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石头从少管所释放后，他爸怕他出去瞎混，给他弄了个工作———看守水库的电机房。水库离市区几十里远。我曾骑车去看过他一两次，他兴奋地做炖鱼给我吃。我夸他住的地方山清水秀，宛如别墅般宜人。他只是宽容地微笑，不做声，默默吸烟，默默听我讲一些新鲜的见闻。事后回想起来，他整日一个人，身边没有电视、电话和报纸，成天守着个收录机，守望着空荡荡的水面，该是万分寂寞的了。他一定对着碧水长天进行了好多玄奥的冥想，别人都无从揣度了。
我到外地读高中的时候，听说石头疯了，狂躁型的那种。发病时砸东西，逢人便打，滔滔不绝地说话，只好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转眼过了几年，我毕业后到外省去谋生。在猴子（他早结婚了，已生下一个按比例缩小的小猴）的陪同下，我看望了在家养病的石头。他得病后驼了背，矮了许多，面颊黑瘦，颧骨高高的，我几乎认不出来是他。他留起山羊胡子，长长的胡子纠结在一起。那是七月底，他仍戴着一顶肮脏的棉帽子，一支接一支吸自制卷烟，不住地咳，像个小老头。我却长成了身高一米八三体重八十多公斤的壮汉。望着此时弱不禁风当年曾保护过我的老友，我喉头紧缩，说不出话来。
石头认出了我，抓住我的手，高兴地说：“春辉，你都长这么高了。……哎，哎，猴子，你看，他都长这么高了。”
我点点头，问他：“为什么还戴着棉帽子？”
石头左右看了看，抱着肩膀说：“冷，冷，冷啊。”
我转过头去，迅速擦干了眼泪，没想到泪水又涌满了眼眶。
猴子怕刺激他，悄悄拉我的衣襟，我留下水果，没坐多久就走了。
石头听说我要到远方去工作，送别时郑重地嘱咐我：“车上小偷多，你要早上车一个钟点，车上就没啥人了。……车上别跟人说话，最好带一把斧头……看好钱包！”我慌忙点头。
走出好远回头看了看，石头还在头顶交叉挥舞着双手。我也连连向他挥手，仿佛在告别一段悲欣交集的岁月。
石头从少管所释放后，他爸怕他出去瞎混，给他弄了个工作———看守水库的电机房。水库离市区几十里远。我曾骑车去看过他一两次，他兴奋地做炖鱼给我吃。我夸他住的地方山清水秀，宛如别墅般宜人。他只是宽容地微笑，不做声，默默吸烟，默默听我讲一些新鲜的见闻。事后回想起来，他整日一个人，身边没有电视、电话和报纸，成天守着个收录机，守望着空荡荡的水面，该是万分寂寞的了。他一定对着碧水长天进行了好多玄奥的冥想，别人都无从揣度了。
我到外地读高中的时候，听说石头疯了，狂躁型的那种。发病时砸东西，逢人便打，滔滔不绝地说话，只好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转眼过了几年，我毕业后到外省去谋生。在猴子（他早结婚了，已生下一个按比例缩小的小猴）的陪同下，我看望了在家养病的石头。他得病后驼了背，矮了许多，面颊黑瘦，颧骨高高的，我几乎认不出来是他。他留起山羊胡子，长长的胡子纠结在一起。那是七月底，他仍戴着一顶肮脏的棉帽子，一支接一支吸自制卷烟，不住地咳，像个小老头。我却长成了身高一米八三体重八十多公斤的壮汉。望着此时弱不禁风当年曾保护过我的老友，我喉头紧缩，说不出话来。
石头认出了我，抓住我的手，高兴地说：“春辉，你都长这么高了。……哎，哎，猴子，你看，他都长这么高了。”
我点点头，问他：“为什么还戴着棉帽子？”
石头左右看了看，抱着肩膀说：“冷，冷，冷啊。”
我转过头去，迅速擦干了眼泪，没想到泪水又涌满了眼眶。
猴子怕刺激他，悄悄拉我的衣襟，我留下水果，没坐多久就走了。
石头听说我要到远方去工作，送别时郑重地嘱咐我：“车上小偷多，你要早上车一个钟点，车上就没啥人了。……车上别跟人说话，最好带一把斧头……看好钱包！”我慌忙点头。
走出好远回头看了看，石头还在头顶交叉挥舞着双手。我也连连向他挥手，仿佛在告别一段悲欣交集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