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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商逃走后不久便传来了唐商加入恶人谷的消息。
唐相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想逃走去到恶人谷，他在半夜偷偷逃走的时候却被人发现拦了下来，他拿刀威胁拦他的人让路，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反制住。唐相言听到钳制住他的那人嘲笑道，“别做梦了，这不是想去不想去的问题。你差劲成这样，去那种地方连生存都是问题。”
唐相言沉默了，他最终放弃了逃走的打算，一言不发的转身返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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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唐商音讯全无，唐家堡试图追捕杀人潜逃的唐商，但几年过去都一无所获。唐相言离开欧冶子别院转投了药堂，将精力放在了研究药理用毒之上。随着成长，唐相言变得愈发沉默冷淡，不再是幼时胆怯懦弱的模样。
时间一晃已过去了九年，在一次唐相言去到欧冶子别院送药时遇到了昔日认识的人，那人在看到十六岁的唐相言后非常意外，评价说道，“你现在越来越像唐商。”
“是吗。”唐相言说，“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很想他的缘故。”
在离开欧冶子别院之后唐相言本想返回住处，但却向着离药堂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一路走到当年初遇唐商的那处竹林，坐在一块石头上待了许久，然后他起身向着竹林深处走去，最终抵达了水边。
他站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他看见了一个即将脱离少年期的人。长期留在室内研习配药使得他长的并不健壮，他看到映在水面上的人影有清瘦的身体，白皙的肤色，与一双漆黑的杏眼，看上去略显阴郁的模样。
他觉得这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唐商，他站在水边想，不知现在师兄变成了什么样子。在发了片刻的呆以后，他转身离去，返回了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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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唐相言睡得十分不好，他在睡前想起了很多往事，以至于难以入睡。他在终于睡着了之后却又再次梦到唐商。他梦见了与唐商最后一次相见的情景，他看着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唐商向他道别，他梦见他也到了那个笼子里，他试图用拥抱与亲吻来挽留对方，但是唐商却
不为所动，依旧让他快走。
第二天唐相言在醒来以后就留在房间里配药，他将两种药剂混合在一起，之后切碎了晒干的药草放进研钵研磨，准备在磨碎之后就加入到混合的药剂里加热。
正在他研磨药草之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在打开门后看见的人是唐清致。
——在当年他得知了师兄去向之后想要逃走前去恶人谷，拦下他的人便是唐清致。后来在唐清致加入浩气盟后他们便成了朋友，唐相言愿意为他提供淬在武器上的毒药，但代价是唐清致在为浩气盟工作的同时必须帮他打听唐商的消息。
唐清致在进来后打了个招呼，熟络的拉了椅子来坐下，问道，“你今天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是有什么烦心事？”
唐相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有我师兄的消息了吗？”
唐清致耸了耸肩，“依旧没有，唐商在加入恶人谷后非常低调，我猜他是不是一直留在恶人谷没再出来过，不然也不至于找了这么多个地方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唐相言“哦”了一声，便低头继续研磨药草，不再说话。
唐清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近浩气盟与恶人谷的冲突愈发频繁，也不知道这么打下来，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唐相言没理他，只一指一边桌子上放的药瓶，意思是让他拿了药就快走，然后继续自顾自的研磨药草。
唐清致知道他性格冷僻不好相处，便站起身来拿了药准备离去，在他将那个药瓶收入怀里之后说道，“下次我可能得过很长时间才来，浩气盟在昆仑战线吃紧，把一批人调了过去支援，我也在其中……真是，居然让我过去恶人谷老家门口，冰天雪地的，我一点都不想去……”
这句话却让唐相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问，“你要去昆仑？”
“是啊。”唐清致回答。
唐相言忽然开口，“我也去。”
“你？”这话让唐清致侧头打量了一下唐相言，然后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你还是算了，那里离恶人谷非常近，大概也会特别的危险。我知道你一直想去恶人谷找你师兄，有什么事我帮你打听就是，那种地方还是别去的好。”
