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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最后,最后——《狼图腾小狼小狼》之小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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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我在狼文吧里早已完结的文,居然是精品。。


IP属地:浙江1楼2013-12-07 19:47回复
    我是内蒙古额仑草原的额仑草原狼。我的爸爸是额仑草原上最厉害的白狼王,我的妈妈则是额仑草原上最美丽最聪明的母狼,我的兄弟姐妹们和我都是整个额仑草原腹地最优秀的小狼崽。我是一匹公狼,是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个头也最大,最能吃能抢。


    我们的狼家庭一直过得很幸福。


    但是有一天,风云突变,我们这个狼家庭的幸福生活就此永远地结束了……


    那天下午,天气晴朗,我们的妈妈外出挖新洞,把我们七匹年幼的狼崽留在临时洞中。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们蜷缩在洞中,安静地卧着。突然,我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我的鼻子告诉我——有人接近!我身旁的兄弟姐妹们也都闻到了异常的气味,变得躁动不安,但是我突然想起来,妈妈告诉过我们,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就要用装死的伎俩躲避敌害。于是,我们闭起眼睛,静静地趴在狼窝里装死。


    我们只觉得强烈的天光照亮了整个狼窝,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我们几近裸露的皮肤,洞顶的碎土洒了下来,洒得我们满头满脸都是,有一些甚至还钻到了我们的耳朵里和鼻子里,真难受。我很想抖抖头上的碎土,可是我们知道,我们只要一抖,我们装死的伎俩就会很快地被揭穿,就多了一份遭受危险的可能。


    我们仍然一动不动地趴着。


    我们听见洞外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狼崽!狼崽!”虽然我们听不懂,但是从陌生声音惊讶的语气中感觉到,他们发现我们了!我幼小的狼心一下子缩紧了,心里暗暗地想:“妈妈,快来啊!快来啊!”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们,碰到我们的那个冰凉的东西就是两条腿的人的铁杆,人来了!他们是想抓我们走吗?


    我又觉得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光滑的东西正在抚摸着我们的狼毛,小心翼翼地捡掉洒落在我们身上的碎土。我感到了神经一阵绷紧之后松弛的那种快感,心脏一阵缩紧之后舒放的那种舒感,这种感觉就像妈妈温柔地用舌头舔理我们的毛一样。但是一种紧张的感觉又重临于我的心头:这可能是死神的舔吻!我背上稀疏的狼毫像触了电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我感觉到那个柔软的温热的光滑的东西拎住了我圆直的耳朵,把我从狼窝里拎了出来。我很害怕,但是我唯一逃避的方法就是装死。我仍然一动不动,四条小腿乖乖地垂着,没有一点张牙舞爪的反抗举动。我觉得我现在一点也不像狼崽,而像一只死猫崽。那个人又用那个东西摸了摸我的胸部,他一摸就摸到了我怦怦跳动的狼心,他宽阔的嘴里发出了几个音符的声音,又把我放进来了一个漆黑的地方,我在这个地方闻到了陌生的气味。对我们来说,陌生的气味就是可怕的气味。


    接着,我的兄弟姐妹们也被放了进来。


    我们去会到哪里?爸爸妈妈知道我们在哪里吗?一个个疑团笼罩着我们幼小的心灵。


    关着我们的那个地方和我们原来的狼窝很像,也是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光线,黑暗是我们狼的挚爱,我们喜欢黑暗的环境。但是这个地方充满了陌生的气味,一点也不像我们温馨的狼窝中温暖的狼的味道和土腥味。我们的眼睛上还覆盖着一层蓝膜,蓝盈盈的,根本看不见东西,但是我们的鼻子却早就发育完成,已经具备超一流的嗅觉了。我们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一滴
    奶了,小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我们多想俯卧在妈妈的怀抱里甜甜地吃奶啊!


    我们开始蠕动,开始挣扎,很想逃出这个地方,回到原来那个幸福的狼家庭,和亲爱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


    关着我们的地方动了动。


    我们吓了一跳,赶紧乖乖地继续装死。


    那个两条腿的人把我们一一放进了另一个地方,我们四处乱爬,可是到了箱角又一动不动地装死,小小的我们还想为躲避厄运做最后的挣扎。我们虽然说还在装死,但是已经装不像了,我们瑟瑟发抖,细长硬挺的黑色狼毫没一根都像触了电了一样,神经质地剧烈发抖。


    我听见一个人把我的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抓走了,紧接着,我又听到了我的一个妹妹细弱惊恐的微弱的叫声。过了几秒钟,只听“噗”的一声,然后一股充满腥味的血味直钻我的鼻孔。这种血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奶味。我心头一震,难道说是我的那个妹妹被摔死了?我又连续听到了很多声类似的声音,闻到了很多类似的味道,一共五声。


    然后,我被放到了一个洞里,我闻到了熟悉的泥土的气味。我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东瞧瞧西看看,在洞里转了几圈,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我渐渐安静下来,在垫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的地方卧下来,但是还在东瞧西看,寻找我的爸爸妈妈。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楼2013-12-07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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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6 06:4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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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个地方又饿了一天,现在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喝一滴奶了。


      人又把我拎了出来,我的肚子瘪瘪的,四只爪子冰的像雪下的小石子儿。我又冷又怕又饿,全身瑟瑟发抖,比刚刚从狼窝里出来的时候萎靡了许多。


      那个人把我抱在怀里,我感觉到了温暖。这种温暖不仅仅是身上的,还是涌到心里的温暖。
      另一个人从一个地方接来了一捧奶,涂抹在我的身上,接着,又冷又饿的我被他带到了一个洋溢着奶香味的狗窝。我一直在蔫蔫装死,一闻到奶香,就像饥饿的大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张牙舞爪,杀气腾腾,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嘴里,凶相毕露。


