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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 《探虚陵(GL盗墓)古代篇》君s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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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函静默不语。
  我道:“她死了,我再也不能同她在一起,姑姑,你晓得这个消息后,是否安心了?”
  司函冷哼道:“她身带你爹爹留下的咒印,我先前便看出她不过还有几个月的苟延残喘罢了,只是不想,咒印发作期限未到,她倒是死得这般的早了?烟云海一众,纵然我这么些年来无暇去动他们,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也被咒印生生折磨了这么多年,时间作囚牢,生不如死,我倒觉得这比杀了他们更能令我快活百倍。”
  我一字一顿地冷然道:“她和那些畜生不一样。你莫要将她与那些东西混为一谈,她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身体里带着你爹爹的咒印,这便是她的苦衷?你可知……你可知那些畜生对你爹爹做了什么?”
  “我信她。她平素看起来虽是难以亲近,实际上心底却良善至极,体贴入微,从来不会去伤害他人。我深知她的为人,手上不曾沾染任何一条人命,她又怎会做出那般事来。”
  “瑾儿,你好固执。”
  “是,姑姑既然晓得我固执,那便莫要再纠缠此事不放了。”我站起身,道:“她已经不在了。多说无益。”
  司函闭了闭眼,终究做出妥协姿态来:“好,罢了。”
我扫了一眼人群,道:“为何不见惜颜?”
  司函面上立时似挂了一层霜:“如此忤逆徒儿,还来此作甚,我已然罚她闭门思过去了。”
  我皱眉:“发生何事?”
  司函冷冷笑道:“你可知这些天你不在,这边发生了何事?与你经常在一处的那个丫头,她的名字可唤作雨霖婞?”
  “是。”
  “她的爹爹,可是雨幕声?”
  我脑海里蓦地响起一阵空灵的铃铛之声,顿时什么都醒悟了过来。
  雨霖婞曾经透露过,咒杀她两位兄长的仇人,便是身佩那银铃铛之人。而那只铃铛,恰恰便是司函执位神凰祭司时,随身佩戴的祭铃,极是珍贵。司函历来心高气傲,若她肯收花惜颜为徒,定是十分疼爱花惜颜,想来该是司函当初将那铃铛当**徒之礼,赠给了花惜颜。
  之后,花惜颜一直随身佩戴祭铃,被雨霖婞误作司函,所以之前才会和雨霖婞撞出那么多的误会来。
  这次花惜颜惹怒司函,被罚闭门思过,十成是因着雨霖婞的缘故了。
  我忖到这,心知一切了然,便答司函道:“是。”
  “那便是了。”司函恨恨地一拂衣袖,道:“我与雨幕声有积年的仇怨,一向最恨雨家之人。颜儿前阵子大逆不道,为了解那丫头身上的死咒,竟然不顾我布下的禁令,闯入我的密室,翻找我搁在里头的那些绝密册典。被我发现后,她又毫无悔改之意,只是出言求我救那丫头,解除她身上的死咒,我自是不依,不想她以下犯上,当面斥责我冷血无情。我教养她多年,她倒是性子越发教得野了,竟敢斥责于我!”
我听司函说完,抚着额角,淡淡道:“姑姑,我明白了。”
  言罢,对尹墨寒道:“尹墨寒,你先同姑姑回去,我一会再过来。”
  尹墨寒道:“好,阿瑾。”
  他默默垂手走到一旁,司函瞥他一眼,面色宛若冰雪,不过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叫住我道:“瑾儿,你去哪里?你不是在信中说过,从今往后都会待在姑姑身边的么?”
  我回头笑道:“我自然往后都会陪着姑姑,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只是去看望一下我的朋友,叙叙旧情,很快就会回来。”
来到租赁宅院大门前,门是虚掩的。大门两旁贴着洛神在元宵节前写的一副大红对子,由我负责贴上,纸面的墨迹已然有些褪色,红纸卷起了些许边,寂寂寥寥。
  拿手去推木门,带起吱呀一声门响。我自然晓得,里面永远不会再有她出现。
进去一瞧,雨霖婞歪在傲月身上,将傲月当做软枕,九尾则缩在她身旁,五彩缤纷的尾巴盖在她身上,作了她的被衾。一个大活人,两只怪物,就这么静静守着面前那一堆篝火,呆呆望着,火上则架了一只快要烤糊的地瓜,正孳孳地冒黑烟。
“雨大小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今连一只地瓜都不会烤了么?”
  我走过去,傲月和九尾立刻便猛地跳起,将雨霖婞掀在了地上,向我迎面冲来。我伸手去揉它们两柔软的毛发,它们低低呜咽着,像要糖的孩子似的,随着我的脚步,晃动脑袋,慢慢挪着爪子往后退。
  雨霖婞从地上爬起来,怔了许久,一直怔到我挨着她坐下。等我从火堆上取下那只黑得不忍卒睹的地瓜,她才轻轻一笑,望着我面上白绫,道:“师师,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漫不经心地去剥那只地瓜的黑壳,拨开后,发现里面地瓜肉也干了,只得丢弃。
  “我就晓得你们会回来,所以我一直在这等你们,哪里也不敢去。”雨霖婞拿手去揉眼睛,半晌,才道:“她呢?”
  我侧过脸,笑道:“她被姽稚带回去了。”
雨霖婞瞪大眼,想是骇然。她虽然不晓得洛神与姽稚之间的具体纠葛,却也晓得,姽稚不是什么善茬。
  我淡淡道:“没关系。我会去接她。”
  雨霖婞打量了我许久,忽地惘然一笑:“师师,你怎么了?这次回来,好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以往认识的那个师师了。你的眼睛……”
  “眼睛无碍,莫要担心。”我拿树枝拨弄着篝火堆,使得火焰旺一些,才道:“人总是会变的。不过我是你的朋友,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雨霖婞呢喃道:“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让你亡于死咒。我会救你。”
  雨霖婞愣住,过了许久,她挪了下身子,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篝火,声音带出几分释然:“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我点头,也看着那跳跃的火焰,道:“惜颜的事,我也晓得了。 ”
  雨霖婞轻哧一声,突然道:“她说她喜欢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
  “这你也看出来了?”
  “从墨银谷你昏迷那段时间开始,我便看出些许端倪。”
  “可是我对她没那种感觉,并不喜欢她。我只当她做朋友。”
  “嗯。”


632楼2013-12-2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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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霖婞嘲弄地笑道:“没错,大抵就是那时候。她之前来找我时,我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明白,看上去很心虚,我便帮她说了,是在我昏迷那段时间,她帮我细细致致看诊请脉的时候。她是个大夫,又自幼跟随她的师尊,怎会不晓得我已然身带她师尊当年种下的死咒?我两位哥哥,便是因这死咒而惨死。她看穿了,所以那时才会极力邀请我同来青萱,可是却又瞒着我关于她师尊的一切事情。”
    我安静听着。
      “她这是在可怜我呢。她在替她师尊赎罪,可怜我,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才会待我那般好,百般容忍,我怎么样恶质对她,厌恶她,她都很少着恼。”
      雨霖婞面若冷霜,道:“我不要别人可怜我。我质问她,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怜悯我?她答不上来。”
      我从旁边摸过来两个生地瓜,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煨进火堆里,低声道:“惜颜她心肠太软。”
      “是,好一副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所以才可怜我。”雨霖婞抬头去看旁边那落满白雪的杏花树,道:“师师,你晓得我最想要什么吗?”
      “什么?”我也望着那几棵杏花树。春天来了,这杏花树,该会开出盏盏饱满晶莹的花朵来罢。
    256、逐流水 ...
      “我最想要自由。我愿意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或者和朋友在一起,喝喝酒,说说笑,纵马驰骋,不晓得多快活。也许我会爱上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她。爱我的那个人,要全身心地深爱我,没我不行,非我不可,疼我到骨子里,而不是那些所谓的怜悯。”
      我嘴角掀出一抹笑来:“没你不行,非你不可,疼你到骨子里。你这霸道想法,倒是似极了你。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却总是无心的。”
      雨霖婞故作不满道:“怎地,你笑话我?你不愿意有一个人,爱你入骨么?”
      我闻言,大声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脸上都是眼泪。
    “不是在烤地瓜给我吃么,怎地自己哭起来了。”
      “哪里有,我怎会哭。烟火熏的罢了。”
      “呸。”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雨霖婞这个人物,我觉得我文中的定位十分正确。她是我笔下唯一我把握不了感情的女人,她太过恣意与自由,请大家尊重她的这种自由。
    太软薄,类似怜悯的喜欢,对她太不公平。
    只有一句话:YY过度,可是伤身的。
    花惜颜好人卡GET,退出舞台。


    633楼2013-12-2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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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8 08: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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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7、春风雨 ...
      我近来很是渴睡。
      大抵是距离咒印发作的日子近了,身子越发虚弱,有些熬不住,只得靠睡眠来缓解一二。有时昏昏沉沉地睡得太久,醒过来后,望着寝间灯火,发一会怔,想起她那张清柔的脸,又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再多睡一会的。
        多睡一会,也就不用那么频繁地想起她来。
        我晓得,多念她一刻,身子好似垮得更快一些。我不愿自己身子溃垮得那般快,我要好生留着自己的这条性命,多在这世上活些时日,以便与她再会。
        是以,我心底宁愿少想她一些。
      有段日子,我一直不曾出过偏殿寝间,大多时候都是歪在榻上,也不晓得外头具体是个什么天色。是白日,还是黑夜,我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反正寝间中,不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的。
        直到一夜我靠在软枕上小睡,朱萸轻轻过来推我的肩,我睁开眼,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声响,便道:“阿萸,下雨了么?”
