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靓辰美景】如果这就是爱情[改文]

　潘辰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姨父当着大家的面扇了我姨妈一个耳光，你是见到的吧？”
　　“嗯，大家都是看见的。”
　　刘美林双手一摊：“她现在不跟我姨父住一起，住在我家了。我妈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以不影响我表姐治疗为由，坚决不让我姨父姨妈一天到晚守在医院，所以，我姨妈每天便有大把时间锁着房门躲在房里哭泣了，吃饭吃水果都要送上楼，都要劝着吃，我妈心疼她，不但自己上阵，还把我拉上，每天定时去劝慰，去听她自怨自艾，叹命苦之类的话。”
　　潘辰怔了怔，低头拿起叉子，卷起一圈面条。
　　“我一点也不同情她，虽然她是我的亲姨娘。”刘美林拨弄着手里的吸管，闷闷的道：“但我也不想她这样下去，那种气氛，实在压抑得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雪儿至少现在还不用受到影响，人人都在顾着她的感受。”
　　潘辰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她似乎已经很饿了，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偶尔还拿起面包去沾酱汁吃。
　　“辰辰。”
　　“嗯？”潘辰噙着满嘴食物，抬眼看她。
　　刘美林吸了一口果汁，慢慢的道：“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没，我还没想过任何事情。”潘辰老实回答，然后细嚼慢咽，将口里的东西吞下，徐徐道：“但是，经过这次的惊吓，我是不想也不敢再离开她一步了。”

　“滴，滴。。。”
　　房间里吊瓶点滴的声音，清晰可闻，张靓颖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望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多日来仅靠吊针和些许流质食物来维持营养，清丽秀美的脸颊已深陷下去，苍白而毫无血色，却似比往日多了一种别样的风韵，让人油然从心里生出深深的怜惜来。
　　潘辰坐在床前，习惯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要把自己身体上的温暖，源源不绝的传递给她，驱散那透明的液体带入她血管的那种冷意。时间静静的流逝着，两个单独相对的人，像两尊雕塑般，长久的保持着那种姿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晚上你爸妈会过来看你，到时候我会出去一阵子，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
　　其实这句话，根本没必要说的，因为在刘泰夫妇的干涉下，张开祥和王远珍每天晚上都会在同一时段来看张靓颖，而每到那个时候，潘辰都会自觉的出去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她每天都会对张靓颖说上这么一句话。
　　说这句话，是为了让她安心。
　　可是今天，出乎意料的是，张靓颖并非像往常一样对这句话毫无反应，她眼珠动了动，忽然虚弱的道：“每次看到他们，我都难受得很，你可以不让他们再来吗？”
　　“这。。。”潘辰多少有些惊讶，跟着咽了一下口水：“我没这个权利，他们。。。他们是你的父母。”
　　“而你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张靓颖冷淡的接口。
　　潘辰面部一僵，咬着唇不作声，只是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张靓颖迎视着她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冷笑：“你不是一直都这么想的吗？”
　　潘辰垂下头，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轻声道：“还过两个月，我就可以用轮椅推你出去透气了，整天呆在床上，人都闷坏了。”
　　张靓颖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将手从她手中抽回，这一使劲之下，她疼得额上几乎冒出冷汗，脸色更加惨白如纸，她银牙紧咬，却是一声不吭。
　　“你。。。”潘辰面上布满担忧，手伸到半空中，又缓缓放下。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下。”张靓颖闭上眼，气若游丝的道。

　潘辰凝视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庞，过了一会儿，她静悄悄的起身，转身向外面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慢慢转过头来：“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强悍一点，甚至能够蛮横一点。”她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挑：“知道吗？当我再次在这座城市遇到你的时候，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那一刹那间，我真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将你从那个男人的手中夺过来，告诉你，不应该是这种情景，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必须立刻跟我走！而那天，你妈妈不让我进病房看你时，积了许久的个怨愤像魔鬼一样在我心里蠢蠢欲动，我想推开她，想大声对她说里面躺着的是我的爱人，她没有资格阻止我做任何事！我甚至有一种想打她，想跟她闹个两败俱伤的冲动！”
　　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可是，悲哀的是，那仅限于想象，那些念头在我脑海里生存到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张靓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牙齿却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
