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长日当歌
秋季是凉。一场秋雨一场冷。
不经意的凉进骨子里，透心的寒意。
没有雨的天气才冷得让人受不了，干涩的风吹过来，像是刀刃。
卞白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眯着眼打盹。
边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神色怪异。
边城表情其实算不上多奇怪。如果你和他一样，眼见着半个月前还是自己儿子的人一转眼变成了你的老板，并且还一脸安之若素的坐在客厅里，你猜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
但那绝对不会是欢呼雀跃的样子。
边城现在的脸色像极了一张调色盘，各种五彩高级灰混合起来，加上三分愤怒，七分畏惧，调上一点怯意，演活了一出人间喜剧。
卞白贤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这一幕由他自导自演的滑稽剧。
他靠在沙发上，一副安静的样子。
边城坐在那里，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心慌。
卞白贤还是不动声色，他也就不敢开口说话。
过了好久，卞白贤睁开眼，有点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那….那个”边城舔舔嘴角，搓了搓手，张了几次嘴才选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语气，说：“您…其实没必要自己来说清楚的，派个手下过来就好了。”
“这又怎么说，这是我家，当然是我自己来比较合适。”卞白贤轻言细语的开口，教养和礼数都恰到好处，“你和你太太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是有些情分的。”
边城陪着笑：“哪里，这些年多亏了幽灵对我们夫妇的照顾，先前不知道，亏待了您……”
“那些小事我还不至于往心里去。”卞白贤打断他，接着说：“只是之前那些跟在我身后的尾巴，我不太喜欢。”
“是！”边城要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堆，看起来有些可笑。“其实没别的意思，让他们跟着只是怕您在外头出什么事没个照应，现在既然知道您的身份，那些

意识散涣的前一秒，朴灿烈听见敲门声。他惊喜的想要跳起来，好像是之前流失的生命力都随着那敲门的声音回来了一样。
他笑起来，伸出手去抓门把手。
手伸在半空，然后随着他整个人一起砸在了地上。
好遗憾啊！
我还没来得急见到你就睡着了。
我果然很没用，撑不到等你回来。
我其实还想抱抱你，听你说，你不会骗我。
我好恨这一道门啊！
它把我们隔得那么远!
剧痛随着黑暗席卷了全身，朴灿烈不甘心的闭上眼，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卞白贤有点不耐烦的站在门外。
朴灿烈！混蛋不是说在家么？怎么还不开门！
等了一会儿，卞白贤皱着眉喊了一声：“朴灿烈！开门啊！”
门里面安静极了，风就这么安静的吹过来，卞白贤突然一哆嗦。
他缩了缩脖子，撇着嘴在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收拾朴灿烈。
看起来多平静啊。
卞白贤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打开门。
或许朴灿烈会笑着躲在客厅的某个角落里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或许他正在浴室里，水声响起来掩盖了敲门声。
或许是一些别的原因。
总之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而那些，都是卞白贤见惯了的。
无论如何，到最后，必然会是以朴灿烈一脸讨好地笑着道歉作为结尾。
似乎早就形成了习惯了。
你说这是幸福也好，说是惬意也罢，反正都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情。我早就习惯了它们围绕在我的身边，我早就习惯了被这样一种感觉包围着。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

永远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变得跌宕起伏。
人们总是说，相爱的人之间是会有感应的。
可是……我大概是不够爱你，所以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在推开门的时候，卞白贤心里仍旧很平静，没有丝毫的不安焦躁，也没有任何不祥的预感。
所有的一切就像以往每一次晚回家的时候一样。
钥匙在锁眼里咔嚓一响。推门，然后想象着扑鼻而来的馨香。期待着进门换下鞋，然后有一个人会对着你笑。接着是柔软的沙发，把自己抛进去，悠悠的舒一口气，然后两个人靠着，讲一讲当天的经历。
好像一切都该这么顺理成章的。
门的缝隙里隐约溢出家的气息，让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起来。
卞白贤推开门。
