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小鹰,雏鹰神奇宝贝勇士鹰系。幼鸟由勇士鹰与秃鹰娜共同觅食抚育,随幼鸟成长,喂食量逐渐减少。四个月后,幼鸟在亲鸟引导下开始学习用脚捕捉猎物或抓取巢材。
割去溃烂的右眼之后,梵天丸最关心的事,渐渐转移成了景纲在那个改变一切的日子里带来的雏鹰。
虽是专注飞行属性的国家,服役军中的神奇宝贝却不可能像亲鸟一般引导离巢幼鸟的成长。更何况,骄傲如勇士鹰这般的种族,纵使只是少年幼鸟,也不会轻易屈从于与人类驯养相关的东西。
被抓着问了十多次以后,景纲终于给出了梵天丸想要的答案:“殿下,打算去看熬鹰吗?”
熬鹰。这对尚未初阵的梵天丸而言是个新鲜词。
景纲带他去到的是丑寅角的偏屋。因为没开门,梵天丸能看到的只有应在纸上的绰绰烛影,这让他想起景纲面对他的固执时那番一本正经的宣誓。
手扶上门框时,景纲又回头慢条斯理问了一遍:“殿下,恕我失礼,但在下认为,从见到屋内景象的那一刻起,殿下会成为怎样的武将就已经决定了。”
这样的话让梵天丸不安起来,他偏过头,把残缺的视野转到看不见面前家臣的角度:“如果,我变成一个不好的武将呢?”
然后,他听到令人安心的,木板被轻轻叩击的声音:“如果是那样,请允许景纲依旧留在殿下身边。”
过分的相似性让梵天丸不得不想起那句“身死方休”。可恶,他明明说过,他不许他们死。
“那就少啰嗦,”他转身面对着暂时遮蔽住真相的隔扇,“开门!”
“是。”景纲就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从侧旁缓缓拉开。
那是后来独自坐在评定间首席的政宗,第一次见到决定前路的门扉被郑重打开的样子。
源自灵魂的疯狂期待让梵天丸产生一种笃定——房间里等待的,将是他最值得依靠也最值得骄傲的同伴。
汹涌的感情之中,仅存的能感受光明的左眼将毛头小鹰披着暗色羽毛的骨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飞鸟的羽毛,那是飞鸟的骨骼,但就在属于飞鸟的精干跗跖上,一块漆黑的金属死死锁在那里。
见有人进门,眼里充满血丝的雏鹰立刻发疯似的拍起翅膀,但长久未能进食的肌肉已无法牵动沉重的身体,刚一离开勉强站立的绳子,就被脚绊狠狠一扯砸往了地上。
地面散落的羽毛中挣扎着向这边扑过来的困兽让梵天丸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害怕。不是发现自己右眼看不见时的感觉,而是发现母亲厌恶地不出现在左眼的世界里的感觉。
他后退了几步,抬手攥紧覆盖着右眼伤口的绷带,木然转过头,怔怔看向跪在门外的景纲。
“为什么?”梵天丸不清楚为何要问,就像他根本无从得知自己想知道的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它”、“为什么要让他看”、“为什么自己会害怕”还是“为什么父母会把受伤的孩子抛弃在一旁”。
景纲维持着恭从安定的姿势,没有回答。
梵天丸不知道该骂谁,发现时,自己已经对着安稳的家臣发了一通火。然后以差点摔倒的力气转身奔进去解开毛头小鹰的脚绊。
他原以为,那不堪屈辱的少年勇士定会振翅而起,用它坚强有力的喙与爪向夺走它一切的人类复仇。但失去禁锢的毛头小鹰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的瞬膜不知为何盖了下来,使得原本明亮凛冽的眼睛看起来混沌不堪,就像在无法感知这个世界。
那眼睛让梵天丸感到可无所适从,他只有尝试着用手去整理地上雏鹰的羽毛,然后,被受到刺激一跃而起的本是英雄的神奇宝贝一爪子扣进手臂。
用尽全力的攻击后,毛头小鹰再也没办法阻止身体的下落,一团羽毛砸在地上的瞬间像是要散开,紧接着,梵天丸看到自己被撕开的血滴下去,把飞不起来的羽毛一点点变重。
“真是,不想让我切腹的话就不要随便让自己受伤啊。”先前缄口不言的景纲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依旧先是用怀纸,轻而慢地照料起自己主公的伤口。
梵天丸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那么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
景纲就像不知道面前年少武将的不满,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事,然后,以同样的节奏开口:“殿下,请成为统一乱世的大将吧。”
勇士鹰,勇猛神奇宝贝勇士鹰系。为了同伴可以奋不顾身战斗,身上伤痕越多,越证明是历战的勇者,收到同伴尊敬。
梵天丸第七次挂彩的时候,与景纲同作为直属家臣的宗丸冒着被砍了的风险跪到面前拦住了自家乖僻的殿下。因为“殿下您要是再受伤的话景纲大人就真的要被大殿问罪了!”