　　“小方说我太过隐忍，是的，他没说错，一点儿也没。”潘辰长吸了一口气，再度转过头，背对着她，眼里似有泪花闪烁：“家庭背景，生长环境造就了我的懦弱和自卑，漫长的求学生涯里，我只是一个顶着别人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咬牙发奋，一心想靠着知识来改变命运，来挺直脊梁的平凡人。我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我做梦也没想到，十八岁那年，会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向我伸出了温暖的手，施我以柔情，予我以情爱，绚烂了我的青春，我的勇气也随之因爱而生。”
　　“我想，我是不受上天眷顾的人，所以我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幸运，也不会来得顺利，所以，我们最终受到了命运的捉弄。”她缓了口气，声气微微哽咽：“靓颖，请别恨我，别恨我的懦弱，因为，后来，我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我牵不到你的手，看不到你充满鼓励的双眼，也再没感受过你炽烈的爱。。。你曾给我的坚强，给我的信心和勇气，我几乎都消耗在找寻你的时光里，还剩下的一点，它是那么的脆弱，你跟你父母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可以打败它，你的婚姻，可以打败它，你的孩子，更可以轻而易举打败它。靓颖，你别恨我。。。”
　　潘辰说完最后一句，一边以手抹泪，一边匆匆狼狈而出，“咔嗒”一声，门轻轻被关上了，而床上的张靓颖，早已是泪流满面。

　张靓颖并不看她，她收拢五指，紧紧攥住手中的叶子，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了往事里，声音极是缓慢：“当时，我们学校跟医学院之间的一段地方正在施工，就是阳春琴行再过去几十米的那个小坡，你知道的，相较起来，那里是比较冷清的一段，我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差点发生让自己抱憾终生的事情。骑上坡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她见到我会有多惊喜，忽然旁边一棵大树后面冲出一个人来，扑上来就抱住我，我连人带自行车摔倒在地，那个男人压在我身上，隔着T恤摸我，还想脱下我的衣服，我没看清他的面目，我吓坏了，第一反应是哭着大叫‘辰辰，辰辰，快来救我！'”
　　这件事盛芳是第一次听到，她眼里充满着惊讶和愤怒，虽然明知后来张靓颖应该没什么事，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
　　“也许是因为我当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是那个人听我那样叫，以为我有朋友就在附近，他愣了一下，居然扔下我向一条小巷子里逃跑了，我当时死里逃生，连自行车也没要了，哆哆嗦嗦，用尽全身力气向医学院的方向跑。”张靓颖将手中揉碎的叶子扔到一边，抬头看着盛芳：“芳芳，你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个值得信赖的人。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什么都跟你说，我跟辰辰的事也是一开始就告诉了你，可是这件事我却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因为我怕你骂我。”
　　“靓颖，你真傻，真傻！”盛芳握住她的手，几乎要落泪：“那种情况我怎么会骂你呢，我怎么会忍心再责备你！幸好那个禽兽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来！”她咬牙切齿的说着，又冲动的上前抱住了她。
　　张靓颖将头靠在她肩上，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辰辰出来接的我，见到她时，我的委屈和害怕在一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我在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那晚直到半夜，我还哭着在她宿舍的洗手间一遍遍的洗澡，洗我的T恤，我把身上都洗红了，把手搓得也肿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T恤，洗完后，我却又把它扔了。那个小插曲对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怎样都驱散不去，晚上躺在床上，辰辰她抱着我，一刻也没有松手，我跟你讲过的，她是个害羞内敛的人，在自立自尊的表象下，又有着极大的自卑，所以在我们的感情里，我一直是主动的一方。”
　　 “是的，我了解辰辰，她是这样的人。”盛芳心疼的抱紧她，喃喃的附和着。

“我主动接近她，主动说喜欢，主动抱她，主动亲她，在那之前，做什么都是我主动，可是那次可能她实在是太心疼我了，整个晚上，她都在亲吻我，吻我的眼泪，吻我的脸，还小心翼翼的解下我的睡衣，一遍又一遍吻着我胸前被摸过的地方，已经被我洗得火辣辣作痛的地方，她不停的在我耳边小声哄我，很纯洁的吻我，可是，她实在是太笨了，翻来覆去只会说那几句‘乖，别哭了，明天眼睛会肿的’‘别去想了，乖，已经没事了’，而我又太介意那件事，我几乎抽泣了大半夜，最后，她实在无计可施了，贴着我的耳朵，温柔的笨拙的安慰我‘靓颖，你就把那个人当作是我吧，是我抱了你，是我摸了你，你这样想着，就不会伤心了。’我本来是很伤心，可是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当时却忍不住破涕为笑，然后狠狠的咬了她一口，这事才算暂时过去。。。”
　　说到这里，她胸口酸痛弥漫，眼里迅速蓄起泪水，盛芳听她不作声了，松开手，她似乎知道张靓颖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脸，勉强笑道：“辰辰和你之间的许多事，都让人不能不为之感动，我本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喜欢异性的人，但说真的，有段时间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能好到那种程度。靓颖，辰辰要是知道你恢复记忆，她一定会很欣喜的。”
　　“欣喜吗？哈哈！”张靓颖古怪的一笑。
