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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白少】【转载】《长史大人,辛苦了!gl》作者:锋镝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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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新年将至 ...
自从饮宴日之后,肃国公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从林滤言语间的只字片语看来,定是这位公主使了什么法子解决了这个麻烦。
若是事情易为,林滤当日也不会轻易提出让自己做驸马的提议,不知道做到此种地步,林滤又付出了什么筹码。
韩苏微微蹙眉,手中的毛笔沾满墨汁,思索片刻,书于纸上。她既然做出决定,下了决心,自然会全力以赴,她是现代人,虽然没有傲人的家世门第,没有国士无双之奇才,没有心比鸿鹄远的志向,但是,她只坚信一点,那就是,这世上没有不可交换的条件。
所以,昭帝看不上自己,并不是自己家世才华不足,只是自己的筹码不够。
想当初,东阳长公主风华绝代,极尽帝宠,且因皇后体弱,代为统领后宫,嫡亲弟弟又是太子,本身贵不可言,简直是极所有恩荣权势于一身。可是,在刀勒大军压境,世家逼迫之下,昭帝不还是以江山为重,将自己爱如珍宝的女儿远嫁异地?
什么出身贫寒,官位不显,身份低微,都不是理由,只要有能够让昭帝动心的东西,韩苏认为,身为帝王,他会很轻易的做出决定。
昭帝是很宠爱林滤,可是他更爱他手中的皇权,更爱大昭的江山。
“筹码……”韩苏拿起墨迹淋淋的纸张,读上几遍,将觉得不妥或是叙述不太明白的地方改了一改,如此删删减减、添添补补数遍,这才觉得还算满意。
“若是以此做筹码,不知你是否舍得幼月与我?”想起林滤,韩苏忍不住露出微笑,念上几遍,牢记于心,随即将费心写了半天的东西放在蜡烛上燃尽。
她虽然有张良计,可惜缺少萧何谋,当日与林滤倾尽心声之后,她便想过要以一己之力换取林滤梦想的实现。林滤却苦笑告诉她,除非日后她想做官,且惹帝君心生顾忌,不然还是就此作罢吧。
她那时才知道自己想当然,她手里虽然有昭帝感兴趣的东西,可若是贸贸然送上门去,恐怕连自己都不能脱身。
比起一两条良策,韩苏本身显然更加具有价值,如今之计唯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昭帝不得不放弃自己,她还要等待一个人的崛起。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要做的,便是让未来自己拿出筹码的那一刻,便成为昭帝眼中的鸡肋,然后,等待更合帝心的那个人取代自己,转移昭帝的注意力。
韩苏将纸灰一扫,开门丢到外面花园里,自从林滤在她面前显出暗卫的打探能力之后,她做事便有几分小心了,这是她唯一的筹码,自然不能有任何失策,不能留下一丝的痕迹。
如今春节将至,温泉宫已经开始略作布置,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花园内本来就灯火通明,现今不但灯笼都换了新的,甚至连样式也更加新颖多变,富贵吉祥寓意繁多,将整个庭院照的喜庆祥和。
韩苏也不禁被这新年气氛染的心头一片感动愉悦。她自从来此之后,年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春节,身无长物、家境贫寒,就算以她乐观的性子,不乏苦中作乐之举,但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唯独这思乡、思亲的离愁挥之不去。
万家灯火,处处笙歌,唯她不是借宿寺庙,就是租赁陋室,孤单一人对着一饭一菜强颜欢笑,唯有望月独酌,只能以“对影成三人”解嘲,聊做安慰。
韩苏抬头看天,一弯新月正挂半空,今年便不用月亮来陪了,因为她有幼月啊。
是的,她有幼月、有隆裕、有永淳、有汝南、有柔嘉,有那么多人来一起过春节,真心欢笑,再不用孤孤单单,对着寒室,委屈的吃着贫乏的菜色。
对了,这里是温泉宫呢,温泉庄子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长史大人微微一笑,林滤不爱皇室菜色油腻,自己正好想一想弄些什么东西来满足喜爱清淡的公主,当然还有小公主们,也要做一些好吃的来慰劳她们。
这是她来到大昭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新年,有真心待自己的人陪,有自己倾心喜欢爱恋的人陪,如亲如友,所以一定要开心快乐、肆意欢笑。她没有什么宝物来送与她们,以感激她们带给自己的温馨情谊,唯独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来表达自己的感动与谢意。
长史大人眼中泛着将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喜乐:这大概是自己此生最幸福的新年了吧。
这大概是自己最不幸的新年了!
林滤咬着嘴唇,恨恨的将绣架丢到榻上。
大约任谁也想不到,遇任何事都能冷静理智以对的林滤公主殿下,竟然会对一根针赌起了气。
往年的这个时候,公主殿下都是以一副因气候不佳、不胜寒冷的姿态,以柔弱体虚、养病为由,不但躲着临近春节,数不胜数的饮宴,及各色人物的拜访,更是年年早早的来到温泉宫,泡泡汤泉,饮一杯清茶,读上几卷书,日子说不出的清闲风雅。
唯独今年,完全毁在一个香囊上。绣这个香囊两天了,丝毫没有进展不说,还已经绣坏了三块面料。
这里毕竟是温泉宫,虽然是皇帝行宫,还是有诸多不便,譬如,哪里来找教导嬷嬷。若是绣女,自然也有,但那么大张旗鼓,恐怕不消两日,温泉宫上下,都要知道,林滤殿下为长史大人绣香囊一事了。
其他人知道,便还罢了,若是皇帝哥哥以及其他哥哥知道,韩苏恐怕别想过个好年——毕竟,就算在皇室,也还没有任何一人,收到过林滤公主亲手绣的绣品呢。
没有教导嬷嬷的经验指点,仅凭自己练,非得下苦功夫不可,可下苦功夫也是需要时间的。香囊既然已经许出去了,虽然没有说定日期,拖得久了毕竟不好,最起码也要在除夕新年之前绣好吧?可如今,却还没有一点进展,这让林滤如何不气恼。
当然,林滤的女红纵然差些,可还不至于绣不出图样来,只是绣出来是一回事,绣的好又是一回事,林滤虽然自负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短处,但唯独此次,不愿意将绣工粗糙的香囊给送出去。
公主殿下显然想不通究竟是为了什么,看来,公主殿下虽然机敏善思,却不懂得少女恋情患得患失那一套呢,不过,好在少女心思是个不可捉摸的东西,林滤虽然不懂,内心情感却已经为她做出了决定。
“泽兰……”林滤皱眉唤道,“不如这个香囊由你来绣,反正韩苏也不知道。”
林滤天资好,任何事情都做得出色,如今难得遇到她最不上手的事情,竟然对着自己的近卫女官赌起气撒起娇来,若是让长史大人看到她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肯定会下定决心,恨不得找出后世所有的游戏玩法来,诓骗公主殿下再输上几个香囊不可。
可惜的是,林滤的这副模样只能进入泽兰女官的眼底了。
泽兰不为所动,回道:“奴婢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长史大人日后收到殿下的香囊,不免爱不释手、惜若珍宝、呵护有加……”
话未说完,便见林滤恼怒的拾起了绣架。只是那一针一线的犀利,不免让人联想到长史大人身上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气。长史大人,要保重啊。


97楼2013-09-07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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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冠盖满京华 ...   漠北刀勒。  在大昭已是百花争妍的花朝之际,尽管同样进入了初春,漠北却依旧是一副严酷萧瑟的景象,整整一个冬季的雪灾几乎压垮了所有不怕严寒的植物,甚至被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着似乎永远也无法被融化的冰雪。贫瘠干硬的土地上甚至还有未被徒有光亮、却缺少温度的太阳融化的冰渣,在那之下,掩盖着稀稀拉拉的青色草皮,刚刚冒头的杂草,给人一种脆弱却又顽强的生命景象。  这正是独属于漠北民族的残酷与顽强。  同大昭不同,刀勒虽以国家自称,实际上却是几十个部族的联合,如今被之前凌驾于所有部族的王之上的、有着大王尊称的察汗大王所在的部族所统治,同时,察汗大王所领导的部族——乌察族也正是刀勒最强大的部族。  虽然并未有说明,但是漠北的部族都遵循着一个法则——强者为尊。  在察汗大王死后,刀勒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没有任何一个勇士能如同察汗一样的骁勇,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王能做到察汗一样有利于刀勒各部族的功绩。  察汗大王过世之后,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族长能够服众,而面对依旧是漠北最为强势的乌察族,于是,自然而然的,还是共同推选了察汗大王的独子,年仅十岁的阿夏王子继任刀勒大王。  同时,昭华太后摄政,察汗大王的弟弟,大将军王苏里辅政。  由此,刀勒的大王已是连续三代都出自于乌察族。  虽然因为特殊的政治体系,刀勒并没有所谓的国都,然而随着乌察族眼看将要统治刀勒百年,其部族所在的最大的城昭华城因为其繁华便利,被默认为漠北上京,已是不争的事实。  说来也算是一段浪漫佳话。  刀勒前身虽是游牧民族,然而自从第一任大王统合诸王建立刀勒以来,因划分地域,诸部族的王各自为政,由大王联络各部族的王统一战力一致对外,各部族之间虽然做不到完全的同盟,但起码做到了即便有争斗,也不过小有摩擦而已。  漠北贫瘠,部族之间的厮杀抢掠能值几何?与联合起来抢掠中原的物资财富相比,足够让民风彪悍、酷爱争夺的各部族自律。  于是各部族的首领都不约而同的在各自地域内建造了如同中州之地一般的都城,就好像两只共睡一窝的刺猬,和平相处的同时却依旧防备着对方身上的尖刺,不可谓不是讽刺。只是他们技艺低劣,资源不够丰富,造出来的都城大多粗糙不堪。  唯有乌察族的都城,因当年察汗大王为使即将嫁到的昭华太后高兴,专门掳了不少工匠,精心琢磨打造,虽然依旧是有着漠北风情的粗犷风格布局,依旧是巨大冰冷的石质宫殿,但是在许多细节之处,尤其是为了让从大昭而来的昭华太后不受离乡之情的影响,甚至不少装饰布置,还有着大昭风雅舒适的风格。同时,在昭华太后嫁于察汗大王的当年,这座城被察汗大王命名为昭华城,宠爱可见一斑。  这让崇拜强者的漠北少女都羡慕不已,察汗大王可是漠北最强大的勇者,最强大的王,能让这样的勇士、这样的王费劲心思讨好,还有比这更骄傲的事的吗?对于漠北的少女来说,察汗大王可是一个无法征服的对象,可是,却有人做到了,这可真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壮举。  只是如今这座见证了漠北无双爱情的宫殿里,却让阿夏王子感到孤寂空旷。不,应该叫做阿夏大王。  昏黄的灯光映着青黛石壁,阴影随着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风诡异的晃动。阿夏快走两步,蹿到门前,闪身进到了大殿内。  本以为大殿内并无人的他眼前忽然一闪,抬头一看,顿时惊喜的喊了起来:“母亲!”  昭华太后——大昭的东阳长公主,温柔的看向阿夏,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结实了许多。”  “是。”阿夏有点哽咽,努力的压下激动情绪,满眼期盼的说着:“叔叔教导的很好,阿夏也很努力,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东阳终于不负期望的伸手抚摸了阿夏的头:“你做的很好,不要骄傲,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恩,阿夏一定会刻苦努力,做一个像父王一样的大龘英雄。”阿夏眼中闪闪发光,坚定又自信,随即,忽然微微一黯,阿夏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可以抱一下阿夏吗?”  宫殿之中忽然静了下来,随着东阳的默然不语,阿夏渐渐失望起来。  自从父王死后母亲就不再与自己亲近了,因为自己将是刀勒的大王,母亲说过,当上刀勒的大王,便不再是孩子了。  于是一天到晚,陪伴自己的只有太傅、只有王叔,每天都是读书、骑射,只有议事的时候才能见母亲一面,即使是休息的时候,母亲也不在愿意轻易与自己相见,可是,父王是大王的时候,却并不会如此啊。  “阿夏……”沉默许久,静静的盯着阿夏不语,一直把阿夏看的不敢面对的时候,东阳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母亲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夏咬着牙低低的应了声:“记得。”  随后,抬起头看向东阳:“雏鹰要想展翅飞翔,必须离开母亲的怀抱。我是察汗大王的儿子,是新任刀勒的大王。刀勒的大王不需要弱者,阿夏要成长为最勇猛的勇士,要成为最智慧的强者。终有一天,我要像翱翔天际的鹰,俯瞰这片大地;我要像丛林中的虎王,威慑统领所有部族,使其心服口服;我要如同孤高的苍狼,不惧任何挑战,孤傲高洁,守护族群。”  “说的很好。”东阳说道,“你不但要要记得,可是还需要做到。母亲不可能永远陪伴你,贪恋母亲的温暖与安逸的男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强者,因为纵使他们足够勇武,却有着脆弱的心,阿夏,你也要如此吗?”  “不。”虽然回答的斩钉截铁,却依旧被东阳捕捉到阿夏眼中的那丝失落。  东阳微微心疼,想到未来,叹了口气,蹲下对阿夏说道:“母亲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所以阿夏,你一定要勇敢,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107楼2013-09-0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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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阿夏的话还未问出,真个人都被东阳拥抱在怀内,霎时间,整个身体充满了温暖,就这么被包围着,让阿夏忘记了所有的疑问。