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仅仅断了一只胳膊

如清晨日出驱散黑暗，如睡醒后眼皮自然抬起，刘文通醒来发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左边的胳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医用的不知为何名的白色塑板。
那一刻，他还没意识到什么，表情还很木然，甚至带点无所谓。
直到起身后自行出院，一个人行走在大街小巷，路人们均用怜悯的眼神望向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走着走着，他便走不下去了，看着左边空空如也的袖子，甚至没有袖子，肩膀那一块凸起的雄壮骨肌都没有了，哪里还有袖子。
他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相识的人，终于忍不住，埋头大哭。
文通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肯定已经毁了。
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打篮球了。
打撸啊撸了。
他是残疾人了，以后出去会被笑话的，
他可能，会失去他的女朋友了。
文通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难过，哭的也越来越停不下来。

终于决定起身回家，文通却突然想到自己的一个朋友前不久刚出事左手致疾，想到这里，文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难过了。
眼神也突然有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回到家，家里是母亲和姐姐，还有二舅，和与母亲这些日子闹别扭的小舅。
文通进门去，没有人问他胳膊如何了，他们只是招呼文通吃饭。
姐姐兴高采烈的对文通说，文通，我给你做了两个菜呢！
文通记得，姐姐的厨艺一直都不好。
坐在床边和舅舅说了会话，菜就端上来了。
第一道菜是丝袜鹌鹑，文通分到一个，于是他拿到一边开始用餐，但他咬了一口丝袜，鹌鹑肉却怎么吃都吃不到，等他再仔细看去，一整只鹌鹑都在盘子里。
没拔毛。
文通还是选择吃了。
第二道菜是甜品，巧克力葡萄包在一块，挺好吃。

吃完，文通出门点了根烟，又开始难过了起来。
妈妈跟了出来，问文通，什么时候复诊。文通蹲在地上，想也没想说明天。
妈妈终于忍不住了，看着文通那一边的悲惨模样，哭到不行。妈妈说，文通，你以后可怎么办阿！
文通突然就豁达一笑，自嘲说道，我以后就不是有宽广臂膀的男人了。
文通看了眼左边，深吸了一口烟，悲伤逆流成河~

第二天，文通去医院复诊，医生看了看文通的左肩，说没办法了，不用来医院了，自己把线拆了吧。
文通道了声谢谢，走出了房间。
医院一楼，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擂台！谁才是最强VN！！！”VN就是薇恩，文通喜欢玩的一个游戏角色。
电视里，一个直径五米的圆形擂台，擂台周遭布满闪电，两组选手在闪电中登场，一组两人，均是蒙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文通还没看清楚，主持人就宣布一组选手获胜。于是，另一组选手退场，摘下面具，是两位老人，男人。
而获胜的那一组也随之摘下面具，两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鲜亮美丽。
文通对这结果已经不想吐槽了。但身边一个老头指着文通就说了起来，你胳膊都没有还看什么比赛！废物。
文通急了，要打人。
楼上却下来一位中年医生，医生对文通说，不要理他，做你想做的。
文通呵呵一笑，我还能做什么？

出了医院，文通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女朋友的来电或者短信。
没有。
文通失望着拨打了她的号码，想要得到点安慰。却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句他万万没想到的话。
对不起，你的手机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
于是挂机，刚挂了。电话就来了，是她的。
她对文通说，让文通千万不要太难过，她会一直陪在文通身边的！她说，文通你要记得一句话，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们，谁都分不开。
文通心里终于温暖了起来，文通笑了笑，说你给我交话费了吗，我刚才还欠费着呢。
电话那边传来调皮的声音，你猜阿~
文通再一次被逗笑了。
但下一秒，文通想起昨天自己出了医院就交了话费。
文通啐了一句，中国移动真他妈不好用，话费都交不及时。

再次回到家，路上遇到以往见面都很热情的奶奶这次却低头擦肩而过了。
妈妈曾说过，奶奶是因为怕老了没人照顾才对文通好起来的，文通很小的时候，哪里管过文通！
想到这儿，文通无所谓的笑了笑。
家里，文通的表弟来了，于是文通浅浅交代了一番就出门抽烟去了，表弟跟了出来。
在门外，文通的几个朋友远远的打着招呼，文通你的小弟弟又来了阿？小弟弟，你好阿！
文通低头对表弟说，赶紧骂他们能滚多远滚多远。
以往顺从的表弟这一次却没有遵从，点头哈腰的把文通的朋友叫了一圈哥。
文通顿时心里就不高兴了。
转了个路口，朋友们要去上网，文通说不想去，于是表弟跟着去了。
他们刚走，文通就发现街边一条新闻，刘大让要嫁女儿了，他张贴完囍贴，便站在路上说，凡是当天参加喜宴的嘉宾都可以参与抽奖，奖品是他价值一万元的旧诊所。
那个诊所，文通小时候还有印象，大了就没再见过。
另一边，刘大让的媳妇也在贴着东西，“我女儿结婚，今天能拆一对是一对”。
一张大红纸，分为两个部分，要在今天分手的男女把名字分开写在两边，文通没有注意有没有奖品，因为他心里顿时很反感大让媳妇。
一瞬间，文通站在街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又觉得冬天好像来了，他不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冷了。