        “是的,宫主。春日里雨水总是很足。”
        我细细听那雨声,呢喃道:“竟是春天了。”
      印象中总是留着白雪皑皑的景致,我恍惚中,总以为外面一直是冬日。
        她蹲在雪地里堆那两只雪人,白雪落了满身的模样,我总也记得。
      朱萸小心翼翼地回我:“宫主回来,也有好些天,外头自然已经入春了。春日里潮,宫主你身子不好,须得多加注意,免得染了春寒。往后莫要这般靠在软枕上睡,被衾很容易就会滑下来了。”
        我轻声道:“好。”
        虽是这般应着,我却垂了眸,又有些渴睡。朱萸连忙揽住我的腰,将我往上扶了扶,软软地道:“宫主,方才醒,你怎地又睡了。”
        “许是犯春困了罢。”我淡淡道。
        “宫主莫要一总睡着,日里睡,夜里睡,人容易睡得糊涂,身子也会变得不松泛了。”
      朱萸说得没错,最近我好似一直都在睡。
        姽稚曾来偏殿瞧过我许多次,见我正睡着,坐了一会,等得不耐,便会离开。叶仁心替我瞒着她,她就一直以为我不能言语,纵然我醒着时,她絮絮叨叨地说,或讽刺,或挖苦,或示威,或软言,我也从不答她话。
        渐渐地,她说话的兴致被我打压下去。
        我晓得她这类似孩童的脾气,在我面前,总有些奇怪的幼稚。她自小便是这般,倘若我表现出任何怨憎她,或者绝望自艾之意,她便会越开心。反之我这般一声不吭,变成一个渴睡的哑巴,她的拳头拳拳打在了棉花上,自是觉得索然无味之极。
        到了后头,她的话越来越少,最终不过只得寥寥几句罢了。
        这个结果,倒是令我欣慰。
        最终,她变得大多时候都只是坐在我身旁,死死瞪着我,目光冷冽,似是恨不得将我立时撕开吃下肚。
        我任由她看,不多时又歪□子睡过去。
        她终究也不能真的吃了我。
      朱萸拿针挑了几盏灯的灯芯,转而又道:“宫主,阿萸去准备热水,给你沐浴解解乏罢。今次换去汤殿洗浴,走一走路,宫主身子也能活络些。”
        我想了想,道:“也好。”
      热水备了许久,才算妥帖。朱萸在我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毛袍子,推开门走到廊道上,一手撑伞去挡外面飘过来的雨,一手扶住了我的腰身,沿着曲折廊道前往与寝间相邻的汤殿。
        烟云殿派下来的修罗死士们守在较远的地方,寝间内外是**常起居之所,姽稚并未让他们靠近。
        外头已然是黑沉沉入了夜,春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有冷风卷着雨丝过来,拂在面上,竟是彻骨的凉意。
        我走得有些不稳,低低自嘲笑道:“阿萸,我连走路都要你扶,过些天可如何能出得去?”
        朱萸手中的伞侧了下,愕然地望着我:“宫主。”
        “我总是要离开烟云海的。”我的声音混在春雨之中,格外的轻:“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出去见一个人。”
        朱萸道:“宫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宫主想要离开,若是走不动的话,阿萸就背着你走。”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武功,我算是个废人,走不得几步,我们两定是又要被抓回来。”我停下脚步,道:“姽稚的耐心,已然快要到极限了。倘若我们这次出逃失败,结果是无法想象的。”
        “若是再被抓回来,主上也是不会动宫主的。顶多只会杀了阿萸而已。”
        她神情很是天真,廊道悬挂的灯笼柔光映照着她,面上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我瞥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晓得她会杀了你,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你不怕么?”
        “宫主,你怕么?你怕我会死么?”
        “怕。”
        “我也怕,死一定很疼,阿萸从小就很怕疼。可是阿萸已经活很久啦,很久很久,若是当真死了,且是为宫主而死,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我活了那么久,又终于见到了宫主,我其实赚回本了呢。”
        “你这傻姑娘。”我望着她的眼睛,道:“活了这么久,竟也没有长大似的,还是那么的傻。”
        朱萸有些憨态地笑了。
      说这话之际,已经到了汤殿门口。朱萸将纸伞搁下,脱下靴袜,关上汤殿大门,领着我走到地上铺就的绒毯之上。
        汤池里热气袅袅,朱萸环顾四周,道:“先前备水的那些婢子,我已经将她们都遣走了,宫主你安心沐浴便是,没有旁的人在。”
        她凑近来,打算帮我解衣,被我轻声拒绝了:“我自己来罢。你背过身去,莫要看我。”
        她眼里光芒暗淡,不过还是依言转过了身去。


      634楼2013-12-2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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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褪干净衣衫,沿着台阶赤脚而下,缓慢地进到汤池的热水中。
          等我入水后,朱萸这才走过来,挨着台阶坐着,扶着下巴望着下面的我,有些委屈地道:“宫主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变得嫌弃阿萸了。以往都是阿萸伺候宫主沐浴,如今宫主纵然身子弱,诸如擦洗身子,或者沐浴之类的贴身伺候,你反倒不让我做了,换衣衫的时候,也总是叫我转过去。阿萸看了宫主你的身子,会长针眼么?阿萸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我一时不知如何同她解释。半晌才道:“我当年出去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已然不习惯这般有人处处贴身伺候着了。不是阿萸你的错。”
          “真的么?”
          “一半是真的。”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我掬起一捧水,忖了阵,反问道:“阿萸有心上人么?”
          朱萸摇头:“没有。这么些年倒是陆陆续续地有人说喜欢我,可是阿萸并不喜欢他们。”
          “那我换个问法。倘若你有了丈夫,你还会让别的男子瞧你的身子么?”
          朱萸答得很大声,斩钉截铁:“那自然不会!我若成亲了,自然只许让我夫君来看的。”语毕,她自觉不够矜持,蓦地红了脸。
          我笑道:“那便是了。”
          “可是宫主,我并不是什么男子,我和宫主一样,俱都是女人。而且,而且,宫主你还未嫁人呢。”
          她说到这,突然怔住:“宫主,你……”
          我道:“是,我嫁人了。”
          朱萸看上去晃了许久的神,好不容易才拿手去揉眼睛,戚戚地道:“想不到宫主嫁人了,阿萸却还只是个老姑娘,还是那种很老很老了的姑娘。”
          “我也是拖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嫁人的。成亲还不曾满一年。”
          朱萸恍然地轻声道:“难怪宫主都这样了,还急着想出去,定是你想他了的缘故。宫主不怕,阿萸会帮宫主的。”
          我看着她有些冒傻气的脸,这么多年过去,竟还只像个孩子,总也长不大,不觉莞尔。
          若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如今半死不活地吊着,总要少去许多滋味。
        洗了一阵,我又想起一件紧要事来,开口问朱萸道:“我之前要你寻个手艺好的玉匠,取些煞血玉回来帮我修补那枚碎裂的红鲤玉佩,你可着手去办了?”
          朱萸点头:“我偷偷将这事托给叶仁心宫主,叶宫主日前已经着人去修补了,她回话说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修补好。”
          “如此,劳烦她了。修好后,你便快些将玉佩拿还给我,并送些谢礼与叶仁心。”
          “是。”
        外面雨下得很大,即使汤殿的门被掩上,雨声依旧清晰可闻。
          “宫主,阿萸同你说说话罢,你莫要洗着洗着睡着了。”
          “好。”
          “昨日宫主着我去找叶宫主,叫她配药时,开些能避除瘴气的药搁在里头。叶宫主倒是什么不说,笑眯眯地应了,可是阿萸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能避除瘴气的药?”
          “幽潭瘴气很重,过阵子我要出入一趟幽潭,是以需要喝些药做准备。”
          “可是宫主自幼便出入幽潭驯兽,不应该怕瘴气的。”朱萸说着,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黯然轻声道:“我忘了,宫主身子现在不好,不同以往,抵不住的。”
          “恩。”
          “宫主为什么要去幽潭?幽潭好可怕,里面有那么多噬心蛊,还有别的怪物。我想起以前主上生好大的气,曾逼宫主进去给噬心蛊做血引蛊人,连着放了好几个月的血,出来后脸和白纸似的,我就怕得直哆嗦,我那时还以为宫主你会死。”
          “姽稚不会让我死,她只想叫我吃点苦头罢了。”我将背抵在汤池边沿,闭上眼,道:“我去幽潭找帮手。没有帮手,我如今这副样子,如何能走呢?”
