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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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描述过的那座城市,那个角落。九点半下晚自习,而学校外面那条路上说是九点半的末班公交总是提早那么几分钟到,总会留下几个孤独的身影。渴望回去一片灯光照射下的市区中心地带。希望在那片地方占有狭小的一张办公桌,叫何源的少年转着笔,停下手里的习题,望向窗外的远处。高三也只是一个每天重复上课、做题、考试的程式化的不能更加平淡的日常。不曾多花心思去焦躁,但确有莫名在意的事情。
错过车的人们会在想什么,也许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无助。
整天浑浑噩噩的学生是否有着比他人更加笃定的愿望要实现。
以后的自己会变成多么行色匆匆的地铁或是公交上的通勤族。
之类之类。
以及,另一个充满着不安的目光与自己的目光交织,停留在窗外的站台。那个人的愿景与绝望。
总是拖到最后才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何源瞥见走廊上有个自己一直在意的身影。那女孩愉悦的一转身,一个纸团向自己飞来砸在头上。“什么?”何源直觉她是故意在等他,要说点什么吧。可是她只是摆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潜藏着某种欲言又止。说起来是互相在意的人,其实根本熟到不行。
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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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最华丽的中心区域,冰冷的心脏。不夜之夜,车来人往。还可以听见其他办公室里要做project的团队聚在一起半开玩笑讨论着创意,对面其他公司的大楼里也亮着不少灯。商业区的餐饮、酒吧、娱乐这样的店铺才刚刚迎来这晚营业额的小高潮,去到每一个方向的车上挤满了人,回归某处或是躲藏在繁华虚荣之中。
何源睁开眼睛,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看着电脑上终于做完大半的project,居然睡着了么,赶紧完成一个结尾。虽然不清楚急着提前完成任务是为什么,习惯使然——想要成为有钱人所以永远努力工作的习惯。想起自己的女朋友,两个人都是到了年底高峰,加班加点一周,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明明只是在隔着两条街的大楼里上班。
九点多一些。何源打电话给她。“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忽然就有了奇怪的感觉,不是在哪里手机没电了,也不是在哪里出事了,而是“她不想接电话”。心思回到工作上,匆忙做好了结尾,再打过去依然是关机,家里和办公室也没有人接。
那个自己从来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的女生,也许是体谅自己这么个工作狂的男朋友太久,要失踪一段时间让他着急。瞬间对她有些发火,这么个不明白的理由,如同赌徒对赢钱结果的追求一样。何源想要把对方揪出来,好好说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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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找了路边一家店解决晚饭。
说起来认真的一个人吃饭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一个人坐在窗口,吃的很慢很慢,想一些事情或者观察来往的食客。那时候的她很喜欢叫何源一起出去,明明没有可以一起吃饭的人,自己吃饭也不是好受的滋味,但是他偏偏拒绝那孩子,一个人消磨时间。即使是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何源心里还是会喜欢某些独处的时间。
两个人当然会更好,一个人也是可以好好过下去的,甚至更好。
大学里的后三年,工作后的这三年。
最早的表白是何源那句意义不明的“我觉得我们挺合适就在一起吧”。也是受不了家人的催促,受不了身边一对一对的人放出的异样眼神,受不了“随便是谁都可以”的虚伪廉价的人际关系。记忆里的那个女孩至少是一个熟悉的,仔细想想很温暖的存在。那天何源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低下头去,立刻转换成美好的笑容点着头答应。在此之后,何源经常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如同高中时明明充满憧憬的眼神,却说着“无聊的世界”,闪烁的期待之中透出最底层的绝望。
何源一次没有听过她的抱怨。在他丢下她只顾工作时,在他不小心说了让她不开心的话时,在很多何源以为自己对不起女友的情况下。得到的只有那样印象深刻的眼神,和一句“我会努力的”,之后就是对方始终忙碌的背影。
人们不会真的相爱,而是为了关联的目的拼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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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友的上司那里得知她是去工作了,估计是手机没电又错过车回不来了。何源心里并没有“幸好没有出什么事”这样的放心,反而是一种不安。就像曾经他知道她想说又希望她说出来的“我喜欢你”,何源想要女友说一句“我很辛苦的,你不能来体谅我一下么”,希望她可以趴在自己肩上哭一下。不是那样患得患失的表情,一个人假装没事去承受什么。
何源记得的那孩子根本就是个任何事情都夸张大方表达出来的人。那孩子笨手笨脚摔下来、考试成绩不好就哭了、偷偷玩手机上课忍不住笑了……这样遥远的情景,虽然不是妆容精致的现在的那个坚强优秀的她,但是确实很温暖,很想去保护。
彼时的那孩子无非是在想。
要有怎么样的未来、抛弃软弱的自己、要足以优秀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之类之类。
天气如同预报员早些时候说的,开始下雪。何源拦下一辆出租车。要去找到她。一直以来受到对方的体谅太多,一直以来其实也只是为了一起更好的生活在拼命努力工作。互相都知道的吧,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很抱歉。
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流光。何源想起与自己同办公室的中年大叔,说起来是个天天准点下班的人——和家人度过更多的时间而不是拿更多的钱回去给家人用么?
那么她期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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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女生单薄的身体在角落里缩成一团。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化成晶莹的水珠。
——“喂!跟我回去。”
——“坐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要多穿点衣服,想感冒么。”
……“好了,你辛苦了。”
何源下车拉起那个自己珍爱的女生的手,把她塞进车里。那些话自己到底是说出来了还是没有说出来也不记得,总之见到她真是太好了。
依然是她说的无聊而绝望的世界,未完成的事情还有太多。只是人们确实会相爱。
幸好。
记录·回归之处
“幸好。站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