只是,这温柔来的太突然,让阿夏以为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境,不然总是避而不见的母亲为什么今天忽然出现,而且不但摸了自己的头,还抱了自己呢?要知道,母亲刚刚还在教训自己,让自己成为父王一样的勇者,有勇敢的心,做飞出巢穴的雏鹰。  “母……亲……?”阿夏迟疑的想要抬头,却被母亲轻轻的将脑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少年大王终于放下了心,放松了身体,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肩头,那许久不曾碰触的温暖,让阿夏一时差点忍不住哭泣。  “阿夏。”东阳温柔的抚摸着阿夏头发,低声在阿夏耳边说道:“还记得父王和母亲总是陪阿夏做的游戏吗?”  “记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提及这个,阿夏还是乖乖的回答。  “这么久没做,还记得吗?”  “记得……”  “一点没有忘记?”  “是……”  “很好,阿夏很聪明。但是还要记得父王与母亲叮嘱的,永远不要忘记,谁也不要告诉。这是只有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好不好?”  阿夏乖巧的点头:“好。”  “那如果是苏里叔叔问阿夏呢?”东阳温柔的问道。  “不能告诉。”阿夏摇头。  “如果是穆离姑姑问阿夏呢?”  “也不能告诉,这是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  “很好,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子问阿夏呢?”  阿夏王子头摇的更快了:“阿夏只喜欢母亲。”  东阳笑了:“母亲知道,可是阿夏总有一天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与母亲不同的喜欢,但是阿夏恐怕依旧会想要实现对方的一切愿望,就像父王恨不得实现母亲所有的愿望一般,如果她的愿望是想知道阿夏的秘密呢?”  阿夏坚定的摇头:“阿夏一定会最喜欢母亲,如果有那样的女孩子,想要知道阿夏同母亲的秘密,阿夏就不会再喜欢她。”  东阳赞赏的点头:“你回答的很好。记得,连这些话也都不能告诉别人,好不好。”  阿夏狠狠的点点头。  东阳这才放开了阿夏,阿夏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失落和遗憾。  东阳再次摸了摸少年大王的头,“回去休息吧。”  阿夏乖乖的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去。  东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她是一个合格的公主、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是一个合格的太后,只是恐怕今后,她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而在宫殿的一角,高高悬在空中的油灯也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柱子后面一个人脸色阴沉的看向东阳。灯烛的阴影打在他的身上,不停闪烁晃动,让他有种或隐或现的隐藏效果,即使没有刻意完全遮掩身体,若是不注意,怕也不会知道殿内有他的存在。  东阳静静的转身,两人的目光顿时相撞,只是一个阴冷,一个平淡。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东阳平静自若,而这个人,却神情复杂。  尽管知道后来昭华太后抱住阿夏之后,似乎说了什么,可是,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此之前东阳所说的,“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这不得不让他有许多想法,譬如说,在察汗死后,在各部族纷扰不乱之际,刀勒的昭华太后,大昭的长公主,却要舍弃刀勒,回到大昭。  刀勒的大将军王,察汗大王的弟弟,阿夏的王叔——苏里,心中顿时说不出的愤恨与伤痛。  昭华太后,东阳,这个女人,他的嫂嫂,曾经让漠北最伟大的英雄,他最尊敬的兄长,为了她,都不惜放弃大好的战争局势,为了她,漠北最伟大的王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收起了满身的傲气,只恨不得化为神山之上的一汪春水。  这个女人,让最尊敬兄长,恨不得将所有忠诚都献给兄长的自己,却抑制不了心中疯狂的渴望。  这个女人,以无上风采,无尽风华,引得漠北英雄尽折腰。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大乱,最有权势的部族的王、最强大的勇士们都为了她而战,几乎引发不可收拾的大乱,每个王,都恨不得再现面对察汗大王时,淡然的昭华太后偶尔的一抹微笑,而憧憬着这抹微笑是对自己,而那些为王而战的英雄只为能一世注视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容颜。  整个刀勒都恨不得为她疯狂,恨不得将神山上最顶端的雪莲,将天上的月亮,将所有的繁星都摘下来献给她。  可是,到了如今,她心心念念的永远都只是那个抛弃过她,出卖过她,卑劣懦弱的拿她换取安逸的大昭!  她永远看不到刀勒勇士们的心意。  若是他们,神山护佑下的勇者,雄鹰之子,苍狼的后裔,他们将站在她的身前,勇猛不屈的为她而战,他们只有战斗的勇士,没有屈辱乞降的懦夫,除非砍光所有勇士的头颅,流干所有勇士的鲜血,踏平所有勇士的傲骨,不然无论是谁,休要碰她一下。  可是,这个女人,对这些宁愿为她去死的心意,都能视而不见。她的心简直比神山上万年的积雪还要寒冷,比风吹万年的寒冰还要坚硬。  两人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充满着愤怒,一个却平静冷静,怎么看,都不是比养气功夫的时候。  “太后……”苏里缓慢的从阴影下走了出来,“不知道那句不能陪伴大王了是什么意思?”  东阳微微一笑:“你不都猜到了。”  苏里一滞:“你怎么对得起我察汗兄长。”  “若是我真决定对不起察汗……”东阳微微一顿,冷冷的看向苏里,口气却舒缓轻柔,“那此刻,我要做的,便是发出太后有下嫁意愿的诏书,同时掌控阿夏,让他疏远你,然后通知目前手握重兵,正驻扎在离此不远的燕州城的七弟,大昭的秦王了。”  “可是,你更能做到的是,辅佐阿夏,治理刀勒,我相信所有的王都不会反抗你的命令,哪怕你想凌驾于大王之上,恐怕也没有人有异议!”苏里疯狂而低沉的喊道,“只要你不是总想着大昭,你愿意真正的视自己为刀勒的太后,就算有人有异议,我苏里也愿意用手中的刀砍下所有反抗者的头颅!”  “可是,你为什么只想着离开刀勒!你是神山顶端最冰冷的寒冰吗?我王兄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融化你的铁石心肠,让你甚至连阿夏都能轻易抛弃!”  东阳静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苏里,缓缓开口说道:“察汗逼我和亲,便应该知道,今生今世,休想使我喜欢他分毫。只是他的确待我极好,同时,也兑现了与大昭结盟的承诺,十年未变,因此,我也会以德报德,在他去世之后,不但不会毁了刀勒,同样的,也会助上一臂之力,至于阿夏,他已经十岁了,足够面对成长时期必要的分别、痛苦。要知道,我离开林滤的时候,她才只有六岁。”  微微一顿,东阳淡然说道:“今年刀勒雪灾,可是却没有一个部族的王,带领他的战士们抢夺大昭的城镇,苏里,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么?还是不愿意面对?要知道,再要强留下去,我便真不知晓要帮助谁了……”  东阳微微一笑:“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将要帮助的是谁?”  她的容颜还是如此的使人惊艳、撼动人心,可是苏里却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却不是因倾慕的容颜对自己微笑而眩晕,却是因为惊吓。  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曾一度因为这个女人内乱。只是随着寒冬的降临,在这片严酷的肃杀之地,就是最勇猛的勇士也无法在风雪之中持续作战,更何况,十年难遇的雪灾也在今年降临,阻挡了这个可笑的内讧。  然而,在几乎冻死了十之八九的牛羊牲畜的冬天,因为察汗大王的去世,刀勒一盘散沙的现在,燕州城是虎视眈眈的大昭第一杀王,统领着墨甲兵的秦王,面对这样的局势,便是再横行无忌的部族,也知道,今年并不是掳掠的好时机,被对方寻隙发动战争并不是一件好事。  刀勒已经没有了足以服众的大王,已是一盘散沙,因为雪灾,更是没有足以发兵的粮饷。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苏里心寒。  东阳说的对,如果她这个昭华太后还在这里,不说冬季过去之后,各部族的王是否会死心,继续着去年没有结果的内战,乌察族当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只怕因为损失太重,这种小摩擦的内战会战着战着,到最后勾起各部族的贪婪,演变成真正的掠夺与厮杀,这个时候,无论是阿夏,还是自己,恐怕都不足以有能力命令他们,而镇龘压,势必会将乌察族拖下水。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大昭又怎么会不抓紧时机,以报十年前的仇恨?更何况,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不正是大昭的杀王吗?  更令人心寒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刀勒的太后,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与大昭站在一起!  苏里浑身颤抖,紧握着拳头,指甲狠狠的扎在手心里,看向这个无论容貌、性情、甚至冷漠绝情的话都能让她发狂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如何?要知道,刀勒的昭华太后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回到大昭,谁都不会愿意!哪怕刀勒因此覆灭,也绝不会妥协的!”  东阳说道:“自然 ,不但刀勒的昭华太后不会回到大昭,甚至连大昭的东阳长公主都不会回到大昭。回去大昭的,只有我。而这件事情,除了有限的几人,也几乎不会有外人知道,并将永远不会让世人知道。”  “大昭的帝王……”  “你不用担心。”东阳看向对方,这便是大昭长公主的自信与魅力,她的信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苏里惨然一笑,刀勒可以倾全国之力,誓死捍卫他们的太后,却无法留住一个决意要走的人:“我刀勒一定会很快的站起来,到时候……”  苏里恨恨的看向东阳:“在那边隐匿您的人恐怕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林滤公主吧,听说她与你同样貌美,同样以一身风华倾尽天下,到那时,我刀勒定要再让你大昭再赔与我们一个公主!”  “恐怕那个时候林滤已经成婚了。”东阳不为所动笑道,“而且,若是真的是她来,恐怕就没有我这么好的性情,那时,刀勒有的,恐怕就不只是小纷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  随着东阳的身影渐行渐远,苏里脸上的憎恨渐渐化开,转为悲伤爱恋的目光,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这悲伤眷恋逐渐淡去,只留下痛苦的狠厉,苏里低声说道:“你就这么不爱这里,没有一点的留恋吗?对王兄、对阿夏、对穆离、对我……就算刀勒的太后会死去,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不要逼我,东阳,哪怕是你的尸体,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绝不……”  那声音,是那么决绝悲恸,好像远方的苍狼在哭泣。    壬戌年三月末,漠北刀勒,大昭的东阳长公主、刀勒的昭华太后病重。 


      108楼2013-09-0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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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出行
        百花之后,冬雪消融,随着春风的温暖,帝京也焕发出了繁华昌盛的热闹风情,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亭台楼阁间也总有那么三两只白鸽飞过,似乎点缀着帝京人民的闲适风雅的生活,只不知,在这个时空,白鸽是否依旧代表是和平。
        林滤手中捏着纸条,眼眸微敛,但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表情,然后指尖一搓,默默的将纸条捻成了点点碎片。
        公主殿下转身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的韩小长史,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又到了春茶采买的时节了。”
        “啊?”长史大人愣了。因为之前太过于专心,所以并未听清公主殿下说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似乎要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因此一脸迷茫。
        前些日子隆裕出了点事。
        不巧正是花朝节那天。
        当日林滤与韩苏及早回府,于是之后出了庆王府之后,一起游春赏花的,便只有隆裕与永淳两位公主殿下。
        花朝节,游春赏花,只不知是赏花还是赏人?