          “幽潭里有帮手吗?那里好像没有人。”
          “有帮手。阿萸你不晓得而已。”
          朱萸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三个人走,总好过两个人的。”
          她又往下挪了几个台阶,拿软巾替我轻轻擦背,一面轻声道:“宫主,你好香。”
        洛神,你好香。
          恍惚中,记起有人替我擦洗身子时,曾故作轻佻地这般说。
          她那时大抵是想调笑一下我,只可惜,说这话时,脸却还是红若桃花。
          她不晓得,调笑时若是脸红了,效果总要大打折扣的。
        心口一紧,我弓起身子,看见有血大滴大滴地落在热水中,血丝很快就化开,隐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我不动声色地拿手掬了点水,抹去唇边血迹。
        朱萸过来扳我的肩,犹疑道:“宫主……你哭了么。”
          “怎会。汤池里热水溅的罢了。”
          “也对。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见宫主哭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用了太多感叹号回复了76君,言辞激动了些,请76君不要放在心上,不好意思,对不起。
          脸皮厚点说,我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只想和和气气的,并不会真正生气,那只是一时激动而已。
          我每次都会认真地看大家的留言,一条条看,一有空就会条条地回复大家,我真的很看重大家的感受,想看到大家的想法。
          有时候看到一些留言,很想说出自己的观点,让大家也能明白我的心意,情急之下,不免就有些失了分寸。
          最近压力很大,又逼近完结,心里很舍不得完结。感觉我追逐两年的一个故事,就这么落幕了,心里非常的难过。
          然后为了更新,又总是熬夜,这些天我一有空闲就是写文,半点休息都没有,情绪非常低落,所以回复76君的留言时有些失态了,真是对不起。关于之前有关CP言论的误导,因为我和大家理解的意思有偏颇,叫大家误会,我也跟大家道歉。
        往后,我不会再在作者有话说或者回复中明确说明什么了,免得日后误会。
        实在不好意思,误导你们了,在此道歉。


        635楼2013-12-2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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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8、战鼓擂 ...
          离开青萱之前,司函与我做了一番准备与交待。
            司函大宅里的那三十七名影卫,只留下三十一至三十七继续负责龙渊搭桥,迎出狴犴一事,余下的三十名影卫俱都随在我和司函身边,赶回凰都。
            长生之前因着交托给十一,也就是十四时常念叨的那个阿姐看护,我之前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被十一接到了司函身边照顾。我看得出司函分外疼爱她,视若明珠,长生与她很亲,同我一般,也唤她作姑姑。
            我跟雨霖婞言明了我要回归故里凰都的打算,雨霖婞倒也未多说什么,只笑着说与我同去,我晓得她的性情,自然应承下来。
          同雨霖婞一番收拾,两人走出租赁宅院,傲月和九尾紧随在后。
            我回头去看门上的那副大红对子,看了许久,挪不开眼。
          犹记得之前我和她,雨霖婞,长生四人在这院落里住着,日子惬意而宁静。
            她陪我下厨做饭,笨手笨脚到了某种可爱的地步,面上却依旧保持她一贯淡然严肃的神情,偶尔因着切出来的蔬菜色相不好,她也会羞愧得脸红,那时候我瞧见了,总也忍不住想去亲一亲她。两人在灯下一起翻过的书卷,她搂抱着我,贴在我耳际轻声呢喃过的那些情话,雪夜里的那些情动缠绵,在此处,终于终结。
            如今人走了,院落自然空寂。将来阳春时节,杏花灼灼满树的模样,我是瞧不见了。
          雨霖婞在旁拍我的肩头:“师师,走罢。你若舍不得,接她出烟云海后,你可同她再回这来住的。”
            我笑了笑:“不用。我再也不会回来。”
          接下来,队伍马不停蹄地赶路。
            中途我去了一趟蜀地,看见昆仑的萱华轩已是一片烧焦的废墟,寂寂然然地塌在荒芜的杂草地上。少时成长的梦,就这般随着昆仑与七叔在那场大火中破碎。
            我晓得此时伤心已是无用,只是在那片废墟面前跪了许久,这才着人将那废墟清理干净。废墟里只剩下黑乎乎的残渣,加上时间过去太久,日晒雨淋,什么都无从辨认,我便在里面取了些许残渣装进坛中,送去我娘亲遗体所在的寒洞,与她同葬。
            如此,昆仑她后悔多年,终究是与我娘亲在一起了。
            尘埃落定。
            昆仑去同我娘亲团聚,她亦是走了,只留下我一人。
          又过了几天,尹墨寒半道向我话别,意欲先返回战鬼族驻地魍魉城一趟,有要事要办,我便允了他。临走时,他望着我的眼睛,低眉顺眼地道:“阿瑾,魍魉城的事情一办完,我就会前往凰都和你会合,很快,定不令你久等。”
            我不做表示,只是挥手叫他走。
          等到春日来临,白雪融化,树上枝头吐露新枝时,我终于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土。
            脚上长靴踏在属于凰都的松软泥土上,举目远眺这片我出生的广袤天地,心里却极是平静。我混沌了千年,千年光阴不过一瞬,真正清醒活过的,算起来也不过将将十九载而已。
            八岁那年我离开凰都,此番带着十九岁的面貌归来,除去那沉寂的千年,这中间的间隔,只得十一年。
            说短也短。
            说长,竟也十分的长了。
          凰都分为东都与西都两部分,东都为神凰驻地,西都则聚集着若繇族众。
            若繇居下位,生死往复循环,与常人无异,世代守护着神凰。而神凰居于上位,族人长至二十岁,便会停止,之后不老不死,是以东都里的人,俱是那清一色的年轻男女,须得问过,才能确切知晓其年龄。
            不过神凰凋零,本就没多少人,东都里面自然显得格外空旷。若得允许,若繇族人其实也可进入东都居住,就似司函手下那几百名影卫,便一直住在东都,听候司函差遣。
            我爹爹故去后,一直没有新的神凰王出现,这么些年,大小事务都是由身为祭司的司函打理。司函住西边的祭殿,而凰殿坐落在东边,我自小便在那里长大。
          凰殿四周围种着大片大片的桃林,正值春日,桃花开得恣意,那种娇柔妩媚的颜色,充斥着人的眼睛,春风拂过,花瓣簌簌,桃林宛若连绵涌动的粉色海浪。


          636楼2013-12-2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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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芬芳,雨霖婞刚踏上凰殿前的滚云玉石长阶,便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望着那巍峨的宫殿,层叠的飞檐,以及灿若朝霞的桃花林,她止不住地唏嘘道:“要是给我住这么一个雅丽堂皇的地方,我这生可算是值当了。”
              我领着她拾级而上,道:“这有何难。往后你便随我住这了。”
              “就我们两人?”
              “还有十四,傲月和九尾。长生与惜颜随姑姑住在祭殿。”
              雨霖婞点头,去摸台阶上雕琢的那些凤凰,轻声道:“这里这么漂亮,要是死鬼在就好了,也让她开开眼。”
              有司函挑选的两名侍女过来打开凰殿殿门,我抬脚进入,道:“她很快就会回来。夜里司函会帮我拔出封针,也许明日,也许后日,我就去接她。”
              雨霖婞眸光暗淡道:“那最好。”
              “你挑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有什么需要,便吩咐侍应之人。”
              “自然了。我不会跟你客气。”
            夜里,沐浴过后,司函过来我的寝殿,替我拔针。之前她在青萱帮我只浸浴了六天,尚不足七天,原本那些封针并不足以显露,只是我在龙渊陡遭剧变,身体自行将那些封针往外逼出许多,露出细细密密的针头痕迹,司函数了数,一共一十有五,加上上次在墨银谷里洛神帮我拔出的那枚,总数为十六枚。
              痕迹既已显露,拔针过程对于精通医理且内息浑厚的司函来说,并非难事,可对我来说,浑身一时冷,一时热,却极是痛楚难熬。等到最后一根带血的封针落到司函铺在桌面的白绢之上,我已然汗如雨下。
              进里间将身上的汗擦拭干净,换了身衣衫出来,司函揽着我坐下,少有地柔声道: “瑾儿,这些天日夜兼程地赶路,劳顿非常,方一回来便又拔除了封针,饶是你这神赐恩典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遣军一事,往后缓一缓罢。”
              我接过十四递来擦脸的帕子,擦了把脸,淡道:“无碍,我经得住。遣军一事,暂定在后天上午,掐着日子,尹墨寒也该回了,我需要他来领路。”
              “瑾儿,你听我说。”司函挨着我坐下,道:“姑姑不喜欢看见你这样。”
              “我这样不好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瞧见你笑过了。”
              我嘴角掀出一个笑来:“那你现在便瞧见了。”
            “瑾儿。”司函叹气,伸手来摸我的脸,我端坐不动。
              良久,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才归来,这凰都里早已不知花开花落了多少载,大小事宜你俱都不明白,遣军一事便交给姑姑来处理。你好生歇着,姑姑明日去将东都与西都两地的军队调度一番,后天给你挑出一支队伍来。”
              我抚了抚额角,道:“这样也好。只是要多辛苦姑姑你。”
              “傻孩子,我怎会辛苦。”
              她目光显出几分怜爱之意。我觉得口中苦涩,道:“姑姑,倘若她还活着,你许她与我在一起么。我是说,倘若。”
              “不许。”她的目光又变得冷洌了起来。
              “爹爹与娘亲本为宿敌,缘何我爹爹能娶我娘亲?你是我爹爹的长姐,你当年许他们了么。”我静静地望着她,又道:“我想,你定也是不许的。”
              “是,我不许。”
              “可是爹爹和娘亲到底还是在一起了,也有了我。凰都里的人,俱都敬爱他们,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你后面并无异议。你待我娘亲,还是很好的。”
              “那是因着,你爹爹付出了代价。凰都的族民,从此臣服于他,敬重他对于未来王后的那份选择与执着。”
              “什么代价?”
