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亲王。楚夜寒
[上元之夜,与以往凄清空寂并不相同。站立在结绮楼阁台之上,目下而至,是纷纷扰扰的人影憧憧。然心中知晓,不过是片刻的安宁罢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要的,不过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江山,与美人从不可兼得,自知晓了她身份那一刻,便已是清楚明了。然今日却还是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何...剖心自问却无言。]
[熙攘的人声渐远,只余身后一阵足印传来,未曾回头,唇侧携起了一丝笑意却又极快掩饰去,依然是那无悲无喜的北周亲王。既无缘,又何必因此去喜悲。夜风吹去了人声,结绮楼清寂得可怕,楼中回荡的只有自己的沉然声音出声]
:你...还是来了。
[然而攥紧在衣袖中的拳却泄露了一丝情绪。你我今日再相见,有会是何等结局...]
东齐女帝。温言雪
最肆意的,是策马狂奔,体会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可是,今日,却不想那么快走近结绮楼。
上元夜,车架摇摇晃晃行在通往结绮楼的必经之路,皇帝出行的肃道声阵阵传入耳中,身上冕服未换,旒玉遮面,珠光潋滟。
身子随着车辇停顿一晃,宫婢掀帘,不动,定定看着眼前的结绮楼,终是叹一声。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为何,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见,还是不见?
来不及转身,听到那一句“你还是来了”,默然,明黄色袍角带过案几边角,不看人坐在一边,挥手遣了人尽数退了,方才道:
“我来了。”
也仅仅只是来了而已。
北周亲王。楚夜寒
[转身回到楼内,落座另一侧。身畔的女子面容如往昔,然那金翠珠玉,冕服华袍,分明昭然其身份。东齐女帝,手段凌厉毒辣,不过也是为了那江山二字。兄长于宫廷夜夜笙歌不闻政事,正为自己所喜不是。东齐于北周,正如我与她,是宿命,更是宿敌……]
[墨黑的瞳中应着烛光阵阵,二人相对却无言。半晌方才开口道]
:曾相约今时今日此地相见,女皇不曾忘记,本王,亦不曾。
[奈何物是人非,终究,不同了。最后一言却落回腹中,因我信,她明白。顿了顿道]
:女皇近来如何?
[是礼敬而疏远的称呼,不过客套寒暄罢了。东齐的帝王于己,再不似从前。]
东齐女帝。温言雪
素手执盏,摇晃杯中酒,不饮,广袖轻拂,笑言:
“当日殿下所允,朕自是不忘。”
不会忘,也不能忘。
东齐北周本是宿敌,都有心招降对方,奈何都是心怀天下的人。
北周皇帝日日笙歌,由着亲弟执掌朝政,是该高兴他能施展抱负?还是该嗟叹对手是他?
以一己之力肃清东齐朝堂,放眼天下,唯一的敌人也仅剩他一人矣。
若我不是东齐帝王,他不是北周亲王,摇头,没有假设。
“朕要多谢殿下挂怀,如今身子不比当年,看殿下依旧,朕,倒该自叹不如。”
手翻动,杯中酒倾倒于地,不看,搁置杯盏,不语。
北周亲王。楚夜寒
[不忘…不忘却仅是对曾经怀念,而无它。仅是寒暄,却听得她言身子不似以往,心下微微叹息,墨黑的双眸隐隐划过一丝黯然道]
:女皇陛下谬赞,本王怎会一如往昔,如今你我二人,皆是为国事忧思罢。
[东齐北周如今对峙之势,亦是我与她之间的博弈。执玉杯轻晃,杯中碧液清澈。目下见其倾倒酒液于地,自是不言。指腹擦过杯沿,凉意沁入骨髓。兀自沉吟半晌开口]
:言雪,今日你我不谈国事可好?
[言雪,是多久不曾用过这个称呼。下次相见,便是硝烟弥漫的战场罢,最后一次这样平静地谈谈,我便最后一次唤你一声言雪…可惜身负的是国家,如何能抛却身份所限…]
东齐女帝。温言雪
手轻触身下软垫,了然,靠着小几,不避面前人,静静看着他的眉眼,终了闭眸,轻叹。
“终是无法比的男儿,稍有烦事便会疲累。多年未见殿下一如往昔,向来是实现了心中抱负意气风发,朕为朝政所累,倒也勉强。”
一段话虚虚实实不甚明了,其实都知道,不过虚与委蛇。
伸手接了旒玉冕冠,随手弃之一旁,视做无物,笑。
“国事忧烦,不提也罢。”
“夜寒近日可是无恙?看起色真是比我好太多。”
话再出口,没了初见时的防备,情真意切。
北周亲王。楚夜寒
[实现了胸中抱负么,墨黑双眸闪过淡淡讥讽之色,北周若无自己一力支撑,仅凭着那个不成器的兄长,也不会至今日。然,人总归是不满现状的。虽然心知她与自己再不比从前,也不自觉胡乱思量一番。一室静了片刻恍然应道]
:不错。
[客套般的敷衍,分明不愿如此去说,却也别无他话。顿了顿遂又道]
:虽是国事烦忧,言雪也需谨记着自个的身子才好。
[打量着眼前人,精致妆容却也掩饰不住疲累之色。执玉杯,凝眸望着其内澄澈碧液,言]
:此杯敬你。
[语罢,饮尽杯中物。凉酒入腹,却携着一团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