然后，愣在那里。
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把他掀翻了！
满眼都是红色，大片的泅开，混在白色的地板上，让人看着觉得发晕。卞白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大步一跨越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直接走进客厅。
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有些难受的左右看看。
周围空荡荡的，就像是有什么地方漏了个大洞，呼呼的灌进风来，吹得人不敢呼吸，怕连吸进去的空气都会像刀子一样割得人难受。
卞白贤一直麻木僵住的表情开始变化，清秀的五官慢慢的皱起来，像一朵泫然欲泣的花。
然后他突然像疯了一样转身向后扑去，整个人摔在朴灿烈身边，跪在地上把他抱起来。失了魂一样喃喃着。
“灿烈，灿烈！醒醒啊！”
“灿烈，我回来了！”
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么？
我事先居然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没有丝毫不安的预感，没有丝毫感应！我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陌路人一样不为所动！

倒是卞白贤，长时间的看着窗外，好久才回过神凑到朴灿烈身边抓住他冰冷的手，安静地坐着。
外面不安全。
后面跟着好几条尾巴，卞白贤只要看过了，大概也就知道是些什么人。
哼！还会有谁？
灿烈不弱的，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能伤他的大概也只有三路人。
弟子规的人当然不可能，幽灵的部下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会动手，越绝书倒是有可能，但最近卞白贤盯郑允浩盯得很死，要是越绝书有这些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三家都排除的话…….
只有一个可能。
卞白贤知道那是谁。
苍凉，只有他有那个本事！只有他手下可以派出那么强的人。
他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国学沉寂了太久了，几乎让人忘记了它的存在。可是卞白贤不会忘，他时时刻刻都会记得，国学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强大存在！
身后的人马很是明目张胆。
打扮利落的人开着黑色的车追上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跟在救护车上的护士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戳了戳正在给朴灿烈做包扎和检查的医生，小声说：“医生，我怎么觉得后面那几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什么？”医生显然比小护士有职业操守，一直忙于病人的情况，这时突然抬起头来，满头都是汗。
“后面那几辆车，一直跟在后面！”护士小声的惊呼着，瞥瞥朴灿烈，说：“我们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救的人了？”
“护士，你的责任是看护病患。”卞白贤的嘴角抿起来，勾成一个有点严肃的弧度，悦耳的声音不快的说着：“这些东西交给我就好，你们只管救人，快点。”
尽管并不是很严厉的口气，但是车上的人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可违抗的命令感。
车厢内安静下来，车载的仪器滴滴的响个不停。
小护士尽管还是会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卞白贤和窗外，但是却也不敢再做声了。
卞白贤一直不声不响的抓着朴灿烈的手，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嘴唇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直觉告诉他，外面的车大概已经追的很近了。
他们是会开枪还是会按照惯用的手法直接追车呢？
都无所谓吧？都一样。
卞白贤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事，他现在一心想的都是朴灿烈的伤势，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我关心的只是你而已，其他的一切，我都无所谓。
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卞白贤这样想着，眼里就满是柔情。
嗯，我既不愿意生离也不愿意死别，但是现在我都可以不在乎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我们可以不相爱我们可以分开我们可以反目成仇！
但是你要活着！
银须华发满脸皱纹的时候你会儿孙满堂，你还会笑！
还有，你会忘记我……..
