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多喝了点,歌唱的比以往还更兴致浓郁一些。夜已经很深,人都还是不散。
衣着轻松,老搭档,就是都老了二十岁。但其实没觉得有那么久。不过是,一个人走了一次又回来的时间。不值得什么惊叹。綦光想。
他俩这次回去,也不是完全地回去,他俩今天各自都有些心思。屡次被问到当年的事情,重复太多次,自己都不知道,那回答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忘记了,还是有意不提起。
夜已经很深了。
如果过去有伤疤,还是不要提的好。高毅想。他们进入各自的车,摇落车窗,彼此点点头,驶入各自的车舱。
十年前。小光,高毅仰面,感受身体母语一样的欲望翻腾,他想说太多的话,一反常态,他不想三言两句就把情感遮拦下去,而是在这个时刻,统统说出,有些甚至不是他自己掌控的,就像在这段关系里,他不能掌控的太多。但他还是要说,他眼里湿润,“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不起。”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简单的甚至阻挡情感交流的武断话语。
綦光脸上反射出古怪的光泽,带几分审视的冷静,距离这么近面对高毅并不是第一次,他们已经太熟悉彼此的行为节奏以及呼吸。他捕捉的到眼下这粗壮的,声张的却也犹疑的并想要逃脱的呼吸,他看着他,摘掉自己的眼镜,也还有他的。眼前微有混沌,目光中两人的对视都游移开,綦光不说话,一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他害怕觉得陌生,他知道高毅也害怕,他更怕吓到他。
他以前和他勾着肩膀做许多事都是笃定的,自然的,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对方的所有空间,可唯独这个时候,他觉得他的距离是存在的,而这距离可能一直都在,只是此刻才意识到,才有打破的必要,但是还来得及吗,会不会,吓到他。
綦光叹了口气,双臂舒缓,前倾的姿态变得快要倒下,右手从紧张地状态里收回,摸索到了高毅的手。剥开他也团的紧张的手,细心地与它十指相扣。热度传递,右手的手指松开,向上游动。臂膀,温暖的,肉感的,还有点硬朗的臂膀,是他的。高毅从没如此渴望有重量压来,他被将在这样被动的状态里,他也在震惊自己为什么能一动不动地以身体的沉默姿态倾诉热情,他不仅言语上被羞耻心禁闭着,身体也因为过于震动而失去主动权。那右手悄然地,轻柔地俘获了他的心窝,他只是躺着,四周的墙壁崩塌震裂,窗帘张开,灯光明灭,街声嘈杂,重回人间,他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也觉得,他在陈述欲望这件事上,胜利了。
那重量压来,不是一次,而是波浪般逐层侵蚀,棉被,衣物的不同触感,紧绷在身上的,绵绸的纠缠都被它席卷一空,他觉得很空荡,仿佛是漂泊无依的海上,一个锚丢向船的肉身,在茫茫中,那被控制的带来撕裂的痛,在漆黑的海里,他被拖着,涌着,咸的水拍打湿了,他很口渴,他想呼救,这只小筏几乎绝望地像羽毛般飘零打落,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了,锚带领他向一团温柔的光芒,他疲倦得很,他靠岸了,他被更咸湿的温暖包围,被久久禁闭的热望,就这样被解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