        本来对于帝京的青年男女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好日子,但是总有那么两三个破坏氛围的家伙在。
        譬如说,梁王殿下。
        这位殿下是个奇葩,别人家纨绔子弟在这个时候做的一些事儿叫做欺男霸女,这位殿下当街做的事儿却叫做霸男霸女,恩,没错,他看到人家兄妹长的都不错,竟然要一并捆回去,一副荤素不忌的样子。
        只是不巧正被隆裕给看见了。
        正义感强烈、被长史大人夸为有侠义之气的皇家不良公主一下子就炸了毛,上前伸手拽了自家兄长衣袍,生生的从马上给拉了下来,然后不待梁王起身,一脚踢了个跟头,随手取了对方的马鞭,一鞭抽趴下,上前再踢,又一个跟头,再抽,将起身一半的梁王再次抽趴下,接着又是一踢……就这么一边踢一边抽,生生的从帝京大街上一口气踢到了梁王府。
        堂堂大昭梁王,十六岁,被自家妹妹,大昭最尊贵的隆裕殿下,十一岁,打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踢了个鼻青脸肿,抽了个皮开肉绽.
        这让许多正气学子都气愤不已,大昭不禁言论,于是连隐晦骂昏君的话都有。
        之后事情传到昭帝耳里,帝君大发雷霆,不但申斥了庄太嫔教子不严,且又传人打了梁王一顿板子,随即降成了郡王。而之后梁王再找那个挑唆自己说出祸事之话的人,却怎么也没寻到踪影。 只不过韩小长史看笑眯眯与自己讲八卦的永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事儿像是毒舌公主的手笔。
        “梁王真的不举?”其实韩小长史对于永淳殿下的八卦能力十分信服,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
        “讨厌啊,长史大人竟然在未出阁少女面前说这么肮脏的词汇,小心我告诉林滤皇姐!为了弥补我规格名誉,份子钱你要再让我半成。”
        “.....”
        看韩苏明白,林滤也就不再解释:“因此,单凭我手中那些,有点单薄……”
        林滤看了韩苏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你将来怕是也要花许多钱的,所以还是及早打算的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要花什么钱,不过看林滤似乎无意再说的样子,韩苏也无意探究,点点头:“好啊,殿下想置办什么产业?”
        林滤摇头:“还未决定,先去看了再说吧。”
        第二天进宫请示帝君的林滤舀回来了一道圣旨。
        韩苏扒拉开来,看了两眼。
        大意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隆裕与永淳也快到了开府的年纪,更何况总在帝京未免视野狭隘,也应该让她们知道我大昭的民生百态,朕虽然早有此意,可惜一直不得机会,既然林滤要去巡视领地,不如就趁此带她们见识一番吧,也让她们知道作为一个公主,在尊贵的身份之下还有更多的职责的。”
        韩苏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道瞎扯的圣旨,眼前浮现出的自然还有昭帝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说什么早想让她们见识一番,一直不得机会,开什么玩笑,哪一年没有几个王爷巡视封地的?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林滤公主殿下出巡的时候?更何况,大昭也不是没有其他公主,为什么之前的公主都没有开拓视野这一说?
        这难道是为了扰乱林滤与自己的双人出行?长史大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兄妹俩打的什么哑谜,若说不放心——隆裕与永淳其实与自己还是比较亲厚的吧。还是说其实是为了提前结束太后对隆裕的惩罚?但是用不着这么麻烦吧,随便寻个借口即可。
        不过如此一来隆裕提前结束了惩罚倒是好事,想想够义气、对自己很不错的隆裕小狼,虽然与林滤的双人游挺期待,但是肯定还是会跟着一堆的侍卫,这样一来,倒还不如加上隆裕、永淳更热闹,长史大人顿时觉得也挺划算的了,于是不再费脑子思索,乐呵呵的继续收拾行装。
        只是公主府内寝,泽兰女官展开一张标了许多标记的地图,林滤沉静的看向图中红线,沉默不语。


        109楼2013-09-07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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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舍
          帝京,慎思殿,大昭帝君的书房,房中挂着一幅字,上书“勤政”二字。
          昭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折子,这是林滤临走之时呈上来的,他本以为里面是这个执拗的妹妹就长姐东阳一事而对自己告罪的折子,于是便没有第一时间看。
          因为他知道,林滤在长姐东阳的事情上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就犹如还是太子时候的自己,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踏破刀勒的城门,屠尽刀勒的铁骑,以报长姐东阳所受到的屈辱。他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带着大昭臣子、军士、人民,以最至高无上的礼节迎接长姐的归来,让所有的屈辱变成那时的荣光。
          可是,在做了大昭国君之后,在有了迎接长姐回来的机会,他却又迟疑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也没那么美妙的局势,如果皇姐再留那里几年,是的,只要几年的功夫,大昭不但可以一雪数十年来刀勒施加于自身的耻辱,甚至可以将其践踏在脚下。而那时,皇姐不用像如今,连所有尊崇、地位、甚至名字都要抛去,她可以如梦中般,在自己与臣民的盛大迎接下回来。
          但是,昭帝知道,这其中更有自己的私心。
          年轻的帝君,没办法抵抗打败刀勒这一父祖都做不到的功绩,没法不对将刀勒的疆土收入囊内的诱惑动心。
          但是他也不想,在当年长姐和亲之时,自己对父皇的失望,如今,再次映照在自己身上。他怕如今的太子也对自己失望,怕林滤对自己失望,更怕,皇姐回来,对自己失望。
          说起来,只能是凡人的贪心罢了。
          刚刚登位的帝君,还没有学会取舍之道,亦或者是,帝位,总是引诱着人类心底更多的**。
          所以,犹豫不决的昭帝收到林滤终究还是到达了燕州城的消息之后,这才打开了妹妹留下的折子。
          然而,里面并没有关于长姐东阳回归一事的只言片语。
          里面是长史韩苏在关于“解忧”一事的后续。
          最后两策。
          的确如林滤所言,昭帝已经没有心思理会漠北诸事了。
          “燕州城乃是前朝武德帝期间所建,那时还未有刀勒,而是漠北各部族各自为政的时期,哈劢族最为强盛,每次劫掠中原都能深入腹地近千里。武德帝深以此为恨事,于是作为帝君,带头节衣缩食,蓄力十年,将国库银钱尽数压在了军备粮草上,后委任名将李牧为招讨大将军,李牧身负重任,立下军令状,不屠哈劢,誓不回京。带领一门十八子弟,并领了二十万军马,一战三年。虽然后来漠北各部族被他打的零零散散,百十年没能恢复元气,甚至最强的哈劢族都被他灭族,但是他自己一门十八子弟也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最幼的两个还算完好。”
          “后来,武德帝在这漠北之地建了燕州城,后又建立其他关隘城池,与此地遥相呼应,这才解了历朝历代漠北之扰。但经此一役,武将名门李家却也退出了前朝朝堂中心,后嗣子孙再也无力承受这种几乎等同于灭族的战事了。而前朝后来虽然也出现过几个名将,但要比李牧及其子弟,却还是欠缺了一些。”
          “燕州城,可以说是前朝对世人最大的贡献了,只此一事,武德帝便也没有愧对他的帝号。要说前朝的皇帝,文成帝、武德帝,只得这两个圣贤,此二人之后,皇帝皆平庸无为,这还便罢了,偏偏在荒淫一道上,最后倒是出现了几个‘贤能’,也难怪不过一百多年便消亡殆尽了。”
          从秦王的将军邸回来之后,林滤并没有说什么,反而一反平日的“宅”属性,极为难得的带着长史大人、隆裕、永淳三人到燕州城游览。
          这位公主殿下的性子恬淡疏懒,除了她自身钟爱的好茶、好书、好弓箭、好弯刀以及好马之外,其他事情一律是能不理会便不理会,即便躲不过也是冷淡消极的可以。而今日却兴致勃勃的做起了几人的导游,不但一路上舌灿莲花,态度上更是温和亲昵,让小长史不知道是该注意听这些趣闻史实的好,还是看公主殿下偶尔流露出的撒娇娇俏的轻笑、温柔婉转的目光好。
          不得不说,虽然穿到这里之后,为了了解风俗民情,韩苏也看过不少的风俗志、地理志,但是毕竟接触到的书籍有限,尽管后来到了公主府,在林滤那里蹭了不少的书看,涉猎范围到底没有公主殿下的广,韩苏大部分看的还是中原的风俗雅事,漠北的地理志也看过不少,虽能讲上一二,到底没法如林滤这般,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111楼2013-09-07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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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睿智的公主殿下啊,只会笨拙自伤的处理自己的情感 ...
