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很快就要与老谢分开了,再不必受这窝囊气。”谢衣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这些年朝夕相伴,与世间好友别无二致,我着实有些舍不得。往后的日子没了我与他打趣,他或许会变得更沉稳、更温和吧。”
“几年不见,谢前辈丝毫不显老,不愧是修道之人。说起来,今日除夕,您怎么想起到泰州来了?”王艮对偃甲实在没有多大兴趣,赶紧换了话题。
“我不过学了些法术,伯安和你们才真是志于修道之人。说起来,伯安还好么?你和德洪、汝中都还好么?孩子们可都该长大了。呵,我记得你的大儿子是叫——”谢衣一时想不起来,顿了顿。
想起往日师友,王艮心头像是被重锤撞了一下,正要回答,却见谢衣走到偃甲人身边,拍拍他,问道,“汝止的长子叫什么名字?”那偃甲人一下子回过神来,双目圆睁,略带鄙夷地答道:“叫王衣啦!”
“你记性比我好。”谢衣双眼眯成一条缝,“表扬”了一句,“你眼神也比我好。刚才黑暗中多亏了你引路,谢谢喽!”
“跟我一个名儿,自然记得。身为偃师——”
“行了。”谢衣说着又是一下轻拍,偃甲人不说话了。他回到座位,对王艮说道,“人家说淮扬皆巨郡,嘷嘷跻唐虞。我不久便要远行,只想四处逛逛,多看看。来到扬州府,四处都在传颂你心斋先生的名节学问。我想那不是伯安的学生王汝止么?便过来看看你。春风十里扬州路,我本想耽到开春,好好玩玩,不想你这里竟如此破败。出什么事了吗?”
王艮叹口气,描述了饥荒灾情。“谢前辈你也知道的,我们村中多是盐户灶丁,平日偷偷摸摸运些海盐出去卖。一般农家多少有些存粮,年景不好也能支持几日。可我们……难不成吃盐巴度日么?”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