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这个世界上没有自由。
那么，你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已经得到了永久的自由呢。
绯色长发的少女站在纯黑的墓碑前，一捧洁白的曼陀罗花在她的臂弯里优雅地摇曳。有凋落的花瓣落在她的脚边，转瞬又随着早春的风散在了微冷的空气里，消失不见。
面前倚着墓碑而坐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她已经不年轻了，淡粉色的头发里掺了无法掩饰的灰白，深绿的眸子里却沉淀着一种岁月涤净的天真。在看到她的那一秒，那对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了惊异的神色，却转瞬便化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你是她的孙女吧？绯红色的头发，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这次轮到少女露出惊讶的表情。“奶奶托我来给他扫墓，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别的人——”她局促不安地说道，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花的手臂，看着面前的女人慢慢站起身来。声音在看到女人衣服上交错的十字的瞬间戛然而止——她认出那是费奥雷新生评议会的纹章。
女人迎上少女惊疑不定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的神色弯了弯嘴角：“你猜得没错，我是梅尔蒂，梅尔蒂·费尔南迪斯。”
“你奶奶她，最近还好吗？”

1.
最后一次收到艾露莎的联络的时候，鸽子的脚上系着绯红色的信笺，细细的金线密密地绕在红纸的周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我要结婚了。
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当梅尔蒂用简单粗暴的句子翻译出那些小心翼翼的措辞的时候，杰拉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许久，他在她的注视下苦笑一声，问，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参加她的婚礼呢。
然后他还是穿着那件和她重逢的时候穿着的衣服去了她的婚礼，穿过前来道贺的人群走到她面前。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说出祝福的话语的，只记得她的一袭婚纱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件都要白，和她身边的新郎的笑容一样，亮得晃眼。
然后是一阵慌乱的嘈杂。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逃犯么。他借着机会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抽身而出，逃离那片纯粹的光源。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逃犯，在纯白的空间里落荒而逃，复杂的心绪牢牢地扯着他，迫得他无法呼吸。
“那个人……其实有点像杰拉尔呢。”
重新回到黑暗中的时候梅尔蒂望着他的脸认真地说，火光忽明忽暗地映上碧色的瞳，一瞬间他竟有些看不懂她的神色。是吗。他说，半分敷衍半分恍惚。他回忆起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的脸，却只记得那个笑容，温柔的，纯粹的，未曾沾染过一丝晦暗。
他隐约明白梅尔蒂的意思。只不过那样的笑容，早在十几年前就从他的世界里永远地消失了吧。在重重叠叠的罪孽的藤蔓下面，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还曾盛放过那样一朵浅色的蔷薇，在越来越厚重的黑暗中默默凋零。
这样也好。替代品也好，真心相爱也罢，如果命运能够还她一个未被黑暗侵染过的恋人，他也该像他为自己立下的誓言那样，在远处为她祈祷祝福。
彼时的梅尔蒂安静地注视着他，空气中弥漫的寂静里藏着多少无法用语言道明的情愫，她想去理解却也明白自己无法真正懂得。寂静迫得她像溺水一般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身体便在大脑发出指示前作出了行动。她撩起他的兜帽迅速地盖上他的脑袋，一直遮到他的眼睛。她伸手揽过他的头颈将他抱在怀里，带着不掺任何杂质的爽利。他身上干净的味道淡淡地钻进她的鼻腔，少女独有的小小的羞涩浅浅地侵上她的脸颊，她暗自咬了咬嘴唇，庆幸他此刻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同时她也感觉到杰拉尔的身体明显地一僵，似乎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
“……梅尔蒂……？”
“……乌鲁离开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抱着我的。”
她感到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从那个拥抱中挣脱出来。“抱歉……谢谢你，我没事。”他大概是笑了，也许那种标志性的苦笑，她不知道，也莫名的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末了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抚过她浅粉色的长发：“早些睡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两天，希望我们要找的那个公会还没有离开原地。”
她懵懂地明白，她面前的这个人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忘记自己的使命。她知道无论世事怎样变化，魔女之罪都要按照原来的路线义无反顾地向前，直到赎清罪孽的那一天。

南瓜wwww【重点错】还是好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啊…似乎把女王也虐了…突然有种“她想要的他给不了她”的感觉…我要每天来催更QVQ

T_T先占个位子

我是吧里九级大神，将来是要成为吧主的男人，谁敢封我？

其实我希望杰拉尔不仅有女王，还希望他把泪姐，神乐，米拉都给收入后宫。还有，你是不是在杰艾吧用这个ID发过签？

魂淡！！！刚看了开头就看不下去了，艾露莎居然跟了别人，那就别让她孙女去扫墓，装什么重情重义啊！！

我之前也有让杰拉尔和泪姐以“我们不一样”来把梅尔蒂从赎罪里推开…但实际上我个人从来没有很认真去思考除了罪孽深浅还有什么不一样，因为不管哪里不一样，不管杰乌两个说了什么，打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让梅尔蒂固执地粘住他们不放w不然这两个人会跑滚轮的…【嘛，不过那时我还是很真挚，对魔罪未来充满希望的OTZ】
以前一直脑补“即便乌鲁蒂亚不在，七年的羁绊已经让杰拉尔和梅尔蒂无法失去彼此”…官方着墨太少有脑补空间，但是总觉得脑补没了支撑点Q Q

