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类百合小说吧 关注:7,498贴子:42,606

回复:转载 《探虚陵(GL盗墓)古代篇》君sola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先前那个原是做梦,现在眼前的雨霖婞才是真的。
不知怎地,瞧见她,我的眼里涩涩的,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雨霖婞依旧是一身如火红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在床榻边上睨着我。
“哟,好歹算是醒了?不再说梦话了么?”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喉咙似堵着什么东西,几乎顺不过气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扫眼过去,床榻边上的竹制小桌上,正搁着半碗喝残的药。
我将目光移回来,又死死地盯着雨霖婞。
“哎,不会当真流血过多,变得傻了吧。”雨霖婞皱了皱眉,倾身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还是变成哑巴了?”
我被她这一拍,重重咳嗽了一声,顿时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你……我可没下重手拍你,怎么又吐血了!”雨霖婞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我扶了起来,而我堵在喉间的那口血吐出来,终究舒畅了许多。
我擦了擦嘴角,脑海里似遭了雷击闪电般,又闪出一副画面来。
洛神留给我的最后一面,便是她低下头去,安静睡着的模样。
想到这,我的心里阵阵绞痛,哑着嗓子问雨霖婞道:“洛神呢?”
雨霖婞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洛神呢。”我不理她,重复了一遍,浑身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当下只得紧紧地捉住被衾一角,定定地望着她。
“死了。”她桃花眼略略挑起一角,“我说过,她死绝了。”
我看了她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努力去分辨,她死绝了,这几个字的意味。
最后,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空气卷进我的肺里,呛得我格外难受。我用手摸了摸眼,眼里早就是一片透湿,我不停地伸手擦,却总也擦不干净。
“停停停!”雨霖婞按住我的肩膀,皱了皱眉,垂下眼眸道:“傻子,骗你的。”
我怔了怔,又一次咳嗽起来。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这人是水做的么?动不动就哭,比外面这下雨天还讨厌呢。刚才发恶梦的时候眼泪便流个不住,可怜姑娘我还要不停给你擦眼泪。”
她顿了顿,才温言道:“哭个什么劲。她好好的呢,命这么硬,阎王爷都不敢收她。”
我听了她的话,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极致的难受与极致的欢喜之后,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良久,我擦了擦眼睛,掀开被衾,便要下榻去穿靴子,问雨霖婞道:“她……在哪里?”
“就在别个房间。”雨霖婞伸手稳住我,道:“现在姓花的在房里给她施针,你不能去瞧她,先在房里歇一会,等姓花的出来之后,你再进去也不迟。”
我推了推她,手里却软绵绵的没有气力,不由有些焦躁:“我就在门口等着,不会吵着她们的。”
雨霖婞深深望我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好罢,怕了你了。”说完便过来扶我,我弯着腰穿好靴子,浑身疼得好像要裂开一般。
待得穿好衣衫靴袜,我被雨霖婞搀着,一面走,一面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下在哪里?”
“我们带着你们两个从墓里出来,算来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这里是一个药庐,是那姓花的在姑苏歇脚的地方。”
说着,雨霖婞推开了房门,我便瞧见外面还下着小雨,湿润的水汽霎时扑面而来。门外有条竹子搭建的回廊,几个竹制的屋子顺着回廊的走势连接在一起,不远处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如烟的绿色连绵过去,青翠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我瞧完那雨中竹林,又看了眼雨霖婞,闷闷道:“先前不是叫你们三个快些走么,怎地……又跑回来寻我们了?”


271楼2013-12-21 20:02
回复
    “你这死没良心的。”雨霖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当初去死的时候倒是爽快,这会子被救了回来,便只顾着唧唧歪歪地,说这些招揍的话出来。”
    我尴尬地摇摇头,有些苦涩道:“你们救了我们一命,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雨霖婞皱眉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酸死了。再说,你们两救我的命还少么,也算是扯平了,这次要不是死鬼她,兴许我们全都死了呢。而且……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我们救了你们两个……”
    她突然顿住,神色有些奇怪,竟不再往下说了。
    “不算是什么……?”我诧异问她。
    “没什么。”
    她闷闷道了声,不再说话,就在一间屋子前面停住了,而此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花惜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伸手擦着额际的汗。
    花惜颜看见我,先是一愣,转而柔和笑道:“师师,这么快便醒了?”
    我念着她救我一命,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跟着手扣在门扉上,急切地想去瞧门里的情况,奈何视线却被遮挡了,只能瞧见屋子的床榻前,摆着一双雪白的靴子,白色缎面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我瞧见那双熟悉的靴子,心里一颤,花惜颜便上来扶我,低声道:“进去瞧瞧吧,她没事。”
    我闻言,深吸一口气,跟着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去。屋子靠右边摆着一席竹制的床榻,上面曼盖了白色纱帐,风绕过竹门,和着冷雨吹过来,略略吹动了帐幔一角。
    而洛神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
    我默默地走过去,撑着床榻边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睡得很沉,第一次在沉睡中,她的眉间能舒展得这般柔和,不知道在做怎样的梦。嘴角则抿出淡淡一丝弧度,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我凝望着她的脸,心里酸涩极了,不想几滴滚烫的液体落下来,便落到她玉般洁白的脸上。
    我一慌,急忙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抹了抹,将那几滴眼泪给擦掉了。
    最近我好像总在掉眼泪,我并不知道,我原是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的。
    等下她醒了,又瞧见我哭鼻子,定是要笑话我的。
    我摇摇头,好歹忍住了,回头问花惜颜:“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少则几天,多了便说不准了。不过她现下脉象平缓,我每日用药汤养着她,加以施针引气,没什么大碍的。”
    我心缓了缓,低低道:“那就好。”
    花惜颜蹙了蹙眉,突然又道:“先前带你们回来时,她身上伤口太多,且又深得很,失血委实过多了些,按照往常医理,像这样的伤,便是再强的人也撑不住的。不过当时她竟然还残着一口气,我替她把了脉,发觉她的体质当真是世上少见,我想知道她以前是否有吃过什么药么?”
    “药?”
    花惜颜点点头,道:“也不一定是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有加速伤口愈合的功效,就像有种人参娃娃,是千年人参修炼成的精怪,可以脱离束缚满地下跑。人若吃了,其药性融进人的精血里,人的精血便会发生改变,而这种人便被称作药人。这种人参娃娃造就的药人身体恢复能力奇佳,割上一刀也会很快愈合。除了这种人参娃娃,这世上还有好几味功效相同的草药,通常若是被炼丹之人遇到,便会被炼化成丹药,而人吃了这种丹药,体质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
    我皱眉想了想,道:“她以前是否吃过这种丹药,我并不知道。”而我说完,蓦地脑海里想起了什么,不由惊道:“那梦昙花……梦昙花算不算?”
    “梦昙花?!”花惜颜明显吃了一惊,“梦昙花她怎会有的。听说这种花极为罕见,因着它半夜开花,半夜便会融化消散,再也瞧不见影子,是以即便是寻到了,也根本就没人能采摘得到的。”