（九）梦里花落知多少

山很高，阿张站在山脚腿不停的抖，没有山路，他必须靠自己爬上这座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爬上去，但他也不想一直站在原地，眼前除了这座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没有路，爬山很累，爬的越高他就越怕会摔下去，甚至他都不敢往身后山下看一眼。
阿张心里真的很悲愤，他不住的想，妈的，老子为什么要爬上去！妈的，是谁把我放在这个破地方了！妈的妈的妈的！
悲愤的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想飞，他不想再往上爬了，抬头根本望不到尽头。
他想着，松手吧，反正摔不死，反正是梦。
是阿！这是梦里阿！
阿张莫名的激动了。哈哈！
松手吧！好吧，还不信能把我摔死。

阿张坐在汽车里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庆幸的想刚才果然是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听到售票员说终点站到了，阿张背着包跟着人群就下车了。
阿张的前面走着一对年轻的情侣，男的背着沉重的包，女的拉着男朋友的手不住的说着什么，阿张听不清也不在意。忽然他们就停下来了，然后转过头问阿张，师傅，请问这里距离陈州市还有多久？
阿张说不知道阿，我也第一次来这里。
情侣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阿张随口而出，散步。
却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是阿，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立刻想到的是坐过站了，但仔细一想又记不清自己要做到哪一站。
阿张觉得有点烦了，就没再理情侣俩一直往前走。走了不久，他就看见前面有人站着，似乎在等他，朝他走来。

是一个女孩，女孩说你就是阿张吧，我是你的学姐，我来接你去学校。
阿张这才想到自己高考过了，这两天要开学了。
于是阿张很开心的说学姐好。
学姐笑嘻嘻的说学弟也好。
两人边走边说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学校，大三高中。
阿张楞了，我刚高考完阿，怎么又来念高中了？
看着周围走路姿势奇怪的同学，还有身边突然表情僵硬了很多的学姐，阿张有点怕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于是阿张转过身撒腿就跑。
跑了几步。他就发现自己跑不动了，脚很重，抬不起来。
妈的妈的妈的！
阿张想肯定遇到鬼了，心跳越来快。
但就是迈不动步子。
就这样跑了很久。阿张发现依然没被追到，这才往后面看去，学姐不见了，大三高中也不见了，路也不见了，他在天空飞。
风吹的他脸颊生疼。

阿张呵呵一笑，又是梦。
自己也是吊，梦中梦，自己还能意识到这是梦。
想到这，阿张也不飞了。
阿张不飞了，周围的环境也变了，一条土坡路，坡顶有家修理铺，阿张决定走进去看一看。
推开门帘子，一间小小的修理铺里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男人。是修鞋的铺子，左边墙上挂了一张照片，阿张仔细看了看，是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不漂亮但是很温柔。老头看阿张一直在看就问阿张见过照片里的人吗。
阿张想都没想说见过，因为突然觉得那个女人好面熟，而且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老头和男人都站起来了，拉着阿张的手急切的说你去过城坊了没。
阿张不知道城坊是哪里，说没有。
男人指了指铺子外面，说从这出去，你在前面那个路口等公交车，给司机说城坊下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去吧，老头说。
去吧，男人说。
阿张便走出了修理铺，往那个路口走去。
又是梦，他想。
果然，一辆公交车停在那个路口，他上车后司机就开车了。
下一站，城坊。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下车。
阿张便下车了。

城坊就和夜市一样，很多摆地摊的人，也有很多逛地摊的人。
阿张到处走了走，没有想买的东西，却看见路中间有一匹斑马，斑马后肢屁股着地，就像坐在地上一样，阿张很好奇。
他问路人，这斑马很人性化阿哥们。
路人呵呵一笑，它不是斑马，它本来是人，因为一直不吃早饭所以变成了斑马。
阿张啊了一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路人，你在开玩笑吧！
路人又是呵呵一笑，你再往城坊里面走走看，你就知道了。
说完路人就走了，阿张又闪过一个念头，
又是梦。
阿张很激动，这次的梦真牛逼，都好几个梦中梦了，自己还能意识到这是梦。
阿张想那是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了。
阿张邪恶的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少女，很漂亮。
阿张走过去说，我们可以做羞羞的事情吗。
阿张问完少女就开始脱衣服了，并且抱住了阿张，吻阿张。
阿张觉得幸福极了。

但少女嘴里的口水实在太多，阿张觉得自己不像在接吻，简直是在喝水。
阿张喝了一口口水，终于恶心的吐了。
少女生气了，问阿张是不是嫌弃她，阿张一看，这少女不是自己的一个女神吗！赶紧说不嫌弃不嫌弃。
于是女神就跨坐在阿张身上了。
女上男下。
阿张觉得很幸福。
却一点也不觉得性福，因为像是在捅空气。阿张有点黯然了，他知道，女神肯定已经千军万马了，所以才会如此的空洞。
阿张想哭。
女神也哭了。
女神说，再见，阿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