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三十四
芳华绝代
冬秋季相交。
寒风呼啸起来让人想起北国的冬天。
隔着车窗卞白贤也能想象到窗外该是怎样的寒风凛冽。
窗外冷，卞白贤身上也冷，小护士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他，居然惊得一缩瑟！
然而卞白贤握着朴灿烈的手，掌心却是热的，温温的，带着暖意，像是可以把全身的力量都从掌心传过去给他似的。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卞白贤说话时声音平静，不仔细的话根本听不出语气里细微的颤抖。
“不乐观。”医生头也没抬地说：“我们最好是可以早点赶到医院进行手术，他身上的伤口很刁钻，脏器都有一定程度的受损。我之前没有接过这样的病例，说实话，以我们医院这样的程度，建议你还是做好转院的准备。”
“嗯，我知道了。”卞白贤淡声说完，抓着朴灿烈的手又紧了一点。
知道吗？我这双手，他们都说，这双手攥着无数人的命，它杀过太多的人，沾染过太多的鲜血。
这双手杀人的时候，它的主人是南史；可是抓着你的时候，这双手的主人是我，是卞白贤。我在，我就在你旁边，我抓着你的手，我给你勇气给你力量，知道吗？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我说的你都不会违逆对不对？那么，这一次是命令了：你要活下来！
所以就算再辛苦也好，再累再痛也好，拜托请为了我活下来，好不好？
卞白贤手攥得太紧，指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来。

“砰！”
然后是“哐”的一声响。
车身猛烈的一晃。
小护士反应极快的尖叫一声，医生没站稳，整个人一倒。
卞白贤一直垂着的眼眸突然抬起来，一把拉住医生。
他温柔地笑笑，然后看着朴灿烈。
“乖，我去解决掉尾巴。就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卞白贤蹲下来伸手在朴灿烈脸上揉了揉，笑着说：“所以不准闹别扭，要乖乖的撑住，等我回来，要听医生的话知道么？”卞白贤笑了笑抓着朴灿烈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然后站起来。
顺手掏出随身带着的枪，随意的抵在小护士的脑袋上，卞白贤撇着嘴笑笑，伸出手指抵在唇边，轻声说：“嘘！小声一点，你会吵到他的，安静一点，懂？”
小护士瞪大了眼，慌乱的贴着车壁猛点头。
卞白贤这才满意地笑笑，对着已经吓白了脸的医生说：“医生，我的人就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他要是有一点点事的话，你就完蛋了哦！”
他伸着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一划，做了个完蛋的动作。
车身在这时再一次受到碰撞，卞白贤捞住快要倒下的医生，眼神凌厉的一转，从后面踹开了车门。
跟在后面的车距离很近，卞白贤突然打开门，几乎是和车上的人正面相对。
“记得关门，不然他会冷。”他还记得转过头这么交代一句，然后惊慌中的医生和护士就看见车门口的那个人跳了起来。
他白色的外套在风里鼓起来，像极了一只飞鸟，轻盈的摆出滑翔的姿态，跳跃出一段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砰地一声踏上了后面那辆车的前盖。
突如其来的阴影让人惊慌。
清秀的面容靠的那么近！车里的人几乎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的眼角以及眼里的戏谑。
“你的时间到此为止！”他乖觉的露出看起来有些天真的表情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然后他举起右手手里的枪飞快的在手里转了一个花式，闪过一线亮白的光！
卞白贤就那么笑着右手漂亮的画了一个圈挥下来，砸在车前挡风的大玻璃上。
“哗啦”的响声还响在耳边，卞白贤的笑脸在漫天乱弹的玻璃碎屑中成了车里的人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卞白贤用枪托上的锥子刺穿他的心脏时脸上是无辜和邪恶混杂的表情。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像嗜血的魔，坏笑着，说：“接下来是我的时间了！”
他附身在车盖上手伸进车里揪住那个尚未死透的人的衣领把他拽出来。
车子失去了控制，胡乱的向前冲撞着。
另外几辆车上的人在向这边开枪，一颗子弹甚至擦着卞白贤胸口过去！
他灵活的往下一俯身，抓着车里的人往前一挡，顺手把他扔了下去。
然后他在车盖上一撑，把自己甩进了车里。

“截住他！别让他跑了！”后面的车里有人高声喊，然后几辆车同时调转方向开向这边。
卞白贤倒在软皮革的车座上，手指飞快的摆动着，玩弄着手里的枪，计算着那几辆车开进最佳射程的时间。
整个过程里这辆没有玻璃的车都以一种逐渐加速的状态往前乱冲。
卞白贤丝毫没有考虑过要去控制这辆车，所谓的抢车逃跑这件事，他只能说，追来的人太自作聪明。
他不会开着这辆车逃跑。
因为……
他不会开车。
很奇怪么？
不！一点都不奇怪！
我不需要会开车，我会拼命，这就够了！
卞白贤笑的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狡黠，可爱的搓搓有些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哈一口气，然后小心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
既然很乱的话，我丝毫都不介意让它变得更乱一点呢！
你问为什么？
啊哈！你不该自作聪明对灿烈动手的。
因为这样你就惹到我了啊！
惹到了我……太糟糕了，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卞白贤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苍凉老头儿，你这次聪明的过头了，反而办了一件坏事呢！
卞白贤眼里闪着雀跃的光，猛地在方向盘上推了一把!
