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冬天是高效的筛选机器,活着便活着,死了没准还能为某只饥饿难耐的动物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
老宅把家禽全部寄放在邻居灯泡家里,带着俩孩子加上只花心进了城。
城里暖和,老宅是这么说的。
花心只觉得冷,透过羽绒渗入骨头里的冷。它感觉的到城里人打量它时的贪婪眼光,从头到脚细细地像看一件商品。显然花心并不知道在人类眼中它和商品没有多大区别。
三轮和马车并驾齐驱,车上坐着被貂裘裹得里外三层的贵妇,怀抱着暖炉依偎在身边男人的怀抱里。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睨到老宅,眯起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车子加快速度跑远,马铃声冻在风中不复悠扬。
老宅蹬着三轮车从市中央穿过时,花心看见街头蹲着的小孩子。
穿着薄薄一层絮衣,露着脚趾和被冻紫了的手甚至手臂的小孩,对它露出毫不掩饰的饥饿眼神。
这里没有什么上帝。
花心停在窗棂上,这栋经典俄式旧阁楼对面是早已废弃的教堂。有着红色尖顶的建筑上一只不知名禽鸟充当着风向标,灰蓝的羽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眼下两道黄纹显示出它的存在。
花心略带好奇的打量它,身为天生的天空王者它还没有对什么感到十分惧怕,那只禽鸟却予了它一丝危险之感。
对方视线投向它所在的方向,却像穿过了它望着不知名的远处。
花心莫名的不舒服,禽鸟的目光漠然带着浓郁的死气,仿佛生无可恋。
【过来。】它向它鼓动翅膀发出气流声,传达主人的意愿。
【过来。】一下接着一下。
【过来,到这边来。】
受邀的客人眨眨眼,玩味的打量了它一番后才缓缓张开翅膀,拍打着快速升空,然后调整姿态,俯冲。
瞬间的风如刀锋割面,等花心回神那只禽鸟已经落在离它不远的枯树枝头,暗蓝的眼闪动着光芒,昂起头流露出不屑的姿态。
那是一只已经成年的东方游隼,有着灰蓝色背羽和洁白的胸绒,眼相较于别种游隼略大些,细长的尾垂在身后微张,强健短小的趾紧紧抠入老树皮中像能把它抓断掉。现在它正微微歪过头,看着花心气愤的样子饶有兴味。
【成年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花心抖着羽毛,试图把游隼俯冲下带来的雪片从毛缝间抖出。
“啾。”【没有在野外呆过吧。】
花心低头,游隼停着的树枝比房顶稍低一些。
“啾。”【问你话,崽子。】
【你才是崽子!】花心竖起颈部的羽毛,这是金雕发怒的征兆。
【嗤,差劲。】
游隼闭上眼,睁开,转身沿着巷子飞走。
【崽子,下次你再见到我,就没这么好运。】
它会杀了它,它很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