我的楼中楼OTZ...那我再发一下....
之前没想到“殊途同归”这个词，我去面壁QVQ【其实有没有这个意思的？

我来悄悄催个更www

4.
梅尔蒂没有去妖精的尾巴，甚至也没有同朱比亚见面。整整一天，她都在马格诺利亚的街头穿行，与行行色色的人擦肩而过。待到夜幕初临，她已经不能判断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却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城镇的心情。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大人们呼唤孩子们的名字的声音，炊具相互碰撞的声音，和四下弥散的傍晚独有的味道混在一起，淡淡地盘在马格诺利亚的空气中。
远远的有人家亮起了灯。随即，像是被碰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整个城镇都逐渐染上了橙黄色的暖光。梅尔蒂的视线穿过凉薄的空气落在不远处的灯光上。淡黄的光映着橘色的旗，妖精的纹章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熠熠生辉，她甚至可以听到从工会的方向传来的笑声、杯盏相碰的声音，和安定的桌椅翻飞的吵闹声。
今后的生活要从这个地方开始吗？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能结束从黑暗中眺望灯光的日子，融进带着吵闹和欢笑的安逸气氛里。不必再躲躲藏藏，不必再居无定所，不必再被过去或是现在的黑暗束缚着，——只要向着那里迈出脚步——
沉思被突如其来的触感打断。有人轻轻地撞过了她的身侧，飞快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短暂的失神后，梅尔蒂目送着说不上是抢还是偷走了她的钱包的男孩冲向路旁大片的黑暗，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不禁失笑，曾经隶属于黑暗公会的自己，竟然也会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抢走钱包么。
牵起嘴角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想通了一件事。她向着男孩逃跑的方向迈出步去，像个普通的被抢了钱包的少女那样一边大喊着站住一边挥舞着手臂。有冰凉的液体从天幕上坠落下来，稀疏的几滴，她一边跑一年向着，要在雨下得更大之前追上那孩子。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把空空的钱包放回腰际，挥手同认真道过歉的男孩道别，梅尔蒂慢悠悠地踱过空无一人的小巷。雨水沿着湿透的头发滑过脸颊，莫名地掺了几分暖意。要怎么跟杰拉尔解释她的答案呢，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评议会的临时制服，也许他刚刚打发走一批心怀鬼胎的访客，正好有时间可以听一听她方才萌生的幼稚想法？
这样想着，她忽然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雨水便不再淋到她的身上了。是雨停了吗？她听着并未停歇的淅沥的雨声回过头来，先看到的是一只执着伞柄的手，然后是熟悉的黑色的衣袖——她正想着的那个人，正带着一副半是责备半是释然的表情，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那一天梅尔蒂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几乎把她并不长的人生都回忆了一遍。她想起了童年时曾经居住的城镇，想起了恶魔心脏的飞艇，想起了朱比亚泪眼朦胧的笑颜，想起了那片居住着海豚的海。经历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即使时过境迁，那些悲伤或欢乐的回忆都始终如影随行。同样的，无关程度也无关意愿，即使那份罪孽不会再被任何人记起，曾经涉足黑暗的罪恶感也都是如蛆附骨，真实存在并无法抹消的。
这样的心境，乌鲁蒂亚如是，杰拉尔也如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实她和他们是一样的，她不能容忍自己像其他人一样享受宁静和安逸——那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在助长那种罪恶感罢了。
——你说过，希望我能够自己选择想要走的路吧？
半晌的沉默后她听见自己如是说，嗓音有些颤，但这并不影响她把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她看出他想要打断她的话带她去避雨，但她没有理会。她觉得，如果不是在这嘈杂的雨声里，她会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想要去守护杰拉尔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她努力睁大眼睛注视着滂沱的雨帘。千家万户的灯火被飞速坠落的雨水拉扯成大片模糊不清的橙黄色光晕，在夜色中安定地摇曳。远处有人互相追逐着，笑声突兀地混在雨声里，又突兀地飘远。
——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它的祥和安逸，但是和享受它的安逸相比，我更希望这种气氛并不只是表象啊。
因为曾经置身于黑暗中，所以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黑暗。她明白黑暗不可能真正消失，但即使是一小部分也好，她想要帮助他们从黑暗中解脱出来，就像过去的七八年中魔女之罪一直在努力的那样，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罢了——
“杰拉尔，你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吧？”
淋过雨的寒意这时才发作出来，沿着湿漉漉的衣服爬上她的身体。她低下头，感到那人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想着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太任性了，想着他会怎样回答自己。「我们不是同伴吗」——如果他胆敢再推开自己，就用这样的话来回敬他。反正都是要被嘲笑，那么就让他笑得彻底一点吧。
但她终是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温热而干燥的触感落在额头上，她听见他淡淡的嗓音，一如从前那样，像是藏了很多情绪却听不出波澜。
“抱歉，梅尔蒂……
“谢谢你。”

