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有的碎片.如果原来是一整张的话.是需要找到能和它吻接的那一块的.也就是
每一块都会有相吻合的一块或是几块.一点一点.如果你肯花上一个下午.只是那么一
点一点的拼接.便会看到图案的整个面貌.一个男孩.坐在一棵大树前的草地上.栗黄色
的中短发.蓝色球衣.白的似乎不健康的肤色.你能够看到他的鞋底.是那种有一颗颗牛
筋鞋钉的球鞋.他没有表情.却仿佛专注的盯着照相机的镜头.一脸茫然却又不是冷漠.
映在夏日的树凉里.像谁洒了一片墨绿.斑驳而鲜活.
如果这样的画面仍只是碎片.或是在它周围再拼接上更多的可以吻合的碎片.那
么那棵树的后面是一座白色的教学楼.我就坐在这座楼的左侧.我的右面不远是一个旗
台.旗台正对着一条两旁长满冬青的水泥路.正好将操场一分为二.操场的西侧是两个
已经丢掉了蓝筐的球场.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后面是一个男生用的厕所.之所
以说是"男生用的".是因为只有一间房的厕所.也不会有女生敢冒然进去.操场的东面
是老师的公寓.靠北一些是一个简易的自行车棚.由于学生多的原故.大部分的自行车
只能停放在车棚外面.在烈日下反射出耀眼的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似的景色.
那是1996年的夏天.由于父亲的工作.我远离家乡到这所高中读书.我住在四人一
间的学生宿舍.在当时来说条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整个事情要从许萌怡来报到的那天说起.她来的时候.是上午第二堂数学课.我不
晓得有没有人送她来.但当时她是一个人.跟着年级主任走进来.她很好看.特别是她的
头发.像瀑布一样洒下来.并不是那种细密的像是绸缎似的感觉.而是真的像瀑布一样
洒下来.而且像工笔画一样会有一束一束的间隙.颜色透黑而柔软.让我想起古色古香
的家具或是香墨之类的什么.
她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然后被安排坐到了我旁边的位子上.因为同样是插班生
的原故吧.我便觉得她亲切.
"你叫许萌怡"?
也许我这么唐突的问有些不礼貌.但她随后微微的笑了下."恩"了一声算做是回
答.
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便互相不理睬.并不是讨厌对方而这样默不作声.
正是因为喜欢才小心翼翼的.担心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谁也不想主动开口说话.就
这么近在咫尺.却偏偏装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好象要告诉对方:"你来不来根本就和
我没有一点关系啊".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她的存在确实对我产生了影响.比如我不再上
自习课剪指甲.放屁也会轻轻的不弄出响声.我开始穿白色的袜子.并关心时下流行的
服饰和发型.虽然今天想来那都是很幼稚可笑的事情.
她属于很安静的一类人.总是在一个暗红色方格的皮本子上写啊写的.并不多说
话.看她听课的姿势.我猜想她应该是一名好学生.可是她每天都这样写啊写的.我便对
那个本子里面的内容感到好奇.全是笔记吗?也会写些私人的感受吧?
"刘学".我总是这样突然被老师唤醒."你来回答这道问题."
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那个老头正在得意的看着我.在他身后的那块黑板上.
是一道关于物体轨迹是否相交的选择题.糟糕的是我并不能肯定该是哪一个.
正当我在心里暗暗抱怨的时候.却看到许萌怡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一个C
的模样.我便只好这么回答.
"肯定吗?"老头有点吃惊.
"恩."
"那么.请坐吧."在我听来好象极不情愿的口气.
多年之后我又提起这件事.许萌怡捧起两只小手呵了一口气.微笑着转身看我.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我只好实事求是的摇摇头.
"好笨啊你."她忽然凑近到我面前."那是因为喜欢你嘛.因为心里对你有好感.
所以才不忍心看你出糗.不自觉的就那样做了."
"我可不相信."我说."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写给你的信.还不是被你给退了回
来."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不是有情人的嘛."
"那有什么关系."
"恩 ?"她忽然停下来. "那样的话.如果休息日的时候我要你陪着可偏偏她也
约了你.那你可怎么办好呢?"
"我还是会陪着你吧."
" 这样可不行啊."她若有所思的摇着头说:"我可是需要一份百分之百的爱情
呢.你明白吗?那种感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会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每天像影子一样跟
在我左右.大概甩都甩不掉吧."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为什么我就得不到这样的爱呢."她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
来.顺着脸颊擦过薄薄的嘴唇.滴到米黄色的围巾上.
而实际上她并没有这样的哭.只是我每次想到这些.最后总会浮想出她泪流满
面的样子.虽然是幻觉却又觉得仿佛真的就是这样发生过一般.

二.
她,很喜欢雨
每次下雨,就站在窗里呆呆的看,甚至故意去淋雨,当然,在我了解她之前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为她的这种极自我的行为定义为三个字:
神经病！
“喂”.....
........“许萌怡”..."喂..."
"啊?"
不知道我挥了几次手她才从雨中醒过来.
"没带伞啊?"说着我把我手里的伞往她那边撑了撑.
"没有没有.."她很囧的赶紧躲开,逃似的跑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淋雨,那天晚自习上到一半我就走掉,却给我碰到她一个人偷偷站在外面淋雨,那是1996年9月12号的晚上,许萌怡,穿着一件白色的卡通T恤,卡其色的短裤,被雨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胸前,我甚至看到了隐约的白色内衣,湿漉漉的头发,娇嫩的脸庞,像是画里的人.
于是我记住了那一天,于是我觉得我喜欢上了她.
我在她眼里,就是个典型的坏学生吧.
踢球,玩游戏,累了才回来上课.常常睡到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以为是在做梦.

有点长，我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才看到，明天有时间再来拜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