　　盛芳眼里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道：“靓颖，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在我醒过来后。”张靓颖语气极轻，她努力控制着胸口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我用了好些天的时间，来理清这些年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对我造成的冲击力，不亚于一场海啸或地震，可以让我全然忘记身上的疼痛。后来没多久，我见到了辰。。。”
　　她贝齿轻咬，继而道：“她每天守着我，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然而，我却不是当初小女生享受恋爱的那种甜蜜心情。有时候，我恨她在我前面晃，在内心深处，我又渴望她永远在我的视线里，但无论我的想法是怎样的变化，有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如今的我们已经走得太远，已经隔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再也回不到过去，你说，我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告诉她我记起了往事？”
　　“靓颖！”盛芳激动的叫：“我知道你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那不是你的错！辰辰不会介意，她是那么想你记起她，你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重新开始？不，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糟烂，你不明白，根本不会重新开始了，不会再有从前那样的日子，你不明白！”张靓颖凄然一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她不会不介意，就算她真不介意，我自己也永远无法释怀，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看到她，想起我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想到我跟曹云俊的婚姻，想起那个孩子，我就生不如死！我恨我为什么不真的死去，为什么只是躺在那里，为什么只是坐在轮椅上！可是我又怎么能再这样做一次？”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已状若疯狂，盛芳连忙双手捉住她：“靓颖，你冷静点，冷静点！你别扯到伤处了！你千万不能再这么想，难道你不顾辰辰了吗？难道你不顾我们这些朋友了吗？你怎么忍心再让爱你的人伤心？”
　　“我无法以最初的自己去直面她，我要怎么面对她？”张靓颖双手捧着脸，哭得撕心裂肺：“我总是会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去猜测，现在的她内心究竟怎样想我，我的心里每天就像有千百条毒蛇在咬啃着一般痛苦。”
　　盛芳看她这样，越发心疼，她伸手安抚的轻拍她的背，柔声道：“靓颖，别悲观，听我说，辰辰她爱你，只要你们相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你别想太多，好吗？”
　　“我曾经对她许了生生世世。”张靓颖脸上泪痕未干，又添新的泪水，无力的靠在她身上：“那时候才十八~九岁，想法单纯而执着，我觉得自己是属于她的，什么都属于她，我想给她的，是一个完完整整，没有丁点瑕疵的自己，所以，那次差点被别人非礼，我是那么的在意。现在，再一次相见，我的人生，我的身体上已满是脏水和污点，我又将如何自处？芳芳，告诉我，我和她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盛芳喉咙哽咽着，轻声道：“靓颖，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傻。。。”
　　 张靓颖闭上眼睛，悲哀的道：“芳芳，告诉我，下一步又要怎么走？”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张靓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依然喜欢发呆，不大跟人讲话，唯有大学几位同宿舍的同学来看她时，她的心情似乎好点，也会主动要求她们用轮椅推她出去散心。
　　见到她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很宽心。这天，曹幼雪又在家里嚷着要妈妈，王远珍想到张靓颖近段状态不措，而且也实在敌不过曹幼雪的又哭又闹，便将曹幼雪带到了医院。
　　一走进那间宽大的病房，王远珍一眼便看见荷娜的身影，荷娜淡淡的叫了声阿姨，便蹲下来，手伸向曹幼雪：“雪儿，过来。”
　　“荷娜阿姨。”曹幼雪只看了荷娜一眼，便向那张病床跑去，边跑边兴奋的叫：“妈妈，妈妈！”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已拉住了张靓颖的手，作势便要爬上床去。
　　张靓颖看着她，怔了一怔，脸色似乎一刹那间变得更加苍白，她将手挣开，对着王远珍冷淡的道：“麻烦你把她抱走。”
　　这种反应大出王远珍的意料，她愣了一下，上前一步：“靓颖，雪儿很想你。”
　　张靓颖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可是我不想看她，一点儿也不想。”
　　曹幼雪站在那里，听着她们的对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王远珍和荷娜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荷娜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抱起了曹幼雪：“雪儿不哭，乖，妈妈生病，心情不好，让荷娜阿姨抱你出去。”
　　等到荷娜抱着曹幼雪出去，王远珍这才忍不住发作：“靓颖，你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能这样对孩子？你怎么能跟她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张靓颖抬头看她，眼睛迸出锋利的光芒，冷笑道：“她又不是爱情的结晶，她只是谎言的结果，是你一手摆布我的结果！”
　　王远珍神色大变，还未说话，忽听身后“怦”的传来一声脆响，她不由自主回过头去，却见潘辰站在门边，张着嘴巴，神色似悲似喜，又似惊疑不定，目光直直的望着张靓颖，手中拿着的一个盘子摔在地上，已经是四分五裂，水果骨碌碌的滚了一地。