              “这并不重要,都过去了。”司函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回祭殿了,瑾儿,你歇下罢。十四,好生侍奉殿下。”
              十四躬身道:“是。”
            第二日,司函开始忙于遣军整顿一事,我便在榻上歪着看了一天书。到了夜里,我捏着书卷走到凰殿外头,坐在石阶上,看那天上一弯银月。
              桃花林的香气顺着如水的春夜递过来,花影掩在月色之下,或浓或淡,明明灭灭。
              我拿手捂住脸,顿了片刻,才抬起头,轻声呢喃:“卿作行人我作月,明月夜夜照卿来。”
              身下的这条玉石长阶,长得似没有尽头。
              她又怎会来。
            “殿下,夜了,你还不歇息么?”身后传来十四的声音。
              “这便去。”我站起身,将书卷递给十四,刚要转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数匹骏马嘶鸣声,划破夜空。
              我晓得是谁,慢慢走下石阶,瞧见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尹墨寒身上披了一件银色铠甲,玉冠束发,腰佩长剑,垂眸安静地立在那片黑压压的人影面前。身后那批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亦是与他一般的乌发银铠,想是他从魍魉城里带回来的人。
              他以往穿白衣摇玉扇时,倒是翩翩文雅的美公子,如今换了一身戎装,却又似换了个人。如他所说,他是战鬼的琅琊将军,现在看上去,的确是个真真的将军。
              “阿瑾。”尹墨寒道:“我回来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
              “明日启程前往烟云海,我与我麾下这一百二十名战鬼,将会作你前锋。”
              我沉默,看着月光照在他的银铠上,光泽流转。
              他缓缓走上前来,单膝跪地,看不清他的面容,轻声道:“愿你心意达成,殿下。 ”
              “好。”
            他这才抬起脸来。
              月光盛在他含着春雨般的眸中,显得有几分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离结局越近,越感觉以前写的,像是一场梦。


            637楼2013-12-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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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9、烽烟起 ...
                这阵子,烟云海总也在下雨。
              春日来临,雨水充足,本是极普通不过的事,不过今年却有些反常。雨期拖得很长,且格外寒冷,这种因雨水而带来的春寒,比冬日下雪还要难捱。
                漫天悬挂着永不停歇的晶莹雨帘,到处都是涌起的水雾。冰冷雨水不歇住地往下落,仿佛缠绵许久,无法抽离的病痛。
                近来我因咒印而带来的病痛,就似这雨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身子变得越来越怕冷,身上衣物也越穿越厚,到了后头,我大多数时候是无法下榻的,只能蜷缩在一层又一层的厚厚被衾中,木然地望着寝间里那几盆燃得正旺的炭火盆。
              我晓得,不能再拖了。
                我要去见她。
                就算死,也该死在她身边。
                我曾许诺过,永远,也不离开她。
              今日偏殿外头依旧是倾盆大雨,我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朱萸站在我身后,替我描画梳妆。
                我历来是不喜描妆的,除了当年继任洛水十宫宫主时,爹爹为我举行继任大典,娘亲曾替我精细打扮过外,这般描画,还算是头一遭。
              朱萸大抵是瞧我面色过于苍白了些,便取了些许紫蕊花水轻轻拍在我脸上,好令我看起来稍微精神点。
                收拾了许久,才算完毕。朱萸将我的两缕长发牵去脑后,用一条绣线的银丝发带束好了,才凑在我肩头,笑道:“宫主,你今天真好看。”
                我淡笑不语,她又急忙说道:“以往宫主自然也是好看极了。不过今天这种好看,和以往那种好看,又有许多不同。”
                “有何不同?”
                我捏起梳妆台上那枚已经修补好的红鲤玉佩,手指轻抚片刻,贴身放入怀中。
              朱萸低头,似在搜肠刮肚地思忖,半晌才道:“好似妩媚许多,又招人疼。”
                我站起身来,扶着梳妆台沿,道:“嘴巴倒是甜。”
                “哪里,阿萸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宫主你晓得的,阿萸从来就不同你说谎话。”
                “那倒是。你从不和我说谎话,这张嘴却总是去骗烟云海里的别个。”
                朱萸一跺脚,脸通红道:“宫主,你乱讲!”
                我笑了一阵,又开始咳嗽起来,只得拿手掩着。朱萸原本面上烧作红云,见我忽地剧烈咳嗽,急忙伸手扶住我,急道:“宫主,你还是去榻上歇息下罢,莫要四处走动了。”
                “不用。若是歇着,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一早上帮我梳妆的辛苦。”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阿萸,就是今日了。你怕不怕?”
                朱萸眸中光芒暗淡下去,旋即又点亮,声音稳稳地道:“不怕。”
              我把叶仁心昨夜偷偷塞给我的那柄锐利带鞘的匕首绑在靴子里后,这才直起腰身来:“就算我们等下当真能进入鬼林,也不一定能走出去。鬼林诡谲,杀机四伏,我如今这副样子,不晓得能不能撑过去。阿萸,我保护不了你,你亦会很危险,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从未有现在这么清醒过。宫主,你若离开,留下阿萸一个人还有什么滋味。再者说来,就算留在烟云海,主上她也不会放过我,我要同宫主一起走。”
                她说完,极其正色的抿了唇。
                我轻声道:“既是如此,那便走罢。”
              说是走,也不过是先在寝间外头的廊道处暂且坐着。朱萸整理好一切,从寝间搬出一方小桌案出来,摆在我面前,替我沏了一壶香茶,又拿了软枕垫在地面铺就的绒毯上,让我靠着。
                我端着白气蒸腾的茶盏,静默地望着面前滂沱而下的大雨。雨水飞溅,将廊道外侧淋个透湿,透骨寒意。
                朱萸将我身上披着的银裘袍子紧了紧,忧心道:“这天照这般连续地下下去,约摸要变成冻雨了。”
                我拿茶盖去浮茶叶,低声道:“烟云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过冻雨了罢。”
                “是,阿萸都记不清上一次冻雨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了。每次一下冻雨,烟云海总是要冻死许多人的。”朱萸撩了撩我耳畔发丝,轻轻柔柔地道:“宫主,你身子现下这么怕冷,这雨又实在寒得很,我去给你拿炭火盆子出来取暖。”
                “不用那么麻烦,用不上了。”我平视前方雨景,不动声色地轻轻示意:“姽稚来了,莫要多说话。”
                朱萸立刻如临大敌一般,骇得端坐不动。
              姽稚的脚步声从廊道那头传来,越来越近。我顺手多沏了一盏茶,搁在一旁,便听到她低而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洛,外头冷,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朱萸,你不晓得你家宫主怕冷的么?”
                说到后一句,已经满是怒意。朱萸急忙磕头,戚戚地道:“主上息怒。宫主方才说想在廊道品茶赏雨,散一散心,这才出来的。奴婢这就扶宫主进去,主上息怒。”
                我淡淡道:“阿萸还只是个孩子,你责备她作甚。”
                “孩子?活了这么久,竟还是个孩子?笑话。”姽稚冷哧一声,蓦地愣住,侧过脸来看我:“洛,你能说话了。”
                “是。”
                姽稚面色终于缓解,甚至有些喜色,道:“叶仁心那个**做起大夫来,到底还是有几分用处,看来我当年留她是留对了。你能说话,那就表示你已经开始大好了,等过一阵子,我着叶仁心给你用那延缓咒印的药,你就可以少受些咒印磨折。到时候我解开那三器之谜,便还你一个康健身子。”
                我轻声应承着她:“嗯。”
                姽稚低头,觑见我给她沏的茶,唇角勾了勾,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道:“阿稚。”
                她只顾抿茶,突然听到我唤她,惊得手里的茶水都跌了,颤抖道:“洛……你叫我什么?”
                “阿稚。”
              姽稚搁下茶盏,道:“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念书,你都是唤我作阿稚的。后来,你便再没这么叫过。”
                她情绪缓和下来,似有唏嘘之意。
                我了解她的性情,阴晴不定,暴怒时,就算坑杀万人也不会皱一下眉,他人性命在她眼中不过草芥而已,想如何残忍践踏,她便如何践踏。
                可是在我面前,她纵然总是以强权迫我低头,甚至迫到了一种偏执疯狂的地步,某些时刻,对我到底还是很守礼的。


              638楼2013-12-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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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了片刻,道:“阿稚,我想去外头走一走。我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外头就快要下冻雨了,你如今这般模样,还出去作甚。”
                  我侧过脸,定定地凝望她:“我觉得日日歪在寝间榻上,心中闷得慌。”
                  姽稚怔了下,许久才道:“你描妆了么?”
                  “是。我想这样可以使自己精神些。”
                  “洛,你今天真的好美。”
                我不做表示,只是问她:“你应我了么?我想四处走一走。”
                  姽稚道:“我应你。不过我会叫两个修罗死士跟着你。”
                  她说着,做个手势,随侍在她身旁的贴身侍卫便躬身下来。姽稚低声同他嘱咐一声,那侍卫点头,大步离开,不多时,便领回来两名戴修罗面具的修罗死士。
                  我早就料到她会这般。
                  她若不这般防着,倒不像是她了。
                姽稚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水,与我随意说了一会话,我不咸不淡地应着。过了约摸半盏茶功夫,从滂沱大雨里突然冲过来一名修罗死士,惊慌失措地滚到我桌案前,衣衫湿透,雨水溅得到处都是。
                  姽稚一手拍桌,怒道:“混账东西,放肆!”
