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冷夜，清泪，伤心人。
“狄公，你……唉，我能理解，这孩子跟随你十多年了，这……”
“…… ……”
“唉，若不是这次意外，兴许……可是狄公啊，我知道你们情深意重，但…你也不能伤了自己身体不是…听狄春说，你已经坐在他房中整整十天了，这可………”
“柬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身体。嗯…以后太子的事就全仰仗你了。还有，替我谢过皇上多年的…信任。”
“狄公，你……”
对面被称作“狄公”的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是啊，自从他走了，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了。”
“狄公，可千万不要做轻率之举啊……”

“柬之，我现在只要一睡觉就要梦见他，梦见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夜晚，梦见那个我永远忘不掉的场景。”
“狄公……”
“就是十天前，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他不得不深入险境，最终他找到了我，却…却在十几名杀手的轮番攻击下……这次大运河的幸运不再重演，最后一名杀手一剑刺穿了元芳的胸膛，而元芳则拼尽最后的力量摁下了链子刀开关，解决了最后的危险……”
“阁老，阁老！先别想这个好吗？别再想他了，再悲伤下去您就……”
“最后，元芳倒在了我的身上，我扶他起来，看着他逐渐黯淡的双眸，第一次有了肝肠寸断之感……”
“……”
“之后，我抱着他，走出山谷，遇上了赶来的张环，李朗，王孝杰。他们似乎在我耳边叫喊着什么，张环好像还哭着跪在了元芳垂下的手臂旁。可是我当时什么也听不到，听不到千牛卫的叫喊，听不到王孝杰的怒骂，我就这样抱着他，一路抱回了狄府，他的房里………后来听见狄春和别人说，那天路上我跟疯了似的，一路上谁的话也听不见，牵来的马也不骑，就这样一直抱着元芳，走了四个时辰，回到狄府已是深夜……”
“狄公呀……那天你把元芳放在床上后，一下就晕倒在地上，我们也手忙脚乱的，发现你的脚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哦，呵呵，是么。我怎么醒来后没有一点感觉呢。”
“狄公，你真的……千万不要冲动啊……”
“放心，柬之。可我也知道，他走后，我的心既已随之而去，留下这空空的躯壳也必不长久了。”
“唉……”

张柬之摇了摇头，转身踏出了房里。行至门口，已是泪流满面，最终还是转身对屋内人说：“都言李将军与狄大人不是父子胜似父子，情谊深厚，今日柬之终于相信，然为时晚矣。狄公万勿过于牵念伤身，柬之…告辞。”
狄公轻轻一笑，目送这位好友离开。而后转过身来自言自语道：“元芳啊，你听见了么，父子，他们说我们像父子，哈哈哈。也许只有你我能够知道，这个关系，只是给外人看的表面罢了。我已说过，自你走后，我的身体，无所谓了。可你还年轻啊，元芳，元芳你还年轻啊你才34岁啊元芳，你还年轻啊……”
努力克制住欲流下的泪水，狄公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兰袍，轻轻呢喃：“也许这就是宿命，我们的相逢相识相知和相……就像梦一场，是我痴狂，还是我们都迷醉了？梦易碎，人已去，感谢你把年经的身体给了我，我这一生痴狂一次，别无所求。”
爱到深处，别无所求，却匆匆离散，恍如昨日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