    272楼2013-12-21 20:03
    收起回复
      我道:“有的,她的身体里,融有梦昙花。”
      花惜颜颔首笑道:“原来如此,如此也是她的造化。这样一来,师师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听了花惜颜的话,一颗心这才稳稳地落回腔子里,只是高兴之余,竟然还有几分后怕,倘若当初傲月没要长生过来送那梦昙花给我,我也没再将其转赠给洛神,今日洛神她也许……也许便真的……
      想来天意这东西,当真是神奇得很。
      我正感叹,这时雨霖婞过来催促我道:“师师,这看也看过了,死鬼也没甚大碍,你还不回去躺着?你瞧瞧,你的脸白得和纸似的。”
      我摇头,轻声道:“我想在这坐一会。”
      雨霖婞微微蹙起眉,知道拗不过我,道:“罢了,那我先走了,等一会子我来叫你。”说完转过身去,又回头补了句:“听着,可不许再哭鼻子!”
      “好好好……”我笑了笑,跟着扯住她衣袖,将她拉了回来,看了眼花惜颜,压低声音,同她耳语道:“你们两个,可别吵架。”
      雨霖婞面色一红,道:“呸,谁稀罕和她吵架。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是她生起气来,将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我倒还好,你和死鬼一个伤着,一个躺着,被赶出去了还要我来背来扶,我才不会那么傻。”
      我看她对花惜颜也不似以往那么恨之入骨,当下松了手,依旧是笑:“那就好。”
      “行了行了,瞎操心。”雨霖婞说完,目光阴郁地看了一眼花惜颜,跟着走到门口,临了才道:“过些时辰我便来接你回房。”
      我朝雨霖婞点了点头,想不到花惜颜居然听见了我和雨霖婞的悄悄话,掩嘴道:“放心,我从不跟人吵架。”
      我面红耳赤,而花惜颜朝我笑了笑,也径自走出去,将门给掩上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洛
        神两个人。
      竹制的屋子隔音很差,外面的雨点敲打声,伴随着竹叶的沙沙声落到耳中,珠玉一般,听得真真切切。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仿佛她现在只是浅浅地睡上一觉,而我坐在她身边,等着她自浅眠中醒来。
      我靠她近一些,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遮了她紧闭的眼,我轻柔地将那发丝拂开,露出下面长而密的睫毛来。
      跟着,我将手伸到被衾里,摸索了一下,寻到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体温很低,手冰冰凉凉的,仿佛一块寒冰,永远也捂不热。
      “刚才我做了个梦。”我看着她沉静若水的睡颜,低声呢喃:“我梦见你要去渡那幽冥界的忘川,醒过来我才觉得自己傻,我怎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忘了我,丢下我走的,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复习的大鸭梨码了新的一章,有5000字哦~看着姑娘们半死不活地呆在坟墓里,也不是个事,我便温柔地将她们带出来了。
      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满脸血……好紧张
      提前祝明天的端午节快乐,虽说是粽子文,但是木有粽子哦


      273楼2013-12-21 20:03
      回复
        “怎会。”我说完,雨霖婞忽然笑了,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目光极是柔软。“我知道,我早知道了。”
        “你……早知道?”
        “对,早知道了。从你看她的眼神,我便瞧出来了。”雨霖婞道:“以往我曾打趣你说你瞧她的眼神,像个小媳妇似的,那原不是个玩笑话。有时候你仿佛只能瞧见她,别个都瞧不见似的。”
        我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笑话你们?”良久,她才又道:“她是个极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我没有打心底服过什么人,她却是少数几个。她值得别人去爱。”
        最后,她低低呢喃一声:“当然,你也是个好姑娘。”
        我料不到她会这般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头。
        突然又听她轻声道:“你们两个,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和你们经历这许多诡谲奇异之事,纵然有着万般艰难困苦,现如今还惹得伤痕累累,但却是快活的,我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我望着她,不由一愣。许是她素来不正经惯了,这会突然说出这般诚挚的话来,我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着实感动非常。
        “你也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站起身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先前不是说我说话酸么,如今怎地也轮到你了。”
        她干干地笑了笑,面色故作阴沉起来:“因着你惯常酸惯了,也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
        她看了看床榻上安睡的洛神,道:“你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我将药搁在你房里,你该回去喝药了。”
        她见我不动,又道:“她若是醒了,瞧见你不肯喝药,拖垮了身体,落得这般憔悴模样,心里想必也会难过得很。你难道想看她难过么?”
        我连忙摇头,之后恋恋地瞧了洛神一眼,才道:“我这就回房去。”
        待到雨霖婞扶着我回到房间,我便坐在床头,端起白瓷药碗喝药。不想这药苦涩异常,我皱眉喝了一口,差点都要将胃里的酸水吐出来,好歹不肯喝第二口。
        “太苦了。”我皱眉。
        “怎么和个小孩子一般,还怕药苦?”雨霖婞抱怨着,跟着凑过来闻了闻,立时也皱起眉,手抚着胸口道:“那姓花的到底放了些什么药材在里面,这……这是人喝的东西么?”旋即又道:“我去瞧瞧厨房有没有糖。”
        我连忙拉住她:“别去了,太麻烦。” 说完端着瓷碗,硬下头皮,皱了眉头一口气将药喝完,顿时嘴巴里满是又涩又腥的味道,急忙又接过雨霖婞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却压根没有效用。
        雨霖婞看我窘态,哈哈笑了起来,我见她笑得灿烂,仿佛日光里盛开的花,想到她方才提起花惜颜,忍不住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但是又怕你生我气,所以我一直不敢问。”
        雨霖婞搬了条凳子过来,问道:“什么事?”