“你让不让我跟你去？”唐相言问，声音冷了下去。
“不行。”唐清致还是笑，“当年就是因为你资质差劲才没法留在欧冶子别院，我拦你就是因为怕你去了难以自保，现在你来了药堂，更是懈怠了武艺，所以更不能让你去了。”
唐相言说，“三。”
少年突然说出的这个数字让唐清致没明白他的意思。
唐相言说，“二。”
唐清致奇怪的问，“你在倒数什么？”
唐相言说，“一。”
少年话音甫落，唐清致只觉四肢一软，登时站立不住，只听扑通一声，人就直接栽在了地上。唐清致心下大惊，他试图站起，但四肢却丝毫不听使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唐清致顿时发怒，“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唐相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唐相言冷冷问道，“以前我想去时你放倒了我，你说我太差劲，所以不能过去。现在我想去，我放倒了你，那么是否就能去了呢？”
唐清致愣了愣，开口，“可是……”
唐相言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问道，“你还想不想要解药？”
唐清致看着少年的那双漆黑的杏眼，他这才发现，现在的唐相言，看上去比往常要阴郁的多。
半晌的沉默，唐清致终于点了点头，“好，你给我解药，我们明天就出发去昆仑的浩气盟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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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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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便有两匹快马自唐家堡飞奔而出，一路向北，向着昆仑方向而去。
唐清致侧头看向唐相言，“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远行。如果半路有什么不适应，不要忍着，记得跟我说。”
马背上的唐相言只是伸手拉了拉风帽，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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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于落叶纷飞之中出发，数日之后，于大雪纷飞之中抵达了昆仑浩气盟营地。
一入营地便有一人迎了上来，唐清致拉下风帽笑道，“碾玉，好久不见，最近如何？”
“非常不好，恶人谷数次进攻，营地损失极大。”碾玉回答，在看向唐相言时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
“我同门师弟，姓唐，名相言。”唐清致笑道，“因为他有些事要打听，所以也跟着我过来了。”
“是什么事情？或许我也能帮上些忙。”碾玉说道。
“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必麻烦你，有我帮他就足够了。”唐清致答道，之后便说要先带唐相言去到帐篷休息，告别了碾玉。
纷飞的雪，林立的帐篷之间，来往忙碌的浩气盟人。唐清致边走边跟唐相言说着话，“刚才那人名叫碾玉，是我非常要好的一位朋友，倘若你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找不到我时也可以去找他。”
唐相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定在了一个方向不再移开。
唐清致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顿时凝了。
唐相言盯着的是平放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尸体一共有五具，整齐的排放在地。苍白的盖尸布上凸显出来的僵硬的人形，在一片苍白之中尤为醒目的，是布上殷红的血迹。
唐清致别过了头不忍再看，对少年开口说道，“走吧。”唐相言沉默的转过头来，跟着唐清致向着营地里继续走去。
苍白的天，纷落的雪，建于高地上的营地，依稀可以看到远方苍茫的雪原。
唐清致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到了吧，刚才那些，都是恶人谷的人干的。”
唐相言只是沉默。
唐清致继续说道，“我知道，因为你有很重要的人待在恶人谷，所以你也一直都想去那里。你从小到大都待在唐家堡没出来过，所以对许多事情都不甚明白。我这次之所以答应带你过来，也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恶人谷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唐相言依然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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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了居住的帐篷后，唐清致将行李放了下来，然后对唐相言说道，“我还得出去办一些事情，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附近都极为危险，你千万不要乱跑。”
少年点了点头。
