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篇]
如果他爱你，你就是七老八十在他眼里也是初绽的蓓蕾；如果他不爱你，你就是豆蔻年华在他眼里也早已经腐败枯萎。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爱我，所以我对自己的年龄已经麻木。


今天有人说爱我
文／拒绝



一
今天是我的生日。早上出门我提了个纸袋，把它放在公共汽车站旁的路口。我坐上车，那个袋子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昨天下午我妈打电话来说，让我从今年开始，每个生日的早晨都收拾一套自己的贴身衣物和一双鞋扔在十字路口。和阿昆分手那年，有个算命的说我三年后，也就是今年，会转运，我希望我的运气就从那个丢弃的纸袋开始。
我在公车上困得睁不开眼睛，昨晚2点才睡，准确说是今天凌晨。
没有应酬的晚上，我总是一个人在家玩网络游戏。这样的习惯持续了快一年，游戏里，我已经４９岁了，并且有个５２岁的老公，他的名字叫歌舒夜带刀。
昨天晚上本来打算１１点下线，结果打犀牛的时候，有个无赖不仅抢了我的犀牛角还砍死了我。当时歌舒夜带刀正打字，问我生日打算怎么过。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死在地上了。于是他开始追杀那个男人。没一会儿，双方助阵的人多起来。我在刀光剑影里嘶喊：“刀刀，别打了！”他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传来：“不行！他欺负你就是不行！”三个小时后，战火方才熄灭，他坐到我面前：“妖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四年前生日的晚上，我蜷在阿昆怀里恐惧地颤栗——曾经遥望过的时间已成现在，那么遥望过的苍老和死亡也会顷刻实现。我的泪水淌满阿昆裸露的胸膛。可是我们为什么会与生俱来地惧怕苍老和死亡呢？

二
人如果不会记忆是不是会快乐一些？就像《百年孤独》里的雷蓓卡。可是我永远也成不了雷蓓卡，即使我拒绝写日记即使我撕掉所有的日历，那些过往的爱和痛依然清晰如昨。
那是一个秋天，空气里还残存着些微燥热。那天不是任何节气，只是离白露已经不远。那天我做了阿昆爱吃的冬菜扣肉，坐在电视机前等他回来。
有钥匙和门磨擦的声响，我跑过去打开门，对他微笑，然后躬身把拖鞋置于门槛边。我忽略了他眼中的惶惑与不安。
我往阿昆的碗里夹菜。我说：“妈今天打电话来问我们国庆回不回家。”
阿昆没有说话，他表现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说：“阿昆，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阿昆开始落泪。我的心开始疼痛，我怎么舍得我爱的人难过呢？
可是他说：“西西，我们离婚吧。”
阿昆说他爱我，但有个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阿昆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泪眼婆娑。我们之间的饭菜已经没有了温度。
我觉得这是个谬论，他既然爱我怎么可能和其他女人上床？要知道孩子是不可能面对面喝杯咖啡就怀上。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哭。
若干年前的一个周末，他陪我乘了三个小时火车来到一个陌生县城，据说城里有个挂牌的妇科诊所，诊所的主人是位非常有名的退休医生。阿昆是向他朋友打听到这儿的。
正午抵达，诊所的门锁着。阿昆带我在不远处的小食店吃了一份麻婆豆腐和一份水煮鱼，然后我们俩手拉着手在附近转悠。
当我躺在冰冷的产床上时，看不见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她绵软的北方口音在我脚边响起：“放松，孩子。”这是整个手术过程中她对我不断重复的惟一的一句话。她没有问：孩子，你今年多大。
尖厉的疼痛直抵五脏六腑，我没敢喊叫，只是看着右墙上的时钟缓慢地工作，一秒也是一年。
出了手术间，我躺到一个脱漆的长椅上，阿昆搂着我的头。我低声说：“好痛，好痛啊。”我向上侧着的耳廓清晰地滴进一滴泪，像夏天的雨点。我的眼泪不可能逆流而上，这滴泪是阿昆的。
现在，他坐在我对面，说着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孩子，说得泪眼婆娑。
男人爱哭算不算是一种美德？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那样的话留在我心里的阿昆优点会多一点。
“好吧，随便你。”我走进卧室关上门，对着梳妆镜开始梳头。敲门声迟疑地响起，阿昆说：“西西，对不起。”我看见镜子里一个年轻女人忧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