        275楼2013-12-21 20:05
        回复
          “花惜颜……你和花惜颜之间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说她不认得你,但是你却一直想要杀她。”
          果然,她的笑容一时凝固了,跟着面色僵硬起来,眼神里透着一丝恨,又藏着一丝苦。
          “你瞧,你果然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她闷闷道:“我现在不会再想杀她了。说到底是她救了你们两个,且又悉心照料,我心怀感念,不会恩将仇报。”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又森冷起来:“而且我知道,她并不是那个人。”
          我心念微动,问她:“哪个人?”
          “这世上有一个人,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一面,识得她身上的铃铛,而如今这铃铛,却落到了那姓花的身上。”她顿了顿,神色凄苦:“我那时年幼,隐约瞧见那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现如今我长大了,那人也该老了,总不至于是那姓花的,但是姓花的与那人决计脱不了干系。这铃铛的模样,这铃铛的声音,我死也忘不了。我看着那姓花的身上的铃铛,就想起那人,不由恨得要死。”
          她说话间,浑身被仇恨的阴郁气息笼罩,只听她又道:“师师,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不得他立刻死掉,死在你面前,只要他死了,你便会快活。”
          她语气阴狠,但是我却觉得,即便她当真有朝一日手刃了那仇人,断也不会快活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道“没有……我以前恨过杀我娘亲的人,还有我的养父……那时我也希望他们死掉,可是如今他们当真死掉了,我却并不觉得快活,反而觉得难受。就像我们在公主陵墓里遇到的那姽稚,我当真恨她,我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恨她,恨到想杀了她。但是洛神那时对我说,不要杀人,我便当真绝了这个念头了。这辈子,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能单单叫仇恨迷了眼。”
          我顿了顿,又道:“我在这世上,曾经杀过一个人,便是害死我娘亲的那个女人。我那时认为那女人该死,当时我若是不杀她,她便要将我生生毒死了。可是当我杀了她之后,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日日夜夜做恶梦,自己反倒因此差点死掉。”
          我说了这许多话之后,就见雨霖婞忽地惨然笑了起来:“我若是能像你这般想,我也就不会苦受这些折磨了。”
          她垂下头,把玩着她肩头垂下的黑色长发,道:“而且你说得对,我即便杀了那人,我……我也不会快活,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由天定,一旦注定了,事情发生了,便永远也无法改变。我怎么做,也改变不了。”
          我愣愣地瞧着她,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不想她纤眉一蹙,怨怪道:“都怨你,今日我心里许多平常不该说的话,竟都被你知道了,你当真讨厌。”
          我脸一红,道:“我方才在那边房里,有些不该说的,不也是说了么?说出来,反倒觉得畅快地多了,藏着掖着得多难受。”
          雨霖婞这才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笑话你们两个,你也别害羞了。”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道:“天色暗了,该做晚饭了……这姓花的去城里买药材,怎么还没回来?”
          我道:“你不会自己做么?做什么等着惜颜姑娘。”蓦地我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堂堂墨银谷的谷主,是不用自个下厨的。“
          雨霖婞挑眉道:“那是,做饭这种事,我才不要做。”
          我“啧”了一声,道:“你果然养尊处优惯了,瞧不起做饭这紧要事。你这般,日后又有谁敢要你?“
          雨霖婞嘻嘻笑道:“我听说你厨艺很好,可是死鬼她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主,如今她得了你,不也挺好么,根本不用自个下厨。所以我呢,肯定也得找个心甘情愿为我做饭的人。”
          我听她提到洛神,脸烫的厉害,啐她一口,道:“做你的白日梦去,你到哪里寻个会做饭的?”