      我比这里的三条狗崽晚出生半个月,个头比狗崽小半圈,身子也比狗崽短一头,但是我毕竟是威震山林的额仑草原狼的幼崽,力气远远超过狗崽,抢奶头的技术和本事也狠过狗崽。母狗有两排乳房,有大有小,出奶量也有多有少,我并不着急吃奶,而是一个个把每个乳房都尝一遍,吃一个吐一个,把吃奶的温顺的狗崽一个个拱翻在地。我最终挑选了一个最大最鼓的出奶量最足的奶头,用嘴叼住,一点也不松口。我叼住一个奶头,还用爪子按住了另一个大奶头,我想我现在一定是一副吃着碗里霸着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恶霸架势。

      我一边吃,一边快乐地哼哼着,我就像是来到了一个丰衣足食的福地。现在,三条小狗崽虽然被我挤到了瘦奶头的地方,但是也都慢慢吃饱了,他们都爬到了母狗的背上咬毛拽耳快快乐乐地玩耍,但是我却吃饱了也不去玩,我们额仑草原狼是吃饱了还要吃撑,不吃到肚子实在没有空余的一丝一毫的余地绝不松口。我拼命吃拼命吃,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人摸了摸我的肚皮,又拿住我的脖子,想把我往外拽。我还没吃够呢,我紧紧叼住奶头,把母狗的奶头拽长了两寸,母狗疼得咝咝直叫。另一个人慌慌张张按住我的双鄂,硬是把我拽出了狗窝。


      这时,天色已暗,那个跟我最亲的人把我放进了我的洞里,并抓来了一条胖乎乎的母狗崽放进我的洞里。我们互相闻了闻,闻到了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一股狗奶味,于是,我们便紧紧地靠在一起睡下了。

      那些抓我们来的两条腿的人都骑着四条腿的马走了,临走前,其中一个人还在我的狼洞里面放了两片软软的东西。现在我的肚子有点饿了,可是昨天喂我奶吃的母狗不在了,我没有奶可以吃,但是我的眼光落到了那两片软软的东西上面。
      我不知道这软软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鼻子闻到的香味告诉我,这是肉,而肉一定好吃的东西。我的狼牙还没有发育完成,不能撕咬稍硬的东西,但是这两片软软的肉却早已煮烂,已经不硬了。


      我用我的小狼牙小心翼翼地轻轻啃咬着那两片肉,嗯,肉香香的嫩嫩的,很合我的胃口。我快乐地哼哼着,津津有味地嚼咬着肉。


      嚓嚓嚓,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像雷达一样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声音。我循声望去,哦,原来是和我关在一起的小母狗也想来“蹭个饭”了。我才不干呢,这两片肉刚刚好可以给我填饱肚子,两片肉给我和小母狗一块儿吃,我就只能吃个半饱了。


      我用身子罩住我吃剩的肉,龇鼻皱脸露牙,向小母狗发出威胁的呼呼声,我说:“别过来!这两片肉我是不会给你的!”小母狗望望我身下的肉,又看看我发怒的脸,说:“好吧,我不跟你抢了,呜呜,我只好饿肚子了。”


      你饿肚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轻蔑地想了想。


      我两片肉吃完了,嘴边和鼻头油光光的。我吃饱了肚子就想睡觉了,我爬到破羊皮上,安安静静地俯卧下来,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我一觉睡醒了。


      洞里还是乌漆墨黑的,没有一点光。


      “咕咕”,肚子叫了。我觉得我应该吃早奶了。


      我焦急地蹲在洞底抬头望天,等待这一天的第一次开饭。


      洞口的案板打开了,强烈的天光一照进洞,我就精神抖擞地用两条后腿站起来,小小的嫩爪扒着洞壁往上爬。我刚刚爬了几寸,就一个后滚翻滚到洞底。我又一骨碌站起来继续爬,我用我稚嫩的前爪死死扒住洞壁,使出了吃奶的劲像一只大壁虎一样往上爬。壁土松了,我又像一个松毛球一样滚到洞底。我生气地望着洞上的大黑影,发出呼呼的声音,在责怪这个大黑影为什么不把我弄上去。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楼2013-12-07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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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奶柠檬威风糕
        @日月神狼
        球围观


        IP属地:浙江5楼2013-12-07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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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制粘贴也好累啊,明天放


          IP属地:浙江8楼2013-12-07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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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揪住我的颈皮,把我拎出洞。我的四只爪子在半空中不停地挥舞,想离开这里钻回到狼洞去。


            一个矮矮胖胖的人从主人手里接住了我,满是脂肪的手掌在我的身上来回抚摸了好久好久,还张开嘴巴对其他人说了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们又在一起交谈了很久,其他人都走了,主人像是大病初愈,兴奋得没有一点力气,几乎瘫坐在狼窝旁边。他紧紧搂抱着我,搂得我又开始皱鼻龇牙,因为我要被搂得喘不过气来了。他急忙给我挠耳朵根,一下就搔到了我的痒处,我立刻软了下来,闭着一只眼,歪着半张嘴,伸头伸耳去迎主人的手,全身舒服得直打颤,像是得了半身不遂,失控地抖个不停。
            今天早上,蒙古包里面的三个人手拿着铁链,走到我的跟前。


            他们先把铁链放在地上,主人双手托着我的胳肢窝,跟我鼻子碰鼻子额头贴额头地亲热了一会儿,我高兴得直咧嘴。但是他突然按住了我的嘴巴,另外两个人分别抓住了我的两条腿,主人手摸索到了铁链,把铁链一段的橡皮圈麻利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想反抗,想嗥叫,但是我的嘴和腿被人给死死按住了,我的力气远远不如三个人的力气大,动也动不了,直到他们把铁链的另一端给套在了一个高高的木桩上,才松开了手。
            我被套上了铁链,就等于失去了自由,我发狠地啃咬着铁链,可是铁链十分坚硬,我咬得牙齿都疼了,但是铁链上只留下了一排若隐若现的浅浅的齿痕。我常常铁链,半截铁链总是被我啃得湿漉漉的。