唐清致双手按在少年肩上，复又嘱咐道，“你记住，在这里时绝对不要跟任何人说你在找一个恶人。这里的人都极端仇视恶人谷，倘若你的目的暴露出来，可能会招来麻烦。”
少年只是点了点头。
在唐清致办完事返回之时，一掀开帐篷他顿时一愣，因为他看到帐篷里空无一人，唐相言已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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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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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言在唐清致走远以后就离开了帐篷，他在营地里打听了一下恶人谷所在的方向位置，然后就骑着马离开了营地，向着恶人谷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他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个人，碾玉。
深蓝衣衫的浩气盟人在雪片零落之中策马拦在前面，问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去？”
唐相言说，“与你无关。”
碾玉问，“清致知道你出来吗？”
唐相言没有理会，一拉缰绳便想绕开碾玉继续前进，但又被碾玉拦在前面，蓝衣人说道，“最近恶人谷与浩气盟形势愈发严酷，单独外出极为危险，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唐相言沉默的看着碾玉，忽然开口，“好，我跟你说。”然后便向着碾玉耳畔凑了过去。
就在碾玉想听他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唐相言一扬手，指间一点银光闪现，竟是一枚银针向着他颈间刺了过来！
碾玉一惊，身体向后一仰避开偷袭，唐相言已是一夹马肚飞奔了出去！
碾玉怒道，“你想做什么！？那边是恶人谷的方向！”一拉缰绳便紧紧追在了后面。
雪片纷飞之中马蹄声急，两匹坐骑前后追的极紧。碾玉怒道“停下！”唐相言只是不理，眼见身后蓝衣人追的越来越近，少年突然拔出匕首刺向马臀，坐骑一声惊嘶，速度登时快了不少，再度将碾玉远远甩在了后面。
雪越下愈大，视野愈发朦胧。飞驰半晌，已见前面隐隐有山谷显现，路侧一块大石之上有“恶人谷”三个狰狞大字。唐相言回头看了一眼，大雪之中视野不清，远远跟在后面的碾玉只有一个模糊的虚影。
唐相言在绕过一块巨石之时突然跳马，躲入巨石之后，任由坐骑跑入谷内，之后，躲在巨石后面的少年便看到碾玉跟着前面的马也跑进了谷里。
他在石后躲了片刻，在已经听不到马蹄声响之后，唐相言自躲藏处走了出来。他沉默的看了看路边的标志此地名称的巨石，然后向着恶人谷里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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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天，纷落的雪，风声荒忽之中，干涸的褐色地面。色彩荒芜的天与地，有一种难言的苍凉感。
空无一人的道路，少年沉默的走在路上，路边的荒草随着风而轻轻的摇动。
风忽然就是一大，荒草被吹得顿时低伏，少年停住了脚步。
荒芜的色调里突然出现了血红。
唐相言看见的是一匹倒伏着的马的尸体，那正是碾玉所骑的那一匹。刚死不久的马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那里，鲜红的血液仍自向外流淌，仿佛是从侧面突然遭到突袭，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惨白的肋骨支离出来，内脏淋漓的一地。
唐相言向前走了两步细看马匹的尸体，他双眼的瞳孔顿时收缩，因为他看到死马的缰绳上紧紧的抓着一只断手，那正是碾玉的手。断裂处显现出血红的色泽，有一节惨白的骨碴突兀露出在了血肉的外面。
突然的，便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少年一愣，然后便有脚步声响起，唐相言直觉不详，急忙藏进了路边一块石头的后面。
少年躲在石后偷偷看去，顿时一愣——他看到有一个人自前面走了出来，那个人提着一把鲜血淋漓的斧子，长相魁梧而狰狞。
那个人手上提着一具尸体。蓝色衣衫的尸体被扯着头发在地面上拖行，在干涸的褐色石地上抹出长长的一道血迹。尸身已是不全，右手与半边头颅已是不见，在拖行之中四肢软瘫瘫拖在身后，就像是浸了血的，破败的布偶一般——那正是碾玉的尸体。I

风过，枯草摇曳，荒芜的色调之中，血红是如此突兀而刺眼的呈现在那里。
唐相言死盯着地上的尸体，一时移不开目光。
他从来不怕死人，每次他看见死人时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他向来认为人只有死了才是安全的。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活人，儿时的经历使得他觉得除了师兄以外的每一个活人都不值得信任，每一个活人都是危险的。
持斧者拖着尸体缓缓走过，在路过唐相言躲藏的石头之时突然停了一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柄鲜血淋漓的斧子直直飞来，正插在那块石头旁边！
唐相言心下一沉，向后一退，暴露了自己。
“原来跑进来的耗子不止一只。”拖着尸体的人笑了，向着唐相言躲藏的地方就走了过来！
