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只有身侧一扇透着朦胧亮光的小窗,还有一个满是炭火的盆,空气中似乎有很多杂质,呼吸起来有些费力。
四肢被紧紧绑缚在十字架上,以一种毫无反抗力的姿态。
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坐在对面的小桌后面,手上玩弄着一支笔,旋转出许多个幻影。
鞭子划破空气,尖利,然后止于沉闷,落在了身上,皮开肉绽,雪白的衬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印记。
他死死咬着牙关,表情因为疼痛而有点扭曲。
挥鞭的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上前扯住了他的领子。军装的男人依然悠闲地转着笔,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看着那人咆哮着逼问他。
他抿了抿唇,喉咙里火烧一般地疼,声音略为嘶哑,“我叫罗凯旋,是武司令让我来虔州的。”
“文火煮老鸭,你是肉烂嘴不烂啊。”军装的男人烦躁地捏住了正在转圈的笔,握在手中扭开又合上,“保密局的刑具可不止这一套。”
他抬眼看了那军官一眼,被铁链捆住的手又收紧了些。
“想多尝几副吗?”并不是询问,似乎对方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该说的我都说了。”盯着军官,抿唇,然后给出早已确定的回答。
“跟我装傻充愣是吧。那我就让你好好尝尝。”军官使了一个眼神,站在一旁的人便走到了火盆旁。
从盆中伸出的一根铁杆被扯动,橙黄的火光晃了几晃,似乎变得更为明亮了。
他直直地看着,看着从炭火中分离出的一块通红的烙铁,看着那烙铁一点点逼近,炽热的气息扑来。
据说烫是人类最无法忍受的痛苦……
可那又如何?!
皮肉烧焦的气味,居然有些奇异的香,滚烫、疼痛混合而来。张口惨叫,颤动的声带几乎要迸出血,豆大的汗珠滑落,沿着苍白的面颊,在下巴停留几秒,然后落地,一小点暗色的水渍。
他的头垂下,失去了意识。
冰凉的水兜头浇下,细碎的刺痛从神经末梢游走而上,被迫清醒。
“王八蛋!”极限,或许这样能让痛苦稍微减轻些。
“还没人活着扛过我的三套刑具。”军官眯着眼,冷笑,“有点儿意思。”
吗啡、吗啡、吗啡……军官不停地强调着。是心理上的一种压迫,但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吗啡……
袖子被拉开,他深深地呼吸,闭上眼,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入了皮肤下,抽搐地疼,冰冷的液体被迅速地推入,胀痛,融入血肉。
意识开始恍惚。
“说出你的真实姓名。”强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不知道是汗渍还是水湿了白色的手套。
军官松开了手,看着他原本坚定的表情变得迷茫,一遍遍地重复逼问。
“我叫……”连视线都模糊了,面前军官的脸重重叠叠着好几个轮廓看不分明。
嘴里一直没有下文,于是军官扭头做了一个手势。
电流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带着就算惨叫也无法消弭的痛苦。
意识愈加模糊,军官仍在逼问,快要失去自我……
不可以……颤抖中手紧紧握起,指甲掐紧了肉里也感觉不到,慢慢地连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惊醒,冷汗浸湿了脊背。
“怎么了?”与军官一样的声音,他猛地一抖。
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他的,五指相扣。
下意识地小小挣扎了一下,还处于惊悸中神经让他浑身紧绷,被人搂住了。
虽紧但并不觉得难受,熟悉的气息渐渐包裹住他。
“怎么了?”又问了一次,极致柔和的声音,全然不似梦中的冷酷、凌厉……梦中?对了,是梦。
“唐英杰……”张口,嘴中干涩难耐,只吐出一个名字就说不下去了,声音喑哑得不像自己。
有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将他的头转向身侧,“不对,我不是唐英杰。”
不是?他不自觉地蹭了蹭,脑海里还是穿着绿色军装男人冷硬的脸,渐渐与身侧人的脸重合又分离,彻底分离。
“你……”仍旧陷在初醒的混沌,但恐惧却缓缓退去。
距离拉近,温暖的身体贴上来,还有……安心的感觉蔓延。
他看着对面映着窗外月光的眼,微亮中刻着他的模样,满怀担忧。
终于从梦魇中出来,他长呼一口气,轻阖上双眼,“是你……”手,回拥。
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压抑着粗重的喘息,牙关间渗出丝丝呻【河蟹】吟,分不清是痛快还是愉悦,床有节奏地吱吱作响。
他想起酒碗中的那一点墨,漂浮、沉沦;他想起骑马奔驰的那一袭衣,猎猎、飞舞;他想起牢房中那披了一肩的散发,凌乱、桀骜……他想那便是自己心目中的王子安了。
肢体纠缠,汗淋漓而下。
自己可是他心目中的杜少府?
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们是同一类人,自甘自愿地跳入这一个充斥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色彩的漩涡。
交叠的身体,另一个人真实的重量。
仿佛是理所当然,却不知道到底是戏还是自己。
“我们都是为戏而活的。”
脑中白光炸开。
没错,为戏而活。那么何必要将自己和戏分的那么清楚,本就是一体……
相拥,呼吸趋于平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熟睡的两人,房间恢复寂静,如戏一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