                  修罗死士俱都是训练有素的,能将他吓成这样,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那修罗死士匍匐过去,颤颤巍巍地道:“主上饶命,主上饶命。秋统领叫我来请主上过去一趟,东面乌鹏盘旋的入口处,现下出……出天大的事了!乌鹏已经半数被人射杀,情况堪忧!”
                  姽稚皱眉,立刻站起身来:“领我去。”她看我一眼,道:“我去瞧一下,你在这里好生歇着。”
                  我道:“嗯。”
                  姽稚带人火急火燎地离开,偏殿廊道上终于只剩下我,朱萸以及贴身留守的两名修罗死士。
                  我对朱萸淡淡使个眼色,朱萸对那两名修罗死士道:“方才你们也听主上交待了罢。宫主想要出去走一走,你们两去取纸伞来,陪在身侧。”
                  两人齐声应和:“是,宫主。”
                朱萸与我共执一把纸伞,慢慢地扶着我走。身旁那两名修罗死士又在旁护着层叠地遮了两把,免得我淋病了,姽稚会惩治他们。
                  雨滴被风卷着飘在脸上,冰冰冷冷的,宛若利刃。走了许久,我发现四周围守卫的修罗死士们,竟一下子少了许多似的。我虽然不曾出去,但也晓得烟云海哪些地方是紧要之地,需要多少人手来守卫,此番瞧见守备留空,心底既是庆幸,又是疑惑。
                  远远地听到号角之声,呜呜咽咽,刺破水汽弥漫的长空,好像是从塔楼方向传过来的。
                “究竟发生何事?”我轻声问朱萸。
                  朱萸也不解道:“不晓得。”忖了忖,又道:“塔楼会响起号角,那是召集烟云海众人御敌的讯号。这些年里,偶有从北面群集的那些个小部落过来骚扰,单看的话,烟云海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可是那么多联合在一起,再加上巫蛊之术,主上很是头疼。大抵今日那些部落嫌上次吃的苦头不够,又来边界挑衅了罢。”
                  我静然不语,朱萸抬眸殷切切地望着我,很是激动。
                  我晓得她的意思,现在有外族部落侵扰,姽稚遣人出战,烟云海内守备空缺,正是千载难逢的出逃好时机。
                这样的好时机,怎可错过。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需要喘口气了……唔,明天给自己放假,哦也
                PS:有个聪明果敢又擅长美人计的攻……黑化受压力其实很大的,人家辛辛苦苦带人来打了,媳妇却自己要跑了(够


                639楼2013-12-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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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8 08: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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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往帐外喊了声,帘子这才被掀开,两名身着银铠的战鬼抬着一个人缓缓进入毡帐内。
                    那两名战鬼进来后,静立不动,面无表情,而被他们搁在毡毯之上的那人,乌发凌乱湿润,银色铠甲因着雨水与鲜血的沾染,变得黯淡无光,而他原本温润俊秀的脸此刻满是血水,竟似没了生气一般。
                    我望了地上男子许久,终于走过去,自上而下睨着他。
                  尹墨寒睫毛上红色的水滴轻颤,慢慢地睁开眼,断断续续道:“阿瑾,我将……姽稚给你……带回来了,她……她就在外头……我说过……你想要的,我会尽数奉至面前。”
                    我挨着他蹲下来,道:“你身为战鬼的琅琊将军,怎会变成这般?姽稚她根本杀不了你,我晓得。”
                    说到这,我心底蓦地涌出一股恼恨之意,厉声朝他喝道:“她杀不了你,赢不了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活!你自己不想活!”
                    尹墨寒喘了一口气,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我扭过头,质问那侍立在旁的两名战鬼:“你们两人,将方才琅琊将军阵前一事说与我听。”
                    其中一名为尹墨寒的副将,名唤谢缜,听我问话,面上毫无波澜地道:“将军方才与敌方首领一战,只管进攻,不做防御,任由对方长剑砍来,虽是将其成功擒拿,却也落得自身伤重。”
                    他果然是战鬼,即便是他的将军就要身死,他也没有丝毫悲哀。
                    战鬼,所谓怜悯与感情,根本就是多余。
                  尹墨寒咳了阵,嘴角牵出一个笑来:“阿瑾,我活得太久了,活够了。至此,再无遗憾。”
                    离开我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一个个慢慢地从我生命里消失,最终了无痕迹。我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随着他们死去,变得麻木,可是此刻,我竟也觉得悲哀。
                    我冷冷道:“尹墨寒,你以为你自己选择死去,你便能奢望我原谅你么,便能奢望我娘亲能原谅你么。我先前如何说的,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能由我来取走,谁准许你自己现下就带走!”
                    “我……不奢望。”尹墨寒轻声回我,眸中暗红褪去,变得如初见他那般沉沉的墨色,里面仿佛蕴了江南春雨。他勉强抬起手,大抵是想摸一下我的脸,不过还是放了下去。
                  他哑声道:“阿瑾,你听我……韶儿她是最强的战鬼,所以她得到的化血珠反噬力便是最大,她这才会受不住化血珠而自我毁灭……可是你不同……你和你娘不一样,你只得一半……一半战鬼血统,你不要怕,反噬力你受得住。化血珠……化血珠我临行前交给了你姑姑,让她代你保管……你去找她……我不会……不会骗你。你……你往后寿命长久,一个人总是寂寞得很……你总要再遇上另外使你欢喜的人……只要你服下化血珠……除去战鬼戾血……你……便可以与他在一起……再不用害怕伤害到他了。”
                  “我说过,她死了,死了!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吼道:“你过了这千年,我娘亲死了这千年,你可有爱上过别人!你这个满嘴胡言的混账!你告诉我,你可有爱上过别人!”
                    他咧嘴一笑,血沫涌了出来:“所以……我很后悔啊。我该爱上别人,这样……我便不会犯这许多的错。”
                    “尹墨寒,你住口!你给我滚起来!”
                    “平日,我是可以听你话滚起来的……现在不成了。”他不断流血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伸过来,触了触我垂下的头发,道:“你……你可有什么叫我念想的东西与我……随便什么……什么都好。”
                  我着十四取剑过来,割下一缕长发,搁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发着抖,连并都并不拢,我低头,将他的手指扣上。
                    “好,真好。”他握着那缕长发,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呢喃道:“韶儿,真好,我终于……终于可以来看你了。到了下面,我便只远远瞧着你和苍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641楼2013-12-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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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2、终得她 ...
                    从回到凰都的那个夜里算起,我在司函这祭殿寝间外头,已经跪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日。
                      当时自鬼林救下洛神后,那条黑色巨蛇听从气息奄奄的洛神吩咐,自行回烟云海的幽潭沉睡。我着人从姽稚的烟云殿寻到三器,另外留下一批办事得力的人处理烟云海的善后事宜,剩下的队伍则随我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凰都。
                    一路上洛神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越来越怕冷,厚棉被与火盆这两样物事几乎离不得。
                      每每瞧见她睡梦中苍白至透明的容颜,我便心疼得只想落泪。当初我以为她永远离开了我,那段时间虽是身在炼狱,我却没掉过什么眼泪,如今失而复得,这眼泪便好似积蓄得太久的河水,只等着如今垮堤倾涌而出。
                      她的病在烟云海的那段日子一直由叶仁心调养,是以之前凯旋回转凰都时,我也央着叶仁心一路随行,如果不是叶仁心熟悉她的病情,且医术精湛,她恐也撑不住了。
                      叶仁心告诉我,洛神的咒印发作在即,如果不尽快解咒,后果我定是一清二楚。
                    回程期间我寸步不离地守着洛神,等一到东都,安顿好昏迷不醒的洛神后,我便火急火燎赶往司函所在的祭殿。
                      我明白,这世间只有司函一人能解咒救她。
                      司函身为神凰大祭司,擅长医术与各种咒术,主生又主死。就连我爹爹苍擘会这咒印之术,当初还是她这个长姐亲授于他的。
                      原本她听闻我大败烟云海,擒回杀父屠族的仇人时,很有几分欣慰,可听到后头关于洛神的一番话,她那张满溢喜色的脸登时冷了下去,下一刻,便转身着人将寝间大门猛地闭上,任由我在外头跪。
                      我一直跪到今日这大中午,她也没迈出寝间哪怕半步。
                    抬头看了看天空,正是明媚的春日之色,日光煦暖,照在人身上分外舒服。
                      膝盖跪得失了知觉,我垂首又继续盯着地上投照的影子,心中暗忖洛神此时是否已经醒转过来了。她虽然渴睡,但每日也总有一段时间是醒着的,倘若她此时醒过来,瞧不见我可怎生是好。
                      正担忧着,忽听耳边响起十四的声音:“殿下,臣下给你带了些饭食过来,你权且吃些。”
                      我故意大声道:“不吃。”
                      十四会意,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殿下,你若这般继续不吃不喝地跪着,神赐的身子会垮的!”
                      我声音越发地高:“那便让它垮罢!我不在意!”
                      十四平素表面虽是瞧着有些二愣子,实际上心底乖觉通透,又高声道:“殿下,那怎么成!你是族里唯一的十六翼,是先族主的掌上明珠,更是神凰与若繇的无上骄傲,你若垮了,东都神凰可要后继无人了!”