              韩小长史这种野生物种,放养起来乐观顽强,但是要是圈养着来,就会发现这只宠物,在快乐平和的外表下,内里却有着难以撼动的执着与顽固。
              幸运的是,她把执着放在了对林滤的感情上。
              不幸的是,她把顽固也放在了对林滤的感情上。
              林滤当然明白这点,所以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小长史一切,因为她了解,越是韩苏这样,看起来平日里好说话又弱气,容易妥协退让的人,越是在碰触到她的底线时,才会反弹的更加厉害、更加强烈。
              就好像,明明身上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在处理嘉州水患之时,依旧不遗余力;就好像,明明知道会危及身家性命,却还是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明君与公主正确的行为与责任;就好像,当日自己都要遂了她的意,她却偏偏倔强的拒绝,反而想要选择离去;就好像,自己用了公主的身份、长史的职责压她,她却依旧不愿意如往日般,轻易的退让于自己,反而默不作声的反抗自己。
              林滤缓缓的展开暗卫刚刚截取的奏折,那正是韩苏今日午前刚刚发出的,大约她不会想到,还未到明日,这封奏折便已经到了自己手上吧。
              自古官吏请辞有乞骸骨、告病、还有以孝做借口,当然狂妄的直接走人,更狂妄的故意激怒帝君,间接使自己罢官。当然,最普遍却最有效的招数便是装病。
              即使是装病也是要言辞修饰一番的,林滤静静的看着手中这篇言辞瑰丽、辞藻华美的请辞文,忽然有些无力,她那日之所以先对韩苏极好,再披露出心中想让韩苏留守燕州城的意思,并没有想过韩苏会一时被温言软语骗过。其实与其说是想要韩苏因她难得的温柔而苦闷妥协,倒不如说,她是认定了韩苏骨子里的正直清高,所以想要以此激怒韩苏罢了。
              只要激出了怨气、怒气,将心中的怨愤、不甘都发泄出来,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事情反而好办。可是韩苏却是生生忍了下来,尽管气的脸色铁青,眼中的愤懑恨不得烙到林滤心底,然而长史大人却一脸木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安排。
              然后背着自己送出了辞官的奏折。
              你这是哪怕以韩苏的个人身份,也非要前往漠北的么?林滤怜惜不已,心中不知该是惆怅还是对自己来说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温馨甜蜜。
              “大致的事情就这么多,以殿下的聪明才智,这些事情应该难不倒殿下才是。”
              到军驿送出折子之后,韩苏自然明白她一时还是卸不下林滤殿下公主府长史一职的,只要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才是。
              可惜他没什么时间来谋其政了,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托付给能够信任、也只能信任的永淳了。
              隆裕虽然天资卓绝,可是商贾一事还是永淳更为老道,单看在帝京时,这位公主拿了自己写出的小说话本卖了不错的天价就可见一斑。
              独到的眼光,不错的包装意识,以及对客户群的清醒认知——毒舌公主在帝京时可是没有一点手软的,狠狠宰了自家的兄弟姐妹表亲、堂亲一番。
              因此,虽然算是临危授命,长史大人其实打从心眼里还是很放心永淳的。更何况,这次的买卖,本来就是以贵妇贵女们喜爱的宝石、香料为主,这于公主殿下来说乃是强项,比自己都要来的更加有见识、更加专业,所以倒是无需担心。
              临危受命,但是永淳公主殿下并没有因此而矫情,毒舌的公主殿下甚至连日常的例行毒舌打趣都给省略了,抬眼看了看面前石桌上的账册,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虽然是首次处理这种大事,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要说真有什么疑惑,反而是对于长史大人本身来的更加多一点才是。
              “长史大人既然不想做,为什么当日还要接受皇姐的安排?”
              虽然不明白此行到底所为何事,皇姐与长史大人的争执从何而来,但是永淳心内还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以长史大人在皇姐心中的受宠程度,如果坚决拒绝,其实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当日,长史大人明明气的都处于愤怒爆发的边缘了,可是,不知为何,咬牙切齿的长史大人却忽然沉默下来,不但一脸平静的接受了林滤皇姐的安排,甚至还十分顺从的陪着游完了燕州城,虽然之后一直很沉默。
            听到永淳提到当日的事情,连一旁无心商事,所以闲极无聊饮茶赏月的隆裕也不禁回头。
              韩苏自嘲苦笑,反问道:“难道我拒绝,就能改变林滤殿下的主意了么?”连公主殿下的身份都拿出来了,可想而知态度是如何的坚决了啊。
              当日,自己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愤懑,然而当林滤刻意说出“你都叫我殿下了,这话自然是对长史大人说的”这句激怒自己的话时,自己却忽然冷静下来了。
              自己自认是不擅朝堂政事,不擅阴谋诡计,但是毕竟两世为人,所以在某些事情上的见解、经历,纵是林滤也不如自己。
              林滤固然聪慧,她可以让所有兄弟姐妹宠爱自己,她可以获得帝君的溺爱,她可以设计将求娶自己的所有名门世家拒之门外,自己却置身事外,她可以迫得帝君、秦王不得不接受她参与东阳长公主一事。
              但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并非没有弱点。当林滤说出刻意挑拨起自己怒气的话时,韩苏忽然认知到了一个事实:睿智的公主殿下啊,只会笨拙自伤的处理自己的情感。
              林滤不是不在意韩苏,而是因为在意,反而宁可被生气、不被谅解,也要消除韩苏要面对的任何危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笨拙的林滤!韩苏咬咬牙,真是笨死了,什么事情都一力承担,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要么就是哪天她自己本身因为承受不住思虑过度而伤及寿命,要么就是,抛弃掉负担过重的多余情感变的冰冷无情。
              所以……
              “所以,生气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我毕竟年长一些,阅历多一些,林滤殿下纵然有些决定做的不大合适,但她毕竟是为我考虑的,即便有愤懑不满,我也应该多包容她一些的。不然,一遇到事情便只会在林滤殿下面前失态乱发脾气,那该有多难堪啊。”
              “到底是谁年长啊。”永淳与隆裕同时用着长史大人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小长史——如果她们知道神经病是什么的话。
              “……”又忘记了。
              “而且,我并没有觉得林滤皇姐的决定有什么错。”隆裕看着长史大人,认真的说道,“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一定是极危险的,长史大人没有自保之力,林滤皇姐将长史大人留在燕州城,自然是为长史大人好。”
              韩苏赞赏的看了隆裕一眼,隆裕总是如此敏锐,然而过于骄傲自尊的性格,使得她与林滤有着一样的忧虑,而永淳,韩苏看了毒舌公主一眼,这个的性格更是一个麻烦。
              “我并没有说林滤殿下的决定有错。”韩苏落寞的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就算前去,能够施展的力量极有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只不过,我是不得不去而已啊。”
              不待隆裕问话,韩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生气、我坚持要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林滤殿下以身犯险,而是因为林滤殿下信任我,却不愿意信赖我,借助我,却不愿依靠我。”
              “我们两个人之间,缠缠绕绕、牵牵绊绊,林滤殿下的心思,我之前都无法明白,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若说她不喜欢我,以她的性子……”韩苏晦涩一笑,痴了半晌,心里说不出是苦笑无力还是温柔甜蜜,“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对我容忍退让那么许多,若说她喜欢我,可天底下哪有她那么冷漠冷静,自作主张却又克制自持的喜欢的?”
              “可是那天我才知道,林滤她……”韩苏眉眼间无奈而又温柔,“她根本就不会处理恋人之间的感情。”
              自嘲的笑了笑,韩苏话锋一转,问道:“永淳、隆裕,若是有件事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又将要如何做?一边是对于自己很重要、是毕生心愿都想要达成的事,但是此事对于你自己都有极大的风险。而另一边,你有一个很重要、很关心你的人,若是知道此事,恐怕会想要不自量力的为你分忧呢。这个时候,你是告诉还是隐瞒?”
              这明显就是林滤皇姐与长史大人的事。
              然而,光明坦荡的隆裕并没有顾忌,坦然说道:“我会隐瞒,既然是重要的人,就要保护她不受伤害,我会一力将事情做好,事后弥补。”
              还真是大昭尊贵骄傲的公主们的行事风格。
             眼看长史大人看向自己,永淳轻轻一笑,不在意道:“做人不可太贪心,就看哪个的分量更重一些了,我同隆裕一样。”
              “哪里一样了?”韩苏反问道,“‘哪个的分量更重一些’难道不是人若更重要,就告诉对方,哪怕放弃事情也无妨。而事情若更重要,就算舍弃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也不是不可么?”
              眼看韩苏拆穿了自己省略的话语,永淳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一旁。
              韩苏忽然之间对她们生出了怜悯之意:皇家的孩子,聪慧早熟的背后,似乎付出了不得了的代价。
              “永淳、隆裕,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以前你们知道的那样的。在你们的人生中,总会有一两个不同的人,她有可能是你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你喜欢的人,但是,如果值得你倾心付出,你们要记得,对这个人,并不是使用自己的力量,全心全意的维护,就可以的。”
              “与重要的人相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个人再强大,总会有软弱的时候,你们是尊贵的公主,有着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势,可是这些并不能弥补你们感情上的软弱,如果你们能够更加的信赖对方一些,愿意依靠对方一些,就会不同了。”
              韩苏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事情,总要等到面对的时候才会明白,你们只要记住,如果将来有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很重视,认为值得自己倾心以对的人的话,如果遇到难题,一定不要独自决然面对,尤其是永淳,不要那么轻易就选择放弃。有的时候,交流更重要,比结果更重要。”
              隆裕与永淳这个时候并不完全明白长史大人的意思,有些事情单靠语言,是苍白而又无力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深深的记住了这晚的韩苏,在她们的心中,长史大人总是那么的单纯干净,宽容而又温柔的看着自己,渊博而又古怪,才华横溢却总对谬论歪理哑口无言,明媚欢快一如稚童。
              但是这晚的韩苏不一样,她就像告知她们公主不应该和亲那日一样,严肃认真,并且成熟,她说着她们难以理解的话,并且欲言又止,无奈了事。
              她们并没有能记住韩苏告诉她们的话,但是却有一个烙印印在了心底,直到多年以后,面临了抉择的公主殿下们,在准备义无反顾的贯彻着自己以往的信念之时,便忽然忆起了漠北的朗月、繁星、初春夜晚冰凉如水的夜风,以及长史大人认真诚挚的面容。
              然后,某些事情,就这么偏移了。
              而此刻的韩苏,却也无力顾及对两位小公主偏执观念的疏导,隆裕与永淳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她忧心的反而是林滤。
              林滤,无论喜欢自己有多深、有多浅,是朋友是恋人都无所谓,自己喜欢她,所以愿意为她退让,愿意因她笨拙,愿意博她欢笑。
              只是,这次,她却不能让她如愿,她要介入漠北一行,她必须让林滤学会依靠,学会说出自己的忧虑以及心意。
              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却愿意守护林滤的疲惫与软弱,林滤的骄傲也许不容许她事事向别人倾诉,但是起码要让她开始学会:在重要的人面前,学会交流,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是隐瞒,然后强行固执一人面对;学会依靠,难以支撑或是受到伤害的时候,愿意放下坚强与骄傲,接受自己的怜惜与心疼。
              韩苏抿了抿唇,如果自己是她的重要的人的话。


            116楼2013-09-07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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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史大人对自己的心软易骗十分的泄气,哀怨的看着公主殿下,心里默默的说了几遍“小骗子”这才觉得自己好歹也占了一次上风。
                就在长史大人阿Q精神胜利法的时候,浅眠的公主殿下终于在某人目不转瞬的凝视下转醒了。
                韩苏浑身一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赶紧闪开比较明智。
                然而林滤大约因为不是自然睡醒的,警惕性也不高,故而迎接小长史的并不是清明冷淡的目光,反而是迷茫柔软:“什么时辰了?”