　眼神,表情，动作，话里面的内容。。。眼前的张靓颖，跟往日大不相同。王远珍和潘辰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靓颖,你。。。”潘辰眼睛死死的盯着张靓颖,手伸出去,又慢慢放下，声音因紧张而发颤：“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张靓颖淡淡一笑,反问道：“记起什么？”
　　潘辰站在那里，神情变幻不定。
　　“我们之间已经烟消云散的海誓山盟？”对着潘辰说完这句，张靓颖目光转向王远珍，讽刺意味甚浓：“还是我们之间以死相迫的母女情深？”
　　 潘辰和王远珍脸上同时变色,下一秒钟,却又做出截然不同的动作，一个上前几步，一个却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真可笑，昨天我还是一个天真的，满脑子幻想的女孩，还是被捧在掌心的女儿，是备受恋人呵护的女朋友，仿佛只是合上眼，睡了一觉的工夫，我就多了几重身份。”张靓颖看着眼前两人，咬唇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接着道：“别人的妻子，当然，已经离了婚；一个三四岁小孩的母亲。这就是我的人生？大起大落，多么富有戏剧性的人生，彻底由喜剧沦为悲剧的人生，一个充满了悲情的角色！”
　　“靓颖！”潘辰悲喜交集，眼眶顿时红了。
　　“你别过来！”张靓颖叫了一声，秀眉一挑，又对王远珍道：“你也是！自从我醒过来后，你都不知道，面对着你这张脸，我忍得有多辛苦！”
　　王远珍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一张椅子上，突然泪如雨下：“靓颖，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
　　“可是你是为我好，为我走正路，为我的幸福着想，是吗？”张靓颖淡淡地接过话：“那么现在，你仔细的看看我，我幸福了吗？”
　　王远珍无话可答，只是垂泪：“我。。。我。。。”
　　“真是有意思，你居然也有无法回答的时候。”张靓颖笑了一笑，又飞快寒下脸来：“妈，我再叫你一声妈，今天我们所有的话都摊开在这里讲，从此以后，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你再没有半点干涉的权利，你也不用再出现在医院里。”
　　王远珍抬起泪眼，不敢相信的望着她：“靓颖。。。”
　　“我话还没有说完，我们之间，以后不会再有见面，不会再有交谈，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不！靓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王远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张靓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是你先这样对我的！”
　　“你想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吗？不！你不能这么狠心！”王远珍疯了一般摇头，放声号哭：“我。。。我是你妈呀，我是生你养你的妈呀！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对我这样残忍啊！”
　　“是的，你是生了我，养育了我，可是因为你，我两次险些丧命，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了！”张靓颖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缓缓的道：“时至今日，我所失去的东西无法估量，我所受到的创伤无法计算，就只剩下一条半死不活的残命而已，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也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任何人。多说无益，哭闹无益，这就是我的态度，哪怕你再像当年一样以死来威胁，都不会再有半点用处，因为我已经恨透了被绑架，恨透了被胁迫，谁若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就请便！”
　　王远珍终归是走了，她没有再哭闹，也没有去寻死，但是看她神情灰败的样子，却仿佛比死还难过。

　潘辰确实是被张靓颖的一番言论震到了，这样的靓颖，似乎是她记忆里的靓颖，却又好像有点不同了。在内心里，她曾经幻想过张靓颖恢复记忆时的情景，想过千万次，却没有一次，跟现在的情形是相同的。
　　张靓颖似是累了，她合目靠在枕头上，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疲惫。潘辰凝视着她美丽憔悴的容颜，一时竟有些恍惚，只疑刚才一切，也许都是自己的幻象而已。
　　屋内安静得出奇，过了好一会儿，潘辰挪开步子，慢慢走到床边，慢慢的伸出了手。
　“辰辰，别碰我。”
　　她的声音，轻而无力，蕴含着极大的悲伤，潘辰手指在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微微一顿，嗓子微微嘶哑：“你记起我了，是不是？”
　　张靓颖没有说话，忍了许久的泪水，却顺着白玉一般的肌肤缓缓滑落。
　　潘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手抓住她的手掌，颤抖着贴住了自己的脸，喉间呜咽：“靓颖，我好想你，等这一刻，我等了六七年了，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我都等不到了。。。”
　　张靓颖想讲手抽回来，却终是无力，她流泪道：“辰辰，我。。。已经不是你的靓颖了。”
　　潘辰嘶声道：“不，你是我的靓颖！我知道你记起我了！以后，以后不许再忘记我，再也不要忘记了！”
　　她将脸埋在她手心，泪如泉涌，像个受尽了伤害和委屈的孩子，张靓颖哭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记起了多少？靓颖，跟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潘辰哭了许久，忽然抬起头，她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急切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张靓颖勉强止住泪水，挣扎着抽回手，轻声道：“辰辰，我现在不想跟你说任何有关于恢复记忆的话题。”
　　潘辰愕然的望着她，张靓颖定了定神，继续道：“事实上，我不知道现在还能跟你说什么。”
　　潘辰咬了咬唇：“你。。。你的意思是跟我无话可说吗？”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潘辰急切的道：“我们可以当作没发生，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重新开始！”
