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
米晓璇心口一热,险些惊呼出声,三年来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的容貌依旧清癯儒雅,丝毫未见沧桑,目光湛然若神,嘴角似笑非笑,一抹忧郁似有若无地挂在眉间。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真的是只如初见啊。看看札木合,双拳紧握,微张着大嘴,想必也是心神激荡、不能自已。
众人见林玄之如一缕轻烟般忽然而至,心下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各自兵刃全神戒备。林玄之虽孤身前来,却毫无气馁之象,步履悠然,顾盼自雄,见到熟人还热情地出声招呼。他快速地将众人的表情扫了一遍,莫凡惊艳,詹少元深情,华涛宗伟等神情复杂,萧煌奇目不能视,却将头微微转向了他站的地方,一脸崇敬。
忽听得沙卜亮冷冷道:“大言不惭,你这模样也配与关云长相提并论?”林玄之哈哈大笑,朗声答道:“关云长胆气虽佳,却刚愎自用,大意失荆州,看似勇武,实则愚蠢。我自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沙帮主却与他好有一比。”
沙卜亮哼了一声,“油嘴滑舌,不值一哂。”
华涛重重地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林兄不请自来,出乎华某意料,不知方才宗门主那番话,你可听清了?”态度倨傲,竟是已将林玄之视作仇敌一般。
“听清了,”林玄之转向宗伟,笑道:“我竟不知宗门主编故事的本是如此了得,怎么不去京城说书?”
宗伟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又听华涛开口:“这么说,你是不承认杀了白羽兄弟了?”林玄之不答他的话,继续盯着宗伟,“宗门主故事虽说的好,却说错了两件事。”宗伟问道:“哪两件事?”林玄之转身面向厅中群雄,朗声说道:“第一件事,就是白羽兄弟根本没有死!”
宗纬心头突地一跳,盯着林玄之,见他从容自若,神色平和,全不似在说谎。宗纬本就是信口胡诌,那夜将白羽送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后来自己并未亲眼见他咽气,只是听华涛转述。不觉愣了一愣,说道:“你胡说,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林玄之淡然一笑,“宗门主若不是眼花,就是做了白日梦。白兄弟眼下正在灵鳌岛舍下休养,你却咒他死了,待他回归中原,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宗伟愈听愈惊,难道华涛这个老狐狸没将白羽弄死,留下后患,到头来竟让我深陷彀中?想到这里,脸上更加苍白,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其余人等却是转怒为喜,白羽自执掌武林牛耳,处事公允,为人慷慨,交游广阔,江湖上风平浪静,明里暗里许多人都受过他的帮助和扶持。除了个别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之外,谁也不愿见到白羽殒命。初时听得林玄之杀人盗书,众人心中也尚存一丝疑惑,此刻见他与宗伟对峙,有理有据,心中戒备都减少了几分。詹少元等好友见了,心中更是欢喜。
华涛见众人神情有变,心中一凛,上前道:“林兄既说白兄弟未死,可有凭证?”林玄之道:“岛上众人皆是见证。不知华庄主说白兄弟已死,有何凭证?他的尸首庄主是否亲眼见到了?”此话一出,詹少元神情一紧,忙道:“玄之!”林玄之奇道:“怎么?”詹少元见他面色从容,忙道:“没什么。”把刚到嘴边的一句提醒生咽了下去。
华涛冷笑不止,刚想让仆从将白羽尸首抬出,老杜忽然从屏风后转出来,附耳低声道:“尸首不见了!”华涛心中惊诧莫名,尸首一直是严加看管,居然在这个关节被盗,必有蹊跷。但大敌当前,不能自乱阵脚。平复了一下心绪,华涛缓缓道:“白兄弟身故,宗兄弟与我皆是见证。只因事出突然,白家家眷已连夜将遗体运回老家去了,因此尸首此刻并不在庄中。”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两方各执一词,又无佐证,究竟说在说谎?
林玄之接口道:“这样说来,就是死无对证了?那么宗门主说我杀人盗书,也是没凭证的事儿了!”华涛冷哼一声,拂袖回座,心中颇为恼怒。白羽享誉江湖,为人称道,本以为可以利用他的死大做文章,只可惜世人总是爱听喜讯,厌恶噩耗,此时若自己再坚持白羽已死,必不被大家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