                韩苏眨巴眨巴眼,不得不说目前的状况再也没有那么良好了,预估了一下时辰,长史大人红着脸,居心不良的轻轻的揽起林滤,一边在对方的背后置上一个靠枕,一边柔声说道:“已经快要午时了,幼、幼月要不要用些点心?”
                甚至还偷偷的唤了平日里无论如何也羞于出口的公主的幼字。
                “唔,不是很……”回答了一半的公主殿下一僵,眼里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完了!又要开始了!
                长史大人嘴角勾起了苦笑。
                果不其然,林滤似笑非笑的看了韩苏半晌:竟然知道顺势哄骗刚睡醒的自己,长进了很多嘛。
                随即,公主殿下脸上自然而然的扬起了大昭公主专用笑容,并重新回答了刚才的话:“这位大人客气了,本宫不饿。”
                看吧,果然又来了。
                韩苏悻悻的回到自己那边坐着,到底没忍住:“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这位大人’了,我明明还是长史……”
                林滤目光一扫。
                长史大人,哦,不,长史大人这个称呼此时似乎已经不大适用了,虽然韩苏、韩小长史暗度陈仓的请辞表被林滤公主殿下截了下来,所以长史一职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么……
                韩苏、韩姑娘理亏的咽下去了不适宜争论话题,立马又换了一句:“叫韩苏也是可以啊。”
                “这位大人真会说笑。”公主殿下的笑容无懈可击。
                “不是说笑……”
                “这位大人若是觉得车厢沉闷,不如出去骑马如何?”
                “……”
                没错,事情的起因就是从使臣团出发开始的。
                按照韩苏韩小长史的计划,本来是要干净利落兼且十分帅气的独身离去,然后再自行想办法到达刀勒,见机行事的。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可是刚刚被授予了使臣团官员的职位,而且还是公主殿下费了心思,谋了一个十分重要但却不管什么事的名誉职位。
                然而,在告别了两位小公主并交代好一切事宜之后,打包好行囊的长史大人前脚刚跨出房门,面对的便是院子里公主殿下阴沉的俏脸。
                人赃并获的长史大人一脸尴尬,再也没有什么比抓包更让人丢脸的了。
                然而更加丢脸的是,林滤身后隆裕小狼紧张兮兮的望天,永淳勾着嘴角望地。
                韩苏差点没有气的吐血,小脸憋的通红,这才抖着手指吐出了一句:“小白眼狼。”
                最恨被污蔑的隆裕小狼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可没说。”
                永淳点了点头:“是,是我说的,某人只不过没有制止,还全程盯着就是了。”
                隆裕小狼顿时红了脸,但是骄傲的公主殿下岂是这点小事便能打败的?
                更何况自己并没有错!
                于是,骄傲的公主殿下习惯性的抬起了下巴,略嫌生硬的解释道:“长史大人,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长史大人欲哭无泪、悲愤莫名:我又不是要造反。
                “刀勒那边不太平,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要一个人去,你也不看看你的相貌,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不行的。更何况……”
                隆裕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生气的皇姐,偷偷吞下了一口唾沫,十分够义气的告诉了长史大人你到底有多悲剧:“长史大人递交的折子,连我身边的暗卫都接到了消息,皇姐那边怕是早就知晓了内容,估计、估计……”
                林滤公主殿下倒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直接拿出了截获的折子冷飕飕的看上了那么一眼,无声的肯定了隆裕的猜测。
                长史大人顿时滞在了那里。
              永淳好乖巧的一笑:“所以我早说过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史大人多保重,皇姐,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拉着隆裕闪身离去,与平日的淑女仪态大相径庭。
                然而,掌握了主动权的公主殿下并没有发怒生气,反而带来了长史大人可随行的消息,这让韩苏错愕不已:行事坚定果断的林滤,竟然改变主意了?
                只是,公主殿下忽然扬起了甜美可亲的笑容:“本宫失言了,韩大人既然无意本宫府上的职位,本宫怎好强人所难?‘长史’二字是万万不该再用的,这位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到底还是生了气。
                以至于出发后,一路上不但官方笑容无懈可击,连“这位大人”这种称呼都搬了出来用个没完。
                这让亲手递了请辞折子的长史大人十分的理亏,以至于反驳不能。
                然而说到底,这位一遇到事情就我行我素、明明外表柔弱、作风偏偏却极度强硬的公主殿下,到底还是妥协了。
                所以说,我其实算是重要的人的?坐着冷板凳的韩姑娘心里不禁蜜滋滋的,在任何时候、任何境地,都能往好的方面想,实在是长史大人的一大美德。
                “哼。”睡醒之后,继续看书的公主殿下撇了一眼某个苦中作乐的人,果然对于低头一事还是颇为不习惯。作者有话要说:唔,晋江怎么了?怎么回复不上?恩,回复等不抽之后吧,希望文的显示没问题  静候佳音  去岁秋日里因为昭华太后的事情,搞得各大部族纷乱不断,这边春日刚到,连戈壁上的雪水都还没有化干净,这些大王们便又想打昭华太后的主意——要知道,如今阿夏大王已经继承了王位,昭华太后的身份地位与去年又是大不一样,这个时候,这些大王们自然有了更多的想法,哪怕是自己不能得手,也不能让其他部族的人轻易的占了便宜。
                只不过这次昭华太后忽然病重,大将军王苏里便发了怒,直接重兵把守着昭华城,一副不要命尽管来的架势,让各部族的大王们胆寒了不少。
                可他们倒也没有就此罢休,于是到处搜罗好东西,遣了人一波波的往昭华城送去,都觑准了时机要讨昭华太后的欢心。
                说来说去,这些大王们还是疑心:太后的病来的未免太快、太急了些,更何况不让人探看,该不会苏里这小子有私心,干脆软禁了太后,想要全了他的非分之想吧。
                竟然十成中猜中了七成。
                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理,自然一个个奇珍、药材送的殷勤,抽了空子便探听消息,且随着大昭使臣的来临,他们谅苏里不敢轻举妄动,打着主意同样要在那时前去凑热闹。
                而那么多的礼物以及凑热闹排场的花销从哪里来?
                一路上的小部族首领们自然遭了殃。
                刀勒虽说早就禁止了部族内斗,但到底民风彪悍、嗜血杀戮,大部族之间还有所顾忌,灭小部族之事却从未断过。
                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刀勒的势力版图上又是那么微微的一变。
                小部族的日子虽然难过,昭华城的人们似乎毫无妨碍一般。
                等到大昭的队伍到达昭华城的时候,刀勒的大王们此刻已经齐聚一堂了。
                林滤走进大昭使臣团所在宫殿的瞬间,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同一刻时,那里便有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殿下。”
                那人一副刀勒人的打扮,样貌也是极像漠北的风格,然而一开口,韩苏便知道了,这人应是林滤派遣到此地的探子,只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早早的等在了这里,实在是神通广大。
                “上次传信之后,长公主殿下那里便传出了病重的消息,之后,便再无音讯了。”
                长公主东阳生病的事情,大昭、刀勒诸人心里皆有分寸。
                如今东阳长公主却忽然没了消息,其中曲折自然直指大将军王苏里。
                虽然林滤早就料定苏里此人鼠目寸光,此次之事,八成不会妥协,但没想到这个人行事如此的强硬不知迂回,没有一点他已过世的兄长察汗的智谋——这种人固然心思容易揣摩好对付,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若就这么死心眼的固守坚城,严苛检查,却也是一个难题。


              118楼2013-09-07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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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还未落地的瞬间,一个身影正从后面接到了她,旁边因为太过震惊而一时甚至做不出反应的使臣们这才手忙脚乱的围了上来。 林滤怔怔的看向远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剜心般的疼痛。 就好像第一次那时,皇姐对她说:“皇姐要出嫁了,幼月一定不会让我担心失望”时一样。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感受到这种疼痛——只要不再有重要的人。 而后来,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开始割舍不下某个人时,她依旧觉得不会再次感受到这种疼痛——只要不再失去重要的人。 她已经有保护重要的人的能力了。 这样的错误,怎么会犯第二次呢? 可是,当这种熟悉的、让她深恶痛绝的、简直无力承受第二次的疼痛再次袭来时,林滤只觉得,那个说了近十二年的谎言成了现实——口中一涌而上的淡淡血腥味顿时让公主殿下回过神来。 对于刀勒的愤恨、对于命运的愤恨、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让以理智著称的公主殿下再也顾忌不了许多。 夺走了的皇姐还有机会夺回来,可是韩苏、韩苏…… 林滤冷冷的转过头去,博术尔浑然不惧,哈哈笑道:“昭国的公主殿下,这个无礼的家伙已被我……” “博术尔!”这是林滤第二次怒斥对方的名字,只是这次伴随愤怒的还有夺命的弯刀。 “当”的一声,一柄弯刀同时架住公主殿下的刀身,正是博术尔身旁的近卫,林滤看也不看,手腕一转,刀身错了过去,随即竟是不管对方弯刀会落在自己身上,硬生生向前追上一步,在匆忙向后闪避的博术尔腹部捅上一个血窟窿。 “你!”博术尔大怒,他好歹是刀勒第二的勇士,若是被大昭病弱的公主捅上一刀反而胆寒退却了,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只他凶焰还未发出来,只听又是“当”的一声,只见一柄环首刀已经挑飞了本袭向林滤的弯刀,转眼间,自己那个持刀的亲卫已被对方的人马砍杀在地。 同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又是十几人围了上来。 博术尔一时大骇。 他虽然号称刀勒第二豪勇,以一敌百,但那是对普通兵士而言,如今大昭公主身边不但有皇室亲卫,竟还有秦王墨甲军的精锐前来,这些人的勇武并不比自己差上太多。 博术尔捂住腹间汩汩流血的伤口,咬牙喝道:“退!” 一行人护着他急速向后退去。 然而林滤怎会轻易放手?右手一扬,弯刀直冲博术尔飞了过去。 博术尔大怒,同样拔出腰间弯刀一挡,将袭来的弯刀砍飞出去,与此同时,耳边忽听亲卫慌道:“大王!” 博术尔随即便听到箭簇破空之声,敏锐一闪,一只羽箭已经深深的插在肩窝处,一股腥血渗透衣襟。 博术尔顿时又惊又怕:若不是自己反应的快,毫无疑问,这支羽箭只会狠狠射进自己的心脏里,再也没有别的地方。 抬头一看,大昭的公主已经搭起了第二箭,而自己的亲卫也不再是拥着自己后退,而是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前。 博术尔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屈辱过。 可是,这个大昭的公主竟然真的弓术无双! 不能再这么下去,可是博术尔同样不敢将后背留给林滤,一时之间竟然进退维谷。 情急之下,博术尔匆忙喊道:“林滤公主殿下,您难道要为了一个幸臣而开启大昭与刀勒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林滤心中更是愤恨,若是不是自恃这些,他们怎敢一开始便将目标放在韩苏身上。这次,她并没有快速射出弓上的箭支,竟是蓄力强拉。 刀勒兵士弓马娴熟,大多都是用弓的行家。林滤刚有动作,他们便无不明白其中用意,只是箭比人快,他们还未作为,只听“铮”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瞬间射穿前方亲卫的心脏,并以极大的惯性冲着博术尔冲撞而去。 博术尔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血液从指间溢出、滴落。 他伸手推开已成为尸体的卫士,因胸口创伤岔气,猛咳了两声,同时,身前再次被亲卫层层护住。 疯了!博术尔紧紧捂住胸前新添的伤口,到底他经验丰富,危急之中强行侧身,偏开了必杀的一箭,不然非伤及心脉不可。 可是,他此刻心中的惊怒远远大过了受伤的愤怒:这个昭国的公主,一定是疯了! 不然,身为昭国的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幸臣失态至此? 中原昭国的公主们,不都是以国民大义为己任,甚至牺牲自身都在所不惜的吗? 为什么这个公主却同她的姐姐昭华太后完全不同! 昭国的林滤公主殿下,行事完全不计后果! 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和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的行事准则,竟然更像是苍狼的后裔。 博术尔绝望的诅咒起昭国的文臣们:既然曾经成功的逼迫了昭华太后,却为什么没有成功的教导好这位公主殿下,你们那边的所谓苍生、仁德、隐忍这些总挂在嘴上的行事准则啊。 就在博术尔心内愤怒呐喊的时候,林滤已经搭上第三支箭了。 博术尔亲卫如临大敌,纷纷挡在自家大王身前:对面公主弓术无双,已经证明,仅只一人是无法挡住她必杀的信念了。 如果说此刻还有什么让博术尔更安心,那就是对面那个不可理喻的公主殿下似乎非要强行亲手击杀自己,而并不打算命令亲卫及随后赶来的墨甲军精锐们围剿。 但这也同时是他无法临阵还击的原因:如果还击,恐怕张弓的那一刻,便会换来对方人马的一拥而上。 如今,只能祈求苏里的人马快速赶来接应了。