            有一天,我被关进了牛粪箱,整整两天一夜没有看见一点东西,可是牛粪箱一打开,我被关在了这样一个地方:眼前是方圆几十里的碧绿大盆地,盆地的东方是重重叠叠,一层一波的山浪,一直向大兴安岭的余脉涌去。绿山青山、褐山锗山、蓝山紫山,推着青绿褐锗蓝紫色的彩波,向茫茫的远山泛去,与粉红色的天际云海相汇。盆地的北西南三面,是浅碟状的宽广大缓坡,从三面的山梁缓缓而下。草坡像是被腾格里修剪过的草毯,整齐的草毯上还有一条条一片片蓝色、白色、黄色、粉色的山花图案,色条之间散点着其它各色野花,将大片色块色条,衔接过渡得自然天成。 一条标准的蒙古草原小河,从盆地东南山谷里流出。小河一流到盆地底部的平地上,立即大幅度地扭捏起来。每一曲河弯河套,都弯成了马蹄形的小半圆或大半圆,犹如一个个开口的银圈。整条闪着银光的小河宛若一个个银耳环、银手镯和银项圈串起来的银嫁妆;又像是远嫁到草原的森林蒙古姑娘,在欣赏草原美景,她忘掉了自己新嫁娘的身份,变成了一个贪玩的小姑娘,在最短的距离内绕行出最长的观光采花路线。河弯河套越绕越圆,越绕越长,最后注入盆地中央的一汪蓝湖。泉河清清,水面上流淌着朵朵白云。 盆地中央竟是陈阵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的天鹅湖。望远镜镜头里,宽阔的湖面出现了十几只白得耀眼的天鹅,在茂密绿苇环绕的湖中幽幽滑行,享受着世外天国的宁静和安乐。天鹅四周是成百上千的大雁、野鸭和各种不知名的水鸟。五六只大天鹅忽地飞起来,带起了大群水鸟,在湖与河的上空低低盘旋欢叫,好像隆重的迎亲乐团。泉湖静静,湖面上漂着朵朵白羽。 在天鹅湖的西北边还有一个天然出口,将湖中满溢的泉水,输引到远处上万亩密密的苇塘湿地里去了。


            我对视野宽广的新环境,十分好奇和兴奋。我有时对排队去小河饮水的牛群看个没完,有时又对几群亮得刺眼的白羊群,歪着头反复琢磨;过了一会儿,又远眺湖泊上空盘旋飞翔的大鸟水鸟群。我快看花了眼,我从来没有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的东西。在搬家前的接羔草场,我那个主人的浩特距最近的毕利格老人家,都有四五里远,那时我只能看到一群牛,一群羊,一个石圈,两个蒙古包和六辆牛车,在搬过来的时候,我被关在了牛粪箱里,牛粪箱里黑漆漆的,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整整被关了两天一夜,一打开居然看到了这么多的新东西,于是,我就开始在狼圈里打滚撒欢。新居的领地里长满了一尺高的青草,比原来的干沙狼圈舒服多了。我就仰面朝天躺在草上,又侧着头一根一根地咬草拽草,我光光自己可以和青草玩上半小时。生命力旺盛的我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燃烧生命的运动,又开始每日数次的跑圈,我沿着狼圈的外沿全速奔跑,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我疯跑了一阵以后,突然急刹车,掉头逆时针地跑。跑累了便趴在草地上,像狗一样地张大嘴,伸长舌头,滴着口水,散热喘气。因为我快要脱毛了,所以我必须要出汗协助脱毛。

            突然,东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原本是躺在草丛里的,一听到马蹄声,便噌的站了起来,哦,原来是一个人骑着一匹一惊一乍的小马跑过来了。我看看没什么稀奇的,就又躺了下去。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9楼2013-12-08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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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听到小马愤怒的响鼻声和牛车的哐哐声,应该是小马不太习惯吧。


              新草场地域宽广,草多水足,进来的又只是一个大队的牲畜,大队破例允许马群饮完水以后,可以在牛羊的草场上暂时停留一段时间。由于没有人轰赶,马群都停下来,低头吃草。


              我立即被高大雄壮剽悍的儿马子(雄种马)夺去了视线。儿马子全都已经换完了新毛,油光闪闪,比蒙袍的缎面还要光滑。儿马子的身子一动,缎皮下条条强健的肌肉,宛如肉滚滚的大鲤鱼在游动。儿马子最与众马不同的,是它们那雄狮般的长鬃,遮住眼睛,遮住整段脖子,遮住前胸前腿。脖子与肩膀相连处的鬃发最长,鬃长过膝、及蹄、甚至拖地。


              它们低头吃草的时候,长鬃倾泄,遮住半身,像个披头散发又无头无脸的妖怪。它们昂头奔跑起来,整个长脖的马鬃迎风飞扬,像一面草原精锐骑兵军团的厚重军旗,具有使敌人望旗胆战的威慑力。儿马子性格凶猛暴躁,是草原上无人敢驯,无人敢套,无人敢骑的烈马。儿马子在草原的功能有二:交配繁殖和保护马群家族。对于自己的后代,它具有极强的家族责任心,敢于承担风险,因而也更凶狠顽强。如果说氓牛是配完种就走的二流子,那么,儿马子就是蒙古草原上真正的伟丈夫。


              没过多久,激烈的马战突然开始。马群里所有的儿马子,都凶神恶煞地加入了厮杀。一年一度蒙古马群中驱赶女儿、争抢配偶的大战,就在观战台下爆发了。


              三个人坐在狼圈旁的草地上静静观看,我也蹲坐在狼圈边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马群大战,狼鬃瑟瑟颤抖,如同雪地里的饥狼。我们额仑草原狼对凶猛强悍的大儿马子,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但是我看得全神贯注。


              五百多匹马的大马群中,有十几个马家族,每个儿马子统率一个家族。最大的家族有七八十匹马,最小的家族只有不到十匹马。家族成员由儿马子的妻妾,儿女构成。在古老的蒙古马群中,马群在交配繁殖方面,进化得比某些人还要文明。为了在残酷的草原上,在狼群包围攻击下能够继续生存,马群必须无情地铲除近亲交配,以提高自己种群的质量和战斗力。