          276楼2013-12-21 20:06
          回复
             跟着又道:“我肚子饿死了,睡久了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不得了,我去厨房瞧瞧。 ”
            雨霖婞一把拦住我,道:“你现下是病人,哪有病人下厨的的理。乖乖给我回去躺着。”她话音刚落,我就见不远处鹅黄色身影一晃,却是花惜颜站在门口,柔声道:“ 谁要去厨房?师师你么?那可不行。”
            雨霖婞见了花惜颜,有些不自在,脸色变了变,也没说话,却听花惜颜又道:“药庐上午有个病人送了条鲜活的鱼过来,我养在水缸里,今晚上我们便烧鱼吃。”
            我走过去道:“那我去帮你忙吧,我现在伤口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小体质好,伤口好得比常人要快许多。”
            花惜颜眸子里光芒闪了闪,道:“师师你的体质的确很少见呢,不过表面上口虽然愈合了,内里的气血还是很虚,不可过度操劳。你先在房里休息一会,若是觉得闷,尽头那间屋子便我的书房,你可以去找几本书出来解解闷。”
            我刚要说话,不想雨霖婞突然闷闷道:“我跟你去帮忙。”
            我一愣,以为我听错了,而花惜颜望着雨霖婞,面色也有些错愕,因着她平常没少受雨霖婞的冷眼,这会子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顿了一会,花惜颜才微微笑了笑,轻柔道:“你愿意帮忙,自然是很好。”说完转过身去出门,雨霖婞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
            而不知怎的,瞧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暗忖雨霖婞现在虽然有些别扭,但对花惜颜送总算没多少敌意了,心里不觉有些轻松起来。
            只是在房里待了会,我果然生出些烦闷的情绪来,便自去花惜颜的书房架子上取了本古旧的话本,拿到洛神的房里,一面看着话本,一面在洛神床边等着。
            等了许久,才见雨霖婞进来喊我吃饭。她一身的红衣此时变得灰扑扑的,格外狼狈,脸上还沾了些许烟灰,我看得直摇头。
            不消说,她定是帮了倒忙。问过之后,我才知道她是在帮忙切菜和烧火,不过脸上还有些红,估计是被那火光给熏得狠了。
            用过晚饭,我沐浴完毕,本想给洛神擦擦身子,花惜颜却阻止我说道,洛神的伤口正在愈合中,上了药,沾不得水,我这才作罢。
            我只得又抄起那未看完的话本坐在洛神身边陪着她,这话本子里的故事很是无味,我耐着性子看完后,头脑已经混混沉沉,格外渴睡,倦意袭来之下,我这才回自己房里睡觉。
            只是这个晚上,我竟又做了梦。
            依旧晦暗的天空,满目燃烧的曼珠沙华,以及漆黑苍凉的忘川河水。
            自然,还有洛神。
            不过这次她没说要去渡河,只是站在灼灼的花丛中,笑着对我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我心里欢喜得紧,奔过去同她说了许多的话,直到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是笑着的。我想着睡梦中她是鲜活的,不由得爱上这做梦的滋味来。
            如此这般,我在洛神房里又陪了她一天
              ,不过晚上睡得较昨天早了些。而入梦之后,洛神果然着一袭白衣,在那彼岸花丛里等着我。
            我走过去,对她道:“我今日特意来得很早。”
            她笑得很开心,惹得旁边绯色的花朵都黯然失色。而她再也不说她什么要丢下我,渡河走了之类的话了。
            两个人在花丛中相拥坐下,我低低和她说了许多话,白日里做不到的事,到了梦里,终究圆满了。
            而其间,我一直牢牢握住她的手,叫她再也不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了。现在熬夜发文血泪中。


            277楼2013-12-21 20:06
            回复
              ☆、秘密  第二日,我一大早就醒了,昨晚在梦中与洛神的甜蜜还犹在眼前,真实得仿佛刚刚才发生过一般。我穿好衣衫,连梳洗也顾不上,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洛神房里瞧她。
              打开门,我快步穿过回廊朝洛神房间走去。回廊上方一路挂着几只竹制的风铃,青翠的颜色,很是可爱。
              这风铃是花惜颜昨晚上和雨霖婞削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好的,大抵是挑选茎节粗细适中的青竹,用刻刀细细打磨,再在上面开几个小孔,用红绳栓了挂在回廊上。姑苏多风雨,起风的时候,风从那小孔中穿梭而过,便能奏出清脆空灵的乐曲来。
              除了赛华佗超扁鹊的医术外,我料不到花惜颜对这些精巧的玩意居然也很在行,从这几只风铃身上,倒是能隐约瞧出花惜颜那几分小女儿才有的调皮清爽来。
              伴着回廊叮叮铃铃的风铃声,我来到洛神所在的房间门口。从那姑苏公主墓里出来后,算来也有好几天了,花惜颜告诉我因着有梦昙花护体,洛神的伤口一直愈合得很好,照理说,也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说不定等下我推门而入,便可以瞧见洛神已经醒过来,靠在床头,笑盈盈地看着我呢。
              想到这,我心底既是紧张,又是期盼,一颗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只是我推开门一看,发现花惜颜正坐在床榻旁的竹凳上,在搭手给洛神把脉,而洛神依旧是安静躺着,悄无声息。
              我心里失落得厉害,站在原地,半响也没有动。
              “师师?”花惜颜回头,发现我来了,奇道:“怎么愣在那里,不过来么?”
              我勉强朝她笑了笑,走过去,也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呢喃道:“我以为她就要醒了。”
              “你以为她醒了,所以脸都顾不上擦,连头发都是散着,便急急跑过来了?”花惜颜的手从洛神的手腕上松开来,微笑道。
              我被花惜颜一打趣,脸一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眼却见洛神的脸比起以往,竟清瘦了许多,面色也苍白极了。虽然花惜颜在每日例行的汤药里增添了几味调精理气的药,可以靠着这些药来续她的命,但是因着没法进食,她几乎瘦了一圈。
              我将洛神的长发顺了顺,轻声道:“她这般总不醒,瘦多了呢。”
              “这些天你除了睡觉,几乎寸步没有离开过她,她对你,当真这般重要么?”
              我手下动作顿住,半晌,才点了点头。
              花惜颜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子,才柔声道:“你放心,既然她对你这般重要,我就一定会让她醒过来的,而且她脉象平稳,应当就要醒了才对。”
              我听了花惜颜的话,心底除了感激外,又隐约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些奇怪的意味在里面。她这话的重点仿佛是说她会让洛神醒过来,原因竟是洛神是我最重要的人么?
              我心里一时转过许多念头,却见花惜颜目光清亮地望着我,又道:“雨姑娘对我很有敌意,这我早知道。但是我也知道,师师你的心里,对我其实还是有些顾忌的,对么?”
              我料不到她会这般说,急忙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她唇角挂着一丝柔和的笑容。我发现她惯常喜欢笑,这春风温柔的笑容,叫人毫无抵抗之力。
              她又道:“不过,不管师师你作如何想,我都是你这边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是盼着你能将我当朋友。”
              我这下着实吃了一大惊,想起她以前对我的诸多关照,不由暗忖:我是她什么人,值得她这般对我好?
              见她说得如此真诚,我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回道:“先前在墓里面见你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你,因着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来路。可是我又觉得你……你对我很是关照,且……且关照得有些过了。只是我和你相处日子本就不长,我这人,你要是打我骂我看不起我,我倒还没什么,但是你对我太好了,我却有些承受不住。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救了洛神的性命,又帮了我们很多忙……我心里很感激你。”


