,笑着亲了男孩几下,心道没白疼这个从小没娘的小外甥。
擦了汗,男孩又咚咚跑到小荷身边:“喏,你也有。”又一把莲子米,毫不可惜。小荷受宠若惊:“谢谢表少爷。”男孩咧嘴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齿。
“你姨父今晚有饭局,咱们一会儿去后院桂花树下吃晚饭,饭厅太热。”李夫人是个美丽富态的乡绅太太,最是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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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的后院有几棵几十年的老桂树,夏日傍晚,坐在那儿倒是凉阴阴的。清炒藕带、清炒菱角米、蒸虾、豇豆炒肉末、西红柿蛋汤,晚饭只得娘俩吃,都是清淡宜人的。十二岁的男孩记裢正在长身体,吃得又快又多。李夫人又是欣慰他能吃,又担心他撑坏,每次给他夹菜都是好一番纠结。
喝完最后一口蛋汤,记裢发出舒服的叹息,舔舔嘴角,歪着小脑袋看着李夫人。“姨妈,一会儿我要去河里凫水。”
李夫人马下脸:“不成!晚上水凉,要是抽筋就危险了。”
记裢噘着嘴巴,唇肉嘟嘟的。突然想起这个动作太女气,只得徒劳地啊啊叫了两声。自己可是男孩子,就是生气也要有男子气概。记裢气呼呼地想。
“真是的,白日里不准冬郎去河里,晚上也不行。冬郎好想凫水呀~~~”末了又心不甘地嘟囔了句。
李夫人一听,心里一紧。帮抱住心肝肉哄:“乖乖,要是身子给人看去了怎么得了?乖乖的,等去了城里,去别墅的水池子凫水,啊?”“那叫游泳池,姨妈~”小男孩倒是好哄,这下又跟姨妈撒起娇来。
李老爷很晚才回,直接去姨太太周氏的房里歇下了。李夫人倒不在意,少年夫妻老来伴,丈夫就是再娶几房姨太太回来,她正室的地位也动摇不了。谁叫她的儿子是独生子,又出类拔萃---在城里的大学堂读书,法学院的高材生,将来是要做大官的。
想到儿子前几日的来信,说是马上要回镇上度暑假,李夫人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记裢在梦里追着一只猫,好容易抓到了。高高举起来往脸上蹭,毛乎乎的,真舒服呀。许是猫毛飞进鼻子里,痒得眼热。“啊啾~”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哈哈哈~”放肆的笑声震得人脑仁疼,肚子上的软肉又被捏了一把。饶是没有起床气,记裢也要生气了。“你---”记裢睁开乌溜的杏眼,正要发作。“子谦哥哥!”男孩跳起来,纽糖似地张手张脚抱住床边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