              每当夏季,三岁的小母马接近性成熟的时候,儿马子就会一改慈父的面孔,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家族群,决不允许小母马跟在它们妈妈的身旁。发疯发狂的长鬃生父,像赶狼咬狼一样地追咬亲生女儿。小母马们被追咬得哭喊嘶鸣,马群乱作一团。刚刚有机会逃到妈妈身边的小母马,还未喘口气,凶暴的儿马子又快速追到,对小母马又踢又刨又咬,绝不允许有丝毫顶抗。


              小母马被踢得东倒西歪,只好逃到家族群之外,发出凄惨的长嘶苦苦哀求,请父亲开恩。但是儿马子怒瞪马眼,猛喷鼻孔,狠刨劲蹄,无情威胁,不许女儿重返家族。小母马的妈妈们刚想护卫自己的女儿,立即会遭到丈夫的拳打脚踢。最后大母马们只好无可奈何地保持中立,它们也似乎理解丈夫的行为。


              各个家族驱赶女儿的大战刚刚告一段落,马群中更加残酷的争夺新配偶的恶战接踵而来,这是蒙古草原上真正雄性野性的火山爆发。马群中那些被赶出族们,无家可归的小母马们,立即成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儿马子的争夺对象。


              所有的儿马子都用两只后蹄高高地站立起来,捉对厮杀搏击,整个马群顷刻间就高出了一倍。它们用沉重巨大的马蹄当武器,只见马蹄在半空中,像抡锤、像击拳、像劈斧。马蹄铿锵,马牙碰响,弱马被打得落荒而逃,强马们杀得难分难解。前蹄不灵就用牙、大牙不行就转身用后蹄,那可是能够敲碎狼头的超级重武器。有的马被尥得头破了、胸肿了、腿瘸了,但儿马子们毫无收场之意。


              当小母马趁乱逃回家族的时候,又会遭到狂怒的父亲和贪婪的抢亲者共同追咬。儿马子的对手又突然成了战友,共同把小母马赶到它必须去的地方。


              一匹最漂亮健壮的小白母马,成了两匹最凶猛的儿马子争抢的目标。小母马全身雪白的新毛柔顺光亮,一对马鹿似的大眼睛妩媚动人。它高挑苗条,跑起来像白鹿一样轻盈快捷。


              两匹儿马子激战犹酣,就像两头雄狮一般,我也忍不住发出呼呼哈哈的叫声,给他们呐喊助威。


              马群大战告一段落,儿马子们都去往自己的肚子里添草去了,东边传来牛蹄声,我又一看,又是一个人赶着一辆牛车过来了。


              牛车里放着很多长圆形的野鸭蛋,有一些裂了口子,金黄色的蛋液从裂口里流了出来。
              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进了蒙古包。


              不一会儿,蒙古包里飘出来了浓浓的香味,我和狗们全部都一涌而上,贪婪地嗅闻着蒙古包里面的无法抵挡的香气。


              突然,来了两个人,我立刻缩小身体,蜷缩在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进了蒙古包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0楼2013-12-08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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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之后,主人拿着好几块蛋,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狗们全部都拥了上去,争抢摊蛋。直到主人喂好了狗,才拿着一块蛋,喊了一声:“小狼,小狼,开饭喽!”我就扑上去,把羊油味十足的摊蛋一口吞下去。

                现在内蒙古额仑草原已经入夏了,虽然草原上那可怕的大蚊灾还没有到来,但是草原上的绿头苍蝇却已经成群出动,我们只能挥舞爪子驱赶苍蝇,以免苍蝇叮到我们身上。


                阳光越来越毒,地面热雾蒸腾,整个草场盆地,热得像一口烘炒绿茶的巨大铁锅,满地青草都快炒成干绿新茶了。狗们全部都躲到蒙古包旁边的半月形阴影里面乘凉去了,只有二郎不在家。现在,我的处境最惨,在毒辣的阳光下,我被一根滚烫的铁链拴在木桩上,无遮无掩,活活地暴晒着。我的狼圈中的青草,早已被我踩死踩枯,狼圈已变成了圆形的黄沙地,像一个火上的平底锅,里面全是热烫的黄沙。而我则像一个大个儿的糖炒毛栗子,几乎被烤焦烤煳了,眼看就像要开裂炸壳。


                我不敢躺下来,不然的话我的腹部就要被晒豁皮了,所以我只能四只爪子倒换着站着,舌尖上布满汗珠。我瞪着愤怒的眼睛,望着在蒙古包的阴影下舒舒服服地乘凉的狗们,为什么他们能自由自在地去乘凉,而我只能苦苦忍受毒辣的阳光的烘烤?我心里愤愤不平。


                我看见蒙古包的们打开来了,项圈和铁链勒出了我粉红色的舌头,我用后腿站立起来,拼命挥舞着双爪。主人拿了半根臭肉条给我,我双爪往肉条上一扑,狼吞虎咽地吃着肉条。


                他走进了蒙古包,过了一会儿之后,它端着我的食盆,走了出来。一边走着,照例大喊:小狼,小狼,开饭喽。我早已急红了眼,亢奋雀跃几乎把自己勒死。他把食盆放到地上,我一头扎进食盆,飞快地吃着羊油味十足的面条。我对这顿饭还算满意。


                太阳光越来越毒辣,狼圈里冒出水波似的热气,我早就已经焦躁不安了。他从水桶里打来了一盆水,放在我面前。我一口气就把它喝光了。我站到主人身体的阴影里,按住他的脚,不让他走。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从水桶里舀来一盆水,倒进我的狼圈里。哗的一声,狼圈里立刻腾地冒出热气。我立刻卧在狼圈里休息,我已经连续站了几个小时了。但是不一会儿,狼圈又被晒干,我又被烤得团团转。


                我不停滴转着圈,脑子也在不停地转,突然,我发现了狼圈外面的草地,我伸出一条后腿,踩了踩草地,哈,比狼圈里的黄沙地凉多了,我立刻把整个身子都躺在草地上只有头和脖子还在黄沙地里。


