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无限钟爱那些过去的纪念物,将它们统统收集起来,用一块旧帆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封存在箱子里。凌晨时分,我突发奇想,要清点那些宝贝。我打开箱子,那里飘荡出丝丝缕缕尘埃,仿佛依附在此的生灵和记忆也因此复苏。我相信那是亡人留给幸存者的标记,似乎已随着故人的离开而垂垂老去,但依然在冥冥之中主宰着未亡人的情感和命运。只是我心甘情愿被束缚,还要将这些陈旧的物件细心保存,唯恐它们随着那些已经死去的魂灵从人间蒸发,再无巡回的途径。
我随手打开一个相册。第一张照片是我与她的合照。我的心痛楚了一阵又痊愈了。我想那些真挚的情感是存在过的,它们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她死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认定自己不会再爱,那些让人既喜且悲的感情快把人折磨得疯掉。因为那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我再也做不成那个冷冰冰的小女孩,但这并不让我觉得沮丧。
当。当。当。古老的时钟适时响起,我觉得自己应该去睡觉了。我合上相册,拍拍裙子上的落尘预备起身,一张发黄的小照片突然从相册里滑落出来,相片上赫然是两个小小模样的男孩和女孩。他们很开怀地大笑,全然不知世间疾苦。
我用了一会儿时间来认出这照片上的人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记得二十多年前,母亲曾告诫我:快乐时不可大笑,悲伤时不可大哭。后来我便有了那种晦涩的笑,唇角微微扬起,弯成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但其中内容无关悲喜。那样的自己实在是讨人厌的,但每每遇到令人高兴的事情,那种隐晦的笑便诡异地浮现出来,唇角像是僵掉一般再也无法上翘,那成为一种障碍。
我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照片上的两个人。也许任何一个人看了这相片都会说,呵,多么可爱的两个小孩子,他们一定是很亲密的玩伴吧。可是事实,事实永远不是那回事。
我想我应该是有一点爱过他的,也许就是在他让我放声大笑的那一瞬间。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有的快乐和激情都可随着这张泛黄的照片一起被尘封在记忆里,再无生还的可能。
爱情是存在过的。在那段虽然短暂却不知忧愁的岁月里,在温暖的双手和怀抱中,我感觉到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微妙情怀,若即若离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需求更多。它像一双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不问所以便强行将我推向命运早已注定好的结局。没有抉择的余地。我一度觉得自己蠢透了,相信命运简直是作为一个化学家的耻辱。但爱情是不同的,它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我与他自身都没有任何错,但时间错了,这段故事也只好作罢。那时我开始相信有些事情是不受人控制的,再做挣扎也都无用。有些人天生就可以快乐时大笑,伤心时大哭,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很明朗地裸露心地。而灰原哀,灰原哀没有那种幸运。
那一年我与他七岁,却都早已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