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三儿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好 像怕我随时恼羞成怒对他一顿爆揍。其实 我根本没那个力气,我连用凶狠一点的眼 神盯着他都做不到。 他攥着三儿的手,随着思考,唇角渐渐绽 开罂粟一般的笑意:“不知道。就像当初我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跟你在一起一样。” “这件事我知道了一年左右,可仔细想来, 也只有那一刻,非常非常想跟他分手。”我 仰头喝进半杯威士忌,有点辛辣的刺痛在 嗓子眼灼烧,“后来就是害怕。我很小的时 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是大学教授,在我 大四那年也去世。他这辈子就做了两件 事,写书和捐钱。他写的书有一半都没用 出版,捐助的孩子长大成人后就失踪了, 从来没来看过他。到他去世前两年,他才 评上教授职称,那时候他已经查出来是胃 癌晚期了,很难说人家是不是可怜他,才 让他当这个教授。” “你怕没有了他,你就一无所有?”他又给我 满上一杯。 “我以为我还有钱,我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当我真的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发现 钱没有了。”我比划着,因为喝得太多,有 点口齿不清,“我拥有的是我们共同注册公 司的股权,可他另外成立了一家公司,隐 瞒消息,转移了资产。现在我拥有的不过 是如今公司的股权,而现在公司账上的可 流动资金屈指可数,我要钱,只能拍卖公 司。” “你拍卖不了。”他说,“公司法人不是你 吧?” 我苦笑着点头:“我也不会卖的。” 他点点头,挥手示意再上一瓶。即便是西 餐厅,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了,邻桌一对 男女眼神胶着,桌子下的脚尖相互纠缠 着,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我接过侍应手 中的酒,给他和自己倒满一杯,牛饮一 样。 灯光下就看得出,这位开宝马的大款长得 还算俊朗,皮肤有点发黑,是去过一次加 勒比海滩回来后的那种黑。我不记得本市 名流有谁是他这个长相,又或许是外来新 贵,我都快死的人了,也懒得知道这些。 席间他接了个电话,那边声音清脆,娇滴 滴喊他爸爸。他一整晚都神色平淡,听我 说话时也仅仅微微点头,偶尔插句嘴,也 是一针见血。唯有女儿打来的电话,让他 深深勾出了笑容,安慰了几句让她早些 睡,就挂断了,跟我解释:“我跟妻子两地 分居,女儿每天晚上用我不在家当借口不 肯睡。” 如果我当初没有认识他,会不会也娶个漂 亮妻子,有个可爱的孩子? “我不甘心。”我说,“我昨天查出胃癌,晚 期, 他有点惊讶:“原来胃癌真的遗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