                      两人一来二去地高声对话,过了许久,司函寝间大门依然紧闭,没有半点动静。
                      十四肃然皱眉,低声道:“殿下,司函大人并不理会我们。”
                      我跪在地上,朝她点评道:“你扮得不好,说话内容太假太虚浮,听了叫人牙酸,并不能打动姑姑。”
                      十四有些歉然道:“殿下,臣下是个实诚人,说不得这些话。”
                      我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言下之意是我不是个实诚人。”
                      十四面上一红,紧张道:“臣下惶恐。”
                      “别惶恐了。”我淡淡示意:“将饭食取出来与我,我膝盖实诚,肚里不实诚。”
                      “是。”
                    十四布好菜,我跪着用午膳,心中郁结,只吃了些许。用过后,十四将碗碟收进食盒,席地跪坐道:“殿下,你歇息会罢,臣下来替你跪。”
                      “傻子,这也能替么。”我道:“你去瞧瞧洛神醒了没有。我不在,你多在她身旁照料些,不用总跑我这边来。”
                      “臣下方才从殿下的寝殿出来,洛姑娘还不曾醒。那位朱萸姑娘待臣下凶得很,但凡臣下要顾看一下洛姑娘,替她擦一擦冷汗时,朱萸姑娘都会在榻旁狠狠地瞪着臣下的手,恨不得砍了臣下的手似的。臣下鲜少与她说话,不晓得哪里又惹了她。除了那位叶仁心大夫,她好似对神凰这边靠近洛姑娘的人都有敌意。”
                      我了然道:“那位朱萸么,她待我貌似也很凶。”
                    犹记得回程路上,我一次夜里守着洛神守了许久,好不容易她才幽幽醒转,瞧见她那副低眉垂眸的倦容,我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怜爱,加上连日思渴于她,便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柔软的唇。
                      不料,刚巧被进来递送热水的朱萸撞见,她惊得连水盆子都打翻了。
                      我当时瞧见她惊惶失望的神色,尚在心中暗忖,我是亲我的媳妇,又不是在偷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至于这般讶异么。
                      而自那之后,朱萸瞧我便似瞧那砧板上的肉,那目光剜过来,恨不得立刻剁碎了我。
                      算起来我本是她的救命恩人,最开始时,她待我当真是千恩万谢,可自从瞧见我吻了洛神后,这性子立时就拐了十八个弯,而我摇身一变,从她的恩人,变成了她的仇人。
                      


                    645楼2013-12-28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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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木然道:“她这般待臣下,臣下心中并不如何在意。只是她竟这般对待殿下,当真大胆。”
                        我笑道:“许是她护主心切,不愿他人与她家宫主过多亲密。”顿了顿,我又轻声道:“又许是,她觉得我是个女人。”
                        十四讶然道:“殿下是女人便有错么。十四也是女人,女人有错?她娘亲不是女人么?她也厌她娘亲?可是洛姑娘也是女人,她怎地不厌,反而日夜看顾。另外那叶仁心大夫,她也并不厌,两人在殿下的寝殿里头窃窃私语,话多得很。那可是殿下的寝殿,洛姑娘住在里头也就罢了,怎地她……”
                        “……”眼见她话匣子就要打开,我抚着额角,道:“你下去罢。”
                        “是。”十四起身,提起食盒,作个礼走了。
                      十四一走,又来了雨霖婞。
                        雨霖婞与十四不同,一过来就坐在我面前的石阶上,一手撑在大腿上,扯着嗓子对着司函寝间开骂:“别以为你前几天替我解了死咒我就会如何感激你!你害死了我两位兄长,纵然人多势众,我自问现下斗不过你,但是并不表示我会放过你!死鬼她又不是自愿的,是被那个白头发的疯婆子给逼的,你以为人家愿意?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偏见于她,令她受这许多无辜苦楚,还累得你亲侄女在这跪了这么久,你这心是石头做的么?不,石头都比你好!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静然跪着,听着雨霖婞不带重复地将司函整整骂了盏茶功夫,正想好心好意地将之前十四带来的茶水与她润润嗓子,却听雨霖婞高声道:“你这没有心的女人,难怪我爹爹当年选择了我娘亲,并没有选择你!我爹爹喜欢的是性子温柔的女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雨霖婞这句话甫一落下,司函寝间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打开,司函着一身黑衣走出,冷冷地对着台阶上坐着的雨霖婞吐出一个字眼,杀气腾腾:“滚。”
                      雨霖婞立刻弹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对我竖了个拇指,擦身而过时低声道:“她出来了。师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这女人到时若要动我,你可得帮着我。”
                        说完,逃命似地匆匆走了。
                      司函缓缓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睨着我:“膝盖疼么?”
                        我淡淡道:“不疼。”
                        司函冷笑道:“你是否也认为姑姑我铁石心肠,并不懂情爱?”
                        我不语。
                        司函觑了我一阵,漆黑眼眸冰气冷冽:“瑾儿,你告诉我,你究竟有多欢喜她?”
                        “我能有多欢喜她,便有多欢喜她。”
                        司函怔住。
                        良久,她似有些唏嘘地道:“阿擘当年要迎娶你娘亲时,也是这么同我的说的,也是这么日里夜里地跪着,他身体恢复能力虽好,却还是跪出了伤。”
                        我抬眸:“所以你应他了?”
                        司函冷笑:“倘若这等言辞便能证明什么,那这世间的情爱也太过靠不住。”
                        “那什么才能证明。我晓得爹爹当年付出了代价,为了我娘,他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命。”
                        我一愣,旋即道:“可是我爹爹当时活下来了。”
                        “是,他要拿命去换。他最终扛下来了,命还留着,倘若扛不住,他便死了。”司函道:“你可记得洗罪台?”
                        “记得。”
                        洗罪台是族里处决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神凰与若繇虽族风淳朴,却也免不得出些败类,而这些背弃族颜,忘却神恩的人,将会被遣去洗罪台行刑。
                        “战鬼与神凰为宿敌,势同水火。当年流韶要入神凰族,必定要去洗罪台接受鞭刑,用以洗清她对于神凰的罪孽。你莫要说她并未有何罪孽,你娘她的罪孽,便是她这战鬼身份带来的罪孽。同样,此刻在你寝殿的那位,她的罪孽,便是她那烟云海的出生,以及她身体里带着的你爹爹的血。纵然她是被迫的,她这罪孽,却也是事实。我只认事实。”
                        “我明白了。我爹爹当年代替了我娘亲受刑。”
                        司函冷漠地点头:“洗罪鞭一千。”
                        我缓缓站起来,道:“好。”
                      洛神的咒印不能再拖,我便央司函将洗罪台一事定在今日下午。


                      646楼2013-12-28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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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当年我爹爹代替我娘亲去洗罪台时,东都所有的神凰族人以及西都若繇族的长老们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俱都来了,在洗罪台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立了一片,看他们的神凰王领受鞭刑。
                          自那以后,族中众人便接纳了我娘亲的带来。
                          这次偌大的洗罪台上,却只有我,司函以及另外两名神凰的行刑者。
                          司函道:“跪下。”
                          我依言跪下,身上只穿了单衣,道:“姑姑,莫要忘记你方才允诺过我的事。”
                          司函走到一旁站定,沉沉道:“行刑。”
                          也许她大多时候很疼爱我。
                          但是作为神凰的大祭司,她某些时候,的确是顽固,甚至可以说铁石心肠。
                          不过我很是理解她,并不怨她。
                        第一下洗罪鞭抽在我背上时,背上肌肤便似裂开一般的疼。这还只是第一下,后面等着我的,还有九百九十九下。
                          我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影子。凰殿那边的桃花淡淡香气顺着春风传过来,甘冽而清甜。
                          我不怕这过程,这只是个过程,挨过去便好。
                          我只要那结果。
                          结果便是,我会得到她。
                        一千下鞭子抽下来,若是单单一个人来挥鞭,手早就酸麻了,是以那两名神凰的行刑者手酸了便轮换着来。
                          鞭刑不晓得是何时结束的,身体完全没有知觉,仅剩的神智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下。中间的时候,我颤颤巍巍地去瞥了眼司函,她望着我,眼圈是红的,大抵是落了泪,所以我暗忖着她也许并没有真的要我受一千鞭,应是少了些罢。
                          多也好,少也好,我终究是赢了。
                          司函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苦笑一番,道:“瑾儿,你满意了。”
                          “是。”我朝她轻轻地笑了。
                        虽然受了这许多鞭刑,我的身子恢复能力却是好极,加上司函给了上好的伤药辅助,日日便只是趴在寝殿榻上,等着伤口愈合。洛神被司函接去祭殿解咒治疗,我养伤期间,都不曾见到她,心里很是紧张,紧张到有时竟全然忘记了背上的伤痛。
                          我看不到自己背上的状况,只晓得十四第一次过来给我上药时,瞧见我裸着的背,突然就跑了出去。良久她才顶着两只兔子眼睛进来,继续面无表情地给我上药。
                          后面雨霖婞也来瞧我伤势,一看我的背,也跑了出去,回来后,和十四一样也变成了兔子眼。
                          我虽然感念她们待我如此情谊深重,不过又暗忖着莫不是自己背上的惨状将她们吓得哭了,而不是令她们心疼到哭了。
                          这两人一个二愣子,一个不靠谱,我觉得前者吓哭她们的可能性更高。
                          如此一连过了七日,洛神也没有回来,我背上的鞭伤却近乎好了。趴在榻上,任由身后十四取了伤药过来,细细地替我涂抹,我闭上眼,例行问十四道:“之前让你去姑姑那里问过,你可知洛神现下如何了?她身上的咒印已然消去了么?”