　　“不。”张靓颖摇头，语气异常冷静：“没有谁能把这一切当作没发生，我们也永远无法像从前一样重新开始。”
　“你。。。你是什么意思？”潘辰情急之下，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你是说不会跟我在一起了吗？”
　　张靓颖深深吸了一口气：“辰辰，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以后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张靓颖忍无可忍，叫道：“我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我还没办法法完全接受事实，我撑到现在没有疯掉，已经是奇迹了！”
　　潘辰沉默半晌，低声道：“靓颖，我爱你。”
　　张靓颖闭了闭眼，淡淡一笑：“所以，你跟我的表妹在一起了。”
　　潘辰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然后结结巴巴的道：“其实这次，我离开你，不是跟她在一起。。。我只是。。。”
　　“我不要听任何解释。”
　　潘辰僵立在那里半天，垂下了头：“但之前，我确实。。。确实是跟美林在一起了。”
　　她这时的亲口承认，无异于一记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张靓颖的心上，一阵剧痛从心底深处传来，张靓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可是她却倔强的抿紧唇，将脸扭向了一边。
　　“靓颖，对不起。”
　　“没有关系。”张靓颖微微仰起下巴，脸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笑容：“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我忘记了你，背叛了你，我还为曹云俊生下了孩子，我。。。。。。”
　　潘辰脸色沉下来：“够了！”

　张靓颖微微一笑，竟是无比顺从：“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靓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潘辰咬了咬牙，神色无比认真：“我们都做错过事情，我们可以将那些抛开。。。”
　　张靓颖忽然激动起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潘辰不理她的反应，继续道：“你想想以前，你想想我们的相识，我们的大学生涯，想想我们租的房子。。。。那些美好的日子。。。”
　　张靓颖声音冷得出奇：“再美好又怎样？可以将现在的丑陋不堪一笔抹去吗？”
　　潘辰一下子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双目注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辰辰，在我康复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潘辰怔了怔，反应激烈：“不！我要陪着你！”
　　张靓颖语气平静：“你该答应，除非，你不想我早点康复。”
　　“好，靓颖，我会给你时间和空间，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也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潘辰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一咬牙答应下了，顿了顿，又道：“只是，靓颖，我希望你不想看见我，是因为无法接受我，而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
　 “呯—呯—哐啷—”
　　先是什么沉东西被摔在地上，接着是茶杯碎裂的清脆声音，一向办事稳妥持重的年轻秘书几乎是逃一般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举止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失魂落魄，慌慌张张，几乎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啊！”她抬眼看到被自己撞到的人，又吓了一跳：“刘经理，对不起，我。。。我没看到您。”
　　刘美林柳眉微皱，狐疑的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秘书回头看了看董事长办公室紧闭的大门，欲言又止。
　　刘美林立即问：“董事长怎么了？”
　　“我。。。我。。。”
　　刘美林不耐烦了：“怎么？跟我不好说？”
　　“董事长今天心情似乎。。。似乎不大好。”秘书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道：“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回来就大发雷霆，财务部王总监过来，挨了一顿训斥，又把人力资源的经理叫过来骂了一顿，刚刚我送茶进去，他说不够烫，把杯子都掼了。。。我，我从来没见董事长发这么大的脾气。。。”
　　“什么？”刘美林更觉奇怪，她是深知自己的父亲的，刘泰是个冷静得可怕的人，在公司离尤其如此，轻易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不会因为茶冷茶烫跟一个小秘书为难，平时能轻易激怒他的，也只有她刘美林。她越想越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想了想，把她拉到了一边，又问：“他今天见了谁？”
　　“没有见什么人，他把所有的会面都取消了，中午的饭局也取消了，就是。。。”
　　刘美林追文：“就是什么？”
　　秘书看样子也大为疑惑：“就是去了圣和，见了张小姐。”
　　“什么？”刘美林大觉意外：“去了多久？张小姐跟他说了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董事长今天出去，只有张师傅一个人跟随，我只知道他是去了医院。”
　　“行了，你回自己的位置上吧，今天做事小心点。”
　　“是。”
　　秘书如蒙大赦，匆匆往自己座位走，刘美林站在那里，沉吟了片刻，转身按原路走回，然后伸手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酒吧里灯光昏暗,人影绰绰，萨克斯的声音缠绵悱恻，如泣如诉。潘辰坐在吧台边，双手撑着有些发沉的脑袋,呆呆的看着面前杯子里褐色的液体出神。小方远远的站在那边,间隔那么久,便朝这边看一眼。
