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谈一谈《报菜名》中甲、乙两个人物的性格分析。
《报菜名》是一段对所有相声演员和喜欢相声的观众来说熟的不能再熟的作品,甚至个别从小受此熏陶的小朋友张嘴也能“蒸羊羔、蒸熊掌……”的背上几十道大菜,其深入人心的程度可见一斑。
相声演员有句名言——这段子,太老了,打有狗那年就有这段了。估计这“狗”是民国初年才有的,有狗那年应该正好赶上民国取消对旗人的优厚待遇,因为从那会儿起,才有了这个作品的主人公:一个落魄后倒驴不倒架的公子爷(甲),一个当年受气现而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家子(乙),有一天两个人在大街上碰面了,故事也由此展开。
迄今为止听过的所有这个段子,个人认为演绎的最好的应该是马志明、谢天顺版。之所以好,是因为最能正确的体现作品创作之初所拟定的人物关系。什么人物关系,很简单,就一句话——我凭什么请你吃饭!甲因为朝代的变迁而家族败落,这时遇到了原本处于下层社会的乙,两个人从一见面就开始,就都各怀异数。一个不愿让“下人”看出自己的落魄,不停地为自己遮说,总不想让人看出他“虚”来。另一个受人歧视多年,终有一天可以扬眉吐气,腆胸叠肚一回,不能再让人看不起。直到甲说出请客吃饭,但心里想的却是:“无缘无故的,你总不好意思扰我一顿吧。”没想到还就真有实在人,人家乙还真去。其实乙对甲的家境是了解的,知道甲请不起,就是为了让甲难看,给自己解气。而甲只能接着往下遮着说,这就有了开始那几翻,什么牛肉呀,烙饼啊,最后没办法连窝头都想起来了,表现真想请,可心里还真怕你去(家里可能已经不起火了)。三翻两次的换菜码,为什么?就为让捧哏自己烦了说不去。这地方最能表现捧逗两个人的功力,为什么说这段马谢的好?好就好在谢天顺在这个人物上的处理,谢不像其他演员似的,一味的让逗哏的折腾。而是:你坏呀,我也不是善茬,我还就非去不可,而且想让我花钱?没门!“我带4斤果仁,完事你再卖去是吗?1斤我也不买”、“没请吃饭先从我这弄1块钱走?您自己溜达回去吧。”甲张嘴要几块车钱乙都舍不得,若是真朋友会这样吗,明显不合情理,而通过马谢的演绎,才知道甲乙二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朋友。于是就较上劲了,正如谢说的:“窝头啊?什么我都吃!”其实不为吃东西,就为让甲能服个软。因为这时候乙对甲的境况是了解的,只是还故意不点破,非挤兑的甲没招了——让你显摆。这才有了最后那句:“别说请,你把那菜名说上个三样五样的来,我就知你请客的情了!”这地方实际上是乙隐晦的指出了甲目前的家境:你现在也就是能说出几个菜名罢了,你还吃得起吗?这里得是几种感情,不光有瞧不起甲,还得有自己出了气、拨了份的感觉。现在的演员由于弄不清两个人物的关系,捧哏的往往表现出一种很没出息的感觉,逗哏的说请就去,去了给不好吃的还挑眼,最后用“旁光”看着逗哏的扔出句很蔑视的话来,表现出了一种极度的恼羞成怒并且不相信甲能报出菜名来。而马谢版中,乙的心态是相信甲能报出来,因为这对大户出身的甲不成问题,而乙故意要求甲报几个菜名,是在暗地里给甲挖坑,准备要让甲出丑。乙的一句“别说请,你把那菜名说上个三样五样的来,我就饶你了!”对逗哏的无异于救命稻草:这回可逮着理了,别看现在没落了,老子当年可是吃过见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回可让你好好见识见识。这才有了后边的一大段贯口,直到最后一句实话,露底了。
通过《报菜名》中甲乙两个人物,也反映出当时社会下层民众(艺人应该也属于这个群体)看到昔日的上层群体“忽喇喇似大厦倾”后的心理:既幸灾乐祸,又恨不得自己有朝一日也进入上层社会(通过甲在报菜名时,乙不时流露出的惊讶表情“完了?”“还有?!”可见一斑)。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