              278楼2013-12-21 20:07
              回复
                我有些语无伦次,脸不由得发起烫来,最终才将心里的话说完整:“总之,你是我的恩人,我保证,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办到的。”
                花惜颜听了,当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那-----这可是师师你说哟。”她眉眼弯弯,道:“不过这要求么,我现下还没有,暂且欠着,等到以后有了,我再说。”
                我连忙道:“我可事先讲明,我不做坏事。”
                “咦?我这模样是坏人么?”
                她笑得越发欢畅了,站起身来,见我面色好不尴尬,好歹才正色道:“好了,不说了,今日我要出诊去。厨房里我已经用纸分好了今日的药量,早晚各煎一次,火候之类的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一旁了,我也许要天擦黑才回来,你和雨姑娘好好照顾她便可。”
                我点了点头,而花惜颜心情貌似很不错,脸上挂着淡笑,一路轻盈走出门去,
                我望着花惜颜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总觉得她也是个不可捉摸的人。叹了口气,陪了洛神一会,便径自去洗漱,跟着再去厨房煎药。
                等我煎好药后,时辰也不早了,雨霖婞却还没起,我料想是她这几天太累了,想睡个懒觉,便没去叫她起身。
                回房之后,我小心地给洛神喂完药,用丝巾将她唇角擦了擦,不料这时,却看见她的睫毛,居然微微地颤了颤。
                我见了,以为她当真要醒了,心里的欢喜几乎没法形容,伸到被衾里面去捏她的手,她的手却一动也不动,且脸上也没甚波澜,平静得很。
                错觉么?
                等了许久,她依旧是安静躺着,根本没有要睁开眼,醒过来的迹象。
                我苦笑一番,将药碗端去厨房清洗干净。临了又想起昨日的话本看完了,便打算再去花惜颜的书房找些别的书本来看。
                花惜颜的书房极大,中间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四个茶盏,另带半截未燃烧完的蜡烛。
                除了嵌门的那面墙壁,其他三面墙壁都摆着沉香色的书架,左右两边摆满了各种医书和百草图,中间那排则是些用来打发时间的闲书。
                花惜颜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发现她这些闲书里面大多是些话本子和奇闻杂记。我随意翻了翻,那些话本子大抵是一些关于世间痴男怨女之间的剧目,缠绵得叫人牙都酸倒了去。
                最后,我的目光瞥到一本极厚的书身上。这本书就在最上层摆着,红色的外封格外惹眼,我搬了条竹凳过来,站上去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一瞧,竟是一本名为“浮香暗蕊集”的书。
                我打开一看,里面不过是些名花名草的鉴赏图谱罢了。
                我这下没了兴致,想要将书再放回去,却发现这书后面的书壁的颜色有些奇怪。这书架的颜色为沉香色,但是这书后面的一块方形颜色却有些不同,比较新,甚至新得有些打眼,仔细一瞧,那方形颜色边界处竟还各自现出一条缝隙来。
                我心里一动,用手伸进去敲了敲,回声竟然有些空洞。
                暗格?
                我对暗格格外敏感,用手抠了抠,果然启出一片薄薄的木板,跟着显出一个正四方形的凹陷来,里面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盒子,上面雕琢着繁复华丽的奇怪花纹,似鸟却又非鸟。
                我看到这一幕,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也开始砰砰地跳个不住,和擂鼓一般。
                这种感觉简直比在古墓里探险还要紧张。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偷偷摸摸的贼,正在偷窥觊觎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知道这盒子定是花惜颜藏在这的,她藏得这般隐秘,肯定是不愿意别个瞧见她的秘密。我若是将那盒子打开来看,未免也太不道义了一些,叫人不齿。
                可是,我的心里现下好似住着一个饥渴的恶鬼,鬼使神差的,居然万分迫切地想打开这个盒子,好看看这里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279楼2013-12-21 20:07
                回复
                  因为这盒子上面的花纹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和先前洛神从楚王妃手里接过的那个装天命镜的盒子上的花纹一般模样,甚至,天命镜和从龙沟古城地下带回来的那把黑剑身上,也同样刻着这些奇怪的花纹。
                  我根本无法避开不看。
                  最终,我手抖了抖,咬了牙,还是打开了这个白色的盒子。
                  盒盖被我掀开之后,就见最上面放着一份白色封皮的簿册,我小心地将这簿册拿出来,手感却格外柔软,居然是某种动物的皮做成的。
                  这皮革制作的簿册封面上,用朱砂绘了一弯红色的月亮,后面则用金粉缀着半片金色的翅膀。
                  我看着这月亮和翅膀,浑身冷汗直冒,耐住心里的惊惧往下一翻,发现第一页上面绘着一面模样古怪的镜子,镜子中间绘着一只眼睛,画的分明便是那天命镜。
                  我好似遭了大锤捶胸,惹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喉咙亦是哽得厉害。就见这天命镜的旁边还用丹砂写了几行小字,不像是我们中原地区的文字,笔画诡异非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文字,但是我惊恐地发现,我居然可以看得懂。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我天生就会这种奇异的外族文字么?
                  那文字上写的意思,用我的话来说,便是在远古时期,四海八荒众神凋零,只得昆仑之丘上的神主和少数几位修为高深的上神。只是随着时光推移,那几位上神也相继沉睡,俱散魂灭魄。
                  与此同时,神主发现自己的神力也开始渐渐衰退,他很恐惧自己也会和别的上神一般,永远死去,便劈开昆仑之丘,采集昆仑之丘中心滚烫的岩浆中的山之精石,以自己精血为引,造就出三件神器。最后,他将自己的神元分作三份,纳入三件神器中,由他手下追随的三个使者保存,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这里说的神主,应当只是个称号,我也不知道其具体是唤作何名。
                  我觉得这个故事当真匪夷所思,我只知道天命镜相传可以偷窥天机,却不知道它的渊源从何而来。
                  我往下翻去,就见第二页上面绘着一柄长剑,剑柄暗黑色,剑身红黑相间,居然是我们从龙沟里带回来的那柄黑剑。
                  而第三页上面什么也没画,只是写几个字:“遗失,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第三页上面,原先应当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心脏都要跳将出来,将那白色簿册合上,发现盒子里还躺着一本书,封面上什么字也没有,单单只是点了火漆,火漆中央则压了一个翅膀形状的图案。
                  这书……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本书时,外面回廊上的风铃突然叮叮铃铃地响个不住,好像是起了大风,声音格外尖锐刺耳。
                  我只觉得那风铃的声音居然变得诡异非常起来,低下头去看那本封了火漆的书,那书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恶鬼,我若是打开了来,我将万劫不复。
                  不能看。
                  打开盒子,看了簿册,本就是叫人不齿,不能再看下去了。
                  要是花惜颜知道了,她又会怎么看我。
                  我心里既内疚又恐惧,终究还是忍住了打开那本书的念头,脑子里昏昏沉沉,将盒子收拾好,再放回原处,最后将隔板嵌好。
                  一切都恢复到先前的情景。
                    