梵天丸这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被一字不漏传达到父亲辉宗那里去的,而负责此事的景纲,此时正被顶头上司留在评定间促膝长谈。
“宗丸,”想到这,他的声音大了一些,但又和无法控制恼怒时不同,“父亲大人,是很伟大的武将吧。”
一门出身的宗丸,当然不假思索答了“是”。
“好,宗丸先去评定间,我现在去找毛头小鹰。”
“殿下?!”做事比较靠行动力的宗丸实在做不到从善如流。
“现在不正是时候吗,向父亲大人证明,我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将。”
丢下这句话的半刻钟后,几天下来渐渐恢复了精神的毛头小鹰一路追打着严重影响自己生活的可恶人类小鬼飞到了评定间。
凝重得让大胆如梵天丸者都觉得要死人了的几秒后,随着座上辉宗一声仰天大笑,先前一直正襟危坐的景纲终于忍不住把身子转朝一边,给自家满头羽毛的殿下留了个肩膀颤个不停的背影。
唯一一次,日后的政宗心里有了“小十郎你个混蛋给我去切腹啊!”的想法。
毛头小鹰,雏鹰神奇宝贝勇士鹰系。幼鸟出生时,通体被灰褐色羽毛。其颜色变化缓慢,一般需五年左右,才能变成成鸟的羽色。
“你这家伙,见父亲大人的话给本大爷规矩一点啊!”梵天丸艰难地控制着语气,双手撑地俯身行礼。
于是,第一次,未来的勇士鹰落到了飞翼年轻武将的肩上。
已接近成熟的二十斤有余,让前一秒声明着礼节重要性的九岁小鬼直接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景纲,宗丸。”面对乱七八糟的觐见,辉宗忍不住扬了扬音调,“政宗就拜托你们了,请辅佐他成为名动天下的大将吧。”
梵天丸,被认为是万海上人转世的,辉宗寄予了全部希望的未来大将。遇到景纲、宗丸、毛头小鹰,舍弃右眼的次年,元服,更名“政宗”。
即,夺取天下之人。
两年后,政宗十二岁。十一岁的宗丸元服,更名成实。
此后五年,政宗十七岁,继任家督,成为统领飞翼之大将。
次年,飞翼境内豪族发动战乱,其军势之首领义继在与政宗军的对抗中深感自身难保,以觐见之名趁机挟持其父辉宗出逃。
同年,政宗十八岁,下令成实为首武将带兵追击义继,几日后,十七岁的成实带回了赤色的巨钳螳螂。见到政宗之时,刚刚解下战甲的武将便沉默地抽出了腰间肋差。
政宗不等出鞘就几步跨过去一脚踢飞了那把该死的杀人的刀:“让自己搭档神奇宝贝介错他妈算不上武将!更何况,我政宗……再也不能杀自己的兄弟亲族了。”
勇士鹰,勇猛神奇宝贝勇士鹰系。幼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拥有成鸟羽色,然,在此之前,小雕三个月时,已经离巢独立。
——全文终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