　　“一杯Tequila。”一个妖娆迷人的身影步履优雅的越过人群，从迷离的灯光中穿过来,然后斜倚在吧台边，纤纤玉指拂过秀发,懒洋洋的对侍者道：“不要柠檬片，不要任何佐味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潘辰反应有些迟钝,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然后侧头看她。
　　“我不能来？”刘美林精致的下巴微微仰起，斜睨了她一眼：“不错，进步很快，从不喝酒，到喝上烈酒了。”
　　潘辰无话可答，刚想伸向酒杯的手却又放下来。
　　刘美林微微一笑：“借酒浇愁么，因为她恢复了记忆，却拒你于千里之外，这一切跟你的想象落差太大？”
　　“她回来了，那眼神，语气，那种倔强的表情。。。”潘辰心里满是苦涩，喃喃的道：“我一看见，就知道她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一刻我盼了多久，久得好象看透了世间的风景，历尽了人间的沧桑，只是容颜还未衰老罢了，可是。。。”
　　侍者将酒送过来，刘美林端过来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着酒中那独有的辛辣苦涩，然后挨着她坐下来。
　　“难道你指望着她一恢复记忆，就能马上投入你的怀抱？就能跟你立刻重续前缘？”刘美林冷笑一声，道：“现在对于她来说，爱不知如何去爱，恨倒是可以找到方式去宣泄，恨是比爱更强烈的情绪，所以，当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潘辰看着她，似乎不明所以。
　　刘美林轻轻吐出两个字：“报复。”
　 　“报复？”潘辰轻轻重复了一句。
　　“对，唯有报复，才能洗刷一些耻辱，浇灭一点恨意。”刘美林挑眉：“向那些造成了她悲剧的人。她的父母，她虽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可是别人，那还是有办法的。”
　　潘辰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跳下吧凳就要往外走，刘美林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我要去找她！”潘辰急得额头上要冒出汗来，语无伦次的道：“照这么说，她。。。她定是要找那曹云俊，我不能，我要去阻止她。”
　　“你担心她再去捅曹云俊一刀么？放心，她不会像上次那么蠢了。”刘美林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安抚道：“我可以向你保证。”
　　潘辰再次回到座位上，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刘美林。
　　“我爸爸昨天上午去看过靓颖，在那里跟她呆了大半天。”刘美林把玩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着潘辰：“回公司后，他就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在那里大发雷霆，还鸡蛋里挑骨头，找了几位高管的碴。”
　　潘辰呐呐道：“那是。。。那是因为。。。”
　　“他变成了一头暴怒的护犊的狮子。”刘美林慢慢品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很显然，靓颖跟他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我猜，这一次她应该毫无保留，你们的相识相爱，以及后来的失忆，结婚生子，包括与曹云俊有关的一切，甚至是后来的光碟，她应该都告诉了我爸爸。我爸爸虽然说不上有多开明，毕竟见的世面多，毕竟没有固执到我姨父姨母的那种地步，毕竟还看重一个理字，而且，他从小就疼靓颖，靓颖唯有将一切坦诚以告，动之以情，再配以声泪的控诉，才能让我爸爸暴怒成这样。当然，我不在场，不知道靓颖到底是怎么跟我爸爸说的，但是我知道，效果这么好，她一定做得相当聪明。”
　　潘辰的酒意似乎退了不少，试探道：“那么，你爸爸会去找曹云俊麻烦了？”
　　“说找麻烦，大概说得太轻描淡写了点。对靓颖心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他曾经对曹云俊那么信任，那么慷慨，一张老脸上挂不住，就单单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刘美林摇摇头，不甚在意的道：“据我所知，他已经叫人打听到了曹云俊的所在，所幸的是，在短时间之内，他还没有来得及结第二次婚，所以，不会有人受他连累。”
　 　潘辰有点愣住，半天，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怎么？”刘美林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不恨他吗？难道你不希望他得到应有的下场吗？”
　　“恨这个字，不足以形容我对他的感觉，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潘辰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爸爸不会要找人弄死他吧？”
　　刘美林轻轻一叹：“老实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夜渐渐深了，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少了，音乐仍是低低的深情的回荡在耳畔。
　　刘美林微微皱起眉头，忽然轻声道：“她恢复记忆之后，我还没有去见过她。”
　　潘辰要了几块冰，用手掌托着，轻轻摩挲着自己滚烫的脸庞，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那时候靓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以为是车祸撞坏了她的脑袋，不但让她失忆了，还让她丢了自己的性格。”刘美林笑了一笑，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下去：“我知道她前些天对我姨父姨母的所作所为，这才是我从小认识的她，只是，她对雪儿也那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潘辰微微一叹：“也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我可以想见她现在的心情，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再拿刀去杀人，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聪明的做法，这才是我的表姐。”
