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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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理万机的瓦尔加斯兄弟正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个演出。车厢外冷得要命,马车行驶在厚厚的积雪上。
车里,罗维诺正摆弄着一大堆信件。
“威/尼/斯的合约。”罗维诺读道,“博/洛/尼/亚的合约。”
费里西安诺正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毛皮衣领里,他看了看罗维诺手中的信便决定找个舒适的姿势小憩一会儿了。
“费里,我们被邀请去维/也/纳!”罗维诺高兴地对弟弟说。
费里西安诺只是漠不关心地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罗维诺。
最后,罗维诺拿起一封信函,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递给费里西安诺:“给你的,贝什米特寄来的。”
费里西安诺接过它。
“这次……他想怎样?”罗维诺装作不关心地随口问道。
“他要来德/累/斯/顿听我演唱。”
“就这样吗?”
“哦,他听不到你唱歌了,我们不打算去了。”
费里西安诺看着那封信没有说话。
“这封信是波尔波拉大师的。”罗维诺又高兴起来。
这时他看到弟弟的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他看见弟弟裹紧了大衣。
“我的嗓子……”他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不行了。”
罗维诺赶紧找来衣物盖在弟弟身上:“不会的,没事的。”他安慰道。
费里西安诺只是难受地喘息着。
“快停下来!”罗维诺拍打着马车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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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夜晚的雷声将费里西安诺从梦中惊醒。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裹紧被子。他听到哥哥在屋子里使唤着佣人。
“别光站在那里,加点柴在火里。”罗维诺喊道。
“扔进火里,快点!”
“这里白痴太多了。”他一边将一个生鸡蛋打进碗里,一边说着。
他将碗凑进弟弟嘴边:“你得吃点东西。”他喂弟弟喝这碗生鸡蛋。
“你发烧了,好好睡一觉吧。”罗维诺摸了摸费里西安诺的头,然后掐灭了烛火,准备离去。
这时费里西安诺像个小孩子般拉住了他哥哥的袖口。“再对我说一次。”
“别想了,”罗维诺抚摸着弟弟的蜷发,“对你没好处。”
“那噩梦老缠着我。我常能听到别人在咒骂我,嘲笑我这没有gāowán的怪物!”费里西安诺的声音发着颤。“它常萦绕在我心里,罗维诺。就像永无终点的比赛,我无法逃脱。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逃脱那个噩梦!帮帮我。”他脸上起了一层冷汗。
罗维诺的脸色变了,他不太想提起它:“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次了。”
“再说一次吧。”费里西安诺恳求道。
罗维诺看着弟弟的脸,酝酿了一会儿说道:“当爸爸死的时候,你病得很厉害。”
费里西安诺努力地回想着这一切。
“有一天,你发高烧,发得很厉害,你在说胡话。你骑着赫利俄斯……”费里西安诺听到这马儿的名字扬起嘴角短促地笑了一下。
“那匹马是恶魔,它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费里西安诺流泪了,他悲哀地看着哥哥。
“果然发生了可怕的意外。我赶到时已经太晚了……你已经从马上摔下来了。”他抹去弟弟脸上的泪水,“而医生必须对你动那种手术。”
“费里,我们只能保住你的命。”
“保住我的命?”
罗维诺点点头:“保住你的命。”
过了一会儿后费里西安诺开口说道:“来点鸦【】片,鸦【】片能助我入眠。”
罗维诺不得不按住弟弟:“鸦【】片会让你胡言乱语的。”
“我们一定要去德/累/斯/顿。”费里西安诺突然说道。
罗维诺愣住了,继而他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我们会去的,贝什米特不是想见我们吗?”他看到费里西安诺笑了。
罗维诺继续安抚着弟弟:“他不是想听我们唱歌吗?好的,我们会去德/累/斯/顿,我们去表演给他看,只有瓦尔加斯兄弟才能做得到。”
“如果我可以唱《奥菲士》……”费里西安诺又拉住罗维诺的衣襟快乐地说道。
“……”罗维诺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费里。它不能如期完成,你知道它不行的,你知道的。”他抚摸着弟弟的脸颊。
费里西安诺失望地一笑。
“你永远都完成不了它,我永远也唱不了它了。”最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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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里的音乐响起,费里西安诺在幕后整理自己的装束,他戴上头冠,跨上骏马。
“你今天不需要找人代你和我说话了吗?”路德维希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了。
费里西安诺回头看了看他,没有开口。
“你那么镇定,那么端庄。”路德维希走上前去,仰头注视着马上的费里西安诺,“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无法拒绝更进一步。”
费里西安诺看着路德维希的脸,他的金发如此一丝不苟地梳理在脑后,露出饱满的前额,稍有些瘦削的两颊让他看起来难以接近。整张脸可以说是非常英俊——只除了那两片过于单薄的嘴唇。费里西安诺移开视线注视前方。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路德维希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作为英皇的使者,那是我的职责……我使你分心了吗?”德/国人看到歌手紧闭上双眼。
“陛下不惜一切代价地邀你去科芬园。简单来说,陛下想把你罗致他属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费里西安诺转头看着路德维希,他说道:“那么您怎么想,大师?您需要我吗?”
“他们说你的嗓音很出色。”路德维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你能用那些杂乱的音符唤起我一点点情感,你就是一个伟大的歌唱家。你现在依然无法证明你比一个唱歌机器强。”路德维希刻薄地说,他的蓝眼睛是那么锐利,那么冰冷,费里西安诺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或是封冻了。他的眼泪渗出来,湿润的眼睛看着路德维希。
“向我展示你的才华,但愿你可以。”路德维希向后退了一步,“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我不需要任何人,费里西安诺,不需要任何人。”他如是说道。
“我会在你的化妆间等你的回答。”路德维希摸了摸费里西安诺骑着的马儿。——天,他看着牲口时的神情竟异常缓和。
“我们聊完了。”路德维希说完便拿着手杖转身离开。
费里西安诺再次紧闭上双眼,他现在的心都被一种莫名的焦躁打乱了,他厌烦地摆弄着厚重的披风,感到它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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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拉开了,身骑白马的费里西安诺立在舞台中央,观众和乐队都等待着他开口唱出第一句。
然而费里西安诺却什么也没做,他望向看台上的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他的话,而那些旋律也在他脑子里转,他听到自己即将演唱的音符,一个个,堆砌在他喉咙里。他感到呼吸困难。
那些曲谱,那些缀着繁杂装饰音的平庸曲调,并且经他的美妙歌声修饰后竟冒充音乐,跻身高雅的艺术殿堂。那些注定将被时间掩埋的歌声,那不是音乐。
费里西安诺感到自己的喉头像是住进了一个魔鬼。他的眼睛湿润了,他不愿让路德维希听到他的歌唱,他的嘴唇微微开启却只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我怎么能用这些如天使般美丽的,却飘渺的、毫无用处的歌声打动你,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大师?我知道,若是全天下的人都为我鼓掌,那么是他们耳聋,而你,路德维希,你永远都听得出,那些华丽的歌声背后——本该住着灵魂的地方——竟是一片荒芜!
费里西安诺觉得自己身上的戏服从未如此沉重过,它们狠狠地拽着他,终于将他摔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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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鸦【】片后,费里西安诺觉得自己好像忘记发生了什么事,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贝什米特大师,是什么让他来不了了?”
罗维诺为弟弟整理被子,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场演出取消了,他像其他人一样走了。”
“他说过他会来的。”费里西安诺痛苦地皱起眉头。
他的哥哥反而满不在乎:“别管他了,费里,这里有波尔波拉大师的邀请函。”
此刻的费里西安诺在鸦片的作用下恐怕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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