                  280楼2013-12-21 20:08
                  回复
                    什么都没改变。
                    却什么都改变了。
                    我从凳子上下来,坐在桌子旁,喝了几口冷掉的茶水,嗓子却还是干哑得厉害。书房的竹门明明开着,我却觉得这间书房闷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走出书房,脚步虚浮地走到回廊上,擦干净青竹栏杆上的水渍,近乎失魂地坐了下来。
                    雨早就停了,外头的空气非常清新,又带着微微的凉意。因着雨水的洗刷,眼前的景致格外通透,那成片的竹林,飒飒作响,仿佛晶莹的碧玉。
                    伴着廊下的风铃声,一切这般美好,我却无心欣赏。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两幅图,一幅天命镜,一幅黑剑。天命镜先前一直在洛神手里,后来拿到黑剑之后,我便将这两样都交给了昆仑保管。
                    可是这两件东西,代表了什么?又有些什么用处?
                    当真是那不知名的神主造就的神器么?我才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存在。
                    要是洛神在我身边就好了,她那般聪明,晓得那么多事情,肯定可以想得更加深入,断不会似我这般迷惘。可是她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我望着那片竹林,不由想起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也是从一片竹林深处走了出来,不染纤尘。
                    现如今,在我最混乱的时候,她会不会也从眼前的竹林里轻盈走出来,对着我微笑呢?
                    我拿出她送给我的鲤鱼琉璃玉佩,对着空气看了看,红色的玉质晶莹通透,光线柔和地透过来,那鲤鱼仿佛就要活了一般。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想这时,我的眼前一阵冰凉柔软之感袭来,跟着光线被遮了去,眼前一片漆黑,竟然是被一双手自后面给蒙住了眼。
                    我心里猛地一颤,身子也跟着僵住了。
                    那双手凉凉的,仿佛沾了雨露似的,上面还萦绕着晕霭的冷香,又带着几丝淡淡的药味。
                    只听身后那人声音清冷,带着三分倦怠,柔柔弱弱,似风一般,轻声道:“为何叹气?是我来得太晚,惹你生气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打字的时候总是会打出错别字,但是发文前检查的时候,我却找不出来,我当真瞎了眼。


                    281楼2013-12-21 20:08
                    回复
                      ☆、甜蜜  凉薄的微风吹过来,回廊上的风铃声伴着风,低低地回旋着。
                      而我身后那人的声音,比起那风铃之声,却要悦耳动听千万倍。那是世上我最想听的一首曲子。
                      我一动也不动,喉咙里哽得厉害,心里好似下雨天后的泥泞地,泛滥一片。两人这般无声无息地处了片刻之后,我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滚烫的液体透过身后那人的指缝,再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而下,最终渗到了我的嘴角,甜蜜而又苦涩。
                      那人手指动了动,指腹极轻地在我脸上拭了拭,待到拭干净我的眼泪,才将我的肩头扳了过去。
                      “洛神……”我看着她,以为自己仍是做梦。我这般念想着她,不想她果真就来了。
                      “嗯。”她低下眉眼,深邃的墨玉眸子,似含了几分水波一般,用极轻柔的声音应和着我。
                      她身上仅仅披了一件素白色的单衣,领口也没整得如何妥帖,略略掀开一角,显出单薄精致的锁骨来。隐约瞧见她单衣里面一部分包裹伤口的白色绷带,我坐在青竹栏杆上,仰着头看她,鼻息间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一手搭在我的肩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爱哭鬼。”
                      我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怎的,眼泪就止住了,擦了擦眼睛,有些赌气道:“骗子。”
                      “骗子?我么?”她眸子里装出一片无辜。
                      “还不是骗子,且串通雨霖婞来骗我,骗得我好苦。”我想起最后在姑苏公主墓里的那一幕,再想到她此刻这般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心里居然闪过一丝后怕和酸涩来。
                      我明白,也许只差一步,我就失去了她。
                      她抿了唇,也没说话,突然弯下腰,在我脸颊轻轻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跟着,我感到泪痕未干的脸上漾出一抹温暖的湿润,居然是她伸出舌尖,在我肌肤上舔了一下。
                      我身子一抖,差点就从青竹栏杆上跌了下去。
                      她一把稳住我,眼里晶莹,说道:“你的眼泪么,确实很苦。”
                      空气那么凉,我却觉得此时有簇疯狂的火焰,正在炙烤我的脸,结结巴巴道:“这世上……的眼泪,哪有不……不苦的,我心里难过,才掉眼泪的。”
                      “听人说开心的时候流的眼泪是甜的,伤心的时候流的眼泪是苦的,你的眼泪可苦极了,味道一点都不好。”她似笑非笑道:“难道你看我醒了,心里只有伤心难过,就没有半点开心么?”
                      “你……你想得美,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她修长的手指,呢喃道:“你这个骗子,骗我的那笔债,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这人从不欠债,欠了债立时就要还的,绝无半点拖沓。可是清漪你瞧,我现在身无长物,且还在伤病中,想必是挣不了几个钱的,所以……”
                      “所以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道:“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话说回来,你说我这副身子,值几钱银子?你会不会亏得惨了?”
                      我脸一红,本想在她手指上狠狠地捏一下,可是却又舍不得,只得轻轻地揉了揉,佯装生气地说道:“早知道你醒了就会寻我开心,还不如叫你乖乖躺在床上呢。”
                      “你舍得?”她眨眨眼,眸子里虽然沉淀着几丝大病初愈后的倦怠,但还是清亮的,说道:“我躺着的时候,不知是谁一直叫我睁开眼的?且那人还边说边掉眼泪,哭得可凶了,我当时还以为我躺在雨里呢。”
                      我一愣,道:“你都知道的么?”
                        