                122楼2013-09-07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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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林滤只觉得口内血腥味越来越重,却被她强行压下。 如果说如今还有什么支撑着她,让她可以不至于情绪崩溃、不至于无法压制内心的慌乱,只想奔去韩苏身边,那便是心中仅剩下的唯一执念:杀死!杀死博术尔!亲手、一箭箭的杀死博术尔!哪怕苏里带兵士亲来,赌上一切也要杀死博术尔! 第三箭已经搭上弓弦,贯注以无往而不破的信念,沉重的拉开蓄力。 这一切事情发生,就围观众人看来,看似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实际上从韩苏倒下,到博术尔身上被留下三处血窟窿,却也不过盏茶功夫,以至于众人一时被这危险紧迫的情绪笼罩,惊恐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遑论逃跑了。 这时间,穆离只恨自己怎么偏偏身在人最多的这家酒楼,而自己偏偏又站在酒楼的最高层。自韩苏忽然中箭,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不妙,转身就向楼下跑去,却不妨何时,酒楼已被瞧热闹的给挤满了,这些该死又好事的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却又只敢挤在这种地方远远瞧着,算什么刀勒的勇士! 穆离只恨不得一刀刀将这些碍事的家伙全部砍翻在地,开出一条血路来,好在暴躁的刀勒公主还有一丝理智: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得了了,自己不能再制造混乱。 于是,她只能连劈带踹的将挡路的踢到一边,企图快点去到混乱的现场——虽然,她并不知道,去了那里,自己能做什么。 而同样的这段时间,也仅够另外一人,同样焦急的想要到达林滤身边的人——及时接住长史大人、避免了同行的使臣团官员把脉查探,林滤的心腹暗卫贯仲,在公主殿下第三箭前,赶到林滤的身边罢了。 “殿下。”贯仲心内焦虑不已,又是自责愧疚又是急切。 他本来是公主殿下专程派到长史大人身边的,却没想到遇到这种险况,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想要以身相代都做不到,如今若是再坏了公主殿下的大事,那才是难辞其咎。 林滤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拉弓的手明显缓慢下来。 贯仲看出公主殿下情绪不稳,深知对方心思脾性,此刻也顾忌不了那么许多,便擅自上前,不顾僭越的附在林滤耳边快速低语几句。 所有的人,尤其是博术尔,全部看向那位企图疯狂杀戮的公主,心内无不对那个不知名的家伙报上最深切的痛恨——尽管,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场众人无不肯定,那一定是方才中箭少年的死讯。 博术尔的推测来源于对自身箭法的自信,而其他人,则是对漠北刀勒勇者大王的自信。 可是,这个时候,这种自信实在是催命的判官笔、索命的无常棒。 这个公主已经疯了,她的亲卫还要火上浇油吗?! 博术尔再也没有如今天这般诅咒过命运,他只想多坚持一会儿,也许苏里下一刻就会来到。 林滤微微晃神,拉弓的手甚至有些许的不稳。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眼神凌厉的看向博术尔,这更证明了博术尔的猜测,对方顿时一阵心惊。 贯仲却忽然跪下,死死的将头颅磕在地上,用力之猛,竟在瞬间,将地面染红。 在军队,这代表军令状;而在暗卫,这种举动代表着誓死的忠诚。 林滤终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腹,目光冰冷肃杀,片刻,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嘴角溢出血来,手指一松,失控的箭矢在射中对方一名亲卫之后戛然而止,再没有上一箭的威力。 动摇的公主甚至连站立都显得困难,可她还不忘记低声说道:“韩苏……” 誓效忠心的暗卫坚定的回道:“殿下放心。” 林滤用余光撇过身后疾行之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而此时,才匆忙赶来的穆离看到的是:林滤公主殿下凄然绝美、似是凋零的苍白面容,以及…… 正好接住对方昏倒跌落向自己的身体。 “刀勒的公主殿下,林滤公主殿下由我等护送便可。”林滤的亲卫们一脸警惕的看向穆离,但是不知是不是顾忌自家殿下,并未动手。 穆离羞愧却又倔强的说道:“我会亲自送林滤公主殿下,你们并不方便。” 尽管身为公主殿下的亲卫,但毕竟君臣尊卑、男女有别,他们不得不答应。 而穆离,则纯粹因为也许林滤与韩苏的灾祸或许是由自己而起,而愧疚、而慌乱、而不安、而愤怒。 她恨恨的瞪了博术尔一眼,随即抱着林滤大步向大昭使臣们的临时馆驿走去。 直到这时,博术尔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事情转变的太快,以至于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并没有等到苏里的人前来接应,昭国的公主那边便已经自己出了事情。 这倒是与预料的情况有些相似。 他再次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证明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纰漏,这才终于狂喜起来。 那位林滤公主果然如同传闻那般,身体虚弱,有心脉不足之症。而她身边的长史亦如同传闻般,深得那位公主的倾心,甚至于让那位美丽的公主情根深种。 要不然,怎会不顾两国和平、甚至拼了好不容易有起色的身体,强行拉弓,最后使得病体反噬? 虽然艰险了些,目的毕竟达成了! 博术尔再也遏制不住心内的激动,转身便想向刀勒皇宫走去,脚下却一个踉跄。 “大王!” 博术尔伸手按住侍卫搀扶的臂膀,稳住了因失血过多,险些昏厥的身体。 心内竟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刚才太过欣喜,竟险些忘了身上的伤痛,可这更是因为自己何曾受过如此重的伤呢?这么重的伤怕得歇上一阵,好好休养了。 他毕竟是刀勒一等一的勇士,今日竟被大昭病怏怏的公主逼迫到狼狈重伤的境地,便是再多原因也是难堪。 但他同时心内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昭国的林滤公主殿下,竟然真的拥有着在刀勒也难以出现的弓术天赋。
                  只是那样的身体,再惊艳的天赋又能如何呢? 更何况,经过今日,想要再次舀起弓箭,恐怕只有圣山上的神灵降幅才有可能吧。 …… 那位更像苍狼后裔的昭国公主,说不定真有可能得到神山的喜爱——博术尔忍着伤口带来的伤痛,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着。 穆离将林滤轻轻的放在榻上,旁边使臣团的随行太医早已经急急赶来就位了。 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尽管知道出问题的是大昭最柔弱的公主殿下,但看到林滤如今境况,一向保养得体的太医还是差点昏厥过去。 谁能告诉他,大昭最自律、最冷淡、最能很好的控制自身情绪、珍惜自身身体的公主殿下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自己一定会被宠爱幼妹宠的朝堂民间尽知的帝君给千刀万剐的! 于是,太医大人在颤抖着双手反复给公主殿下号脉、并慎重的开了方子舀与侍女煎药之后。随即,冷着脸将包括刀勒公主在内的一众人全部轰了出去。 在刚出了庭院,便一副豁出去不怕死的模样跳脚大骂起来。 诸如“你们也叫亲卫”、“失职”、“废物”、“怎么不去以身相代”之类的。 如果可以,怎么可能不去以身相代!众亲卫黑着脸冷眼看着这个方寸大乱、以至于不知死活骂人揭短的太医大人——用的是看死人的眼神。 而穆离,虽然有些愧疚,但这并不足以让一向傲慢的她被大昭的一个小臣骂。 没顺手劈死对方泄愤已经很不错了! 刀勒的公主转身愤然而去。 这时,众亲卫才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将啰啰嗦嗦不知死活的太医给拖了出去。 院内一时大静。 躺在榻上的林滤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深思清明,哪有半分昏厥方醒的模样。 林滤迅速的从榻上跃起,急切的冲向里间的房门——在此之前,暗卫已经将韩苏安置在房内了。 她迫切的打开房门,甚至连打量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忙跑到床前,极轻却又极快的掀开了韩苏身上的被子,在看到韩苏胸前破碎的衣襟及与破裂处已经凝固在一起的血迹之时,恐惧与慌乱再次席卷了全身。 林滤颤抖着双手,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撕开伤口附近的布料,生怕扯到伤口处,一层又一层,直到露出光滑的皮肤。 光滑的皮肤?林滤顿时愣住了。 韩苏也愣住了。 谁能告诉她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林滤急匆匆的冲进房间,却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微笑和期盼的目光,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忽然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扒了……不,是撕了自己的衣服? 整个过程之快,甚至让自己连开口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林、林滤?”长史大人结结巴巴的唤道。 然而对面的人并没有反应。 “幼、幼、幼月?” 依旧没有反应。 长史大人唰的一下子脸红了。


                  123楼2013-09-07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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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苏看了看林滤神色,谈笑自如,的确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啊,也不是什么,你不是总不想我来刀勒这里吗?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有很大的危险,所以林滤你才会宁可激我生气也不同意我跟来……因为林滤你从来都只会做对我好的事情,危险的时候也都会挡在我的前面,我当然是明白的啊。”
                    韩苏腼腆一笑,林滤也有些难为情,脸微微的偏向一旁。
                    “所以,我既然要跟来,既然想在危险的时候站到你的前面,自然要做一点防备的啊。”韩苏用手比划道:“我研究了一下刀勒人的习性,也从燕州城的兵士口中打听到了一些事。”
                    “刀勒人常用弯刀、擅弓箭,弯刀不用害怕,我想了想,怎么也不会被他们近了身。当然,以防万一,我还是在右手腕上戴了一个特制的护腕,用的是精钢,就算碰到削铁如泥的宝刀也能挡那么一下。所以,最需要防备的是弓箭。”
                    接着,韩苏有些兴奋又有些矜持的说道,“然后……更有趣的是,我大约计算了一下,刀勒人虽然擅长用弓,但是准头也不是十拿九稳的,所以,他们那边的人击杀敌人,十成中有九成会瞄准心口,还有一成,也都是射歪了。”
                    “射歪了那没有办法,只要不伤及重要的地方基本无碍。所以我就找了两块儿精钢片,在中衣前后的心口处,缝了一个口袋,刚好将铁片塞进去,又轻松又安全。今天一看,果然被我料中了。”
                    韩苏抬起了下巴,得意的说道:“这就是几率啊!”