                          十四道:“殿下,司函大人这次亦是什么都没说,臣下不敢多问,只得回来。”
                          “嗯。”我淡淡应着。
                        背上的手移开了去,过了一阵,十四又抹了些伤药上来,缓慢地抹在我背上。
                          伤药滑润,她的手很是灵巧,沾着药膏自上游走而下,最后摸到了我腰侧,缓缓地摩挲。
                          我开始恍惚,突然就觉得这并不是上药,而是单纯的抚摸,甚至可以说是爱抚。正在我犹疑之际,她的手开始沿着我的腰侧往下摸去。
                          我心里一抖,立时撑着抬起身来,回头恼然喝道:“放肆!”
                          我的声音在见到眼前人时,戛然而止。
                        面前赫然是一张清逸绝伦的玉颜,长发缱绻,眉间朱砂熠熠,墨色双眸里含着柔柔的几分浅笑,赛过春风。
                          十四不晓得是何时退下的,我僵在榻上,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
                          洛神凑过来,一手搭在我的腰上,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望着我的眼睛,轻声呢喃着笑道:“是,殿下。我放肆了。” 作者有话要说:实体书以后不会在晋江印刷,想要实体的妹纸们这次赶紧的哦~


                        647楼2013-12-2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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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5、化血珠 ...
                          “他在历史上很有名,瑾儿你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司函冷道。
                            我一愣,不由得抬手抚了抚额际。
                          耳畔司函传来的声音越发寒冷:“此人当年在进献冥幽环后,便被周穆王带入大周王宫之中,加以封赏。他分外精通木艺,造出来的木甲人能歌善舞,宛若真人,而造出来的羽雀亦是同真的一般,翎羽附体,啼叫声清亮,当时民间传闻的‘西周木艺’一说,正是由他而来。他身边一直常伴着一个木甲巨人,曾在周穆王殿前舞剑,引得群臣讶异。由于那木甲人看上去与活人无二,当时的人甚至误以为他与那名高大木甲人是同行同住的亲密好友。”
                          司函顿住,眸中显出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慰来,道:“不过那男人作恶太多,天有报应,最终被周穆王下令五马分尸而死,倒是省得我再去动手了。”
                            我点头道:“姑姑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俱都晓得。我曾去过一趟姑苏的大周公主墓,里头的壁画上就绘制了那青年的一些相关事宜,还有那个木甲巨人,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好多加揣测。”
                            “瑾儿,我若这般含糊地说,你自是不晓得。只是等我告诉你,他身边常伴的那个木甲巨人的名字,你定然就晓得他的名字了。”
                            我脑海里蓦地划过那个木甲巨人将军的身形容貌,压低声音道:“那木甲巨人唤做何名?”
                          “仲昆。”
                            西周木艺。
                            青年男子。
                            仲昆献舞。
                          “仲昆。”我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恍然地沉沉道:“原来那男人竟是偃师。那个造出名为‘仲昆’的能歌且善舞的木头人,当时的天才木艺人,偃师。”
                            司函道:“不错,害死你二伯与二伯母,抢走冥幽环与狴犴玉钥,又将冥幽环进献给周穆王的那人,便是偃师。”
                          “我早该想到他的名字的。”回想起姑苏公主墓的种种经历,还有冥殿壁画上绘制的偃师与他的那名木甲巨人仲昆,不觉有些唏嘘:“可是偃师,他已经被周穆王五马分尸了。”
                            司函冷笑道:“这是他的报应。就算他不被周穆王五马分尸,我也会杀了他,幸而他到底死了。”
                            我把姑苏墓里的种种,又和司函细细说了遍,司函一脸意料之中的神色,道:“这些事情,颜儿俱都告诉我了。而我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将阿炎和枝儿的遗体,给迎接了回来。”
                          我叹惋道:“之前我在姑苏墓里瞧见的那两名神凰青年男女不腐的遗体,原来……他们便是我的二伯与二伯母。”
                            司函亦是满眼的苦涩:“是,他们被偃师害死不说,遗体还一直被偃师存着。直到偃师被五马分尸,周穆王后来修建大周公主墓时,又将他们的遗体锁入公主墓。这么多年,他们……当真是受苦了。”
                          彻底理顺这些,我揉着眉心,只觉疲惫不堪:“姑姑,我觉得好累。”
                            “瑾儿,所以你莫要轻信他人,不管别人对你多好,你都要提防着,你身为神凰,自是有这许多心怀贪念的人要害你。你二伯与二伯母便是前车之鉴。”
                            “我明白,明白姑姑你对我说这些的苦心。”我点头应允她,又轻声道:“我爹爹的遗体已然无存,可是我娘亲她的遗体还停在古城底下。我想接娘亲回来,同我爹爹当年留下的一些配饰合葬在一处,了却她的夙愿。”
                          司函怜意地望着我,软声道:“放心,这些事宜,姑姑我已然替你全办好了。这么些天,你一直在操劳奔波,受了这么多苦,我晓得你无暇顾及,便帮你尽数做得妥帖。你爹爹的配饰遗物与你娘亲的遗体停在了凰殿桃林深处的长明台,得空你便去祭拜一番。而阿炎与枝儿,我着人将他们从姑苏墓里带出后,停在祭殿后面的东风阁,让他们两人永远守着长生。”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来,讶然地觑着她。
                            “长生,是靖炎与折枝的孩子。”司函似是知晓我心中所想,轻声道:“长生,她其实是你的堂姐。”


                          652楼2013-12-28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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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6、踏风去 ...
                              也不晓得经过多久的磨折,我精疲力尽地躺在榻上,浑身湿透,好似刚被人从汤水里提将出来。
                              化血珠这一道门槛,终于算是跨过去了。
                            因为过程实在太过痛苦,太过难捱,我甚至产生了幻觉,以为已然过去了许多天。直到很久之后,司函进来,着手解开我身上的缚神链,告诉我现下还是次日的卯时。
                              外头天还未亮,算起来,也不过是过了整整一个白日的时辰而已。
                            司函拿了一面铜镜与我照面,我看着镜子里那双已然回归深灰瞳色的双眼,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一切仿佛都画上了终结。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疼她,爱她,宠她了。
                            “她一直在外头等你。”司函站在床榻边上,弯腰递给我一盏茶水,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手拿袖口拭去眼角泪水,一手端着茶盏,笑着轻声道:“我知道。”
                              司函侧脸,朝门口淡淡示意:“去罢。你们饿了许久,回凰殿去用膳,填填肚子,我已经吩咐十四准备了。”
                              “嗯,多谢姑姑。”喝完茶水润嗓,我从榻上缓缓下来,开始穿靴。
                              “什么时候走?”司函的声音很轻。
                              我站起来,靴子在地上绒毯上一点,道:“半个月之后罢,我多陪一陪你和长生。”
                              司函嘴角勉强牵出一个笑来:“如此甚好,到时候姑姑给你们饯行。”
                              我看了她一会,她安静站着不动,任由我觑着,宛若高贵凛然的黑曜岩。我又朝她笑了下,这才挪着发软的腿走出去。
                            洛神就靠坐在外头雕花椅上,静静地在看一卷书。我在远处站定打量她,发现她手里只是捏着那卷书罢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过了很久,她都不曾翻页过去。
                              “洛神。”她坐在那,许久都不动,好似冰雕,我不由出声叫她。
                              而我话音刚落,她手里的书卷顷刻之间,便沿着她的膝盖跌了下去。
                              “我这么可怕么。瞧,媳妇的书都被我吓得掉了。”我走到她面前,低头微笑。
                              洛神抬眸,看着我的双眼,眼角忽地泛起很浅的一抹红来。
                              似怔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你饿狠了罢,我陪你去吃东西。”
                              “你吃了么?”
                              “自是吃了,你进去快一天了,不吃我会饿死的。”
                              “骗人。”
                              她淡淡一笑:“我哪里骗人。”
                              言罢站起来,托着我的腰,拦腰将我抱起,转身就往外头走:“不吃东西,却又哪里来的抱你的气力。”
                            因着方才化血完毕,我浑身疲软,便安心地缩在她略带凉意的怀里,手环着她的脖颈,随她出门而去。
                              外面还是卯时,尚未破晓,晨光很淡,十分静谧。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幸好外头没人。”
                              “为什么?”
                              “大家都还未醒来,没什么人,我被你这般抱着,便不觉得丢人了。”
                              “很丢人么。”洛神纤眉一挑。
                              “自然,我现下好歹是他们的殿下,若是被他们撞见我被你这般抱着走来走去,颜面要往哪里搁。”
                              她故作严肃道:“是,殿下。是我太放肆,罪该万死。”
                            “又取笑我。”我探头过去,在她耳朵上轻轻软软地咬了一记,又含糊道:“不过等过一阵子,我就不再做这里的殿下了。半个月后我们就离开,去往蜀地生活,过那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以前在青萱时不是跟你说过的么,在蜀地的城里开个古董丹青铺子,我如今就打算这么做。”
                              “好,都听你的。”她眉眼染了笑意,道:“不过司函大人她会应你么,她定舍不得你离开。”
                              “她应了。”我说着,又将方才司函告诉我的那些事宜,其中包括我那二伯与二伯母,包括偃师,包括被人掉包的三器,俱都细细告知了洛神。
                              微光映照下,洛神眸中恍然与讶异一一晃过,不过很快就回归平静,只是淡道:“原来如此。”
                              我见她亦是十分镇定,仿佛那些事情于她只是云烟了,便笑道:“你不在意么?”
