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个盲子,在黑暗中,看不见你的泪水,也看不见自己的。
02
她时常幻想自己在一片白茫茫中流浪。光枯了她的唇瓣,风干了她的泪水。然后在踽踽独行的一天,突然遇见一个人。那双渴求如港湾,悲寂如荒漠的眼睛,和她是怎样的相似呢?像对着悲哀微笑般,轻轻地,叹一声“你好”。
她便认为自己拥有了一个世界的爱。
03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被人群推搡着,向未知的方向慢慢蠕动。蒸腾的热气,破碎的笑声,还有昏暗的光线,她使劲的眨眨眼睛,景象依旧混沌不清。张开嘴想要发出一些声音,干涩的嗓音还没断裂就被湮没在灰色的海洋中。
这种感觉每天都会持续一阵。她像坠落悬崖之巅,脑海里嗡嗡的回响着生命的嘶喊声。
盛夏的七月,臂膊和脚趾还是会冷的打颤,血液冻结成死水,让人恶心。她把头埋在课桌上,干枯的发梢无力地耷拉在耳畔,稻草般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光泽。
她偏过头,向同桌寻求一点帮助。她哑着嗓子叫了无数遍名字,正埋头翻书的同桌终于侧过头来,眼睛中没有形成焦距,呆呆的望着窗格中飘进的光束,又兀自转过头去。
姣好的面容和优异的成绩,无比让人喜欢和羡慕的两样东西。她曾一度认为自己的一生将是充满完美无憾的欢笑和荣光。可哪一天开始,她发现身边人们漠然不睬的神色,她开始慌乱了——她多么乖巧,活在每个人的世界里而丢弃了自己。她笑着别人的笑,流着别人的泪,甚至活在别人的故事中。——可哪一天,所有人开始厌倦她的复制,唾弃她磨平的棱角时,她突然发现她失去了一切,再也活不下去了。
就像一个盲人,视线里不同的光黯淡了,只剩下心中一大块黑暗。
她觉得自己不久就要死了。上课时再也无力可支,只能病恹恹地昏死在桌上。而老师的目光像不曾发觉一样,匆匆地掠过,又回旋在密密麻麻的黑板上。
有一次她伸出珊瑚般生长的手去触碰同桌的肩,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它,带着毫无温度的光。她的双眼突然湿润起来,胸腔中喷薄出的压抑让她无法呼吸。
她重重地捶打着自己,泣不成声。
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因此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多么可怜的盲子。
04
最后她死了。
一双唇覆上她干涩的眼,少年的眉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悯和爱意。
“为什么要忽视和杀死另一个自己呢?我亲爱的姐姐。只有我是真正爱你和了解你的啊。”
他将她削瘦的肩胛紧紧攥在怀里,笑着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