少年一咬牙，突然跃出，数枚淬毒暗器已是向着来者疾射而去，但那人手一动，已将碾玉尸体挡在面前，暗器尽数打在了尸体身上。与此同时，那人已抽出碾玉佩剑，寒光一闪，那柄剑向着唐相言就掷了出去。只见一道血线溅起，那剑登时划开了血肉，直擦着唐相言小腿飞了过去。
唐相言一声闷哼摔在地上，那柄剑“铮”的一声插在身后。少年再抬眼看时，那人已然拎起了斧子，向着自己劈头就砍了下来！
——破空声疾，一朵血花爆了出来！
“扑通”一声碾玉尸身跌落在地，持斧者身上血流喷涌不止，人接连退了数步才停。
唐相言顿时愣在原地，他看向了持斧者的身后，有一支弩箭插在石头里。
——就在方才斧子落下来的那一瞬，突然不知何处射出一枚弩箭，正袭向持斧者的身体。持斧者反应极为迅速，瞬间提起尸体挡在身前，但是那支弩箭居然射透了尸身，直接射穿了持斧者的肩头，狠狠的钉在了身后的石头上！I

这一变故让持斧者怔了一怔，唐相言立即回过神来，下手封穴止血，从地上爬起扭头就跑。持斧者怒道“站住！”，急忙追了上去。
少年向着方才射来箭的，乱石林立之处逃去，他借着石头的隐蔽逃跑，就在他绕到一块巨石旁边之时，冷不防身后石缝中突然伸出一双手来，捂住他的嘴就将他拖了进去！
唐相言大惊，下意识右手一翻，指间毒针寒光一闪，便想向身后人的身上拍去。但就在他快要拍下的时候，有什么熟悉的感觉猛然触动心底，让他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他也知道刚才出手救他的人是谁了。
唐相言只觉喉咙里一酸，他的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只带着纯黑色的，锋利爪套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伸到他面前，束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身后人护着他躲在石缝的暗影里，有脚步声接近，然后路过，持斧者的身影在石缝前面的一线空隙中闪过，脚步声渐渐远去。持斧者忽略过了这个石缝，向着远处追了过去。
在脚步声完全消失了之后，唐相言听见身后人用一种熟悉到渗进心里声音说道，“别害怕，已经安全了。”
唐相言忽然就觉得难言的心酸，他的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九年的时间，他终于与唐商重逢了。
唐相言转头，看见了身后的人。
他看到身后人已不再是分别时的模样。一袭紧身的黑衣，昔日俊逸的面容多了一种成熟的气质。唐商的模样比起昔日少了许多死寂，随意披散的长发，与一侧耳上的箭簇形状的耳饰，使得人又多出了几许狂气。
唐商在注视着他时的眼神温柔如初，唐商笑着说，“相言，你都长这么大了。”
唐相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突然扑进唐商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唐商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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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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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言抱住唐商后就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唐商摸了摸唐相言的头，“我们先离开这里，你腿上的伤必须要处理。”
唐相言依旧抱住不撒手。
与最爱的人久别重逢令他心情极为激动，他甚至想像他睡梦中那样去亲吻对方的嘴唇，但却一直没有真的做出来。
——身高不够，踮脚他嫌丢人。
于是唐相言依旧抱着不撒手。
少年长时间不撒手的拥抱让唐商想错了方向，唐商问，“相言？你没事吧？有内伤吗？”唐商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那个人还可能找回来。你先放开，我带你回我住的地方。”
唐相言忽然任性起来，就不肯放手，他把头埋在师兄胸前，抱得更紧。
唐商一时毫无办法，半晌的沉默，唐商忽然开口，“不如这样，你先放开，我把你背回去。”
唐相言终于把埋在唐商胸前的头抬了起来。
唐商说，“那样你就能抱一路了。”
唐相言沉默了。
唐商笑了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唐相言的头，“刚才经历那样的事，你一定吓坏了吧。”唐商笑道，“师弟，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唐相言沉默了。
唐商忽然觉得唐相言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唐相言的的眼神显得非常的幽怨。
唐商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唐相言的意思，唐相言忽然就生起气来，放开抱住唐商的手扭头就走。
唐相言一走出石缝就被唐商叫住，唐相言很没好气的回过头来问道，“你刚才催我赶紧离开，现在又叫住我做什么？”
唐商说，“你走错方向了。”
唐相言沉默了。
少年最终默默的走了回来，默默的跟着唐商回住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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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商的住处离谷口并不远，在走进屋子后，唐相言发现室内布置依然简洁，一如唐商在欧冶子别院所住的地方。