　　潘辰皱了皱眉，更正道：“她一直是你的表姐。”
　　“那时候我们只有几岁，靓颖寒暑假经常到我家来，我外婆当时也还在世，她一直不肯离开家乡，只愿意跟我姨母住在那座小城，所以我们也偶尔会过去。”刘美林手托着下巴，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靓颖小时候长得很漂亮，性格又乖巧可爱，而我却霸道任性，无法无天，所以她比我更得大人的疼爱，在我的记忆里，我外婆更喜欢她一些，我爸爸也很疼她，什么我有的东西，他都要给靓颖买一份，而且，最让人反感的是，他喜欢拿靓颖跟我比，说靓颖成绩好，说靓颖懂礼貌，说靓颖像个小淑女。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有过一段愉快的日子，可是时间久了，我对靓颖的怨气不免渐渐加深，我越来越不喜欢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跟她作对。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客人，他一看到靓颖，就对我爸爸夸赞说，刘总这是你女儿啊，可真是个小美人胚子，你可真有福气，我爸爸当时乐呵呵的，居然抱起靓颖，笑着回答说，是啊是啊。我气坏了，后来跟靓颖玩时，我故意推得她摔了一跤，她脑袋上擦破皮，流血了，而我则被我爸狠揍了一顿。”
　　潘辰认真听着，也不插话。
　　刘美林慢慢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下去：“后来，外婆过世了，我们互相走得没以前多，我压根不想去那座小城，可能因为跟我不怎么相投的缘故，靓颖似乎也不是很有兴趣来我家玩，只是我们两家之间的电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频繁，我爸妈曾经想接靓颖过来跟我一起读书，一则我姨父姨母就靓颖一个女儿，舍不得，二则靓颖不愿意，这事就这么作罢。”
　　“再后来，我们渐渐都大了，懂事了以后，我对靓颖没什么很大感觉了，小时候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可是，靓颖出了车祸，失忆了，跟她老公一起来到了我所在的这座城市，我们简直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我又开始讨厌她了，简直比小时候更看不顺眼。我讨厌她在长辈面前低眉顺眼，温言细语的样子，我讨厌她脸上随时保持的微笑，我更讨厌她那是利欲熏心，精打细算的老公。我觉得他们两口子都在刻意讨好我爸爸，这让我觉得恶心，只是，我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当然不会去弄脏她的洋娃娃，不会用剪刀剪破她的裙子，哈！”

潘辰忍不住道：“美林，你误会了靓颖，她不是刻意讨好你爸爸，是曹云俊利用她。”
　　“我现在知道了。”刘美林摆摆手，然后苦笑道：“说实话，我跟靓颖表姐妹关系这样 ，我爸爸要负很大的责任。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爸爸疼靓颖胜过疼我，也觉得他疼我堂哥胜过疼我，因为他待他们总是那么宽容，总是不吝啬赞美，却对我那么苛刻。他教训起我来，不是说我样样都不如靓颖，就是说别以为他就我一个女儿，如果我不听话，他会把事业，公司交给我堂哥，什么都不会给我，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非但没有变得更听话，反而更叛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伤感：“可是直到我进了鼎泰，我的想法全变了，我这才知道我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傻。我一改往日的种种习气，在工作上全力以赴，只为不被他看低，我做到了，当我有了一点成绩时，我觉得长久以来，终于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我以为他会惊讶，可是，他的眼里更多的却是欣慰和骄傲。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第一次觉得跟他距离那么近，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煞费苦心的栽培，我看到他为了让我顺利接替他的位置，而做的种种努力。我突然明白了，他最爱的人，不是别人，是我，一个做父亲的，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对我严苛，是因为他对我寄予厚望，他总拿我跟别人比，是希望激励我，让我变得更优秀。”
　　刘美林眼眶微微湿润，仰头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就在前阵子，他告诉我，他想退休了，想享下清福，等他替我铺平道路，他就把鼎泰全部交给我。辰辰，我突然好后悔自己从前的种种所作所为，我后悔跟他一次次的作对，后悔让他一次次的失望。在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要让那个老头对我失望了，再也不要了。。。”
　　她似乎是有点醉了，身体有点摇摇晃晃，潘辰忍着头脑的昏沉，伸手扶住了她，刘美林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低声问道：“辰辰，我是不是很坏，我这么对自己的表姐？”
　　潘辰鼻子微微发酸，摇头道：“没有，你一点儿不坏，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般了解过你。“
　　“辰辰，我真不该喜欢你。最近我才发现，原来我刘美林也会有这么多后悔的事情。”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想，明天我也该去看看她了。”
　　

　柔和的阳光泻入室内，投下美丽的光影，客厅里明亮生辉。张靓颖坐在轮椅上，透过落地窗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出神。她所处的位置视野非常开阔，而且可以俯瞰医院整个漂亮阔大的花园，所以每天清晨，她都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发一阵子呆。
　　“表姐。”