后面正好开过的车没有想到这辆车会突然之间大转弯，一时刹不住，猛地撞了上去！卞白贤坐在车里，因为这一撞突然向前一扑，差点撞到头。
他吐吐舌头，抬头看着那边的车。
不太乐观哦！车头开始冒烟了呢！那边的司机多少有些惊慌失措，匆匆的从车里下来追。卞白贤回过头去，抬起手，慢慢的举平，两手稳住枪托。
瞄准，开枪！
那位正惊魂未定的司机听到枪响的同时，感觉到“咻”的风声从自己耳边过去。
后面传来惨呼的声音。
还没等他转过身去看，巨大的冲击力从后面推过来，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骨骼碎掉的剧痛让他一阵恍惚。
迷茫间记得好像是后面的车子驾驶员被子弹打中了，失去控制撞过来，撞上他那辆原本就已经在冒烟的车然后把他堆在地上，现在这两辆车都压过来，带着无数玻璃和金属碎片把他笼进黑暗里。
他觉得自己临死前一定看见了天堂。
不然怎么会有少年探出一个脑袋，笑的干净无害，天使一样的看着他呢？
那个少年真是好看！

“少爷！你开车的技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好听的声音大声的笑着，以一种调侃的语气奚落着卞白贤。
“我当然是比不上你！”卞白贤还没等回头，先很是自然的反驳了他，，然后回过头，果然看见一辆车从对面的方向开了过来。
Chen戴着墨镜，开着一辆敞篷的车，像极了贵族的少爷。
卞白贤毫不犹豫的从车上跳起来扑出去，灵活的伸手在他车上一搭，一个跳跃从chen
的头顶过去，直接落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少爷，随便从人家头上跳过去可不是什么礼貌的习惯。”chen还是微笑着，一踩刹车迫使车子在原地掉了个头。
车台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吱——”的锐响！
Chen很自然的提速，然后向来时的方向开，丝毫不理会后面几辆车连环相撞后“轰隆隆”的爆炸声！
就好像那些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火光和热浪也只是幻觉，不值得多花时间去看一眼一样。
“那么，这样是不是有礼貌呢？”卞白贤的眼睛因为笑而可爱的弯起来，就像chen之前无数次见过的一样。
但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可爱，他举着枪，笑眯眯的抵住chen的太阳穴，扬着下巴斜眼撇着他整个人懒洋洋的靠下来。
他像是掌控一切的君王，傲到了极致！也妖到了极致！
“少爷，我没恶意的。”chen依旧是好脾气的笑笑，“我只是接到灿烈出事的消息，奉命来接他去治伤。相信我，没有哪一家医院比得上让我带他回去来得好。你应该知道，弟子规是最好的外科医生，而我们的总部，有最好的医疗设备。”
“你说什么？”卞白贤一皱眉。
他知道chen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他甚至想过他是不是苍凉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象chen居然会和弟子规有关系！
“我凭什么相信你”卞白贤举枪的手用力了一些，推得chen的脑袋往边上一偏。
“凭你爱灿烈，就凭这一点，你别无选择！”chen温和的笑着，笑容突然让人有些看不透，“还有就是…..吴亦凡也在那里。”
“…………”卞白贤一阵沉默，最后眼神一沉，收起枪，“好，我跟你去。”
Chen早就知道似的笑起来，说：“这样的话，我有必要向您再做一次自我介绍了。”
他柔声说着，眼睛看着前方专心的开车，微笑着，说话时有些不经意的味道：“我，chen，原名金钟大，啊，当然了，这个名字你们没必要知道！不过还有一个名字，我必须让您知道。”
“我除了这个名字以外，还有一个名字！”
“我叫楚辞，隶属国学第五部…….对，就是集部！说起来，我的资历比你老哦，

少爷！我在当年国学大清洗之前，就已经是集部的头名花杀了。”
天色灰暗，窗外冷风吹出吓人的厉吼。
张艺兴睡得有些不安宁，突然惊醒过来。
他有些出神的看看窗外，坐起来，披上一件外套下床，然后走向客厅。
吴亦凡正好打开门进来，看见张艺兴，温柔的笑笑，说：“你醒了啊？”
“你才回来？”张艺兴睡得有些迷糊了，声音也软软的，“怎么才回来啊。”他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吴亦凡的外套，说：“外面是不是很冷？”