                      282楼2013-12-21 20:09
                      回复
                        再抽出一张,还是丑得一塌糊涂,不过稍微有些写得像样的,被人用朱砂细心地圈了个红圈。
                        我不由得一愣。
                        小时候练字的时候,写得好看的,昆仑也会似这般,将我写得好的地方圈起来,以作鼓励。我得了这些红圈,心里自然高兴,练字也练得越发起劲,一点也不觉得累,恨不得能早些写出漂亮的字来,好得到昆仑的赞赏。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看着这些红圈,我居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这些纸张,这些朱砂批注的红圈,给我一种格外亲切熟悉的感觉。
                        “清漪,没找到我的衣衫么?”洛神的声音远远地从我身后传过来,我急忙应道:“找到了……找到了。”
                        我说完,急忙将纸张叠好收在锦囊里,再将锦囊埋在洛神的其它衣衫里,妥帖藏好。
                        回头一看,洛神正走进房里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药瓶,另带一卷绑伤口的崭新绷带。她对我扬了扬手里的药瓶,问道:“是这个药么?药房右边架子上的第三个格子里拿的。”
                        我点点头,把她的衣衫放在一旁的竹凳上,随口道:“就是这瓶药。你先脱衣服,洗完澡后我帮你换新药。”
                        她眸子里光芒微闪,唇角微勾:“你说什么?你要我脱衣服?”
                        我面红耳赤,绞着衣摆道:“我……我又不看你脱衣服,你……你怕什么。”转而我又咕哝一句:“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她这下扑哧一声,低低地笑出声来,好歹才一本正经道:“嗯,看是看过,可是时间过得有些久了,你肯定记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开始下试验基地实习了,我这次考试这么早,就是因为我要苦逼地去实习,血泪。
                        不过没大关系,白天我写在本子上,晚上再回来码字。
                        一般隔日更,大家不要介意啊。


                        284楼2013-12-21 20:10
                        回复
                          ☆、痕迹  我被她又一次调笑,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赌气道:“时间太长,加上我健忘,确实记不得了。那你还不快些脱衣服给我瞧瞧,好叫我温习一二。”
                          我原本只是气话,料不到她抿唇一笑,眼睛里竟含着淡淡一抹狡黠的意味,跟着伸出手指,搭在单衣领口上,轻声道:“你当真要温习一遍么?那我可要脱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对我而言,却仿佛成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迷药。
                          “一。”她眉目盈盈瞧着我,数着数,跟着缓缓掀开一角衣领,现出莹润白皙的一片雪肌来。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心更是怦怦地跳个不住。
                          “二。”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唇角勾着半分浅弧,格外醉人。
                          我一时恍惚,觉得她也许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却又不是。
                          我不明白,永远也猜不透她。
                          她是春日里的微风,起初微凉,带着料峭的寒意,叫人不敢靠近。可是日子久了,这微风便渐渐暖和起来,且这种暖和就像温吞的水,不温不凉,等我反应过来后,她早已将我从头到脚都消融得一干二净。
                          她足以掌控我的所有,我永远都逃不掉,更何况,我也不想逃。
                          “三……”最终,她尾音拖得很长,说出最后一个数来。我耐不住她手指带出的旖旎动作,偏过脸去,面颊滚烫:“打住!我……我不要看了!”
                          她手下顿住,嘴角微微勾起,眸子里却深邃得赛过夜空。“你不是要看么?怎么现下又不要了?”
                          我闷闷道:“不要就是不要。”
                          她闻言,拢了拢衣领,收了领口的无限春色,似笑非笑。
                          “我到外面去等着,有事你记得叫我,我就在门口。”我声音低若蚊蝇,暗自怨怪自己不争气。
                          其实瞧上一眼……又如何?她又不是妖精,难道还会摄走我的魂不成。
                          不对,她不是妖精,但是却比妖精还要危险。
                          我走到门口,见她目光瞬也不瞬,只是在原地望着我。我用手碰了碰几乎熟透的脸,跟着低下头去,缓缓将门带上。
                          随着门缝慢慢在我眼前闭合,我抬起头,自门缝中瞧去,忽然瞧见她笑容有些飘渺,居然带着一丝苦涩,转而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
                          我心里蓦地一乱,撑住了门扉,那最后的一丝缝隙并没有被我闭严实。
                            