                蒙古包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快马卷着沙尘,顺着门前而是多米远的车道急奔。两匹马跑近蒙古包的时候,突然急拐弯,朝小狼冲去。我立即惊起后退,绷直了铁链。前面那个人,用套马杆一下子就套住了我的头,又爆发性地狠命一拽,把我拽得飞了起来。这一杆力量之大,下手之狠,看来是想要我的命。他们恨不得借着铁链的拉劲,一下子就把我的脖子拽断我狼刚刚噗地摔在地上,后面那个人又用套马杆的套绳,狠狠地抽了我一鞭子,把我抽得一个溜滚。前面那人勒住马,倒手换马棒,准备下马再击。


                等主人过来时,我已经夹着尾巴吓得半死,跌跌撞撞地逃向他。他抱起来了我,我心有余悸,盯着他看,舔了舔他的下巴。


                我在想:“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在这里有好多危险,我好想回到你们身边,回到我出生的那个洞里!洞?对啊,我干嘛不挖一个洞避暑呢?”


                既然主意已定,就立刻行动!我在圈中南半部,用力刨洞,半个身子已经扎进洞里,尾巴乱抖,沙土不断从我的身底下喷射出来。过了一会儿,我退出洞,用两只前爪搂住沙堆往后扒拉。我浑身沾满了土,它看了陈阵一眼,狼眼里充满野性和激情,像是在挖金银财宝,亢奋中还露出贪婪和焦急。我又在洞里刨松了许多沙土,半张着嘴哈哈哈地忙里忙外,一会儿钻进洞刨土,一会儿又往外倒腾土。我两眼放光,贼亮贼亮,根本没功夫搭理陈阵。主人小声叫我:小狼小狼,慢点刨,小心把爪子刨断。我瞟了陈阵一眼,眯着眼睛笑了笑,因为我对自己的行为很是得意。


                我越往里挖,我就越高兴,我想挖出我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


                我已经挖到了极限,铁链的固定长度,已不允许它再往深里挖。我挖洞的极度兴奋被突然中断,气得发出咆哮,我退出洞,拼命冲撞铁链。项圈勒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疼得我张嘴倒吸凉气。我仍然不肯罢休,直到我累得撞不动为止。我趴在新土堆上大口喘气,休息了一会儿,我又探头朝洞里张望,嘿,我既然挖不出我的兄弟姐妹爸爸妈妈,就给自己挖一个宽大的卧铺,让自己可以囫囵个躺进去的安乐窝。


                我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挖洞。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1楼2013-12-08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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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6 06: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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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大山上又有长长的狼嗥传来,听声音像是一条母狼发出的。因为我觉得那声音亲切绵软、温柔悲哀,满含着母爱的痛苦、忧伤和期盼,尾音颤抖悠长。这可能是一句意思很多,情感极深的狼语。我被这断断续续、悲悲切切的狼嗥声怔住了,我疯狂地挣着铁链,因为我本能的感觉到,这是我亲生的狼妈妈在呼唤我。


                  她们想是听不见我的回声,于是那条母狼又呜呜欧欧悲伤地长嗥起来,不一会儿,又有更多的母狼,加入到寻子唤子的悲歌行列之中,草原上哀歌一片。我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凭着有限的记忆力,竭力模仿母狼的嗥声,但是母狼的声音仍然没有出现。


                  三面大山的狼嗥声彻底停了。


                  我向着大山一声又一声地发出狼嗥声,可是再也没有回应了。

                  我仍然死心塌地地发出一声声狼嗥,但是我却再也听不到狼群的回音了。


                  直到天边泛起一道水红色的曙光,黎明就要来了,我终于停止了长嗥。我已经失望之极,只能软软地趴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西北面晨雾迷茫的山坡,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些“黑影”的真面目。时间不早了,晨雾渐渐散去,草坡依然是我天天看见的草坡,根本没有什么“黑影”,没有声音,没有我期盼的同类。我抬头望着山坡,狼眼透露出渴望和期盼,我觉得我的眼睛好像穿越过重重大山,竭力想看到昨夜的狼群的真面目,但是我眼睛都望酸了,还是看不到狼群的踪影。我终于累倒了,就像一个被彻底遗弃的孤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陷入像死亡一样的绝望之中。


                  我情绪低落至极,怏怏地趴在地上,狼下巴斜放在两只摊开的前爪的背上,两眼发直,像是做了一夜的美梦和恶梦,直到此刻仍在梦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都说时间是治情伤的良药,的确,随着时间走过,我的心情也一天天平复了,我已经从丧失返回狼群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毕竟嘛,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我仍然像从前那样生活了。

                  近几天,我一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因为我们这个蒙古包有一个额仑草原的马倌,我知道每到夏天,就是马群的丧季,马群这时是一整年最弱的时候,马驹多,拖油瓶就多,狼群就找准这个机会疯狂地捕杀马驹,所以马倌总会拿到几匹狼群吃剩的死马驹子,既然我们包有马倌,就相当于有了马驹肉的不断接应,所以这几天我一直过着美好的时光。但是今天,我看到哈那墙上挂着的马驹内脏只够我吃一顿了,我也从主人愁云密布的脸上得知了家中已经没有剩余的肉食了,所以我看见主人一大早就带着蒙古刀和一个麻布袋出门了,估计是给我找肉食去了吧。


                  我闭目小小的打了个盹儿,醒来时突然发现家中的那三条小狗,欢叫着朝西南方向猛跑。他们这是干什么啊?我这样想,我也循声望去,原来是二郎、黄黄和伊勒从山里回来了。二郎和黄黄都高昂着头,嘴上叼着一只不小的猎物,我锐利的狼眼一看就知道,他们嘴上叼的都是旱獭,二郎嘴上的旱獭比较大一些,黄黄嘴上叼的旱獭比较小一些,二郎的应该是雄獭子,黄黄的是雌獭子。伊勒的嘴上,也叼着一只一尺多长的金花鼠,个头有大白萝卜那样粗。