吴亦凡把手放在嘴边哈一口气暖热，这才伸手替张艺兴整了整睡得有些乱翘的头发，说：“是挺冷的，有点事儿，所以出去了一趟。你怎么样？好点儿没？”
吴亦凡说着伸手来探张艺兴的额头。
这几天冷，张艺兴有没好全，吹了风居然感冒了，反复了几天不见好。
“手拿开！冷！”张艺兴一下子从迷糊里醒过来，打掉他的手，然后走到厨房去泡咖啡，嘴里不断抱怨着：“手冰成这样，也不知道多穿点儿！这不成心找人担心呢么？我可是病号啊，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
吴亦凡看着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忙个不停，突然觉得心里暖的厉害。
张艺兴冷不防的被从后头抱住时先是一愣，随后笑骂一声：“干嘛呢你！”
“好幸福！”吴亦凡的头埋在他肩上，闷声闷气的，热气晕在衣领里痒得厉害，张艺兴直往里缩，整个人都圈进了吴亦凡怀里。
“别闹了！痒啊！”张艺兴又是笑又是骂的，伸手在吴亦凡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快！撒手撒手！水要洒了！”
吴亦凡把他手里的水夺下来放在台上，抓住那只在乱动的手把他禁锢在怀里，说：“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
语气里的疲惫一点一点的扩散开，张艺兴一愣，微微的扭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看过鹿晗了么”吴亦凡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话题转开了。
张艺兴懂，于是也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他没事，大概是要躺几天，但是并不重。只是……”
叹了口气，张艺兴接着说：“他心里有伤口，空洞洞的往外放着血，他自己不说，可我看着难受。”
“世勋还是没回来？”
“嗯，找不到他。”
长时间的沉默，吴亦凡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抱着张艺兴站着，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光线被遮挡起来，他在黑暗里睁着眼不敢闭上。

他不敢，一闭上眼，他就会看见朴灿烈的脸。
那张精致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漂亮的眼睛里都是被欺骗后的愤怒！
他苍白着脸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像是一个噩梦，一闭上眼就会在眼前浮现！
艺兴。。。。。。
艺兴！我好累！
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
你们好无辜。
对不起。
我这么可恶。
对不起。
我不甘心就此放弃。
即使知道了所有的事，我也还是自私的不愿意说出真相。
既然错了的事情，就只有继续错下去！
我实在没有勇气承受！我无法想象……如果就此放弃，如果就此结束……
如果我之前的付出和痛苦都是一场误会！如果他们都被推翻！那么又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实在没有勇气接受自己就此沦为一个笑话！我不敢说出真相，我怕我会因此失去人生的支柱，变成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可笑，明明知道之前的路错了，可是却因为舍不得让之前的付出化作泡影而倔强着继续错下去。
不撞南墙不回头。
有人小声的敲门。
金俊绵回过头，就看到张艺兴和吴亦凡一起进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相配极了，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感，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开始他们就已经这么在一起了。
“鹿晗怎么样？还没醒？”张艺兴看了看鹿晗，放轻了声音问。
“没有”金俊绵舒了口气，说、：“让他睡一会儿吧，他太累了。”
张艺兴点点头，走带床边伸手替鹿晗掖掖被角，然后转过头问：“那世勋呢？有消息了没？”
“没有，xiumin说灿烈最后见过他，可是灿烈再回来的路上受到了袭击，大概是受了重伤。”金俊绵神色凝重起来：“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在中哥已经派人去接他回来了。”