唐商取出药品绷带，让唐相言坐在床边，褪去鞋袜后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一道剑伤。
唐商看了看，松了口气，“好在伤的并不深。”
唐相言低头看着唐商处理伤口，一片安静之中他忽然问道，“师兄，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唐商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留在谷里没再出去，我主要负责入谷之处的护卫，每日潜伏在暗处监视谷口，所以你一进来时我就认出你了。”
唐相言说，“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但却一直找不到你。”顿了顿，复又低声说道，“其实刚才我真的非常害怕，如果我死了，我还要怎么找你呢？”
唐商说，“我也一样，在看到你遇险就有了杀心，差点真的杀死那个人。”
唐相言看着唐商不再说话了，眼神显得温暖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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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刻之后，唐商将唐相言的小腿包扎完毕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唐相言问，“去哪？”
唐商说，“我送你出谷。”
唐相言顿时一愣，立刻摇头，“不，我不出去，我早就打定主意了，找到你后就不再走了。”
唐商说，“听话。”
唐相言大睁着眼盯着唐商，眼里闪着惊讶的，不敢置信的光，“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唐商说，“因为你不能待在这。”
唐相言顿时急了，“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唐商否认，“我让你走，是因为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不。”唐相言果断否认，“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当然也舍不得你，但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唐商叹了口气，样子显得有些苦涩，“来这里的人都是已经毁了的人，没人愿意自称为恶人，我们之所以会自我标榜为邪恶，是因为我们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我们不得不利用恶人的名称来保护自己，但是你是不同的。”
“我讨厌你说‘我们’这两个字。”唐相言盯着唐商，“当你说的‘我们’里面不包括我时，我就讨厌你说这两个字。”
唐商伸手按住了唐相言的肩，“相言，别任性。名声是很重要的东西，留在这就意味着你自认为恶人，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
唐相言看起来像是快哭出来了，“师兄，我从来不考虑这些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从来了这里就没联系过你吗？”唐商的表情同样悲伤，“因为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与潜逃恶人谷的杀人犯有交往，我不希望连累你。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
“不。”唐相言说，“我只想跟你一样。”
“走吧。”唐商说，“别再过来了，别让我为难。”
唐相言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师兄……”
唐商说，“走吧。”
唐相言只是盯着唐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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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商将唐相言一路送出恶人谷，然后催促唐相言快点离去。
唐相言双手拽着唐商的手不忍放开，但唐商依旧催促他快走。
在唐商再三催促之下唐相言终于转身离去，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与唐商分别时的那个夜晚，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回头，但是唐商却已经不见了。
苍白的天，苍白的地，天与地之间，荒忽的风与苍茫的雪。
唐相言怔愣着在原地站了很久，转身，向着远离恶人谷的方向行走。
苍白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独自的行走，他心里既伤心且茫然，不辨方向，只一味的走。
——九年以来，他一直在寻找他最重要的人，但是在终于找到之后，在终于觉得安下心来之后，他最爱的人却依旧和九年前一样，拒绝他留在身边，让他远离。
唐相言茫然的想，我还能去哪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有马蹄声响起，然后在白茫茫的视野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身影。骑着马的身影愈发接近，愈发清晰，唐相言站住脚步看了一会才认出，是唐清致。