                              洛神道:“你不是也不在意么。”
                              “我现在就在意你。”
                              “倒是越发学得油嘴滑舌。”她凑过来,亲昵地抵着我的额头,长发柔软。
                              “哪里油嘴滑舌了,这都是我心尖上的话。”我笑了一阵,低眉呢喃道:“不过静下来想一想,过往的这一切,都像梦似的。你现□体康健,我也脱离了戾血,如此好得有点不真实,宛若梦一场……哎,你做什么咬我!”
                              话还未完,嘴唇就被洛神咬了一口,麻麻痒痒的,还有点疼。
                              “我咬你是叫你莫要做梦了。现下都是真的。”
                              我舔了舔唇,不由展颜。
                              洛神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我,沿着僻静的石板路往凰殿走去。
                              凰殿那边的桃花香气是彻夜不眠的,盈满四周,带着清爽的露水味道。化血珠带来的疲惫烟消云散,我将脸埋在洛神肩头,舒心地闭上了眼。
                            十日后,司函替叶仁心与朱萸解了咒印,叶仁心收拾了一番便打算离开,朱萸也跟她一起走。我和洛神随行在后送她们两人,朱萸从我寝殿出来便开始哭,一直哭到分别之地,眼泪还没能止住。
                              洛神递给她一个水袋,道:“阿萸这么喜欢哭,你之前带的水袋定是少了,我又多备了一份给你,免得哭多了容易渴。”
                              朱萸这下哭得更凶了,洛神轻声哄了她,她这才抽抽噎噎地接过水袋,道:“阿萸现在就要走了,往后再也……再也不能伺候宫主了。”
                              我笑眯眯道:“我会好生地,妥帖地伺候她的。”
                              朱萸眼睛朝我一瞪,撇了撇嘴。洛神对她交待叮嘱了几句,又望着静立在一旁的叶仁心,道:“叶宫主,阿萸许多事都不懂,这一路上还要劳你费心多照料她些。”
                              叶仁心轻柔着嗓音道:“妾身已经不是什么宫主了。你放心,妾身会顾着她的。”她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意熏染到了眉梢,道:“还是外面的空气闻起来舒畅,自由自在的。”
                              洛神笑道:“的确舒畅。一路顺风。”


                            654楼2013-12-28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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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8 08: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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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7、两相守 ...
                                春日过去,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转眼就到了夏天。
                              我把昆仑生前留给我的那些用来做嫁妆的宝贝挖出,取了些许出来,和洛神在蜀地的允城里盘了一个铺面。铺面临着允城的一条次街道,虽然不比主街道热闹,人流却还可以,又不是很吵,很合称我们二人的心意。
                                铺面前头总共两间,面积很大,用来摆放各色丹青笔墨以及古玉瓷瓶玉坠子之类的物什。里面则是配在一起售卖的宅院,中间一个大院子,有些简单的花树点缀,还有一口井,另带几间屋子,如此外头做生意,里头住家,很是妥帖。
                              我替这铺子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墨砚斋”。不过目前尚在做铺面整修,日里有长工过来做货架桌椅以及过漆,货物还不曾备好,连招牌都没打造,看目前这进度,墨砚斋大抵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真正开铺。
                                而蜀地那边萱华轩一事尚在重建,目前已经完工极大部分,马上就要建好了。因着傲月与九尾在城里住着不妥,我便将它们两放养到了蜀地的竹林里头,竹林里凉快,又加上天天有肉伺候,它们过得倒比我们惬意了。
                                先前轩子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黑色的残渣,那时已然被我着人收拾了一遍。此番新的萱华轩依旧是建在原来的旧址上,我靠着往日的记忆,绘制了一张萱华轩具体格局图,尽可能要那些工匠们按照图纸来,造得与之前的轩子差不多的模样。
                                原先昆仑的轩子里藏了许多珍贵古籍,有些甚至是绝本,俱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毁去。昆仑生前很是爱惜那些古书,烧了总是可惜,而我以往经常翻着那些古书看,加之我记性不错,便打算将那些书上的东西大致默写下来,重新整理,到时候也好充实一下新萱华轩的藏书。
                              洛神一直在准备备货一事,雨霖婞在旁帮着她,我则负责铺面整修与萱华轩的重建。
                                丹青之类的倒还好办,到时候直接去出货地找那里的掌柜拿货便是。只是那些古董,有些是去出货地找掌柜,有些需要从当铺里挑选,有些需要去家中藏有古董的普通百姓家里收,甚至有些还要去一些倒斗手艺人里收,这个中的辛苦,自是不必说的。
                                收购的价钱只能砍低,不然便没甚盈利赚头。
                                洛神眼神锐利如鹰隼,博闻强识,擅长辨古识货,她若是觉得哪些是好的,那定然是十分的不错,真品赝品她一看一摸便知根知底。而雨霖婞是个牙刁嘴利的滑头,在旁帮衬着洛神与那些所谓掌柜或者手艺人说价,两人合作,备货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些日子,白日里洛神与雨霖婞总也要出去许久。回来后雨霖婞连连抱怨,说备货太过辛苦,她大小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等着明日便回墨银谷去,只是第二日来临,她倒是又随着洛神跑出去了,我实在不晓得她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天洛神出去,夜里她则要就着灯火,在书房清理那些备货的账目。长此以往,我恐她累坏身子,不由盼着那墨砚斋早些开铺为好,到时候她也不必如此劳累了。
                              是夜,我沐浴过后,一身清爽,便煮了些冰糖莲子羹拿去书房给洛神消暑解渴。
                                书房里灯火摇曳,我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莲子羹搁在她手边上,道:“洛大掌柜,辛苦了,休息下罢。我给你煮了甜品,你且尝尝甜不甜。”
                                她抬眸,朝我微微一笑,手里依旧握着毛笔,道:“不用尝,就晓得甜得很。”
                                我走过去弯下腰,拥着她的肩,贴在她耳际笑道:“要不要我喂你?”
                                “怎么喂?”她将毛笔搁下,略微侧了侧脸,呼吸之间带出一股清甜气息,唇角勾出一丝上翘的涟漪。
                                我将脸贴过去,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接吻。
                                夏夜里很是闷热,洛神的唇却冰冰凉凉的,身子也凉得很,我就势坐在她腿上,搂着她,将身体贴在她身上缓慢地蹭着。这种感觉着实太过舒服惬意,令我忍不住轻轻地呢喃出声。
                                洛神双手搂着我,脸凑到我胸前略嗅了嗅,道:“嗯,身上香得很,你拿花瓣沐浴了。”
                                “胡说。”我忙道:“我即便不用花瓣沐浴,也很香的。”
                                她在我面上轻轻捏了一记:“脸皮真是越发地厚了。”
                                “那我平日里不香么?”
                                她笑得柔和:“香。我的意思是,现下更香了。”
                                她这般,我倒是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略低了低头。
                              等了许久,洛神却只是同我说话,内容大抵是墨砚斋备货的事宜和那些账目,并询问我的意见。
                                我心里有些急躁,只是含糊地应着她。
                                她抬眸望着我的眼睛,道:“铺子里暂时多整些小物件,比如佩玉,玲珑珠,盘龙穗子等供人把玩的玩意,那些大些的物件,恐不好脱手。等到后面做得熟络了,再考虑添些贵重的。”
                                我淡淡道:“嗯。”
                                “铺子很宽敞,可以劈个茶水间出来,留住上门来的客人。”
                                “嗯。”
                                “墨砚斋的牌匾也要着手准备了,清漪,由你来题字罢。”
                                “嗯。”
                              她这才似是感觉到了我的不满,好歹停下她那些所谓的账目,双手扶着我的腰,开始缓慢摩挲着我腰间薄衫的软料,含笑道:“今日穿得这般凉快,清漪,你是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穿凉快些,过来你这里纳凉。天气不是太热了么,你身子冷,我这才过来的。”我扶了扶被她扯得有些下的衣襟,侧脸瞥着静静燃着的灯火,闷闷地回答她。
                                实际上我见她总也在书房里待着,我先前在房里等她许久,她都不回来,这才过来这边“请”她回去的。
                                不过为了能令她快些回去,我自然还是要好生“准备”一番的。
                                她倒好,颇能沉得住气。
                                我身上这软薄的衫子,那沐浴用的花瓣,哄她的莲子羹,当真是白准备了。
                              她眼睛眯了起来:“那你纳凉纳得可还舒服?”
                                “不舒服。”我往后退:“我走了,得回去歇着了,困。明日还要监督那些工匠们整修呢,累得很。”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真走了。”我实在要被她气死。
                                她本就精明得很,善于看破他人心意。我意图这般明显,她不可能不晓得,却还故意在这拖延消遣我,寻我开心。


                              656楼2013-12-28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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