                    这就是几率啊!
                    可是林滤完全不明白。
                    她不懂什么是几率,她甚至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出自哪里。
                    但这个哪怕是面对死亡也保持着乐观心态的家伙,做着决定自己生死道具还能研究着什么几率的家伙,只会让她感到心痛。
                    韩苏胆小、韩苏怕死、韩苏没有大志向、韩苏随遇而安、韩苏手无缚鸡之力、韩苏柔弱、韩苏甚至连疼都怕!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要面临死亡的危险,却依旧坚持前往。忍着所有的不安和恐惧,躲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努力,用所谓的几率来赌上自己的性命,用简单的精钢铁片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世上再没有人的爱恋如韩苏这样,这么卑微却又真挚恳诚,那么的简陋却又深沉厚重。
                    林滤抿了抿嘴唇,忍下眼中忽然冒起的水气,问道:“可血迹又是哪里来的?”
                    韩苏完全没有察觉,十分自然的说道:“电视……书、书上不都这么说的?提前弄袋鸡血也丢口袋里就行了,不用太多,只要不被人发现没射中就好。”
                    接着,长史大人十分谨慎认真的说道:“万一射箭的人离得很近,发现了其中关窍,再补上一箭,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了。”
                    “就是……”韩苏微微撇了撇嘴,“鸡血要常换,实在不怎么方便。”
                    林滤一怔,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随即十分的郁闷悔恨:难道自己无能到让她中了一箭不算,还会被别人补上一箭吗?
                    但是韩苏就是喜爱做这么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而且还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譬如今次。


                    125楼2013-09-07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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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钢呢?”林滤问道。
                      韩苏疑惑的看了看公主殿下,从枕头下面摸索出了一个有些变形的东西来。
                      林滤接过仔细看了一下,韩苏选的精钢还是不错的,若不是博术尔力大无穷,箭势甚至不会在韩苏身上留下淤痕。
                      然而,眼前的这片精钢,中心处却是被弓箭射的变了形,好在够厚,将力道卸了个七七八八,不然哪怕挡住,也会将韩苏震伤。
                      林滤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韩苏心口的那块儿真的只是瘀伤,随即,公主殿下问道:“那昏迷也是演戏了?”
                      韩苏一怔,顿时脸上跟火烧了似的,火辣辣的,长史大人十分窘迫的低了头,小声那么嘀咕出一句回答,企图以此带过。
                      可林滤完全不放过他,公主殿下十分认真耐心的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韩苏羞愤欲死,看向林滤,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疼、疼昏过去的啊。”
                      疼昏过去?林滤显然觉得自己听错了,如果没有震伤心口的话,那点儿瘀伤便真的只是小伤,公主殿下不确定的问道:“因为疼?”然后上下打量,“真的没有其他问题吗?这个时候便是一点小伤也要说明白。”
                      “就只是因为疼啊。”长史大人理直气壮的看向公主殿下,然而实际上连脖子都羞红了。
                      林滤愣愣的看向韩苏半晌,看的韩苏简直都要窘死了。
                      直到韩苏真的快要撑不住,脸上都要冒烟的时候,林滤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苏又羞又气,但实在是难得看到林滤笑的这么开心、这么肆意,还是欢喜多过了羞赧,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林滤一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此刻还被韩苏握着,笑的简直有些站不住了,她缓缓的蹲下,趴在韩苏腿上,伏在被子上肩膀直抖。
                      韩苏第一次见林滤这么失态,觉得有趣的同时,还有一丝异样,但到底还是窘迫多了些。
                      她不舍得放开握住林滤的手,便伸出另一只手碰触林滤的肩膀,“哎呀”、“哎呀”的叫着说道:“不要再笑了啊,我要生气了啊。”
                      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真正觉得有些不对。
                      被她握着的林滤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伏在自己双腿上的公主殿下,从手臂之间,传来阵阵抽咽的声音。
                      韩苏浑身一僵,蓦地又放松下来,她轻轻的将手放在林滤头上,无力的靠在床头,抬起头仰望房顶,嘴角咧了又咧,收了又收,然而笑意盎然的脸却怎么也维持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汹涌滑落,房间里只剩下静静的哭泣之声。
                      真的、真的很害怕啊!
                      哪怕做了准备!哪怕那一刻知道自己也许是不会被杀的,但是真的十分的害怕啊!害怕死,害怕见不到林滤,害怕就此再给林滤留下一道新的伤痕。
                      真的、真的很害怕啊!
                      再也不想失去最重要的人了。
                      生死离别的恐惧,在这一刻,才真正的爆发出来。
                      所以,韩苏。
                      所以,林滤。
                      无论是乐观还是理智,都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情感,报之以宣泄般的哭泣,来表达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悲伤的欢喜。


                      126楼2013-09-07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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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恶毒的计策,真的差点成功
                        哭泣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
                        倒不是因为环境不允许,而是理智的公主殿下哪怕失态,也都能很快的收回心神。
                        因此,在林滤默默饮啜片刻之后,反而是长史大人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泪水了,哇啦哇啦的最后干脆扑到已经冷静的公主殿下怀里哭了个痛快。
                        以至于林滤被吓了个手足无措。
                        基本来说,这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肆意的哭法,连汝南和柔嘉都不会有了,竟然在成年人身上看到——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啊。
                        一时之间,伶俐的公主殿下竟然想不出安慰的办法来,只能笨拙的抱着对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襟被毁于一旦。
                        而一向腼腆羞涩的长史大人,在那样的哭泣之后,却若无其事的举起袖子,抽抽搭搭的擦擦红红的眼睛,还能十分敏锐警觉的狐疑道:“林滤你真的没有受伤吗?脸色真的很差,要不先休息会儿?”一边说一边竟然还掀开被褥,似乎要腾位置,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地方。
                        这种对于林滤来说,有失仪态就等于十分丢脸的行为,于韩苏看来根本就是发泄情绪有利于身体健康。
                        所以哭泣少的人反而更加的难为情这点,让林滤又无奈又好笑,从礼仪举止来讲,韩苏的举动总是不免稍嫌轻率,但偏偏这种失仪的举动,由这个醇厚率直的少女做来,让人反而觉得真挚坦荡。
                        她伸手阻止了韩苏的动作,干脆就近坐下,一边伸手帮韩苏拢衣服,一边轻松自然的笑道:“你会耍把戏,难道我就不会么?说了不碍事便是不碍事,脸色差那是为了做戏做的足,施了粉的。”
                        韩苏这才彻底放心下来,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虽说做戏做足,但是往往最值得人相信的,就只有既成事实。
                        林滤当然做了准备才去以身涉险,然而这个所谓的准备可并不包括韩苏的遇险。
                        所以,吐血自然是真的,心神激荡自然也是真的,故而脸色才会那么的差,那分明就是血气两亏的气色。
                        轻轻的将被子掩盖到韩苏身上,林滤微微一笑,心内小自斟酌,调养几天便可大好,到时候可不算是欺瞒了。
                        她一心不想让韩苏再忧心,干脆一人拍板决定:有事回到大昭再说。
                        她哪里知道,这次自己真是因祸得福呢?
                        她幼时因长姐远嫁,固执克制,致使郁结于心。故而日后装病虽说大多是因为泽兰医官等心腹之人动用了医理的法子,其实多少也有些脉象上的显性。
                        她这口郁气一直不散,虽然日常看起来无异,于健康似乎也无阻,实际上,于寿命多有妨碍。
                        而今次同样心神情绪大起大伏之下,将郁结多年的郁气连通那同口血吐了出来,过后又哭了那么一场,才算是真正除了这个隐忧。
                        这个时候,这两人却都不知呢。
                        “那个博术尔想要杀了你?”韩苏犹豫的问道。林滤之前并不想告诉她计划安排,所以她此刻这么问多少有些顾虑,但是那个博术尔分明想要对林滤不利,因此韩苏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这个疑问。.
                        林滤倒是毫不在意,她之前的隐瞒纯粹是因为韩苏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阻止,现在事情已过,倒是无所谓了。
                        “确切的说,博术尔倒是不想杀我,仅只是想伤我,当然,最好是让我自己受伤罢了。”
                        林滤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来刀勒也这么久了,皇姐的面却一直没有见到,因此使臣团的诸位大人都舍下脸面了。于外面看来,咱们这边被搁置的十分焦急,但是,实际上,比咱们还要急迫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韩苏“啊”了一声,恍然道:“是苏里啊。”
                        “不错。”林滤点头,神色之间不乏赞赏,让小长史不禁微赧。
                        林滤继续解释,“咱们这么耗下去,其实反而是有利的,苏里总不能一直这么挡下去,更何况我皇姐还在刀勒皇宫呢。若是这么拖下去,不说咱们,哪怕刀勒的大王们,也得对他生疑,想着是否是其软禁了昭华太后。”


                        127楼2013-09-07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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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林滤面色一冷,道:“若是他胆敢破罐子破摔,干脆加害我皇姐,咱们必不与他干休,想必刀勒诸部的大王,也不是没有不想捡便宜的。所以,苏里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毕竟……乌察族统治刀勒,到底还是太久了。”
                          越是占据主位,自己的部族就能获得越多的资源,也就越加强大。这的确会让仅次于其的部族大王们,生出更多的心思来。韩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于这种争执与人心,理解之外却又不乏悲哀。
                          “而苏里又是必定知道,皇姐与咱们的目的的。”
                          “苏里此人偏私自负,且不说对我皇姐有着私欲,哪怕是没有,皇姐身为刀勒的太后,他这样的人又怎会让她离去?”
                          微微一顿,林滤从容笑道:“所以,苏里必有手段,而我们唯一的机会也定在这里。”
                          韩苏虽然不解其中细节,但还是皱眉问道:“将计就计,这不会太冒险了吗?”