一见唐相言，唐清致急忙赶了过来，“相言？相言你没事吗？你到底去哪了？”他翻身下马直跑到唐相言面前，握住少年的双肩焦急的说着，“你怎么样？你突然失踪吓死我了，我一直四处找你找到现在，幸亏你什么事也没有……”
唐相言看着他，然后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唐清致见他样子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唐相言摇了摇头。
唐清致又问，“你见到碾玉了吗？他也失踪了。”
唐相言依然摇了摇头。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从来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出去的……”唐清致蹙着眉，一脸焦急模样，最终叹了口气，一拉唐相言说道，“我先把你送回去。”
唐相言有些恍惚的看着唐清致，他看见唐清致翻身上马，然后向着他伸出了手。
唐相言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唐清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那你还能去哪？”
唐相言沉默了。
唐相言最终还是上了唐清致的马，回到了浩气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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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致觉得唐相言非常不对劲。
他印象里的唐相言向来阴郁冷漠，而现在的唐相言，仿佛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伤心而萎靡，一回帐篷后就不言不语的坐到了帐篷角落的阴影里。
唐清致不知道唐相言在外面遇见了什么，唐相言的这幅样子让他觉得十分担心。唐清致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你怎么了？”
唐相言垂着头半晌不语，最终低声说道，“刚才我去恶人谷了，我看见我师兄了。”
唐清致愣了愣，“然后呢？”
唐相言将杯子搁到了旁边继续垂下了头，“我师兄不让我留下，他把我轰出来了。”
唐清致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唐相言的头，“别难过，你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唐相言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坐着，上半边脸被遮在了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唐清致将喝空的杯子拿起，站起身来，想去再倒一杯。他将铜壶拿起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他便想泡些茶，便开始翻找盛放茶叶的容器。
唐清致一边找一边说，“以前我怎么劝你你也不信，只一心想要去恶人谷。要知道，假如去那里，那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往往不是什么好事。你师兄一心想要保护你，所以自然不会让你留在那里。”
唐相言雕塑一样的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沉默而阴郁。
唐清致说，“你师兄轰你走并不是讨厌你，他并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恶人。以后别再想着去恶人谷，好好活着，这样你师兄才能安心，知道吗？”
唐相言忽然说，“为什么呢？”
唐清致问，“什么？”
唐相言愣愣的说，“为什么我不能去恶人谷呢？”
听到少年如此说，唐清致叹了口气，他知道唐相言从来不听他的话，他方才的那番劝解，果然唐相言一点都没听进去。
唐相言依旧重复，原本茫然的声音里显出越来越多的阴郁意味，声音也愈发的低沉了下去，“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呢？”
“因为你不够坏。”唐清致便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那里不是想留就留的地方，你必须够坏，才有留在那里的资格。”
唐相言的瞳孔顿时一缩。
黑暗而狭小的帐篷里，唐清致拎着那个铜壶走了出去。掀开的帐篷露出了一瞬外面的雪光，然后复又变为阴暗。
唐相言独自坐在狭小而阴暗的空间里，他喃喃的重复着，声音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我不够坏……是这样的，我还不够坏……”
他忽然就想起了血与尸体。
——被贯穿头颅的，中年人的尸体。倒伏在地的，马的尸体。被扯着拖行的，蓝衣人的尸体。被白布盖住的，雪地上的尸体。大张着血口的，豹子的尸体。记忆里尸体的模样渐渐绞转变形，大片的，淋漓流下的，浓稠的血迹……
他的眼神渐渐的改变，变得血红起来，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他整个人都微微的战栗了起来。
他想，原来如此，他还不够坏，只要他够坏，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唐相言忽然就抬起头来，用一种亮的异常的眼神，盯向了帐篷的入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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