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帝王躺在金丝绣就的龙榻上,死死地盯着卷帙架,紧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宫人们跪了满地,却没人知晓帝王究竟在索要什么东西。
刘彻挤了挤眼,觉得又酸又涩。以他的年纪,没法在盯着一样东西看得太久。可是若拿不到那个东西,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时间了。刘彻觉得精力在一点点消逝,有种叫做生命的东西正丝丝绵绵地,一缕缕地从他体内一点点被抽走。
一个年轻的内监慢慢地站起来,顺着帝王的视线走到了卷帙架旁。内监仔细地搜寻着浩如烟海的卷帙,终于发现了隐藏在那些竹简之后的暗格。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暗格,取出一个金盒子。内监趋步走到龙窗前,跪在地上将盒子呈给帝王。
帝王示意他打开盒子,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一旁的镂金卧炉。内监将金盒中的香丸取出,顿时满室芬芳。内监惊讶于这小小香丸所具有的浓厚香气,仔细审视着这香丸。香丸,大如燕卵,黑如桑椹,视之便觉一股灵气。香丸一经熏燃,香气更盛,闻数百里。
内监想起很多年前,大月氏曾向天朝进献的贡品中便有一味奇香,唤作“还魂香”,可使闻其香气者最爱之人的魂魄被召还。内监不着痕迹地觇视帝王。帝王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垂暮的老人的笑容带着期待与兴奋。他静静地笑着。突然帝王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片刻之后,帝王枯瘦的脸上混和着悲伤和安慰的复杂,慢慢闭上了如树皮般褶皱的眼睑。
未央宫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帐幔的窸窣声响和粗重的呼吸声。在宫人的低眉颔首中,那粗重的呼吸骤然而止。
万籁俱寂,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只有返魂香的味道还悠悠地从宫室里飘出,弥散在一夜喧嚣的风中。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