张艺兴咳了一声，吴亦凡连忙凑过去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本来他是想让张艺兴躺在床上休息的，但是既然是要来看鹿晗，他也不好拦着。
金俊绵看着吴亦凡凑过去一脸关心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不确定来。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吴亦凡之前的表情应该是很奇怪！只是太过于稍纵即逝，金俊绵没有看清楚，也就没多想。
“是谁的人?”张艺兴咳了几声，问：“越绝书么？还是幽灵？”
“都不是，是论衡的人。”金俊绵皱皱眉。“或者说……是国学的人。”
“国学的人？国学不是没落了么？”张艺兴点奇怪的看着金俊绵。
金俊绵停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事情，和你们知道的不一样。你们会知道的，

刚才温情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了，吴亦凡看着张艺兴的眼睛，突然有点被扫了兴致般的不快。
明明气氛好得不行！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不安的，担心的，恐惧的…..所有这些不好的情绪都一起涌了上来。
张艺兴想开口说什么，吴亦凡突然把他整个人捞过去就着微微张开的嘴亲了一口。
“你干嘛啊？”张艺兴吓了一跳，有些愣的看着他。
“嗯……总觉得不够。”吴亦凡擦擦嘴角，说：“现在不是时候，先欠着吧，欠我一个吻，别忘了！”
然后不等张艺兴说话就一把揽过他往楼下走。
张艺兴有点后知后觉的脸上一阵热，吴亦凡看的心情愉快，嘴角也就向上飞扬着。
及时行乐，就是这个感觉吧？
因为知道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在还能笑的时候要多笑，还能爱的时候要尽力爱！
我想，我大概开始了解鹿晗为什么每次都会摆出一种狂欢的姿态了。
既然早知道要失去的，那就在还拥有的时候尽情享受。
尽管这样失去后会更痛，但如果痛是因为你…….
那么，再痛苦也是好的。
楼下有种兵荒马乱的慌张感。
曾几何时，吴亦凡也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时受伤的是张艺兴，他抱着他冲进来，好像手里抱得是不断流失的宝藏，稍微晚了一点就会失去一切。
而现在，下人们还是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坐在急症室门外的小客厅里的人还是一脸焦急。
好像和当时一样，却又明明是完全不一样了。
卞白贤死死的盯着那扇关着的大门，无暇顾及其他。
金在中坐在轮椅上，他的对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人，他表情温和而严肃，低声说着什么，以恭敬的姿态微微的颔首。
“白贤？”张艺兴和吴亦凡对视一眼，然后顿了顿，问：“在中哥，是灿烈回来了么？”
“chen，这是艺兴。”金在中没有回答他，而是偏过头向对面的人轻声说着。
chen站起来，向张艺兴点点头，“你好。”然后不等金在中开口介绍，他笑着看向吴亦凡，伸出手：“久仰了，kris。”说着微微偏过头向着卞白贤的方向。
果然卞白贤在听到kris的名字的时候猛地转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看着这边。

张艺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卞白贤已经整个人都闪了过来，抬手揪住吴亦凡的衣襟，整个人的重力压得吴亦凡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卞白贤手里多了一把枪，直直的顶着吴亦凡下颌的位置，逼得他往上仰头。
“kris！好久不见！”卞白贤的声音沉下来，像是在吟诵一个诅咒，恶狠狠的盯着吴亦凡。
“白贤！”张艺兴伸手去拉他，“你干嘛！”
卞白贤一沉肩从张艺兴手底下躲过去，手指在扳机上一扣。
“砰！”
枪响，后坐力震得虎口的位置一麻。
一滴，两滴。
然后接连不断的染成一片。
在纯白色的地砖上像是艳丽的装饰。
灿烂的殷红色！
“亦凡！”
张艺兴抓住准备继续开枪的卞白贤往边上一推，慌忙的跑过去。