                          将计就计,说起来简单,实则乃是谋略上最危险的计策,这不但要洞悉对方施策者的一举一动,事先料敌于先机,做好相应准备,还要直击对方漏洞,迷惑对方的同时,施以反击。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只要一个错误,就都有可能将计划毁于一旦。
                          这世上,并没有完美无缺、绝对完全的策略,也没有能保证绝对万无一失的策士,事实上,意外有很多种。
                          起码,在刚刚之前,韩苏不就成为了林滤最大的意外了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滤平心静气解释道,“苏里性格上虽然诸多缺陷,但是反过来说,也是一个麻烦的人物。”
                          “他性格多疑,便谁都不愿意信任,恨不得将昭华城设上层层关卡,只为了防止皇姐的出离。同样的,正如之前所说,目前最想打破如今局面的是他,可是若是咱们寻了什么机会借口想要有所动作,他却又定然不会放心,哪怕撕破脸面,说不得也要检查一番,以策万全,这样下来,事情便有诸多变数。”
                          “因此,对于他这样的人,以不变应万变,如他的意愿行事,再顺势而为才是上策。”
                          “所以他的策略就是伤你?”韩苏有些恼怒道,“这未免也太乱来了。”
                          林滤轻轻一笑,伸手摸摸韩苏的头,安抚了一下对方,说道:“若是只有他,说不得逼的性子起来还真有可能用这么劣等的手段。”
                          “刀勒的大王们大部分都是如此,勇武有余,智谋不足。”
                          “但刀勒受中原文化影响许久,也是有如察汗一般喜爱研究兵法谋略的人物的。”林滤侧头看向韩苏,“你定然想不到,其中就有博术尔。”
                          “博术尔?”韩苏惊讶的喊道,那个看起来粗鲁蛮力,又一脸色相的家伙?
                          看到韩苏脸上夸张不信的表情,林滤轻笑:“你不要小瞧他,察汗之后,刀勒真正算得上人物的,便有他一个。”
                          随即,林滤认真说道:“这个人隐藏颇深,行事谨慎,哪怕在刀勒也只有勇武的名声,人前都是豪迈蛮横的形象。”


                          128楼2013-09-07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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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苏愣道:“与你一般?”
                            林滤摇头道:“与我不同。”
                            她继续道:“此人出身于刀勒一个小部族。在漠北,部族的力量才是决定性的,个人的勇武到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势。博术尔虽然算是大王,但是出身于微末,他又是心存大志的类型,故而专门结交了刀勒大王的弟弟苏里,与其结成结义兄弟,后来又由苏里推荐给察汗。”
                            “他对苏里的性格了解颇深,知道自己的结义兄弟除了其自家的兄长以外,没有一个服气的,苏里心胸狭窄、阴狠有余、智谋不足,偏偏又颇为自负,所以,博术尔十分明智的,在苏里面前都有所收敛,有了什么想法,也都是归结于苏里身上。”
                            林滤叹道:“故而无论大昭、漠北,只知此人勇武之名。我皇姐也是曾在察汗口中,听得察汗对此人曾有诸多夸赞,才知道此人的底细的。”
                            “所以,我与皇姐料定,苏里若有念想,计策必定出于此人身上。”
                            林滤说道:“我在来此之前,细细推断了各种可能,想了又想,他们能用什么法子,迫得咱们不顾忌皇姐也得离开。思来想去,这件事大约便是应在了我的身上。”
                            韩苏恍然道:“你在外人眼中,一向体弱多病,有心脉不足之症,若是惊的你旧疾复发,刀勒环境本就不好,而大昭使臣又绝不会放心将你交与刀勒的御医诊治,便只有舍弃原本的目的,护送你回到大昭了。”
                            “一个是已经出嫁的公主,如今刀勒的太后;一个是大昭帝君最宠爱的公主,如今帝君的左右手……”韩苏喟然叹道,“依如今境况,哪怕东阳长公主殿下过去对大昭有再多的牺牲,想必诸位使官也会很轻易的做出取舍。”
                            “不错。”林滤面上一阵凄然,配上她骄傲凛然的姿态,竟让韩苏觉得更加的悲哀与怅然,“真到那时,哪怕是七皇兄在此,却也不得不顾忌大昭朝臣与民间的言论。他毕竟是武将,王族身份反而更让他有诸多忌讳,到那时,就算他在此,也不得不做出退让了。”
                            韩苏忧虑的看向林滤,饶是公主殿下风姿凛冽,强打精神,神色之间也不乏淡淡的疲惫。只不知究竟是身累,还是心累?
                            虽说并没有发生所推测的事情,但是这其中到底有多大的危险,经历了事件的韩苏与林滤再次回想,都感到心悸不已。
                            博术尔不愧心思狡诈,苏里不信任别人,嘱咐了他亲自办此事,他却又暗埋棋子,若林滤真有损伤,大可将动手之人交出来,实在不行,如今刀勒多乱,大昭又与后齐有诸多龌龋,替罪的借口多的是。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唯心中复杂难平。
                            事情的确按照推测发展了,韩苏这里却险些出了问题。林滤微微叹息,心中颇悔当初在燕州城到底软了心思,没能将韩苏强硬留在那里。但一时又觉得自己的退让似乎让韩苏更加的开心欢喜,遇事冷静果断的她,竟也为此次得失对错判断不出个结果来。
                            而韩苏低头怔怔半晌,不知想些什么,直到林滤想要再次开口,她才忽然轻声说道:“当初博术尔屡次想要拜见你,其实想要见的是我对不对?”
                            林滤静静的盯着韩苏静谧的眸子,这次,公主殿下没有任何隐瞒,因为,她知道,韩苏有韩苏的骄傲,她看着韩苏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是的,博术尔想要杀的,从来只有你。”
                            是的,博术尔想要见到的,想要确认的,一直都是韩苏而已。
                            袭击大昭的公主,哪怕事后有诸多借口,哪怕博术尔不得不承受惩罚,也会有诸多的仇恨遗留,以及复杂的变数。
                            这从来都不是上策。
                            上策是杀死传闻中林滤公主殿下倾心宠爱的少年,就犹如当年昭华太后的离去,引发缠绵了少年公主十年的病疾一般,再次重演当年的情景,再次夺取感情脆弱的昭国公主的心上人。
                            没有连续两次同样沉重的打击,并打击在同一人身上,更加残酷的事了。
                            亲眼看到最残酷的现实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昭国病弱的公主,一定会崩溃。
                            只是,林滤到底将韩苏保护的很好,博术尔无计可施,才不得不施以下策,直接对昭国的公主动了手。
                            事实上,这个恶毒的计策,真的差点成功。
                            如果,这个时候,韩苏再不知道林滤之前的吐血到底是真是假,那她就是真的傻子了。可是这次,她一点都不想再弄清楚所有的隐瞒,一点也不想再追寻恋人之间所谓的绝对信任。
                            诚挚无瑕的感情大约永远不会存在于淋滤与她之间吧,可是,韩苏此刻却觉得,这就是让她感觉最满足、最幸福的感情了。
                            她轻轻的执起少女公主的手,十指相扣,缓缓的抵在额头,在对方的手背上施以轻吻。
                            林滤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长史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好不好?!
                            可是,向来谨守礼仪、也同样薄面皮的公主殿下这次却没有一丝的羞涩与窘迫。
                            因为,她听到,从韩苏口中喃喃念出的自己的名字,是那么的诚恳温柔,让她除了平安喜乐、以及流淌于心间的感动,再感受不到其他。
                            “林滤……林滤……”
                            林滤心内轻轻念道:“韩苏……”


                            129楼2013-09-07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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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娥皇女英这种贪心行为可是很失礼的
                              书室 更新时间:2012-7-27
                              4:03:26 本章字数:5664 收起了COS自家皇妹的动作神情,此时不用装病,东阳也就从坐榻上起了身。舒蔺畋罅
                              想想她原本可是抱着愉悦的心情,扮作自家幼妹的模样,想要看看是否能骗过自家幼妹的心上人不能的。
                              谁知道掀开车帘看到的,并不是单纯俊俏的美少年,而是一个略带羞涩欢喜的美少女。
                              这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如果位置互换,韩小长史大约会这么吐槽,然后果断放下布帘重练。
                              不过对方是东阳长公主殿下,气度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虽然意外少年忽然变成了少女,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之后,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是心内恍然:原来这个孩子是女孩子啊!
                              再联想起上次见面,倔强的小长史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诉说绝对不会对皇妹表露情意,死活不愿意喜欢林滤、坚决要止步情感时的固执与苦闷时的情景,一切就很明了了。
                              不过片刻功夫,长公主殿下便理清了头绪,又结合了一下手中情报,甚至连为何小长史韩苏食言而肥到底染指了自家皇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并没有染指的啊。
                              而在看到对面少女从羞涩欢喜忽然变成见鬼惊吓,再然后浑身僵硬,脸色发白、发青,眼看就要崩溃的恨不得昏过去的时候,东阳果断的收起了心内的诧异,面上半点不显,反而提起来上次打趣这个少年、哦,不对,这个少女所用的话语来:“不如叫我皇姐如何?”
                              提起往事,又是温和亲切的态度,韩小长史果然稍稍缓解,虽然还稍嫌不安,好在在接下来的蒙混应对中,还是相当镇定的应对了过去,整个过程表现的可圈可点、十分出色,至于略微僵硬的语调,也就瑕不掩瑜吧。
                              东阳有些赞赏的看着这个孩子。
                              说起来,因为“意外”的缘故,在东阳打趣之后,两人并未来得及说什么,东阳是在等小朋友稳定情绪,“小朋友”韩苏则是直接吓傻了,脑袋一片空白,直接放空到外面有声音传来才回过神。
                              此时已是苏里上前问候之时。
                              东阳虽然装自家妹妹颇有心得,那也得是外人的缘故,若是身边熟人,破绽还是很大,譬如韩苏,第一眼的时候也许会错认,但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苏里虽然不会与自己直面相对,但是如果是声音的话,东阳也并无把握。
                              她是很想示意韩苏的,可是那个被吓的手足无措的孩子真的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
                              更何况这可是思考回路为大昭第一意外的韩苏韩小长史。
                              换个人来说,这个时候紧张的肯定是欺君之罪抄家砍脑袋灭九族,不巧,全家就一个人、没有九族、仅有的一颗脑袋也被别的担心给忽略掉的韩苏韩小长史,此刻紧张的在心内碎碎念的则是:林滤的姐姐!林滤的姐姐!林滤的姐姐!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知道我的身份了!会不会反对!会不会反对!会不会反对!……这样的无限循环。
                              所以,意识已经在虚空之中的韩小长史听到车外的问话,又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东阳长公主的方向。
                              不待东阳示意,之前还被吓的神情呆滞、两眼涣散的小长史大人,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立马一副严阵以待的慎重表情,几近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贴身侍女应有的官方对应。
                              意外的是个机敏的孩子。
                              在东阳长公主刚下完这个定语后,“丑媳妇头次见公婆”的韩小长史瞬间气势全无,弱弱的坐在车内一角暗自沮丧,可怜兮兮的埋头不语,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身上的机灵劲儿全飞到了爪哇国。
                              东阳好笑的叹了口气,这时再看不出眼前少女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她这二十几年就真是白活了。
                              以她的立场,以及对林滤的情感,若是十年前的她,大约应该是反对的,并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也无需任何阴谋诡计,简简单单的反对,她的幼妹便一定会慎重考虑,甚至难得的委曲求全。
                              可是,现在的她半生沧桑,早就看破世间种种,如今连家国天下都约束她不得,这种人伦礼法上的事情,小节有碍、大节无亏,于她而言,不过云淡风轻的一笑,也便随风而去了。


                              134楼2013-09-07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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