                          285楼2013-12-21 20:10
                          回复
                            而她并不知道,当真以为我关上门走了,背对着我,手一拉,身上的素白色单衣便滑落在她腰间,现出后背,只是上面裹了大面积的绷带。
                            她手下动作,一圈圈地将她身上和手臂上的绷带揭了下来。
                            她的身子仿佛雪中的白莲,染了一层月华似的,顺着流畅优美的曲线旖旎而下。她这般美丽,可是我的眼睛,却被她身上覆盖的另一些东西给刺得生疼。
                            那都是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有长有短,虽然因着梦昙花护体,她的伤痕已经慢慢在淡化,但是才只过了几天,那些伤痕并不会那么快便消了去。
                            先前都是花惜颜给她包扎上药,我根本不知道她的伤口情况。此时从这些累累的伤痕来看,她当时在姑苏公主墓里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做最后一战,我根本无法想象。她被生生割开多少道口子,又流了多少的血,我也不敢去想。
                            我浑身因心疼而瑟瑟发抖,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奔上前去,从后面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身子一颤,从我怀里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来,捞起手上的衣衫作势欲挡。
                            她遮挡并不是怕羞,因为她连胸口也没顾上挡,而只单单遮住了她的小腹。随即皱了皱眉,眸子里的慌乱稍纵即逝,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似有怨怪道:“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不是说走了么,又折回来吓我做什么。”
                            我定定地望着她,眼睛泛起酸来:“给我瞧瞧。”
                            “别看。”她捂住了遮在她小腹上的衣衫,有些闷闷地道。
                            我的手轻轻摸上她的小腹,重复道:“给我瞧瞧,我想看。”
                            她目光幽邃地盯着我,最终还将她遮挡的衣衫拿了下来。
                            她原本光洁的小腹上,如我所料,现在覆了好几道的伤痕,由于正在痊愈中,都微微透着粉色。小腹右侧更是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应当是在墓里被那巨人将军的巨剑给切伤的,格外狰狞。而她腰间,却又现出一道寸许长的剑痕来,并不像是新添的伤口,我以前摸到她这里曾一处突起,从触感来看原先应当是留了疤的,由于她现在体质改变,那道疤痕现在已经淡到几乎瞧不见了。
                            我看着这道淡化的剑痕,不知为何,心紧紧地一缩,而再看看她身上的这些伤痕,眼里更是酸涩,不由哽咽道:“你刚刚假装要在我面前脱衣,无非是要我走罢了,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没胆子瞧你……”
                            她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我的脸,呢喃道:“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可是现在看来,你却又不是。”
                            我道:“你说你这人讨不讨厌,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现在身子是残破的 ,一点也不好看,等我伤养好了,这些伤痕消去了,我会还你一个……”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截住她的话头,既伤心又生气,:“你生得美也好,丑也好,或者容颜老去也好,我都喜欢。你说我傻,你自己才是傻得透了。这又有些什么,你们明明知道我不在意……”
                            她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在你面前出现,我想给你最好的。”
                            “你对我来说,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我说着,将她的单衣披好,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近乎颤抖地回应着我,唇齿之间溢出淡淡一股药味,有些苦涩,但是对我而言,却比蜜还要香甜,比甘泉还要清冽。
                            过了许久,我才松开了她。她脸上晶莹,微微透着令人神魂颠倒的一抹红润,睫毛扑闪着,好似含了水光一般。
                            “我饿了。”她突然开口道。
                            我一愣,想到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便道:“我去厨房做点东西给你吃。”转而又有些不放心:“你自己能洗么?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她点了点头:“可以的,我没什么大碍。”
                            “那你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怎样都好。”
                            我听了,心里柔软极了,嘴上却道:“那我走了。不过以后你要乖一点,伤口换药的时候我要定时检查,看你还敢不敢不给我瞧。”
                            她眉眼弯弯,说道:“自然不敢。”
                            我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她依旧是恬淡地笑,最后我走出房去,将房门给掩上,去厨房给她做些吃食。
                            今日花惜颜在厨房里准备的食材比较充足,我怕洛神太饿了等不及,便挑选了几道容易做的菜,做好后盛在食盘里。回到房里一瞧,就见洛神已经洗好了,正坐在桌子旁擦着头发。
                            我走到她身边,将菜色一一放好,弯腰间,我闻到她身上带着微微的水汽,药味变得有些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发丝间干净爽利的清香。
                            我给她盛好饭,递给她一双筷子,她却不接,将微微润湿的长发拨在后面,扶着下巴,目光盈盈地看我:“我要你喂我。”
                            她语气略略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叫人身子发软。我料想着别说是喂她,就是比这还要难上百倍千倍的要求,我若是做得,当下便会毫不犹豫地替她做来。
                            只是我鲜少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又红了红脸,低声答应道着:“好。”
                            我喂她吃了几口之后,她突然道:“我记得你第一次做饭给我吃,我那时犯了病,你也是这般喂我的。我心里开心极了,可我嘴里并没有告诉你。”


                            286楼2013-12-21 20:11
                            回复
                              我忍不住笑道:“那是因着你原先是个很闷的人,什么话也不愿多说,就喜欢憋着。你那时若早告诉我,我肯定要高兴坏了。”
                              “是么,我很闷?那你那时岂不是很讨厌我。”她眼角微微殇起,好似有些委屈。
                              “哪里!”我连忙道:“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不大敢靠近你,觉得起初的你,让人很难捉摸。”
                              最先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冷得很,但是我明白她并不是表面上那种单一寡淡的白色与黑色,而是拥有绚丽缤纷的色彩,你离她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她的真。
                              她托着腮,问我:“那你是觉得最先遇到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你以前很好,现在也好。”我想了想,转而又道:“我想知道你的口味,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以后好给你做来吃。你最喜欢吃哪道菜?”
                              她眯了眯眼,偏着头想了想,跟着握着我的手,道:“豆腐。”
                              “豆腐?”我看了看,桌上并无豆腐,不由道:“原来你喜欢吃豆腐么?我并不知道。其实花惜颜早上原是买了些豆腐回来的,早知道你喜欢,我就该给你做一道豆腐菜。不过没关系,我下次做给你吃罢。”
                              她笑得很是欢畅,眼角眉梢都像是灌了蜜一般,嘴上却一叹:“你啊,有时一点也不好玩。”
                              我一头雾水。
                              她只是笑,也不说话,我越发觉得奇怪,放下碗筷,道:“我不好玩,和豆腐有什么关系。”
                              她摇头:“自然是有关系了。”
                                


                              287楼2013-12-21 20:1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