                  看来,是黄黄和伊勒也忍受不了半饥半饱的日子,这些天经常跟着二郎上山打食吃。看来今天它们大有猎获,不仅自己吃得肚儿溜圆,而且还开始顾家了。三条小狗正在贪婪地争抢大狗嘴上的东西,二郎放下猎物将小狗赶开,又叼起猎物快步往家里跑。主人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的猎狗往家叼猎物,兴奋地冲上前,想把猎物拿到手。黄黄和伊勒由于表功心切,急忙把猎物放到主人脚下,然后围着主人笑哈哈地又蹦又跳,使劲抡摇尾巴,抡了一圈又一圈。黄黄甚至还做了一个我和主人从来没见过的,前腿分开的劈叉动作,前胸和脖子几乎碰到了獭子,那意思是告诉主人,这猎物是它抓到的。獭子的腹部,露出一排胀红的奶头,那是一只还在喂奶的母獭。陈阵连连拍击两条狗的脑袋,连声夸奖:好样的!好样的!但是,二郎却不肯放下獭子,竟然绕过陈阵,径直朝我那边跑。我看见二郎叼着獭子往我这边跑,我很高兴,挣着铁链向二郎挥挥爪子。主人也许是看见二郎叼的獭子又大又肥,马上猛追几步,双手抓住二郎的大尾巴,从它的嘴上抢下大獭子。二郎倒也不气恼,还朝他轻轻摇了几下尾巴。我也重新坐到了狼圈的草地上。主人抓住獭子的一条后腿,拎了拎,足足有六七斤重,皮毛又薄又亮。这是刚刚上足夏膘的大公獭子,油膘要等到秋季才有,但肉膘已经长得肉滚滚的了。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5楼2013-12-08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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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瞪红了眼,焦急地等待着那个属于我的猎物的到来。


                    这时,主人拎着大鼠的尾巴,站在狼圈前面。大鼠脖颈上致命伤口流出的血,顺着头部一直一滴滴地到我的鼻尖上,又滴到沙地里。这种引诱对我来说是一种天大的诱惑。他站在狼圈外沿,大声高喊:“小狼,小狼,开饭喽!”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鼠不放。这种浓郁的腥甜的血腥味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这绝对是好吃的东西。


                    我一次又一次向半空蹿扑,想把大鼠扑到手,但是主人一次又一次把大鼠拎高。我急得只盯着肥鼠,不看他。我见到野鼠以后,跟平时见到食盆里的食物时一反常态,就像一条兽性大发的凶残野狼,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狼嘴张大到了极限,四根狼牙全部凸出,连牙肉牙床都暴露无遗。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把大鼠扔给了我。他蹲坐在圈外,好像是准备观看我疯狂撕鼠,然后像一个饕餮之徒一样狼吞虎咽地把大鼠吞进肚去。


                    我叼住了大鼠,像叼住了一块烧红的铁坨,吓得我立即把大鼠放在地上,迅速撤到距大鼠一米的地方,身子和脖子一伸一探,惊恐地看着大鼠。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物”。


                    我看了足有三分钟,目光才安定下来。然后紧张地弓腰,在原地碎步倒腾了七八次,突然一个蹿跃,扑住大鼠,咬了一口,又腾地后跳,我这么做是想看看大鼠是死的还是活的。


                    看了一会儿,见大鼠还是不动,就又开始扑咬,复又停下,狼眼直勾勾地望着大鼠,如此反复折腾了三四次,突然安静下来。


                    这时,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虔诚的目光,与刚才凶残的目光简直判若两狼。我放慢脚步,一步一谨慎,慢慢走近大鼠,在大鼠身边左侧站住,停了一会儿,忽然恭恭敬敬跪下一条右前腿,再跪下左前腿,然后用自己右侧背,贴蹭着大鼠的身体,在大鼠身边翻了个侧滚翻。它迅速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土,顺了顺身上的铁链,又跑到大鼠的另一侧,先跪下左前腿,再跪下右前腿,然后又与大鼠身贴身、毛蹭毛地翻了一个侧滚翻。


                    我完成了这套复杂的动作以后,抖抖土,顺顺链,又跑到大鼠的左侧,开始重复上一套动作,前前后后,三左三右,一共完成了三套,一模一样的贴身翻滚运动。这是我们额仑草原狼特有的祭祀仪式,在我们捕获到囫囵个的猎物的时候,要做这样一套祭祀仪式向腾格里发出感谢信。


                    以前我的食物都碎骨块肉,或由人加工过的食物。而这只“食物”,却完全是纯天然和纯野性的完整食物,是一只像牛羊马狗那样有头有尾、有身有爪(蹄)、有皮有毛的完整“东西”,甚至是像它自己一样的“活物”。我喘了一口气,还是不去撕皮吃肉。我抖抖身体,把皮毛整理干净以后,突然高抬前爪,慢慢地围着大鼠跑起圈来。我兴奋地眯着眼,半张着嘴,半吐着舌头,慢抬腿,慢落地,就像苏联大马戏团马术表演中的大白马,一板一眼地做出了带有鲜明表演意味的慢动作。我一丝不苟地慢跑了几圈以后,又突然加速,但无论慢跑快跑,那个圈子却始终一般大,沙地上留下了无数狼爪印,组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圆圈。这个就是我们额仑草原狼特有的“狼圈”。