　　一声甜美的轻唤，打破了清晨特有的静谧，张靓颖睫毛微微一动，本来有些迷茫的眼神，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回复了清澈，连人带椅转过来。
　　刘美林站在她面前,双手插袋,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早餐：“在想什么呢，牛奶都冷了。”
　　张靓颖定定的看着她一会儿，美丽却带着病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美林。”
　　“我给你去换杯？”
　　“不用了，暂时不想喝。”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刘美林也不等她说话，就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把玩似的试了试手中的小刀，似是觉得比较顺手，从水果盘里挑了一个鲜艳夺目的大红苹果，一边削一边随意的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总是喜欢比赛削苹果，看谁削的皮长一些，不会掉，而外婆又总是怕我们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的手。”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记得。”
　　刘美林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笑道：“记得我怎样欺负你么？”
　　张靓颖声音仍是十分轻柔：“我从没把那当作欺负。”
　　“是的，在你眼里，那只是一个小妹妹的任性，无理取闹，而作为姐姐，你包容，忍让，或者说，我所做的一切，你根本就没当回事。”刘美林自嘲的一笑：“所以，姐姐永远是完美的姐姐，妹妹永远是不懂事的妹妹。零食，布娃娃，小手链，漂亮的裙子，明明你我都有，可是当我去弄坏你的东西，抢你属于你的那份时，你却从不责怪，也不去告状，只是一笑置之。表姐，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能够做到这样的。”
　　“因为你是妹妹，我是姐姐。因为姨父姨母待我如同女儿，我觉得我不能跟你计较。还有，我从没在乎过那些吃的玩的用的，我家境虽然远不及你，但我父母在生活上从没亏待过我。”
　　刘美林呆了呆，突然苦笑：“你这样，我当时却更生气，我觉得你在不屑，你的宽容大度，只是更衬出了我的蛮横无理，让别人更觉得我恶劣。”
　　“美林，姨父姨母给我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什么时候要拿，都可以拿去。”张靓颖的手微微颤抖，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脸色雪也似的的白：“可是，辰辰是我的，她不是一条漂亮的裙子，也不是一盒精美的巧克力。。。她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心全意爱上的人，她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刘美林手一抖，一圈又一圈连了很长的苹果皮就此断了，毫无声息的掉落在地。
　　 空气像是凝结成冰，温度骤降，客厅里顿时静得出奇。

　良久，刘美林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几上，低声道：“表姐，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辰辰。”
　　张靓颖眼里漾起一层水雾，紧紧咬住了下唇。
　　“或许一开始认识她，和后来知道你们的关系时，我是有那么一点猎奇的心理，但我是真的喜欢她。”刘美林坦然的看着她，轻声道：“这跟小时候的争宠，嫉妒不同，这次我真的不是为了跟你抢，我很难这样热切的渴望一个人，这是我真实的感觉。而且，我不觉得自己无耻，我没半点羞愧，你已经拥有了家庭了，你忘了她，不要她了，而我，只是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人作了一些努力，使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手段罢了。”
　　“我没有不要她！”张靓颖激动地叫喊出声。
　　“好吧，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刘美林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沙发上：“重点是，辰辰从来没有不爱你过，哪怕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张靓颖深深的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刘美林看着她，忽然道：“你的离婚，是我跟曹云俊谈了条件。”
　　张靓颖冷冷的接口：“这个，我已经多少猜到了一点。”
　　“是辰辰来求我帮忙，她求我帮她毁掉光碟，就是你的。。。”刘美林说到这里，也有些难以启齿：“她来找我时，状态很差劲，看起来十分灰心绝望的样子。”
　　张靓颖心里狠狠地一痛，牙齿深深陷进唇内，眼中露出难以名状的痛苦之色。
　　“我答应了她，借机要她跟我走，我很不放心她。”
　　张靓颖的声音无比苦涩：“我知道，她自己也想离开我。”
　　“是的。”刘美林起身给自己和张靓颖各倒了一杯水，道：“她想离开你，想去个离你远点的地方，但其实她当时很混乱，什么都没有想好，我看得出，于是我绑架了她让她跟我走。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后来在一起的日子，是完完全全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的。”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
　　刘美林笑了笑：“因为我不想我们的姐妹关系再糟下去了。”
　　“你对她。。。”
　　刘美林飞快的道：“我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再说，我还有很多选择，而你，如果没有潘辰，你这下半辈子，脸上估计也难得露出笑容了。”
　　张靓颖点点头，然后道：“我不会因为你说这些而感激你。”
　　“我知道，你恨我，这很正常，如果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会原谅你。但你放心，原谅这种玩意，我向来是不放在心上，我做过的事情，我早就准备好了要承担后果的。”
　　“不，我并不恨你。”
　 　刘美林惊讶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