卞白贤拿枪的手突然被抓住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里一空，枪已经脱手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法！
他心里一惊，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还没有人可以夺下他的枪！更别说这么轻而易举了！
他惊诧的看向金在中。
“至少在灿烈脱离危险之前，别在我这里开枪。”金在中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把玩着手里刚从卞白贤手里夺下来的枪，很熟练的拆下弹夹，然后把枪扔还给卞白贤。
吴世勋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情形，勾起嘴角冷笑。
来得真巧啊！
一出好戏呢！
他一手托着下巴，耸耸肩，懒散的靠在门框上。
既然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继续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窝里斗的戏码呢！
他以一种旁观的姿态微笑着，轻轻地捏了捏手里烫金的请柬。
他笑的像是一个准备挥动镰刀开始工作的死神，冰冷讥诮，淡漠薄凉！

三十六
许君妄言
“亦凡！”张艺兴抓着吴亦凡的手，他的脖子上被子弹擦伤了，白色的衬衫上染的一片艳色。
“我没事儿。”吴亦凡伸手捂在脖子遮住伤口不让张艺兴看见，笑着说：“我真没事儿。”
卞白贤冷笑一声，把已经卸了弹夹的枪收起来，眼神瞥过来削了一眼这边，言辞犀利的开口。“你当然没事儿！如果有事儿的话，现在躺在里面的就该是你而不是灿烈了！”
“我……”吴亦凡没有开口，只是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张艺兴先是一愣，随后看向吴亦凡，问：“亦凡，怎么回事？”
“哈！原来艺兴哥你不知道么？”卞白贤眼神一亮，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伤敌的利器！
吴亦凡，有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在做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卞白贤整个人被怒气包裹着，恨不得化作一把火，把所有伤害了朴灿烈的统统烧成灰烬！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把朴灿烈伤成这样的吴亦凡。
卞白贤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那种地狱厉鬼般的恶意狰狞着从里面冒出来，有毁灭一切的震慑力！
“kris？你的代号是竹书纪年吧？关于你在国学那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原来你还没有告诉他们么？”卞白贤冷笑一声：“我真是后悔，当时我就该揭穿你的，不是么？”
吴亦凡脸色变的有些古怪，最后定成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站直了，眼神一挑看着卞白贤，笑着说：“那时就揭穿么？那么……你又是凭什么来揭穿我呢？南史大人？以你的身份，难道不该在第一眼看到我时就认出来么？那时候你没说…..让我猜猜，这是为什么呢？”吴亦凡身上染着血迹，笑的让人恐惧，用好听的嗓音絮絮低语，说：“啊！对了！如果那时候说出来，你的身份也同样会曝光吧？相比起你，我觉得我似乎更坦率一点，至少……我在最开始参与到这场游戏时，并不知道我会有这样的任务。”
卞白贤一时无言以对。
每一句话都向利刃一样着他的痛脚！
他明明知道，在第一眼见到吴亦凡时他就认出来了。
苍凉训出来的花杀，除了他就是kris了。他们同样属于史部，而史部的特点就是，每一个人都是秘密存在的。
所以郑允浩不该知道有卞白贤，吴亦凡也不该知道有郑允浩。他们从来不会互相照面，传递任务时会使用代号。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作为领导的辅佐者培训，这也是为什么苍凉会同时让越绝书和幽灵这两个组织出现的原因。
幽灵也好，越绝书也好，其实幕后的主人都是国学，也就是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