                    我终于完成了这么一套祭祀仪式,停了下来。我蹲在大鼠前喘气,等胸部起伏平稳之后,便用舌头把嘴巴外沿舔了两圈,眼中喷出野性贪欲和充满食欲的光芒,立即从一个原始圣徒,陡变为一条野狼饿狼。我扑向大鼠,用两只前爪按住大鼠,一口咬破鼠胸,猛地一甩头,将大鼠半边身子的皮毛撕开,血肉模糊的鼠肉露了出来。小狼全身狂抖,又撕又吞。我吞下大鼠一侧的肉和骨,便把五脏六腑全掏了出。它根本不把鼠胃中的酸臭草食、肠中的粪便清除掉,就将一堆肠肚连汤带水、连汁带粪一起吞下肚去。我越吃越粗野,越来越兴奋,一边吃,一边还发出有节奏的快乐的哼哼声。我的吃相越来越难看和野蛮,我对大鼠身上所有的东西一视同仁,无论是肉骨皮毛,还是苦胆膀胱,统统视为美味。一转眼的工夫,一只大肥鼠,只剩下了鼠头和茸毛短尾。我没有停歇,马上用两只前爪夹住鼠头,将鼠嘴朝上,然后歪着头,几下就把鼠头前半截咬碎吞下,连坚硬的鼠牙也不吐出来。整个我被咬裂,又几口把半个鼠头吞下。就连那根多毛无肉只有尾骨的鼠尾,我当然也舍不得扔下,我把鼠尾一咬两段,再连毛带骨吞进肚里。沙盘上,只剩下一点点血迹和尿迹。我还没吃过瘾,于是我盯着一直呆呆蹲在狼圈旁边的主人看了一会儿,见他确已是两手空空,很不甘心地靠近他走了几步,然后失望地趴在地上。我眼巴巴地望着还在啃骨头的小狗们,看着他们大口嚼骨头的样子。

                    傍晚,吃饱喝足的我面朝西天,端端正正地坐在属于我的沙盘狼圈里,焦急地看着渐渐变成半圆形的太阳。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时间概念,我只要一看到残阳在草茸茸的坡顶,剩下最后几点光斑,但是我基本上是天刚刚黑下来就看着西天的,我就嗖地把身体转向蒙古包的门,并做出各种各样的怪异动作和姿态,像敲鼓、像扑食、前后滚翻。再就是把铁链故意弄得哗哗响,借此来来提醒我的两个主人: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了。每天黄昏的这段半自由的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比吃食还要幸福。因为我们额仑草原狼最向往的就是无边无际的自由生活,但是我现在被一条铁链拴住了身体,束缚的心灵,但是一到遛狼的时候,我就是一匹自由自在的狼了。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6楼2013-12-08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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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分给我的主人的蒙古包的一匹死马驹,还剩下已经发臭的两条前腿和内脏。我又饱饱地享受了一段丰衣足食的好时光,而且剩下的肉还够我吃几天。我灵敏的鼻子告诉我自己:家里还有存粮。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快乐。我们狼活着,最大奢望不就是过着丰衣足食的好时光吗?


                      我喜欢吃鲜血鲜肉,但也爱吃腐肉,甚至把腐肉上的肉蛆,也津津有味地吞到肚子里去。无论多臭多烂多脏的食物垃圾,被吃进我的肚子,我也不得病。我们额仑草原狼耐寒暑、耐饥渴、耐脏臭和耐病菌的能力,都是由经过千万年残酷环境精选下来的性能,真是令人感动。
                      我越长越大,越长越威风漂亮,已经长成了一条像模像样的草原狼了。主人已经给它换了一根更长的铁链,铁链一长,我的狼圈的范围就大,我真的是欣喜若狂。可是我虽然长这么大了,却仍然只接受“小狼”的名号,一听主人叫它小狼,我会高高兴兴跑到跟前,跟他亲热,舔他的手,蹭他的膝盖,扑他的肚子,还躺在地上,张开腿,亮出自己的肚皮,让陈阵给它挠痒痒。可是叫我“大狼”,我理也不理,还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以为是在叫“别人”。我的主人笑道:你真是条傻狼,将来等你老了,难道我还叫你小狼啊?我半吐着舌头,呵呵傻乐。



                      我的主人总是盘腿坐到狼圈里,跟我玩的时候,总是去摸我的耳朵。但是我的耳朵可不是让他们想摸就摸的,我有一个从狼界那儿带来的条件,必须得先给我挠耳朵根,挠脖子,直到挠得我全身痒痒哆嗦得够了,才肯让主人玩我的耳朵,不然的话,休想!主人喜欢把我的耳朵往后折叠,然后一松手,那只狼耳就会噗地弹直,恢复原样。如果把两只耳朵都后折,再同时松手,但两耳绝不会同时弹直,而总是一前一后,发出噗噗两声,有时能把我吓得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敌情。

                      一匹快马沿着牛车车道飞奔而来,马的身后腾起近一百米长的滚滚黄尘。以我对这个蒙古包里面的人的了解,不用抬头看,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不怎么回来的人倒班回家休息来了。


                      他从马鞍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帆布包,里面好像是活物,还动了几下。

                      主人小心翼翼解开一个扣,先看到里面的一对大耳朵,他伸手一把握住,便把那只活物拽了出来。一只草原大野兔,在杨克手下乱蹬乱扭,黄灰色带黑毛的秋装,发出油亮亮的光泽,个头与一只大家猫差不多,看样子足有五六斤重。野兔是我们额仑草原狼最钟爱的美食,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我突然野性大发,猛地向野兔扑过来。如果不是铁链拴着我,大兔肯定就被我抢走了。我在半空中被铁链拽住,噗地跌落在地。我一个翻滚立即站起来,两条前爪向前空抓,舌头被项圈勒出半尺长,两眼暴突,凶光残忍,狠不得一口活吞了野兔。


                      主人戏弄似的拎起大兔朝我走了几步,拿着兔子向我悠了悠。好几次我的前爪一碰到兔腿,立刻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野狼。我满脸杀气,满口嗜血欲,舌头不断舔嘴的外沿,一对毒针吹管似的黑瞳孔,嗖嗖地发射无形毒针,异常恐怖,就像一匹额仑草原真正的野狼。当活兔又悠回主人身边的时候,我恶狠狠地望着所有的人和狗,人狼之间顿时界限分明,几个月的友谊和感情荡然无存。在我的眼里,两个主人和最爱护我的二郎,顿时全都成了我的死敌。


                      野兔一落地,就一骨碌翻过身来,乱蹦乱跳。我兴奋地冲过去,却没处下嘴。我用前爪猛地拨拉一下野兔,兔子一下子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像是吓破了胆,胸部急促起伏,浑身乱颤。可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却异常冷静地斜看着小狼的一举一动。显然,这只野兔在狼爪鹰爪下,不知逃脱过多少次了。