我突然觉得...这文要不要出成本子QVQ！！！不出太可惜了啊啊啊啊啊...
Q Q文字风格细节描写情节发展都太对胃口了...【那把伞很准确地戳中了我的少女心www

5.
收到评议会的来信是在两天以后。彼时的梅尔蒂正享受着作为“无业游民”最后的时光，拉着朱比亚细细地盘问着她和她的格雷大人的恋爱进展。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套崭新的制服，设计有些古板却很是得体，背后印着交错着剑与天平的纹章，刻着同样花纹的扣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浅金色的微光。
梅尔蒂把信拆开，拿捏着一本正经的强调把那客套而严谨的委任说明念了一遍，两个人便对着落款处杰拉尔·费尔南迪斯这个名字一阵吐槽，捂着嘴巴嗤嗤地笑。待到夕阳西下，朱比亚站起身来搂住梅尔蒂的肩膀说，不要太勉强自己，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帮忙。梅尔蒂笑着拍拍她的背道声谢谢，两人便就此分别。虽然说这可以互相照应，但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再相见的时候，朱比亚仍然是妖精尾巴的朱比亚，而她梅尔蒂，却变成了评议会的梅尔蒂。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抱着制服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梅尔蒂想起了那个人把信和制服交给她时的情形。他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从你穿上这身制服的那一刻起，你的一言一行就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了。
“这身制服，其实是囚服啊。”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声音很轻，脸上的表情亦是淡淡的，她却觉得他的眼神很深，几乎能够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和她背后飞过的几只白鸽。她在他的眼瞳里注视着纯白的鸟儿拍打着双翅飞入湛蓝的天空、飞出了他的视野，隐约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却也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
“什么囚服，你自己还不是已经穿上了？再说，我和乌鲁去牢里救你的时候，你可是光着上身，连囚服都没得穿呢。”
她毫不犹豫地吐槽回去，欣赏着她所熟悉的无奈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半晌，他收敛了苦笑再度望向她，眼神温柔却异常认真：“先不用急着回答，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会尽我所能，还你自由。”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梅尔蒂都不曾真正理解说出这句话的杰拉尔的心情。她也没有闲暇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除了要应付接踵而至的各种工作外，她花了很多闲暇时间来惊叹杰拉尔的变化。
像是有一个陌生的灵魂在这个身体里苏醒，会议上的杰拉尔和她熟知的那个杰拉尔截然不同。她不是没有看到过他认真的样子，或者说他除了被自己吐槽的时候总是保持着一副认真得让人忍不住想吐槽的表情，但是当杰拉尔在一次会议上从容不迫地把一名议员的提案悉数驳回并让持相同意见的议员都无言以对的时候，梅尔蒂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了为他鼓掌的冲动。“如果只考虑评议会自身的利益的话，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在纹章上加上天平的图案。”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角落里的梅尔蒂越过一众评议会成员遥遥地望着他，第一次觉得他身上一直温润的光辉，也可以如此灼眼。
——“倒像是变回了那个亟克·雷因的样子。”
散会的时候那个戴眼镜的议员带着一副明明是赞同却不愿意承认的别扭神情低声嘟囔着。梅尔蒂咀嚼着这个名字，想把乌鲁蒂亚描述里的那个亟克·雷因和方才的杰拉尔联系起来，却觉得两个人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无法完全重叠在一起。
但她又觉得想象过去的杰拉尔并不是那么重要。当杰拉尔走过她身边、对她说“跟我来一下，有任务要拜托你”的时候，她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嘴角。真正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和她重要的同伴正并肩前行，他们注视着彼此的变化，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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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大半个月才更文真是对不起m(_ _)m 不过请相信我是在很认真的写这一章啊……码好推到重来再推到再重写 总之很纠结但是总算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总是可以在冰释的文字里感受到高同步率QVQ至少这篇文里面我绝对爬墙杰梅。
最后一句点赞QVQ
制服=囚服戳到我了...不过吐槽杰拉尔没囚服穿意外很萌w【居然不是虐...
连茱比亚都开始吐槽杰拉尔真是23333
不过我觉得杰梅这种大方向上相互理解、想要相互理解，但是在梅尔蒂眼中杰拉尔依旧有些地方很难懂的设定也很棒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