                      野兔在颤抖的掩护下,继续收缩身体,越缩越紧,最后缩成一个极具爆发力的“拳头”,然后收缩利爪,调整“刀口”的位置,犹如暗器在袖。


                      野兔突然停止颤抖,此时我的脑袋,正好移到了野兔的后腿处。老野兔以最后一拼的力量,
                      勾紧爪甲,像地雷爆炸一样,照准我的脑袋蹬去,一爪正中狼头。小狼嗷地惨叫一声,被蹬了一个后滚翻,好容易爬起来的时候,已是满头流血。狼耳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头皮几处抓伤,右眼也差一点被蹬瞎。


                      我在狼圈里娇生惯养,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躬起身,满脸惊恐、愤怒,但又好奇地盯住野兔看。老兔得手后,开始拼命挣扎,翻过身,一瘸一拐,连蹦带拱,向狼圈外挪动。几条狗也生气地站起来,冲着老兔狂吠。


                      老兔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连滚带拱往圈外挪。我也恼了,似乎觉得眼前这个本属于它圈子里的东西,快要不属于它了,嘿,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匹大名鼎鼎的堂堂额仑草原狼,居然被一只野兔给弄惨了,气煞狼也,恼煞狼也!我急得乱蹦乱跳,像对付一只刺猬一样,不敢咬不敢抓。但是,一有机会就用前爪把老兔往圈里拨拉一下,然后马上跳开。而老兔一等小狼跳开,又会再次往圈外拱。拉锯了几个回合,猎性十足的小狼,终于找到了老兔的弱点。我避开老兔的后腿,而跑到兔头前面,看准机会,一口叼住了老兔的长耳朵往里拽。老兔一挣扎,我就松开嘴。我渐渐发现那只厉害的后腿蹬不着自己了,就大胆咬住兔耳,一直把老兔拽到木桩旁边。老兔立即眼露惊恐,连蹬带踹一刻不停,像一条钓上岸的大鲤鱼,蹦跳得让我无法下口。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1楼2013-12-08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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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制了两万多有段时间好看了,休息一会儿哈~
                        @牛奶柠檬威风糕


                        IP属地:浙江22楼2013-12-08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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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的狼嗥声,忽然唤起了我的全部希望、冲动、反抗和求战欲。我好像是一个被囚禁的草原孤儿王子,听到了失散已久的苍老父王的呼声,而且是苍老的求援声。我顿时变得焦躁狂暴,急得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发炮弹发射出去,又急得想发出大炮一样的轰响来回应狼嗥。
                          然而,我的咽喉已伤,我已经发不出一丝狼嗥声,来回应父王和同类的呼叫。我急得发疯发狂,豁出命地冲跃、冲拽铁链和木桩,不惜冲断脖颈,也要冲断铁链,冲断项圈,冲断木桩。
                          主人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企图抱住我的脖子。但他刚一伸手就被我吭地一口,袖口被撕咬下一大块羊皮。
                          两人慌得用一块盖牛粪的又厚又脏的大毡子扑住了我,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下。
                          我在血战中完全疯了,咬地、咬毡子、咬它一切够得着的东西,还拼命甩头挣链。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拼尽了力气,慢慢瘫软下来。

                          我疯狂反抗、拼争自由和渴望父爱的严重后果就是:那颗病牙,已歪到嘴外,牙根显然是在撕咬那块脏毡子的时候拽断的,血流不止,我很可能已把脏毡上的毒菌咬进伤口里。
                          精疲力竭的我,,喉咙里不断冒血,比那次搬家时候冒得还要凶猛,显然是旧伤复发,而且伤上加伤。我瞪着血眼,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咽血,皮袍上,厚毡上,狼圈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比杀一只马驹子的血似乎还要多,血都已冻凝成冰。
                          失血过量的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狼圈的边缘,用爪子刨了圈外几大块雪,张嘴就要吃。主人急忙抱住了我。

                          主人松开了手,我立即大口大口地吞咽雪块。虚弱的我疼冷交加,浑身剧烈抖动,雪在我的嘴腔里化成了冰冷的雪水,雪水直接浸透我咽喉上的伤口,我犹如古代被剥了皮袍罚冻的草原奴隶。
                          我终于站不住了,瘫倒在地。我费力地蜷缩起来,用大尾巴弯过来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脸。我还在发抖,每吸一口寒冷的空气,我全身都会痉挛般地颤抖,到吐气的时候颤抖才会减弱,一颤一吸一停,久久无法止息。

                          到了中午,主人给我煮了一锅肥羊尾肉丁粥,用雪块拌温了以后,端去喂我。我用足全身的力气,摆出狼吞虎咽的贪婪架式,然而,我却再没有狼的吃相了。我吃吃停停,停停吃吃,边吃边滴血边咳嗽。咽喉深处的伤口仍然在出血,平时一顿就能消灭的一锅肉粥,竟然吃了两天三顿。
                          我在一天夜里,自己扒开毡子,躺在地上,后仰着脖子急促喘气。主人跑去一看,两人都慌了手脚。我的脖子肿得快被项圈勒破,只能后仰脖子才能喘到半口气。
                          主人急忙给小狼的项圈松了两个扣,我大口喘气,喘了半天也喘不平稳,我又挣扎地站起来。两人掐开我的嘴,只见半边牙床和整个喉咙,肿得像巨大的肿瘤,表皮已经开始溃烂。

                          主人泪如雨下,他抱住我的脖子,和我最后一次紧紧地碰了碰额头和鼻子。我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两条负重的前腿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已经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主人猛地站起,跑到蒙古包旁,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朝我走去。我仍然端坐着急促喘息,两条腿抖得更加厉害,眼看就要倒下。我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畅快,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软软倒在地上,像一头真正的蒙古草原狼,硬挺到了最后一刻……我不再是人类的囚徒了!这一刻,我反而感觉异常的平静……


                          IP属地:浙江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5楼2013-12-08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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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26楼2013-12-08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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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6 06:2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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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在狼文吧看过了,那时楼楼好像还没更完QAQ......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3-12-10 09:0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